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浪貓
世上最尴尬的事是什麽?
是你上一秒剛剛撒謊,下一秒就被別人當場戳破。
時轍望着那大嗓門的小哥,恨不得把人打包塞回電梯裏。
真是服了,平時點外賣都要快超時才踩線送到,今天倒好,送得快,還不早不晚,精準踩在這個節骨眼上。
就算現在把人塞回去也遲了,因為那句話,正準備離開的第一個外賣小哥停下了,一臉莫名地打量時轍好幾眼,最後似乎想明白什麽,小聲地勸道:“那個……這位小哥哥,我們是不會胡亂讨論和歧視顧客的,所以您不用不好意思……”
時轍:“……”這要是我自己點的,我都敢明目張膽地直接寫那備注了還會不好意思嗎?!
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個微信電話打了進來——是薛子贏。
這家夥估計明白自己的號碼被拉黑,所以特意打的微信電話。
時轍正煩着呢,看到薛子贏三個字更不耐煩了,他本想直接挂掉,轉念一想,還是接通了。
“時轍,收到外賣了嗎?”
讨人厭的聲音從聽筒傳出,時轍心裏罵了句傻逼,看了眼仍站在門口等着他接外賣的小哥,忽然就有了主意:“這份湯是你點的?”
電話那頭的薛子贏的笑聲很是得意:“對啊……”
“你要補身子我理解,這年頭叫外賣又不用實名,你點外賣能別用我名字和號碼嗎?再有下次,我就不幫你收了。”
時轍先發制人,幹脆利落地打斷薛子贏的話,一口氣把話說完,然後在薛子贏反應過來之前,提前把電話挂掉,這才神清氣爽地擡眼看向外賣小哥,伸出手,一副有些無奈的模樣:“我室友點的外賣,給我吧。”
送湯的外賣小哥臉色變了又變,終于從剛剛那信息量巨大的對話中走出來,把外賣遞過來:“好的,那麻煩先生給個五星好評哦。”
出了口惡氣,時轍心情十分舒暢,微笑着說:“沒問題,我會幫你轉達給他的。”
他想了想:“要不,我待會兒和他說一聲,好評你自己和他自己要?外賣是他點的,你通過平臺應該能聯系到他。”
外賣小哥:“哦哦,那就不打擾您了,用餐……愉快。”
見外賣小哥要走,時轍又笑着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他只讓他對象叫他先生,你找他的時候再加上姓吧,不然容易踩雷,他姓薛。”
送走這位意外的外賣小哥,時轍這才看向等在一旁的後來的那一位外賣小哥,出于上一份外賣帶來的意外,他不确定地問道:“是燒鴨飯嗎?”
那位小哥神色恍惚,估計是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直到時轍又問了一聲,他這才回過神,把外賣送到時轍手上。
時轍一手拎着一袋外賣進門,用腳把門給帶上後,他垂眼看了那份湯好一會兒,唇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弧度。
“噗通!”
湯落在垃圾桶裏,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時轍拎着自己的飯到桌上,沒等他打開外賣盒的蓋子,那邊的薛子贏估計是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又打了微信電話過來。
時轍接通電話,漫不經心道:“還有什麽事嗎?”
薛子贏劈頭蓋臉地問道:“你剛剛那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時轍輕笑一聲,“就是确認了你腎虛的事實而已。”
薛子贏冷笑:“時轍,你和我說這話沒用,我用你的名字下的單,東西也是你本人收的,在別人眼裏你才是腎虛的那個。”
時轍同樣笑了笑:“啊?可是我是當着外賣小哥的面,确認了外賣的來源,不然我可不敢随便拿陌生人點給我的外賣。”
“哦對了,我拿外賣的沒帶耳機,電話是外放的,再加上你也承認外賣是自己的買的,在他們眼裏,你才是腎虛的人。”
時轍話說完,電話那頭薛子贏語氣瞬間變了:“你以為你這種幼稚的精神升級法能刺激到我?”
“彼此彼此,只能用這種方法惡心人的你也好不到哪去。”時轍針鋒相對地譏諷回去。
薛子贏冷笑:“時轍,你也就現在能隔着電話耍嘴皮子了……”
“你在說自己嗎?”時轍故作驚訝,“沒想到你人這麽差勁,竟然還挺有自知之明。”
薛子贏:“你他媽……!”
時轍自動過濾掉那句髒話,氣定神閑地說:“難道我說得不對?我給你一百塊,你來我這一趟,你敢嗎?”
