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溯光并沒有立刻離開,他站在站在雲端,目光落在下方。
那口井存于雜草之中,年代已久,依舊殘留着戾氣。井邊的少女從身後的背包裏翻出一條薄被和枕頭,墊在腰後,倚這井壁躺着。
溯光目光穿過雲層,落在她的臉上。
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這個魂魄奪了宋錦年的舍,占了她的身子,是個惡鬼。但是無論裏面的芯是什麽,與他而言都無甚幹系。只是他有些疑惑,為什麽這個厲鬼雖有怨氣戾氣,卻像是在緩慢的消散。
直到今日,聽到她後頭的帶着哭腔的控訴,他方才明白原來還有這樣一個原委。
宋錦年的确是被水中厲鬼奪舍,但不知當中出現了什麽變故,宋嘉魚這個外來的魂魄突然傳入,剛剛把奪舍成功的厲鬼擠出。
雖與奪舍無異,卻非她所願。
怪不得她聽見自己那些話會這麽生氣。
“帝君和帝後談好了?”含章笑盈盈地從後頭出來,瞅了一眼底下,見嘉魚席地眠,啧了幾聲,又看向溯光,“不過……帝君,你就讓自己妻子這麽露宿野外了?”
“……”停了停,溯光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困惑。
見他不說話,含章笑話:“該不是她還沒……答應。”
答應兩字未落,溯光便瞧了他一眼。
含章最後兩個字輕飄飄的落下,見帝君還是沒有說話,他一愣,頓時驚訝的合不攏嘴:“她沒答應?她真的沒答應?”含章還是不太信,咳嗽一聲,再次确認,“我就是不确定……她真的沒答應?”
溯光這才收回目光,極淡的應了一,之後便乘風而去,只留下一個翩然的背影。
含章差點從雲上載下來,看着底下,滿臉的費解和不可思議,怎麽可能不答應,孕化神胎是極大的功德,飛升成仙都不是不是可能,這厲鬼修了這麽多年,難道就不想一日問鼎天道?
如果不想,那她奪這個舍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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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放在她面前,她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嘉魚後來翻出鏡子看了無數次,依舊是自己臉,她也讓瓜皮看過,瓜皮盯了她很久,最後也是二丈摸不着頭腦的告訴她,她的臉和自己原來的沒差……
嘉魚很無奈,眼看着今日就是開學報到的日子,就打算和楚頤一道過去試試,見一見過去的同學,到時候沒認出來就說自己是楚頤的表妹,如果認出來了,也順利成章了。
但是他們過去的時候有些不湊巧,一個認識的同學都沒有發現,楚頤只能先帶着她去繳費。嘉魚現在拿不出這麽多的錢,還是楚頤先墊付的。也是到了這時候,楚頤才知道嘉魚手頭拮據到什麽地步。
這個是江大,是這個世界裏國內top1的大學。
據楚頤說,宋錦年還是個學霸,學的心理學,而且她的高數成績尤為出衆。
……于是,嘉魚很快就知道自己涼了。
她穿越之前的學習就是不上不下,但是數學尤拖後腿。
看着她一副生無可戀的臉,楚頤也有些無奈:“宋錦年性格有些驕縱,人緣不是太好,這個你不用擔心,成績……差了也應該沒什麽關系。”
什麽叫應該?萬一被發現不對了,難道說自己戀愛影響成績?
嘉魚有些無語,不禁擡頭看去,現在還早上,天空依舊可以看見月亮的影子,只是已經不再明亮。她一愣,忽然想起前不久的那個人。
他身上,似乎有明月的孤寒與清冷。
到底是誰呢?嘉魚皺了皺眉,正打算和楚頤再提一提這個事情,忽然見到前頭來了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大約二十七八歲,眉眼柔和深邃,宛若秋水,颀長挺拔,如松風水月。
是哪個藝術系的學長吧。
嘉魚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說話,卻見楚頤叫了一句:“葉教授。”
教,教授?
嘉魚驚訝了,更仔細的打量了他幾眼。
一開始,只是覺得他模樣生的清朗看起來也年輕,自然而然把他當做藝術系的學長,哪裏想到……居然是個教授。
怎麽會有這麽年輕的教授?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葉教授往嘉魚的方向看來,目光停滞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片刻。
他模樣看着溫潤謙和,可是這樣不說話打量她的似乎,嘉魚卻覺得有些不自在,似乎被他瞧個通透。
不說是她,楚頤似乎都往他們這裏看了幾眼,卻抿了抿唇,微微攥緊了拳,沒有開口介紹。
這個教授……應該認識宋錦年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方才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宋同學。上學期論文寫的很不錯。”
果然是認識!
嘉魚摸不準具體情況,但是既然聽到誇獎了,也只能打着哈哈:“還是教授教得好啊,謝謝教授。”
葉教授沒在說什麽,對着他們略微笑了笑,便轉身回去。
等到人群散去一些,嘉魚才終于找到了機會和楚頤說話,一臉的感嘆:“我的臉,居然……真的變了?”
