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外景
林珂在這兒呆了兩天後,首次跟着組織去出了婚紗外景。
林珂和小周小何一塊兒将道具箱,服裝口袋以及反光板放到車子後備箱後,上了面包車。車子的位置本來只能容納七個人,可是此時一共有八個人,于是,最後一排就不得不坐四個人,這四個人,就是林珂,她的室友白小亮,以及小周小何。
林珂剛一坐下,白小亮便嗔怪地說了一句“以前坐四個人也感覺沒那麽擠的吧?!”
于是,小周便打趣地說了句“那是因為你長胖了。”。再之後,車裏就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林珂也懶得管太多,只是潛意識地将目光投向了蔣霜。
蔣霜是和店長坐在第二排的,身上套着件月白色的無袖連衣裙,偶爾和店長閑言兩語,微微點頭笑笑,拿手揉揉額角。
這兒到拍攝地點是比較遠的,車子要行駛三個半小時才能到。因為太擁擠的關系,林珂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路途過了三分之二時,白小亮從懷中的紙袋裏取出了一些餅幹之類的零嘴兒散給大夥兒,當然不包括林珂。可以用兩人還不熟來解釋,也可以用白小亮就是看不慣林珂來解釋。
只是,因為事先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比較遠,再加上林珂穿的是件無袖的白體恤和花短褲,身上根本就沒有口袋,所以也就沒有帶錢,此刻雖然是真的餓了,卻也沒法子下去買,嗯,她可沒有向人借錢的習慣,更別說是當着白小亮的面問人借錢。
小周同小何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小周突然想到了什麽,于是回過頭來問林珂:“你都不吃東西啊,不餓的麽?”
這樣一句問話,卻引得店長和蔣霜都一并回過了頭來。
忘記帶食物也忘記帶錢了,餓不餓有什麽差別麽?
但林珂卻還是搖搖頭,回答:“不餓。”
話音剛落,白小亮就在一旁撕開了一袋薯片,動了動身子,然後望着窗外咔嚓咔嚓地吃着。
“裏面有仙貝,也有小蛋糕,你拿着吃吧。”這時,一只白皙的手拎着一個袋子回轉過來,遞到了她的面前。
袋子後面,是一張平靜小巧的臉,逆光下,清秀的五官顯得越發柔和,陪着那細膩的聲線,竟散發出一種治愈感來。
指尖觸到袋子的瞬間,林珂只覺得原本很平和的心裏陡然間湧上了一股酸澀感。
“謝謝。”林珂小聲地說了一句,然後伸手從袋子裏掏出了一個小蛋糕,剝了紙小口小口地吃着。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是中午十一點半。
林珂跳下車子,同小周小何從後備箱中取出道具與反光板,跟着兩個攝影師往前走,來到了一片巨大的草地上。
草地的中間,種植着一列薰衣草,紫色的花兒已經過了最為繁盛的時期,零零落落地透出了些許的頹敗感來,不過也并非就不能拍了。
空中漸有朦胧細雨飄落,倒是使得花兒更嬌,草兒更綠了。
“小林,過來,我告訴你啊,你今天的任務就是拿着反光板幫我擋住相機,知道嗎?”阿J老師站在一邊,調着相機試拍了幾張之後,沖林珂招了招手。
林珂點頭,随後,舉起反光板,擋在了阿J老師的頭上。
既然已經花費了數個小時來到此地,只要天氣勉強過得去,不是特別惡劣,那麽,片子便是肯定要拍的。林珂只覺得慶幸,還好阿J老師不是什麽壯碩的漢子,身子比較瘦小,甚至還要比自己矮上那麽兩三公分,所以幫他擋雨也不見得是太吃力的活兒。
只不過,這種事情其實也就跟紮馬步差不多一個道理,剛紮下去的時候,不見得會有什麽感覺,不過紮久了後,自然也就會四肢酸軟了。
拍照并非咔嚓幾下子就能結束的事情,尤其是面對四肢僵硬動作不協調,面部神情扭曲的客戶,攝影師需要一點點地去引導指正,因此,遇上這樣的客戶,一套服裝拍下來,花的時間大概都有四五十分鐘。
而林珂則得自己淋着雨,舉着反光板,跟着攝影師跑上四五十分鐘。
過程中,林珂不禁感嘆了一下,人的健康還比不過機器的價值。
當然,她也不是什麽養生專家,否則,也就不會來幹這一行了。
拍完一套服裝後,老天爺終于決定了要收回面子,小雨轉為了大雨,長短不一地就敲擊了下來,于是,組織終于決定暫時收工,找個地方避雨。
林珂舉着反光板跟着阿J老師一頓跑,到了個小亭子裏頭,方才歇了口氣。
