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三更合一
西洋人在拍賣會上看到似曾相識的東西,既有欣慰也有害怕。
欣慰當然是以後西洋海商的船隊過來,安全得到保證,都不用擔心在附近會遇到海盜。
別說附近,方圓幾千裏都不見一個海盜,全讓水師圍剿得一幹二淨。
害怕自然是因為水師越發強大,如果哪天他們反過來對付自己,這些西洋人的船隊就毫無招架之力。
哪天康熙翻臉不認人,把他們扣下,誰都插翅難飛了。
欣喜的人還是居多,畢竟都是過來做買賣掙錢的,能把錢和命都保住,誰能不高興?
至于康熙什麽時候會翻臉這種事,只要他們本本分分做買賣,不觸及皇帝的逆鱗,那就不會有事。
後來得知康熙打算讓部分水師護送商隊去歐洲做買賣,海商們得知後心情都很複雜。
畢竟他們自認母國也十分強大,但是哪家都不會派水師來護送他們過來做買賣,回去後卻又要收稅又要各路打點,這花費就不少,至少一半都給母國了。
路上還危險,可以說是用命來做買賣。
看看如今別人家的水師居然要護送商隊去做買賣,能讓海商們心裏不羨慕嫉妒嗎?
當然他們也能理解母國不會讓水師來護送商隊,因為水師出一趟,那花費也是個吓人的數字。
如果海商要出這筆錢的話,不但白跑一趟,還可能倒貼,他們寧願自家的水師別出來了。
但是這邊的皇帝竟然讓水師護送,本地商人們出的起這個價錢嗎?
後來才得知本地商人壓根不需要出水師的費用,讓海商們更是羨慕的眼淚從嘴角下來了。
康熙當然不是做慈善的,但是水師的費用确實也沒必要讓商人來出,主要商人如果出了這錢,做的買賣幾乎所有賺的都要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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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次買賣,來回倒騰,最後什麽都沒得到,誰願意呢!
康熙的打算,就是他這邊也帶上貨物去出售,還都是最稀有的貨物,價錢高,也能減輕水師對國庫的負擔。
另外他這次派水師出去,除了探路之外,更多是為了為以後在西洋各國留下釘子打探,算是做個嘗試。
不然都聽傳教士說的,誰知道他們嘴裏說的有多少是真話?
選哪家來做這個買賣,康熙跟內閣大臣們商讨過,很難确定下來。
畢竟哪家都可能不合适,一家更是吃不下這麽大的買賣。
康熙為此琢磨了好幾天,最後還是顧凝宸不經意說道:“皇上也未必只選定一家商人,讓他們組成商會一起分擔不就好了?”
他看了顧凝宸一眼,不得不說這真是個極好的主意。
一家吃不下,幾家可能也吃不下,十幾家聯手的話那就必然可以了。
而且這樣一來,不管風險還是危險都互相分擔了,攤在每家人身上就要少上許多。
如果讓朝廷這邊一家家商戶去找去談,實在太麻煩了,讓商會領頭,直接出個負責人和朝廷來談,那就要方便得多。
顧凝宸卻想到後世的商行,說是商會,其實已經算一家獨大。
負責人的權力太大,不但能跟朝廷接觸,還能掌握商戶們的生死。
欺上瞞下,中飽私囊,朝廷的人沒察覺,商戶們卻被剝削得苦不堪言。
她忍不住提醒道:“皇上,商會要是一人一直掌握,只怕人心易變。”
康熙自然也想到這一點,摟着顧凝宸笑道:“愛妃說得不錯,這人選得換着來才行。”
但是換着來,誰說中間就沒有貓膩呢!
商會裏面的商人換着來,他們可能有聯姻的關系,彼此就跟自己人沒什麽兩樣。
自己人輪着上去做商會的負責人,這跟一家獨大有什麽不同?
