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花花這次做了十分充足的準備。
她和芗芗從晉江書齋裏一人買了一本帝都街巷圖。
這書齋出的圖,就是跟自己畫的不一樣。看這線條,筆筆直直一點都不彎,每一條街巷都标得明明白白的。還有上面的小标識,雖然小,但是俱全,花花甚至能看到上面屋子的檐角。
所以她這次終于沒有迷路,順着街巷圖的指示,七轉八轉很順利的就來到了長寧街東段。
這裏幹淨寬敞靜谧,與之前路過的喧鬧很是不同。花花都不用找是哪一座府邸,因為東段這裏只有一座,綿延好遠。
緊閉的朱紅色大門方方正正,很是莊嚴肅穆。花花不敢多看,因為這朱門上還鑲嵌着兩個龇牙咧嘴的獸頭,極為猙獰,她第一眼還被吓到了。
趕緊撇開眼,正門上,“敕造堇王府”五個大字十分醒目。
花花将這幾個字反複看了很多遍,每個字她都認識,但她還有點沒明白連起來是個什麽意思。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确實是“王府”啊!長寧街東确實有王府,相公沒有騙她。
其實這段日子,花花有時候會提心吊膽的,因為她怕相公騙她。眉山離帝都那麽遠,萬一她千辛萬苦來到帝都,長寧街卻沒什麽王府,也找不到相公這個人,那她要怎麽辦?
還好這裏有王府,花花心裏瞬間踏實了下來,不由得對着這幾個字傻笑了半天。
而後她四下打量了一番,又被唬了一跳。朱紅色大門前一左一右站着兩個人,筆直挺拔,甚至一動不動,她剛剛還以為跟兩邊的石獅子一樣是假的呢,沒想到她正在感嘆跟人真像的時候,卻發現他們都眼睛在時不時的眨動!
是侍衛,這個花花知道,話本子裏說大戶人家一般都有侍衛的。
大門緊閉,她還是去問問侍衛吧。穩了穩心神,花花試探的走上前去,表情怯怯的問了問門口左邊的人,“請問,這裏是王謙的家嗎?”
花花很有禮貌,她本來打算在對方說是的時候就順着說王謙是自己的相公,自己是來找他的,若是那人不相信,自己就解釋曾經有個玉佩,是相公給她的,再描述一下玉佩,只是弄丢了,但自己沒有撒謊,不然請王謙出來就知道了。
但是,花花等了很久也沒見這人回答她,甚至當沒有聽見一般,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一直目不斜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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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見狀,下意識的伸出了小手,五個圓潤的指頭蝦開,然後在他眼前輕輕的晃了晃,花花又看見他眼睛眨了眨,是真人啊。
“請問這裏是王謙的家嗎?”花花又問了問,然後接着說,“我是來找王謙的,他是我相公。”
對方依舊沒有理她。
花花以為對方不信,“真的,他是我相公!”
見對方還是沒理自己,于是花花想去扯他的袖子,好引起他的注意搭理一下自己。
沒想到她剛伸出了手,還沒碰到,那人手臂就突然一個用力,朝自己襲來,花花還沒有弄明白怎麽回事兒,便躲閃不及,頓時如斷線的風筝一般,“嘭“的一聲,紮紮實實的摔到了門外的街巷上。
“哪來的婦人,敢在堇王府前放肆!”
“啊,痛!”
“啊!籲!”
花花本來就被這一摔給摔蒙了,結果左手邊又突然沖出來一輛急剎的馬車,她傻眼了,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對此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木木的盯着迎面而來的馬車。
“阿福哥,你撞到人了?”馬車停了下來,馬車上有個慌亂的女聲傳來。
“不,不曉得撞到沒有。”另一個顫音回答道。
“姑娘,”從馬車上急沖沖的跳下來一個雙平髻的丫頭,她幾步跑到了地上趴着的人面前,“你有沒有事?不好意思啊,我們走得有點急。”見對方愣愣的不說話,她有點急,“姑娘你有沒有事?我們不是故意的。”
花花好半天才緩過神來,“我,我,”她現在被摔的地方有點痛,正說着話呢,眼淚就止不住的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丫頭見狀,有點慌,不曉得怎麽辦,她轉頭看向馬車的方向,“阿福哥,怎麽辦?”
叫阿福的車夫這時已經匆忙的趕了過來,“這位姑娘對不住,我剛剛有點沒注意到。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他剛剛駕着馬車,對方突然沖了出來,就一瞬間的事,他也沒看清到底撞到沒有。現在對方沉默着不說話,還哭哭啼啼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也不像是被撞傷的樣子,出于某種心理,阿福就想岔開話題,“姑娘,你來這裏幹什麽?”