薛子贏直接啞火了。
時轍忍不住哂笑,他就知道這傻逼不敢。
他和薛子贏小時候沒少打架,他那時候個子小力氣小,沒少吃虧,後來他發狠以傷換傷把薛子贏爆錘了一頓,打那之後這傻逼就不敢再動手了,只敢從各種方面陰陽怪氣地惡心人。
時轍等了好一會都沒等到薛子贏的聲音,也不多說廢話,直接挂了電話。
薛子贏當然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電話被挂了後,他突然收到了一條騎手通過外賣平臺發來的私信。
【薛先生您好,您的外賣我已經幫您順利送達,麻煩給個五星好評哦[玫瑰]】
薛子贏眼前一黑,知道時轍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怒氣沖沖地要發微信罵時轍,消息發出去,收到的卻是一個紅色感嘆號。
“我操!”憋了一肚子火又沒地撒,薛子贏只能氣急敗壞地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時轍對薛子贏的無能狂怒一無所知,他這會兒早把剛剛的事情丢到腦後,專心致志地吃午飯。
下午的課是五六節,下課後,時轍沒直接回家,而是背着包去了一趟圖書館。
圖書館前面有幾片花壇,時轍在花壇裏轉了轉,很快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花壇裏面鑽出來五只花色品種各不相同的貓。
“來得倒是挺快。”時轍笑了笑,從老地方摸了個碗出來,開始給它們倒貓糧。
這幾只貓都是游蕩在學校附近的流浪貓,一開始是四處流竄,後來有人願意給它們投喂食物,這才逐漸打消了它們的警惕,在Y大的花壇裏定居下來。
時轍喂它們的次數不少,和五只貓的關系也比較親,基本上每次他來,這五只貓不管吃不吃東西,都會跑出來找他玩。
有時候運氣好,它們還會撒嬌主動躺在地上攤成一張貓餅讓他rua肚子。
這會兒也是,五只貓有四只圍着碗吃東西,時轍目光在四個圓滾滾的腦袋上停留了片刻,偏過頭,看向那只在他身旁躺下,熟練地露出肚皮的橘貓。
這只橘貓是五只流浪貓裏體型最大的,時轍配合地蹲下身,上手rua了幾把:“橙汁,你是不是又變胖了?”
橙汁聽不懂他的話,伸出粉紅色的舌頭舔了舔時轍的手背,又軟又乖地“喵喵”叫了幾聲。
時轍被它舔得有些癢,幹脆直接把它抱起來掂了掂——是變重了一些,好在相比那些被養得圓圓滾滾的寵物橘豬,它的體型還算苗條。
時轍陪着橙汁玩了會“舉高高”,這才把它放下。
橙汁腳剛剛着地,突然搖着尾巴丢下時轍,朝着花壇跑去,時轍順着一看,看到一只毛色純黑的貓從花壇裏鑽了出來。
時轍對這只黑貓也算是有些眼熟,它是從九月初學期開學開始出現在學校裏的,警惕性很高,喂東西它只會看着不吃,也不親人,一有人靠近就躲得遠遠的。
它的毛色看起來很亮,大概是附近哪戶人家裏偷跑出來的。
橙汁迎上黑貓,兩只貓很快就在花壇外圍滾作一團嬉鬧起來。
時轍絲毫不意外,經過他這段時間的觀察,這只黑貓來這裏,主要是為了和橙汁玩耍。
當然,随着見面次數多了,他能感受到黑貓對他的戒心放下了許多,最近這幾次過來也開始吃他帶來的貓糧了。
在圍觀兩只貓互相撲咬試探咬對方肉掌沒一會兒,視野裏突然多了一雙修長筆直的腿。
時轍擡頭,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駱行之???
這人怎麽會突然來Y大?!
怔愣了一秒後,時轍回過神來,勾着唇笑着說:“好巧,又見面了。”
駱行之低着頭看着半蹲在地上的青年,點點頭。
時轍絲毫不在意這略顯冷淡的回答,他盯着駱行之看了會兒,又掃了眼那只黑貓:“這只大黑是你家的貓?”
明明駱行之離它那麽近了,還不跑開,再加上它來了沒多久,駱行之跟着就出現了,這要說這之間沒什麽關系,他是不信的。
而且像駱行之這樣的人,很少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他們Y大,即使X大離這裏并不遠。
“不是。”駱行之否認完,“它叫珍珠,X大的……校霸。”
說是“校霸”,其實就是X大的流浪貓。
這回輪到時轍意外了,雖然這麽說有些刻板印象,但是從昨天的接觸來看,駱行之這人是真的高冷,哪怕是對自己的親妹,似乎話也不算特別多,怎麽省話怎麽來。
按照這人設,他的回答應該就只是頭兩個字才對,後面竟然還補了一句。
不過就算加了這句,該冷場還是得冷場,因為時轍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兩個人就這麽安靜了好幾秒,最後還是時轍實在受不了這“默契”的沉默,率先打破冰河,笑着說:“看到你跟過來,下意識地以為你是它的主人了。”
駱行之:“它這段時間都不怎麽吃東西,剛好我有空,就跟過來看看。”
心裏唯一的疑惑也被解決掉,時轍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兩人默默地看着兩只貓互相撲對方,最後黑貓略勝一籌,張開口就要沖着橙汁的後頸咬去。
等等,咬後頸?!
時轍立馬反應過來:“你們這珍珠,它是公的?”
駱行之:“嗯。”
……嗯?就一個嗯?!
時轍簡直要對這人的淡定五體投地,你們校霸都快把我們校寵給拱了,你還只是嗯?
時轍思來想去,眼看兩只貓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這才稍微放心,他想了想,還是有些無奈地提醒道:“那什麽……我們的橙汁,就那只給珍珠摟在一起的那只……它也是公的。”
駱行之知道他在擔心什麽,說:“珍珠做過絕育。”
時轍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知道得這麽清楚,看來是你出錢給它做的?”
駱行之也沒否認:“嗯。”
“你還真是人S……”時轍本想說人傻錢多,但轉念一想這話也在損自己,趕緊打住換了個說法,“人帥心善。”
駱行之莫名地意會他停頓後面想表達的意思,薄唇微動,吐出兩個字:“彼此。”
時轍:“……”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駱行之的這個回答有點意味深長。
兩人一蹲一站地看兩只貓“打架”,直到學校鐘聲響起,那邊幾只貓也把東西吃得差不多了,時轍站起身,打算去把盆子收好然後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蹲得太久,站起來的動作又太猛的緣故,他剛剛站直身子,眼前突然發黑,腦子跟着空白了一瞬,身子晃了晃,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