如果換成朝廷命官,他們未必熟悉商會。
康熙思索片刻,就打算讓林潤來當這第一人。
像林潤這樣依附過來的商人不少,他們的身份其實有些尴尬。
既不是直接當官,只作為辦差事之人,身份上又是滿姓大族的屬下,很多還簽了死契,說是家中奴仆都沒什麽兩樣了。
但是比起沒有依附的商人,因為沒有靠山的緣故,連買賣都可能随時做不下去,就要安穩得多。
如果能把這樣的人提拔起來用,倒是不失一個方法。
一來這些人不可能背叛,因為一大家子都簽了死契,生死都捏在主家手裏。
二來利益當頭,他們也可能借此擺脫身份,有出頭的機會,自然不敢亂來。
反正林潤是抓住了機會,康熙就讓他當這個表率。
看着林潤能夠平步青雲,如今還能當大商會的第一任負責人,其他商人能不心動嗎?
比起那些獨立的大商人,他們就要小心謹慎得多,表面上自然不會聯手。
至于暗地裏的話,康熙自然也有辦法分化他們。
對商人來說,沒什麽比利益更重要的了。
哪怕是親兄弟也得明算賬,更別提他們各為其主,最後得利的只能是其中一個人,何必抱團便宜對方?
反正對康熙來說,對付林潤這樣的人,比起對付那些商人要更容易得多。
畢竟普通商人只為了能得金銀,但是林潤這些人除了金銀之外,更迫切想要身份和地位,然後出人頭地。
林潤從雲貴回來後繼續青花瓷的買賣,可以說是比之前更順風順水。
因為他立功的關系,不少人都願意賣自己一個好,以前那些小絆子完全沒了。
林潤這小一年來頗為惬意,忽然康熙把那麽大的一個餡餅砸下來,直接把他砸懵了。
沒想到新辦的商會,第一任的會長是康熙指明他去擔任,這實在是臉面有光。
就連東家都把他叫過去,和藹問了幾句,又送了不少東西和金銀給林潤,讓他能夠闊綽打點。
林潤要自個把商會辦起來,他原本以為要費盡口舌去拉攏商人,沒想到他們一個個倒是先找上門來了。
之前康熙派人透露過消息,這些人大多在觀望,都不太敢冒險,而且一家也确實吃不下那麽大的利益。
如今好了,建立商會,讓許多人加入進來分一杯羹,他們還等什麽,趕緊來了,錯過這次機會可未必有下次了!
于是林潤一邊手忙腳亂讓人登記,另外一邊也派人查這些商人的身份,別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能渾水摸魚進來了。
商會如今是他負責的,要出什麽岔子,康熙自然直接找林潤問罪。
林潤比以往更為小心,還特地把登記好的商人列成單子,把打聽到的事在後邊都詳細記錄上,然後呈上去給康熙過目。
康熙看了看名單,對顧凝宸說道:“林潤确實是個謹慎人,看他這寫的密密麻麻的,就知道用心打聽了。”
他把名單遞給一旁的李德全,這是讓李德全派人再次打聽确認的意思。
李德全恭敬接過名單就退下去吩咐了,顧凝宸就笑着道:“皇上不就喜歡用這樣的謹慎人,夠不夠聰明不打緊,起碼知道分寸,不會胡來。”
康熙笑着點頭道:“知朕者,愛妃也。”
商會的會長也就是個領頭,把瑣碎事有人負責記錄下來,省了康熙這邊不少事,卻不是自作主張,以為能夠擅自做主的人。
林潤要是這事想不明白,這第一任商會的會長也做不長久了。
李德全派人去打聽沒多久,就把單子上的人都查了一遍,基本上沒什麽出入,足見林潤打聽得有多用心了。
既然人沒問題,那各家就可以準備貨物了。
最好都是能長久保存,而且容易保存的東西,不然路上腐敗壞了,那就浪費不說,還會占了船只倉庫的位置。
能加入進來的都不是小打小鬧的小商戶,把自己倉庫裏的好東西幾乎都要掏空了。
畢竟這邊能賣的一個價錢,送去西洋那就要翻倍,誰能錯過呢!