“我,我找我相公。”花花已經緩過來了,她眨眼擠掉眼裏的淚水,又指了指王府大門,“我相公在這裏面,我想找他。”
阿福順着看過去,知道這是堇王府。
他又看了看這位姑娘,眉眼精致雙眸似水,但穿着确是普通的灰色直裾衣裳,在帝都一般都是平民才穿的。所以便以為她要找的相公是王府裏的哪位下人,于是多說了一句,“姑娘怎麽今天來?今日王府裏的人多數都沒在府裏,你看見那王府侍衛腰間纏着的紅色腰帶沒有?他們辦喜事去了。”
阿福是戶部尚書府的車夫,剛剛才送完老爺去喝喜酒。
“沒人嗎?”花花看了看那兩個侍衛,确實都系着紅腰帶,她忙追問,“那他們到哪裏辦喜事了呀,能不能告訴我,我要去找我相公。”
花花的聲音本就綿軟,又帶着哭腔,更是軟軟糯糯的。
阿福聽了有一瞬間的懵,覺得好聽極了。但現在可不是他多想的時候,還是趕緊打發她走,免得她要是依着被撞來鬧一場怎麽辦?于是替她指了指路,“從這裏,出了長寧街,左轉過頭,到長順街東頭,不遠的,那裏只有一家大婚,府邸四周都挂着喜慶的紅綢,門前人也多,你到了那邊就可以看到。”
花花一聽,眼睛都亮了,她邊用袖子擦眼淚邊道謝,然後一骨碌的從地上爬起來,盡管一撅一拐的,但朝着這巷子盡頭走得飛快。
那人沒有騙她,等花花走到了長順街,入眼便看見其中一座府邸門前及圍牆上挂滿了紅綢紅燈籠,甚至還貼着大紅喜字,門庭若市,很是熱鬧,進出的小厮個個喜氣洋洋,同剛剛那兩個人一樣,都系着紅腰帶。
就是這裏了,花花想。
于是她來到了這座府邸門前,見有幾人正好要進去,于是便跟在人群後面,進去找相公。
但她被人攔住了,攔她的小厮看了看她,“請出示請帖。”
“什麽請帖?”花花疑惑,她看了看其他人,手裏都拿着短小的紅色信劄,這才恍然大悟,“哦,這個啊。我是來找自己相公的,自家人,不需要請帖。”
花花想,自己相公也住在王府,這人系着紅腰帶,也是王府的人,可不就是自家人嘛?
問話的小厮叫榮華,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長得倒是美,就是腦子不正常,竟敢到這裏來發瘋?
本來他準備喚來侍衛将她拖走的,但一想,今兒大喜的日子,還是少點事兒的好,于是只是将她趕到一邊。
“诶,你別推我啊,我真的是自家人,我是來找我相公的!”
“李大人,裏面請裏面請。”榮華也不和她過分糾纏計較,見有人來,兀自去迎賓了。
花花被無視了,但她現在一心想找自己的相公,根本顧不得沮喪,一門心思的想着怎麽進去。
這時下,突然有人從後面拍了自己的肩膀,她回頭,是個姑娘,穿着淡粉色的錦衣,發釵斜插在發上,金光閃閃的,一看就很值錢的樣子,臉也長得好看,就是眼睛有點斜,裏面帶着傲。
“嗯?”花花皺了皺眉,看着她。
這人也沒過多理會,直接遞了一個信劄過來,“拿去吧。”
是請帖。花花心花怒放,完全忽略了對方話裏的施舍之意。
她趕緊伸手接過,随後又有點疑惑,“你的請帖,給我了你怎麽辦?”
“我不需要請帖。”說完,她轉身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大門。大門口好幾個系着紅腰帶的人,沒一個攔着她。
為什麽她不需要請帖?花花望向剛剛那個攔着她的人,想聽他解釋解釋,但那人太忙了,沒理自己。
算了,找相公要緊。花花将請帖呈上,便沒人阻攔她了,她得以順利進了大門。
門內青色石板小路,樓閣亭臺,庭院深深,到處喜慶洋洋。
花花跟着人群來到了庭院。正在感嘆這裏人真多的時候,突然,眼睛便鎖住了一個人。
玉冠束發,袍服加身,他微抿着唇,側手而立。有風過,掀起了他的衣角,衣袂翩翩,在這紛繁的人群裏別具一格。
是相公!她朝思暮想的相公!
“相公!”花花不禁脫口而出,聲音帶着顫,是激動。
庭院裏到處都是寒暄與攀談聲,相對有點吵,花花喊了相公,但相公似乎沒有聽見,于是她又喊了一聲,而且為了相公能夠注意到自己,她蹦高了些,順帶朝他揮着小手。
“相公,相公!”花花一連喊了好幾聲,蹦跳着,手揮動着,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相公。
不知不覺人群已經靜了下來,紛紛看向了這處,偶爾還有點竊竊私語。
但這些與花花無關,她的眼裏只有相公。
相公終于看了過來,在金色的日光下耀耀生輝,他的表情淡淡的,不說話,但花花卻覺得,為了這一刻,她已經等待了太久。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相公走去。
不行,得矜持,要移步款款,體态輕盈至步步生蓮。
話本子裏說,這樣才最吸引人。
想着的是這樣,但花花腳下卻越來越快,最後終于控制不住的朝着相公飛奔了過去,然後在大庭廣衆之下,直接跳摟到了他的身上。
“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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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花花:相公,來見你,我跨過了千山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