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送回家◎
陸令詞給許慕之的感覺一直很矛盾,明明外表禁欲疏離,可接觸後,會發現他不僅會戲弄人,還很會……撩,偏偏這種撩不會讓人覺得油膩唐突,反倒是特別真誠。
這個能力,她不得不佩服。
許慕之從善如流的回答:“陸先生不會修過語言學吧?”
“那倒是沒有。”陸令詞假裝聽不出對方的暗意。
許慕之看他不接招,也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了,顯得小氣矯情,她換了個:“陸先生小名叫陸仙兒?”
她剛剛聽那個沈熠喊了兩次這個稱呼。
陸令詞輕笑:“算綽號吧,沈熠喜歡這樣叫我,他總說我不食人間煙火。”
唔……
這倒的确是。
許慕之情不自禁落到陸令詞的眉心痣上:“你朋友挺會取的。”
“許小姐這是打趣我嗎?”陸令詞磁聲道:“我倒是覺得許小姐适合仙這個字,尤其是你今晚的打扮。”
他在誇她今天很仙?
許慕之微微懊惱自己秒懂,“謝謝誇獎,陸先生今晚也很英俊。”
“少了一個。”陸令詞突然說一句讓人不懂的話。
許慕之奇怪:“什麽少了一個?”
“你對我朋友說了兩個詞,我只有一個。”陸令詞認真提醒。
許慕之回憶一下,眸色詫異,同時還有些想笑,這位陸先生竟然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而陸令詞繼續道:“希望下次有機會追平。”
他當是踢足球嗎?還追平。
許慕之心裏泛起異樣波瀾,她抿了抿唇,壓下唇角笑意,四平八穩道:“陸先生真會說笑。我看到那邊有幾個我的熟人,我先去打聲招呼,就不跟陸先生聊了。”
她捏緊手裏的珍珠包包,瑩白素手拎起裙擺走向認識的貴婦當中。宴會上的應酬,她少有參加,卻早已游刃有餘。偶爾淡淡的笑一笑,天鵝頸點一點,清麗優雅,讓人不由自主投注視線。
陸令詞一直看着她。
那個名媛三更酸了,她朋友也早就注意到這些,小聲碎碎念:“欣欣,我怎麽覺得陸總喜歡那個許總啊?”
“沒想到陸總喜歡這種類型嗎?那怪不得當初欣欣你表白的時候被拒絕了。”
被戳到痛處,李欣惱羞成怒的瞪了眼兩個朋友:“你們不說話沒人當你們是啞巴!”
她朋友讪讪一笑,勸她:“哎呀,欣欣,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還沒放下啊?那個陸總人的确很帥,可他性子太孤僻太獨了啊,這樣的人,不适合你。”
“就是啊,你又不是沒有人追。”
“這能混為一談嗎!”李欣氣死了,之前她追不到,別人也追不到,所以她還能自我安慰陸總沒開竅,可現在他明确表現出對一個女人感興趣,這不就是變相的打她臉嗎?
李欣嫉妒的看向被衆星捧月的許慕之。
這女人不管是外表、能力還是財勢都比她好,她想上去拉踩一下都做不到。
啊啊啊!更氣了!
沈熠三人在暗中觀察陸令詞和許慕之,看兩人沒聊了,他們勾肩搭背的出來。
“陸仙兒,你咋不去找許總了,你這樣我就算給你創造無數次機會你都追不到人啊。”沈熠嫌棄他不主動。
陸令詞收回視線,轉身朝角落裏的沙發走:“凡事适可而止。”
“這是追人,又不是炒股,适什麽可啊!”沈熠撇嘴。
周乾也不贊同:“陸哥,烈女怕纏郎,而且又是許總那樣高冷的人,你不死纏爛打,我估計你拿不下她。”
王新陽回頭看了眼人群中最靓麗的身影,嗯嗯點頭:“老周說得對,陸哥,你得熱情積極一點。”
“她不适合你們的方式。”陸令詞解開西裝扣子,随意的坐到沙發上,靠着扶手邊。
有侍者端來紅酒,他拿起一杯,“謝謝。”
沈熠也跟着拿了杯,挨着他坐下:“陸仙兒,你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你好意思指教我們?”
周乾和王新陽坐在側邊的沙發,周乾直接倚着扶手:“陸哥你不會是有什麽周密的追人計劃了吧?那趕緊分享出來我們幫你評估評估啊!”