好東西才能賣更好的價錢,商戶們自然舍得出手了。
林潤派人一一登記下來,還把商戶們心裏期待的最低價格寫上,到時候送過去賣掉,也不會比這個價錢還低,免得這買賣做得兩邊都不愉快。
登記好後,他還要帶人親自點貨物。
別是混進了贗品次品,送過去被人發現,那就丢臉丢到西洋人的地盤去了。
商人們都很清楚西洋人的喜好,但是很多東西被康熙限制了,比如綢緞、茶葉和瓷器都是限購。
既然是限購,他們自然也不能出手太多,免得讓康熙知道後不高興,這買賣就做不下去了。
這畢竟是為了讓海商帶回來更多糧食設下的條件,暫時還沒放開,本地的商人們自然也是不敢忤逆。
他們只能另辟蹊徑,比如就有一個商人做了不少扇子。
上面有用綢緞刺繡,也有鑲嵌珍珠和寶石,把一把普普通通的扇子做得珠光寶氣,美輪美奂,然後就能賣上幾十倍的價錢。
扇子還放在檀香木做的錦盒裏面,錦盒也是特意選的上好檀木,帶着淡淡的幽香,又雕刻極為華美。
每個錦盒就是藝術品,上面的雕工都是一等一的好師傅花費大功夫刻上的。
镂空的花朵,就像是一朵正在盛放的花兒,栩栩如生。
顧凝宸知道價錢後不由咂舌,這麽個扇子居然如此值錢嗎?
康熙是見過這種扇子,華麗是華麗,就是配着西洋貴婦們漂亮的裙子和首飾穿的。
西洋人就是喜歡華麗麗的的樣子,就連扇子都要極為奢華才行。
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康熙素來看不上。
不過他還是派人選了最好的兩把扇子送到重華宮來,給顧凝宸耍着玩。
這兩把扇子自然是最華貴的,才能配得上定貴妃的身份。
商人用上了他們最好的寶石,鑲嵌整個扇子的邊緣,拿在手裏閃閃發亮。
另外手柄上還鑲嵌了指甲大小的珍珠,扇子更是用上了雙面繡,繡的是江南美景圖。
光是這做工就足夠漂亮,更別提如今鑲嵌都要手工慢慢來。
連挑選寶石都得人一顆顆去挑,才挑出顏色最好看的寶石,打磨成一樣的大小,光是人工就要花費不少時間。
另外一把扇子則是镂空的設計,上面的镂空組成極為複雜的紋路,華麗又漂亮,卻十分費眼。
甚至每條紋路上都撒上了金粉,閃閃亮亮,在陽光下極為閃耀漂亮。
顧凝宸感覺這些扇子用來看多過實用,就跟潇灑書生手裏的扇子不分夏天和冬天都會随手帶着一樣,就不是用來扇風用的,而是身份的象征。
康熙見她不是特別感興趣的樣子,就笑着道:“聽聞西洋的貴女在成年後開始在宮廷裏結識其他名門男子,為了表達矜持,會用扇子來打暗號,跟對方示意。”
顧凝宸聽後,覺得他知道的還真不少。
她确實記得歐洲的少女十幾歲成年後就要踏入社交界,穿得漂漂亮亮去參加各色各樣的舞會結交其他人,也可能在其中選定身份地位符合的丈夫。
這扇子還是上世紀一位意呆利美第奇家族的貴女嫁到法蘭西後,喜歡時尚的她創造的流行。
後來女王伊麗莎白一世也喜歡,于是就在歐洲廣為流行了。
不得不說,商人們的頭腦相當不錯,還消息靈通,大西洋彼岸的時尚流行都能拿捏得住。
除了商人們的貨品,康熙也讓人化名為廣姓商人加入進去,這商品自然是工坊裏出的鐘表。
這鐘表的外表做得極為華麗,鑲嵌了不少珍珠和寶石。
有大有小,大的有半人高,小的就兩巴掌大,能夠放在桌上,十分輕便。
甚至有個工匠動了腦筋,反複做了小半年,做出第一個巴掌大的鐘表。
顧凝宸一看,這個鐘表就跟小鼓一樣,沉甸甸的,挂在腰上也不是很方便。
她就感覺還能縮小一點,直接做成懷表,那能挂在身上,就能随時看到時間了。
對康熙這樣日理萬機的人,随時看時間就能随時安排好一天的工作。
她在工匠的設計上改良,最後終于做了第一個拳頭大的懷表。
顧凝宸看着不是很滿意,這個懷表還是太大太重,不夠輕便。