楚頤一開始聽見嘉魚說遇見一個人,替她下了術法,可以瞞過這些人,是有些不太信的。但是因為馬上開學,他們又想不到別的辦法,就打算帶嘉魚過來看看,卻沒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方才,葉晟教授就已經把嘉魚認作宋錦年,那麽其他人也是一樣了!
楚頤皺了皺眉:“那人,還會再來?”
“……會的吧。”嘉魚聲音有些支吾,想起這是,嘉魚就有些臉紅,她和楚頤說得思皇後掐頭去尾,實在沒臉說出溯光為什麽會來找她。
見她吞吞吐吐,楚頤也知有隐情,不過現在不是什麽問話的好時候,一切手續穩妥之後,就帶着嘉魚先去了寝室。
其實,楚頤原身和宋錦年家中也算是世交,兩人從小就認識,不過後來年紀大,宋錦年又出國了一段時間,也就漸漸的疏遠了。
但是,該知道一些還是可以知道的。
比如宋錦年的學號,比如,宋錦年寝室的編號。
宋錦年住的是最好的寝室,兩人兩室一廳,衛浴皆全。
但是他們去寝室有些早,另外的室友們都還沒有回來,嘉魚本來就沒什麽東西帶過來。在兩個房間轉了一圈,最後在一個房間,找了一張照片,楚頤認出這個不是嘉魚的,如此才确定了位置。
宋錦年房間東西擺了不少,看得出她打算赴死的時候什麽都沒有帶過去,打開衣櫃,裏面也是滿滿當當的衣服和包包,多的簡直可以去開個小店了,讓嘉魚實在是瞪目結舌。
現在的确已經沒什麽問題了,之後只用去補辦身份證銀行可就可以,楚頤囑咐了她幾句,說起自己前些日子接的委托,現在也打算去周圍看看,不容嘉魚拒絕,遞給了她一張卡說了密碼,就打算先回去。
楚頤離開後,嘉魚就把被子拿出來曬了曬,又整理了下房間,至于那些衣服和包包,她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放回原處沒有動。
楚頤說宋錦年和同學關系并不好,嘉魚本以為至多只是比較疏離而已,但是她轉了圈熟悉了下地形回來,遇見了才回來的舍友,嘉魚打了一個招呼,那舍友似乎有些驚訝,雖然回了一句,但是兩人之間也沒什麽話說,舍友直接回了房。
嘉魚本來以為,關系再不好,舍友間也有應該不一樣。
沒想到,宋錦年關系壞的挺徹底的,不過這樣也是好事,她只要別多說什麽話,也就不會被發現“宋錦年”性格忽然變了。
寝室的高床軟枕,被子被陽光曬的蓬松,嘉魚來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不用露宿荒野,睡的這麽舒坦,合上了眼,就很快睡着了。
這一覺睡的極深,後來她隐隐約約聽到耳邊抽泣的聲音,是有什麽東西搖晃着自己的手臂。
“媽媽,媽媽不要丢下我。”
嘉魚睡得成熟,聽到了也懶得理,把被子一卷,罩住頭,又繼續睡。
那是個聲音不放棄,湊近她,繼續叫:“媽媽,媽媽……”
嘉魚煩躁,再把被子裹緊了一些。
忽然,她感覺到脖子上一股陰冷的冰冷,像是被一雙小手抱住,給這個陰涼一驚,嘉魚頓時睡意全消,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接着月色,看見眼前漂浮着的小小影子,嘉魚臉黑了。
“你剛剛叫我什麽!重叫一遍。”
不是她脾氣差,實在是她現在對生孩子這事情,心情複雜的很。
那聲音一縮,過了一會,才顫顫抖抖的開口:“老,老大……你終于醒了。”
嘉魚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之後又奇怪:“你怎麽來了?”
瓜皮喜歡在井裏,不喜歡到處亂飄,怎麽會突然出來?
瓜皮卻沒有回答她這句,而是顫顫巍巍的躲在她身後,顫抖的指着前面,聲音快哭了。
嘉魚疑惑,起身準備開燈,但是按了好幾次都沒有,這才想起這個時間,學校已經熄燈了,她只得翻出床下的手機,打着手電望去。
這麽一看,她下意識的倒吸一口冷氣,手機差點都砸在被子上。
她對面的牆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漩渦,如同天文圖片裏的黑洞一樣,似乎有氣體慢慢流動,周圍的空間也漸漸扭曲。
瓜皮趴着嘉魚的肩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就是想來找老大,沒想到遇上了……嗚嗚,老大救我,我不想被吃掉。”
她立刻跳了起來,連衣服也來不及披,就去開門。
門沒有被鎖,但是一打開,卻是一個一模一樣的空間。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副本馬上開啓了哈哈哈
半夜2點再蹭個玄學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