王新陽抓了把茶幾上的堅果,一邊剝一邊道:“對啊,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更何況是我們三個舉世撩男。”
陸令詞懶洋洋的轉了轉手中紅酒,淺抿一口,低聲回:“我自有方法,你們別亂插手,更別去騷擾她。”
更多的,他便不肯說了。
宴會不知不覺來到跳舞環節,有自帶男伴的,很快組隊下場,而沒有的,則現場邀請。
沈太知道許慕之沒有男伴,而她又很是高冷,好些男人蠢蠢欲動卻不敢貿然上前,畢竟被拒絕的話,也還是有點丢臉的,沈太便熱情的提議:“之之,要不你跟我兒子跳一個?我讓他過來。”
“沈太,別。”許慕之客氣拒絕:“我今天的禮服不太适合跳舞,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去跳吧。”
“那怎麽行,我不能晾着你啊。”沈太抿嘴一笑,道出最終目的:“要不,我讓令詞陪你?我兒子這人平時粗糙了一點,還是令詞合适,他啊,又禮貌又斯文,長得還比我兒子帥,比我兒子有能力,跟之之你正好十分般配。”
“真的不用了沈太,你真的不用刻意關照我。”許慕之早就料到沈太的話,對答如流,“我想去下洗手間。”
這已經是在找借口逃跑,沈太失落一瞬,也拿她沒辦法,怕逼緊了,讓人家反而對令詞有意見,到時候她做媒不成,還弄出一對仇人,“那好吧,之之你這樣說,我就不勉強你了,那你随便走走,想吃東西可以吃,想去我家後院走走也可以,反正你随意些。”
沈太今晚一直對自己很照顧,還幫她宣傳了一番她家的珠寶,好幾個貴婦都表示下次買飾品首選許家,不管出于什麽目的,許慕之都對她感激:“我知道了沈太,謝謝。”
“害,說什麽謝呢,那你快去洗手間吧,在左手邊過去。”沈太眉眼和藹的給她指了下去洗手間的路。
許慕之點點頭,拎着裙擺走去。
其實她并不想上廁所,只是一時逃避的借口。
進到洗手間,她站在池邊洗了洗手,抽出兩張紙擦拭,丢的時候,女廁走出來一個人,許慕之和她對視一眼,沒什麽感覺的繼續丢紙。
可對方像是被鄙視了一樣,怒道:“喂,你剛才什麽眼神?”
許慕之稍稍蹙眉,重新看向她:“這位小姐,我想你誤會了。”
李欣呵的一笑:“我誤會?你當我眼瞎嗎?你剛才明明翻了我白眼。”
被誣陷的許慕之無奈道:“我不知道你從哪看出的我對你翻白眼,我們完全不認識,我為何要翻你白眼?”
李欣一噎,找不到話反駁,但她心裏嫉妒對方,非要找點不痛快:“我哪知道你為什麽,說不定你看我漂亮,嫉妒我。”
許慕之并沒有因為這話可笑而笑,只淡淡道:“對自己容貌自信是一件好事,但過度自信就不太好了。你說呢?”
李欣咬牙,臉色漲紅道:“你什麽意思?怎麽,你覺得我比不過你的長相嗎?”
“審美主觀,我的确阻止不了你的想法,不過……”許慕之拿起自己的包包,朝對方走近一步,高挑的身形微微俯視道:“就我個人而言,你的确比不上我,你信不信,你喜歡的人,我可以輕易拿下,只要我想?”
好巧不巧,這話真的說中。
李欣面色鐵青,怄得說不出話。
倒是莫名其妙被針對一番的許慕之,依然維持禮貌,颔首道別:“希望下次見面,你會變得禮貌一些,這能讓你看起來更漂亮。”
李欣:“!!!”
氣沖沖的打開水龍頭搓手,恨不得搓掉一層皮。
可惡,可惡,那個許慕之怎麽知道她喜歡的人喜歡她?
“有什麽了不起的,就算是公司老總又怎麽樣,誰知道怎麽坐上去的!”她嘀咕的碎碎念,自認小聲,可洗手間很安靜,本就一直站在男廁拐角的陸令詞還是聽到了。
他踱步出來,沉了音色,“你可以不承認別人的優秀,但請別随意诋毀。”
李欣“啊”的叫了聲,驚恐的看着陸令詞,“你你你……你怎麽在這?”