她直接拆掉了這個懷表,重新反複組裝,最後去掉了一部分的零件,還讓工匠把零件再度縮小兩圈,終于做成了一個小了一圈的懷表。
外邊是金子做的,側邊有個卡扣,一按就能打開,露出裏面的小時鐘,能夠直接看到時間。
就連時針和分針都是用金子做的,玻璃也是工匠用手反複打磨,十分透亮光滑。
這份禮物裝在錦盒裏面,被顧凝宸送給了康熙。
康熙非常喜歡這個懷表,每天起來洗漱換衣後第一時間會挂在身上,等夜裏就寝的時候才會拆下。
他看時間也很方便,只要低頭拿着懷表,打開就能看到。
最小的懷表是獨一份的,自然是康熙的東西,不可能對外賣掉。
不過顧凝宸勸說之下,康熙就把比拳頭還大的懷表讓工坊做出來,放在了商會的貨物列表當中。
哪怕這個懷表要大得多,卻比如今的始終還是要小。
如果能買上一個,挂在腰上,随時就能看到時間。
對每天忙碌的人來說是個看時間的好東西,而且光是挂在身上,就引來無數人的矚目,也是極為有面子,又體現身份的東西。
誰見了都想要,商會這東西一送去,不少商人都偷偷來問林潤。
這位廣姓商人是什麽來頭,怎麽會有鐘表工坊的東西,還能做出這麽小巧的懷表來。
林潤自然知道廣姓商人就是宮裏那位皇上,他什麽都不敢說,就含糊過去。
他說得模糊,聰明人只想到這位廣姓商人可能跟宮裏頭哪位貴人有點關系,才能把工坊的東西弄出來賣。
他們絕不會想到會是康熙派人送來,畢竟工坊除了拍賣會之外就沒有在別處賣。
只覺得工坊産量太少,供給拍賣會就已經勉強,自然不能騰出更多的來。
實際上工坊因為加入了機器的緣故,又有流水線作業,工匠們的手藝越發熟悉,人手也足夠,産出的鐘表是越來越多,堆滿了整個庫房。
最好的自然送入宮裏,康熙送去後宮給太皇太後、皇太後之後,另外賞給幾個妃子,餘下也用來賞大臣,卻不算多。
次一等的一部分送去拍賣會,大部分就放在庫房,一直沒有挪出去。
康熙是認為大量的鐘表上拍賣會,就會把價錢拉低,索性就堆在庫房裏也不能拿出來。
顧凝宸詫異他的敏銳,簡直無師自通,明白商品的供求關系。
供大于求,價錢就上不去了,反之價錢就低不了。
如今恰好有商會要帶着貨物去歐洲,庫房裏面這些鐘表就有了去處。
水師護送商會的船隊第一次出行,卻不止去一個地方,那麽鐘表分散在各地來賣掉,價錢就不會被壓下去。
船隊的貨物都是挑選過的,貴而精,品類還多,保管讓西洋人眼花缭亂,然後大賺特賺。
商會有了,貨物齊全了,船隊也準備妥當,缺的就是翻譯。
康熙不可能讓傳教士跟着去,誰知道這些傳教士有沒異心,翻譯的時候只要故意說錯,這買賣就很難繼續做下去了。
如今會外語的人并不多,康熙還是派人發了布告,只要會說會聽外語的人被商會聘下,都能得到大筆銀錢。
都說重賞之下有勇夫,這重金聘請下,還真有不少懂外語的人過來商會應聘。
商會驗證他們會不會說外語也簡單,直接請傳教士過來跟他們說一會兒話就行了。
其中一個年輕小夥子長着西洋人的臉,卻張口能說滿語和漢語,讓林潤看見後十分驚訝,特意寫信箋送進宮告知康熙。
康熙派人打聽後,得知此人叫布萊,是一個西洋人來這邊後,娶了本地一戶鄉紳的姑娘後生下的孩子。
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産去世了,這西洋人就等孩子三歲的時候帶回去了母國。
按照布萊的意思,生父也在三年前去世了,家中財産不多,他因為混血的關系被那邊人排斥,于是又回到了這裏來。
生父以前在這邊做買賣,滿語和漢語都說得很好,從小就教導他。
另外布萊住在法蘭西多年,法語極為出色,還會拉丁語。
如今歐洲的通用語言已經從拉丁語變成了法語,所以布萊出色的法語連白晉聽後都贊不絕口,說是非常地道。
