第26章
蔡仲青只吃了一塊,便不吃了。他在養病,本不該吃肥膩的東西,但他知道大哥愛吃,才得了一塊肉,就趕回來給大哥炖上了。
李文思見他放了筷子,忙問:“怎幺不吃了?”
蔡仲青在哥哥面前并不隐瞞:“頭疼,不想吃了。”
他的傷在頭發裏,別人看不到,雖是止了血,還是有不少血黏住了頭發。
李文思見他呆呆的樣子,心裏忽然疼得厲害,頓了頓說道:“待會兒哥哥幫你洗洗。”
蔡仲青伸手摸了摸後腦勺:“不用啦,已經結痂了。”
“就洗旁邊的地方,不會碰到傷口的。”
兩人從懸崖上掉進了沙地,到現在都還沒沐浴過,雖說冬天不會發臭,但蔡仲青身上既然有傷口,還是注意一些為好。
蔡仲青推遲不過,只好答應了。
李文思燒了一桶溫水,讓他坐到小凳子上。他沒敢怎幺洗,就用帕子一點一點地擦。他很是小心翼翼,擦一會兒就問蔡仲青,有沒有弄痛他,蔡仲青忍不住發笑:“哥哥這幺小心,得擦到什幺時候?要是真的弄痛了我,我不會叫嗎?我又不是傻的。”
你就是傻的。李文思凝視他粲然的笑容,終于忍不住,在他唇上親了一親。
蔡仲青捂住了嘴唇:“哥哥為什幺親我?還、還親錯地方了!”
他臉上只有詫異之色,卻毫無半分扭捏害羞,顯然完全不記得有過一個人,曾經這幺對待過他。
為什幺那幺重要的回憶,他都能忘記了?
李文思忽然感到心裏說不出的苦澀,柔聲道:“我親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啊!”
“不對吧?哥哥不是應該這幺親嫂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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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思沉下了臉:“哪來的嫂嫂!你再提嫂嫂,我就發火了!”
“真的沒有嫂嫂嗎?”
“沒有!”
“那上次我問嫂嫂,你又說她不在。”
“你傷了腦袋,我不順着你的話說,能怎幺辦?”
“噢!”蔡仲青納悶了半晌,但他記憶早已混亂,隐隐約約覺得自己應該是有嫂嫂的,還有三個侄兒侄女,只是并不清晰。但哥哥咬定了沒有嫂嫂,又讓他半信半疑。依稀記得現在應該是哥哥新婚不久,不由暗自想道:莫非自己傷了腦袋,就有了前知五百年,後知三百年的能力?
他只胡亂地一想,便覺得這個想法十分荒謬,這種能力怎幺說也不能降身在他身上,要不也太浪費了,要降身也該是在一個白衣翩翩的美男子身上。他腦海中隐約浮現出一個身影,卻覺得那人可惡混蛋之極,而哥哥也似乎比那人可惡十倍。他心煩意亂,腦袋登時抽疼起來,只能不去多想。
看到哥哥還在生氣,他便抱住了哥哥的手臂:“哥哥不要發火了,我知錯了。”
李文思順利找到臺階,對他的知情識趣很是滿意:“知道錯了就好。好了,頭發擦幹了,快去睡吧。”
蔡仲青“噢”地應了一聲,忽地又道:“咱們的衣裳很多地方都破了,我想今天晚上補補。”
“補什幺補?你不吃飯又不睡覺,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蔡仲青讷讷道:“可是……”
李文思無奈道:“好吧,你要怎幺補?告訴我,我來補。”
蔡仲青高興起來,沒想到哥哥比印象中的還要勤快,這種事情也願意做。
“我問王大叔借了針線,想必也不難,不要讓它破了就行了,不然風從洞裏灌進來,好冷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睡吧。”
蔡仲青忍不住抱了抱他的腰:“哥哥,你最好了。”
李文思不由心中一蕩,想起了蔡仲青破爛的衣裳下那勾人的身體,忍不住就想将他抱在懷中。然而蔡仲青只是抱了一抱,腳步輕快地回房去了。
“哥哥過來,針線在這裏。”
李文思半晌才回轉心神,暗罵了一聲,跟了上去。
蔡仲青點燃了油燈,讓李文思趕快脫衣裳。
李文思郁悶了半天,要是做那事的時候,蔡仲青有這幺積極地脫衣裳就好了。
“你把你衣裳先脫了吧,我先幫你補,明天你不是要出門的幺?”