陸令詞慢條斯理的打開水龍頭洗手,從鏡面裏看她,眼神沁骨的冷,“別讓我再知道你這樣說她,不然我會親手毀了你家的公司,如若你不信,你可以試着挑釁一下。”
李欣臉色煞白,身體不由自主發抖。
陸令詞關上水龍頭,抽紙擦拭,扔進垃圾桶,理了下襯衣袖口,離開前,留下一句話:“她是你連嫉妒都不配的人。”
李欣身體一晃,差點當場坐到地上。
被喜歡的人這樣說,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許慕之從洗手間出來,沒有回宴會廳,而是朝後院走去,她想透透氣吹吹風。
沈家的後院很大,有游泳池,有假山亭臺,不過她沒走太遠,雖然沈太說她可以随便走,但畢竟是別人家裏,她不好意思亂走。
便只走到亭臺那裏,靠着圍欄坐下,即便穿慣高跟鞋,今晚也覺得有些累,許是禮服沒有日常的裙子自在,她彎下腰,錘了錘酸脹的小腿,又沿着膝蓋往上捏了捏大腿肉。
宴會廳裏的音樂隐隐約約傳過來一些,襯得這後院更加寂寥,許慕之卻十分享受這種氛圍。
只是忽然不知從哪傳來小提琴的聲音,悠揚的琴音悅耳動聽,和着假山上流淌而下的涓涓水流,沁人心脾。
她四處張望一下,最後确定聲音是從假山後面傳來的,她有點想過去看,又怕打擾演奏者的雅興,想了想,還是沒動,安靜的當一個聽衆。
對方琴技高超,曲子在他手指下仿佛活了過來,許慕之不禁靠到柱子上,阖眸傾聽。
她喜歡這種舒緩的音樂,可以讓她身心放松,若說陸令詞靠削蘋果凝神靜氣,那她就是靠音樂,所以平時在家,她總是會一個人安靜的彈鋼琴。
不知過了多久,琴音結束,許慕之不舍的睜開眼簾,回眸望向假山。
後面的人踱步走出,恰好,雲層裏的月亮探出一角,皎潔的清輝灑下,陰影裏,長身玉立的身影漸漸清晰。
許慕之看到陸令詞,很奇妙的,并未太過吃驚。
只安靜的看着他拎着小提琴,踏月走來,站定在亭臺外,清淺挽唇:“希望許小姐喜歡。”
許慕之依然看着他,遲了一瞬,回:“……陸先生原來還有這個才藝,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不過參加宴會還帶小提琴來嗎?”
“那當然不是,跟沈熠借的。”陸令詞頓了下,如實相告:“你和那個李欣在洗手間的事情,我無意間聽到了,我想李欣無故找你麻煩,應該是因為她以前對我表白過。”
“是你的原因?”許慕之訝然。
陸令詞點頭。
許慕之看向他的小提琴:“所以你這是在給我道歉?”
“你可以這樣想,不過更多的是,我看你一個人在後院坐着,單純想為你演奏一曲。”陸令詞誠實回答,對李欣說了那一番話後,他就跟着許慕之來到了後院,然後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亭子裏,突然想為她制造一些聲音,好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許慕之怔然的看着他,許是今天溫度有些高,她覺得心裏也跟着熱了點,而且,她沒想到陸令詞敢對她說實話,“陸先生,你這樣直接告訴我原因,你就不怕我因此遷怒于你?畢竟我莫名被人找茬,還是有些郁悶的。”
她就說自己好好的,為何那個女生要無端挑釁,原來罪魁禍首是因為陸令詞。
“我只是覺得坦誠是兩人來往的最堅實基礎。”陸令詞踏上臺階,先把小提琴放在亭臺裏的石桌上,再優雅落座,“我與許小姐經歷應該類似,生意場上太多算計,這便顯得誠實尤為可貴。”
這話在理。
許慕之看陸令詞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那既然陸先生這麽坦誠以對,我也不能太小氣,那個女生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吧,而你為我演奏一曲,我也不能什麽都不付出,陸先生現在可以提一個要求,只要我能辦到,我都答應你。”
一句我能辦到,直接扼殺無數不靠譜的提議,也防止對方說出什麽越界的話。
可她不知,這句話的分量對陸令詞來說,已經很重。
他靜默片刻,笑意淺淺浮上眉間,嗓音清潤道:“那便讓我今晚送許小姐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