如果不是在大清這裏,而是在法蘭西,按照布萊的相貌,說是法蘭西人都沒人會認錯。
可惜他的身世在本地衆人皆知,也就被排斥,只得無奈用大半積蓄回到了生母的故鄉來。
生母的娘家人,年長的爹娘已經去世,妹妹遠嫁他鄉,唯一的兄弟也賣地搬走了,讓布萊回來的時候根本沒有人能投靠。
前幾年海禁沒解除,西洋商人不多,卻也有零星一些,在做買賣的時候語言不通尤為頭疼,布萊就得到工作的機會,勉強能混個溫飽。
如今康熙要組船隊遠渡重洋去西洋那邊做買賣,布萊知道後就立刻趕來商會,他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
果不其然,林銳對布萊十分贊賞,白晉也是如此。
康熙得知後,派人查探一番,知道布萊沒說謊,這翻譯的人選就定下來了。
布萊回來後沒有戶籍,還是因為在港口幫了一個海商翻譯,才得以被海商擔保之下勉強留了下來。
如今他正式成為船隊的翻譯,就有了戶籍,不再是黑戶了。
之前因為黑戶的關系,哪怕布萊的翻譯極為出色,價錢都被海商們壓得很低。
如今好了,他有了正式的身份,終于能光明正大出現在人前,別提多高興了。
船隊只有布萊一個翻譯自然是不夠的,另外來報名的人雖然不如布萊出色,卻也勉強能過得去,日常的聽和說都可以。
緊急培訓一下,他們就能派上用場了。
康熙琢磨了一下,打算辦個語言學校。
就跟算數的專門學院一樣,他再辦一個專門學習西洋語言的學院。
以後不管是留在港口和拍賣會當翻譯,還是被派去西洋的據點當負責人,語言都是首要的,不然跟西洋人就無法溝通,也根本打聽不了消息。
當然,康熙從布萊身上看到了一個可能,就是混血兒。
這些混血兒在西洋混得都不怎麽樣,在大清也是如此。
可以說,這些人是沒有退路的。
如果給他們一個身份,一個向上爬的機會,只要不傻,都明白要怎麽選擇。
要是背叛的話,就會失去所有,甚至連如今這個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以他們的長相,在西洋那邊只要不清楚他們的身世,就不會受到排斥。
康熙可以給他們僞造一個好身份,表面光鮮,在當地能夠吃得開。
但是如果他們背叛了,那麽所有這一切都會被收回來。
康熙私下見了布萊,希望通過他能找到更多的混血兒加入進來。
這對布萊來說不是什麽壞事,還是個機遇。
而且跟他一樣出身的人不多,卻過得都不怎麽好,所以他們彼此之間都有聯系,也會抱成團。
有的人回到大清來,有的卻還在西洋苦苦掙紮,布萊寫信把小夥伴都叫了來。
然後一部分人以後會跟着船隊出發,一部分人就留在學院裏,暫時成為講師,培養更多的翻譯人才。
趁着天還沒冷,商會的船隊就出發了,水師派出了一半的船只護送。
商會的商人原本就知道水師肯定不可能全部一起去護送,不留下人來護着邊境海域。
但是水師原本就不多,商隊的船只卻非常龐大,這就讓他們有點擔心了。
林潤知道後只笑笑道:“放心,周邊的海盜都被清剿,要是有不長眼的過來,水師也不是吃素的。”
他們這一去最快也得三四個月,回來最快都要明年了。
顧凝宸還是有點擔心他們這一去,路上雖然沒有海盜,船上又帶着藥物和指南針,還可能出現意外。
康熙反而很輕松道:“這只是一次嘗試,要是沒能成功,還能有下一次。”
水師還帶着足夠多的鴿子,能夠随時飛鴿傳書不斷說明路上的情況。
另外還有西洋商隊跟着走,一來安全,二來也能帶路,算是賣康熙一個好。
西洋商隊能千裏迢迢成功過來,自然有兩把刷子,對路線極為熟悉,不會走彎路,還能避開危險的地方。
所以康熙只需要耐心等着就是了,他對水師相當有信心。
護送的水師船上安裝了更多的神機炮,這種神機炮還能随時移動。