“對哦!”蔡仲青毫不猶豫地脫了外衣,披上被子坐到李文思的旁邊,“哥哥,我還不想睡,陪陪你吧。”
李文思原想叫他早些睡,但見他頭發還沒全幹,就這幺睡,怕是明天頭疼,便由着他了。只是蔡仲青靠着他坐着,又幾乎是半裸的,對他來說簡直是殘酷的折磨。
李文思有點心神不定,蔡仲青其實也不會針線活,兩個男人對着油燈,眯着眼睛對着針穿了半天,待李文思終于成功的時候,蔡仲青已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李文思嘆了口氣,再次懊惱自己身邊無人可用的局面。連海潮病了,還有蔡仲青照顧,蔡仲青病了,自己就不得不來照顧他了。也不知蔡仲青前世燒了多少的好香,竟能讓自己堂堂一個王爺來伺候。
他扶着蔡仲青躺下,再縫了一會兒,實在撐不住了,只好吹熄了油燈,鑽進了被蔡仲青的體溫弄得暖暖的被子。
這條被子是王大叔借給他們的。過了半年的野人生活,重回陸地,即便是這幺簡單的一條被子,也足夠讓他感嘆。只可惜蔡仲青沒了島上的那段記憶,完全不懂他的感慨,連海潮雖是善解人意,卻已伊人不再。
李文思本來的打算是早些回京城,可是盤纏的問題卻無法解決,為今之計,只能靠蔡仲青殺豬來賺錢。
他補了拆,拆了補,過了兩天,終于使得那兩件破衣裳能見人了,便随着蔡仲青進村子裏幫人殺豬。
他自負武功,想必殺豬這種小事,他也能手到擒來,誰知道跟在蔡仲青身旁,完全幫不上忙,蔡仲青咬着刀背,三兩下就捆好了豬,下刀又快又穩,随後血湧如泉,流注在一個木桶裏。
李文思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手功夫,佩服無比,但又有些奇怪,他這樣的身手,怎幺當日在船上的時候,還會被海盜輕易擒住?
或許對他來說,殺豬和殺人到底還是不一樣。
身懷絕技,卻有悲憫之心,這對大多數人來說,其實并不容易辦到。李文思是一個習武之人,當然更明白這一點,世上更多的人是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蔡仲青殺了豬後,幫主人家把豬肉卸成塊,鄰裏有人來買豬肉的,他還幫着稱量買賣,主人家笑得合不攏嘴,給錢給得無比痛快。
蔡仲青一直顯得很沉穩,直到回去的路上,和李文思在一起時,他才開心地轉頭對李文思道:“哥哥,我們又有肉吃啦!今天晚上想吃什幺?”
這兩天蔡仲青每天都拎一塊肉回去,變着法子給他做菜,蒜泥白肉、醬汁煎燒肉、油豆角炖肉,量大管飽,讓他大快朵頤,但蔡仲青自己都沒怎幺吃。
李文思摸了摸他的頭發道:“明天是不是這附近就沒有豬要殺了?我們啓程回京城吧,那裏才是我們的家。肉就先臘起來,在路上想吃再切。”
蔡仲青笑道:“大哥是怕錢不夠用幺?沒事,快過年了,到處都要殺豬呢!咱們一路向北,缺錢了就下船幫人殺豬,很快就到家啦!”
“是啊,大哥想早些回去。”李文思想到采薇島,又想到杳無蹤跡的連海潮,登時心急如焚。回到京城,讓皇帝叔叔把采薇島給他,才能方便再次出海,去尋連海潮。
蔡仲青應了一聲,便沒再多話了。
李文思看他不高興,問道:“怎幺?你不想回家幺?”
蔡仲青答道:“想是想的,只是……我感覺京城沒有這兒好。”
“這裏有什幺好?回到京城可以吃飽穿暖,你看你,大冷的天還穿這幺薄!明天哥去給你買兩件冬衣。”
蔡仲青失笑道:“哥哥自己不也穿得薄幺?我今天幹活了,渾身熱得很,不冷。”
李文思擰起了眉頭:“你好像又瘦了。”
“是嗎?沒有吧?”蔡仲青摸了摸臉。
李文思依稀記得,蔡仲青原先沒有這幺瘦,即便在島上,缺衣少食,他瘦了許多,也沒有現在瘦得這般厲害,下巴尖得吓人,眼眶也似乎變大了,整個人卻又顯得興致昂揚,看着讓他既害怕,又心疼。
“回去剁一塊碎肉熬粥吧,問王大叔再要點姜。今天既出了汗,晚上用熱水擦擦身子。”
“哥哥對我真好。”
“就只是嘴上說說而已,這就叫對你好了?以後還有對你更好的時候。”
蔡仲青認真地點了點頭。
他傻兮兮的樣子,讓李文思嘆了一口氣,回想起來,還真沒有待過他好,以前總想着來日方長,現在物是人非,不不,人還是這個人,但是有哪裏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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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幺久沒上來,我以為這文都更完了。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