反光板放到一邊,林珂靠在欄杆上,擰了擰濕透的頭發,又擰了擰濕透的衣服,看着水珠落地,她撓了撓長發,只在心裏默念着別落下什麽病根,要知道,就在昨天晚上,一月一訪的大姨媽來得那叫一個準時。
不可否認,林珂是這一行人中被淋得最慘的,因為她要擋相機,所以自然無法為自己遮雨。
回頭,只見蔣霜正扶着一個新娘子坐到一張小桌旁,那個小身板兒,幾乎要隐匿在新娘蓬松的婚紗中了。
阿J老師有事和店長要回去車裏,于是将長焦相機塞到了林珂手中讓她拿着。
林珂拿着相機,向前幾步,出神地注視着對面玩氣槍和弓箭的游客,只覺得一絲絲的寒意侵入皮膚中,這天氣,真是不夠可愛。
一個父親正在手把手地教着孩子如何拉滿弓,這個場景,透露着幾分熟悉。
以前,趙雲伶也喜歡玩那個,但是她力度不夠,箭往往飛到一半就往地面栽去了,于是,林珂便會手搭着手地,與她合力拉開弓。
捋了捋額上的濕發,林珂又轉身望向亭子外撐傘走過的游客,努力平靜着思緒。
“這雨可能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旁邊有人站了過來,并說了句話。
林珂回過頭,便看見了蔣霜。
蔣霜也沒有看她,只是悠閑地扶着欄杆注視着雨中來往的人,神情淡淡,就如清冷的雨,卻又不刺骨。
“是啊,如果是什麽雷陣雨,說不定倒下半個小時就沒了。”林珂聳聳肩,露出笑容,可看起來卻顯得有些故作輕松。
“一個人來到這邊,不是很習慣吧?”蔣霜問。
“還好。”林珂笑了笑。“我從高中開始就是這樣了吧。擅作主張去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城市讀書,一個人拎着行李到學校報道,學習着和陌生人相處,然後大學畢業了也沒有立馬回去,都已經飄蕩習慣了。”
是呢,說起來,剛入大學的時候,同宿舍一個女孩子得了急性闌尾炎,還是她去聯系學長,一塊兒把那女孩兒弄進醫院,接着陪她做手術,照顧她來着。
人生可能會面臨許許多多的問題,但只要跨越過去了,就都算不上是什麽事兒。
“那你爸媽可能挺苦惱的。”蔣霜微微回頭望着她。
林珂搖頭。“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你家裏還有兄弟姐妹什麽的麽?”蔣霜又問。
“沒有,我是獨生子女。”好像有很多人問過她這個問題,而且對方問完後,往往還會附加一句“那你爸媽放心你一人在外?”
自然,林珂也在等着蔣霜問出這句話。不過,蔣霜并沒有問,她只是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後擡頭說:“總之是不容易的,我剛來這兒的時候,很不習慣,幾乎是隔三差五地想要走,結果還是留下來了。看來,你比我強。”
聽到這樣一句話,林珂有些懵了。
強麽?強在哪兒了?她怎麽沒覺得?
如果女孩子只身漂泊在外便是強的體現,那麽,這個世界上的強者也未免太多了。更何況,其實,她心裏所思所想的,和表露出來的模樣完全是大相徑庭的。
寂寞,孤單,以及對于陌生事物的恐懼,無時無刻都像個魔鬼一樣在她心裏上蹿下跳。
蔣霜沒有再多說什麽,然後就被白小亮喊了過去。
林珂将視線從那個背影收回,然後低頭摩挲着相機,望着有些陰沉的天空發着愣。
最終,雨還是停了,于是,林珂重新帶上反光板和阿J老師一塊兒去拍片子了。
新娘新郎換了套服裝,不過,由于地面是濕的,新娘的婚紗下擺很快就染上了一層泥漿,變得有些笨重。
收工時,已是下午五點半,林珂的頭發和衣服都由濕轉幹了。
一行人坐回車內,林珂依舊是和其他三個人擠在後排的。中途到了服務站,白小亮叫着小周一塊兒下車準備買酸辣粉吃,林珂讓了道後,繼續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注視着外頭的燈光,不發一語。
這時,蔣霜也下去了,約摸過了十來分鐘才重新回到車內,手中拎着個餅,遞到了林珂面前。
“謝謝。”林珂怔了一怔,然後伸手接了過去,扒開袋子,小口小口地咬着。
蔣霜則轉過了身去,又分了個餅給店長,兩人一邊吃着,一邊閑扯說話。
果然,蔣霜好像對每個人都是這态度呢。
這時,白小亮和小周吃完酸辣粉,也上了車,林珂便側了側身子,讓白小亮坐進去,也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