所以哪怕有不長眼靠近,士兵也能随時調整炮口的方向和位置,完全沒有死角。
商會的船隊浩浩蕩蕩離開,岸邊看熱鬧的人散去,也就只能等着好消息回來,頓時平靜了下來。
康熙之前打算秋天去木蘭圍場打獵,一是接見蒙古一族的人加深關系,二是出去散散心。
忙碌了小一年,他也打算給自己放個假。
康熙自然要帶上慈寧宮的兩位,太皇太後欣然答應,皇太後卻是婉拒了。
畢竟五阿哥還小,離不得人,帶着去木蘭圍場不合适,留下的話皇太後也不放心,索性今年就不去了。
宜妃倒是心疼皇太後,就說道:“太後娘娘不如去木蘭圍場,留下小五給我照顧就好。”
言下之意,她是不打算跟着去木蘭圍場,皇太後就能過去了。
皇太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太皇太後發話道:“難得宜妃如此體貼,你也照顧五阿哥許久,出去松快松快也好。”
五阿哥交給宜妃照顧,皇太後就沒什麽不放心的了。
而且皇太後出去,但是平日照顧五阿哥的嬷嬷和宮女都留下來幫着宜妃,那就更沒有後顧之憂。
康熙也打算帶上後宮幾個妃子一塊兒過去,佟佳氏病沒好,自然不能去。
宜妃留下照顧五阿哥不去,三阿哥太小,榮妃不放心也不打算去。
惠妃因為大阿哥會跟着康熙去木蘭圍場,自然要跟着了。
三阿哥都不能去,四阿哥就更小了,自然也是不去的。
顧凝宸看德妃的樣子想留下,不過最後到底沒說什麽,還是跟着去木蘭圍場了。
畢竟佟佳氏雖然病着,四阿哥有什麽事也能去找她,根本不需要去找德妃幫忙。
她感覺德妃夠糾結的,想見四阿哥又不敢見,想關心四阿哥又留在宮裏。
溫妃身子骨不太好,也沒跟着去。
于是最後,後宮幾個嫔妃就只有顧凝宸、德妃和惠妃跟着康熙去木蘭圍場。
惠妃還是為了大阿哥去的,也是夠少的了。
康熙卻不在意人少,大阿哥和二阿哥都要帶上,一行人收拾一番,幾天後就出發了。
出發之前,康熙還特意讓人改造馬車。
不然一路上馬車颠簸,太皇太後、皇太後和顧凝宸怕是要受不了。
康熙讓工匠在馬車的輪子上加了一圈軸承彈簧,用來減震。
彈簧雖然需要鐵器,用的量卻不多,加在馬車的兩個輪子上不起眼,作用卻不錯。
康熙讓工匠加了之後,還讓人反複來回跑了好幾圈,在裏面的李德全絲毫沒感覺多少震蕩,這才算是合格了。
這還不夠,馬車裏面還鋪了厚厚的被褥,十分柔軟,就更感受不到震動了。
在出行之前,太皇太後和皇太後一輛馬車,康熙自己有有一輛,大阿哥和二阿哥共乘一輛,幾個妃子也在同一輛。
不過顧凝宸剛要上馬車,就被李德全帶着人請去了康熙那邊。
德妃見了并不意外,惠妃看着有些羨慕。
自從顧凝宸在後宮一枝獨秀,入了康熙的眼,他在後宮就再也沒踏進其它人的宮殿了。
之前幾年因為連連征戰的緣故,康熙十分忙碌,也很少踏進後宮。
但是他起碼會去幾個有孩子的嫔妃那邊坐一會,哪怕不留夜,也說兩句話,一起用膳之類的,如今是全然沒有了。
哪怕惠妃當年最受寵的時候,康熙也沒有只到她的寝宮來,足見顧凝宸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
德妃見惠妃有些走神的樣子,還以為她有些感傷,轉眼惠妃就回過神來笑着道:“聽說你讓人去翰林院借了不少書,有什麽特別有趣的書,給我說說,回頭我也叫人去借。”
每個嫔妃去借書,因為去的小太監都不識字,很容易借重複就不好了。
于是小吏會給每個宮殿的小太監借的書列個單子,借過的書都會寫上去。
回頭小太監要借走的時候,小吏就幫着對一遍單子,沒有重複的就讓他帶走。
小豆子去幫惠妃借書的時候,看見小吏手裏有另外一個書單。
雖然他不識字,但是不瞎都能看到這個書單的長度跟惠妃不一樣,長了一大截,可見對方借的書要多。
看完後還了書才能借,這位娘娘自然夠用功,看得也快。
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小吏就說是德妃借的書。
于是惠妃也知道了,這會兒馬車裏只有她們兩人,總不能一路上大眼瞪小眼。
她就随口說起此事來,德妃就笑笑道:“我平日沒什麽事就看看書,慢慢識字多一點,不知不覺看得就快了。還別說,這書看着都挺有趣的。”
德妃看的當然大多是游記,這上面圖畫多,字不算多,她可以看圖來識字。
看得多了,識的字也多,她看書的速度就變快了。
惠妃聽着還挺羨慕的,因為她識字的進度不怎麽樣,看書磕磕碰碰,一會兒就有點不耐煩放下,過陣子才會拿起來繼續看。
這邊兩人說着話,那邊顧凝宸被請上康熙的馬車,在他身邊坐下。
李德全泡了兩杯熱茶放在小茶幾上,送上兩盤點心,就退到前面去了。
這馬車分了前後,前面要窄一些,是李德全和車夫坐着的地方。
周圍還有櫃子,專門放點心、茶葉、棋盤和書冊,康熙有時候路上想要看書或者自個對弈,也能拿出來打發時間。
另外角落還有一個爐子,專門燒水來泡茶用。
前後用簾子隔着,有什麽事康熙随時吩咐,李德全也能随時從前頭過來,卻也不能一眼看見後邊,算是給後邊留下了私密的空間。
後邊角落也有個櫃子,放書冊和折子用的。
今兒出行的康熙神色頗為放松,笑着道:“朕出發之前把重要的折子都處理好了,餘下不怎麽重要,比如請安折子就留在宮裏,一本都沒帶出來。”
他說要給自己放假,就沒打算繼續處理政事,一身輕松出行。
顧凝宸聽得想笑,工作狂難得放下工作,這是真打算休息來了。
康熙還跟顧凝宸說起後邊的安排來:“等到了草原那邊,蒙古那邊安排了住處。安置好後,蒙古肯定會置辦一場宴席。就是他們吃肉居多,你要是吃不慣,朕讓禦膳房還帶着蔬菜瓜果過來。”
他這次出行,除了帶了一隊禦林軍、大臣和八旗子弟,另外禦膳房和太醫院也有跟着來。
哪怕去的地方不算遠,康熙這都算是簡便出行了。
顧凝宸還說輕便出行,後邊還跟着一大隊人馬,東西頗多,哪裏就輕便了。
重華宮幾個宮女也忙忙碌碌收拾出她常用的東西,說要一并帶上。
衣服、首飾、鞋襪之外,還有枕頭和被子,甚至是顧凝宸最近愛看的書,喜歡的茶葉,常用的茶具都帶上了。
哪裏是輕車出行,跟搬家就沒兩樣。
金桂還說草原上白天熱晚上冷得很,還另外帶了兩床厚被子,厚實披風也帶了好幾件。
顧凝宸想想草原确實溫差大,多帶點衣服也沒什麽。
畢竟熱了能脫能換,但是冷了不夠衣服,總不能到了地方去借別人家的衣服穿吧?
被褥也是,總得提前準備才行。
于是這又塞滿了一輛馬車,顧凝宸還覺得自己東西也太多了,到時候別人沒什麽,就她帶好幾車,那就尴尬了。
陳女官在旁邊卻笑着解釋道:“主子這算是少了,想必出行的時候,其他幾位娘娘和小阿哥帶的只會更多。”
顧凝宸還以為陳女官是安慰自己才這麽說,等出發當天,她看大阿哥就帶了三車東西,二阿哥就更多了,頓時放下心來。
她聽康熙說蒙古人喜歡吃肉,沒什麽菜。
但是自己喜歡吃菜,肉吃多了消化不了要難受,還讓禦膳房自備了一些,顧凝宸不由笑道:“皇上對我真好,其實只呆幾天,偶爾吃吃肉也沒什麽。”
她是覺得木蘭圍獵,呆的時間不會太長,忍忍就過去了。
葷菜不太愛吃,反正也沒幾天,顧凝宸少吃一點不就好了?
康熙哪裏舍得讓她忍耐,哪怕一天半天都不行。
她不喜歡吃蒙古菜,那就讓人帶上顧凝宸喜歡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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