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慫，太慫了
之後他們又看了部電影。
是部老片。
《海上鋼琴師》。
拉上窗簾，關上燈，一片黑暗之中，投影儀的影像浮動在雪白的大銀幕上，美妙的鋼琴聲流動在房間裏，低沉悅耳，頗有種與世隔絕的靜谧感。
莊書悅轉頭望向夏陽時，對方正專注地看着面前的大銀幕。
許是察覺到莊書悅的目光，夏陽忽然轉過臉，回看莊書悅，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眼裏徜徉着盈盈水光，映着電影透出的光線，深邃無比。
隔着明明滅滅的光線，夏陽凝視着莊書悅，然後，輕輕地，微笑了起來。
莊書悅仿佛瞬間被卸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那些蠢蠢欲動的不安，以及欲望，都如陽光下的冰雪般，悄然消融。然他的整個心又被前所未有的滿足給填得滿滿當當。
電影過後，夜色降臨。
莊書悅起身，準備進廚房做今日的晚餐。
走之前莊書悅囑咐夏陽道：“前輩，你看會兒電視就好，別玩游戲了，就是玩，也不要玩的太投入。”
“知道啦知道啦。”夏陽擺擺手，跟小雞啄米似得，一下一下地點着腦袋。
莊書悅頓時被萌得不行不行。
然而我們夏影帝還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莊大明星，只見他捧着臉，又給了莊大明星送上會心一擊：“你放心吧，我會乖乖的。”
聽話、可愛，賣萌賣得十分到位。
但同時也透露出夏陽沒有一點要起來共同準備晚餐的意思，他甚至連客套的表示一下要幫忙的意願都沒有，就這麽理直氣壯地接受了莊書悅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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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惰還賣乖，這無疑是極不讨人喜歡的一種行為，尤其是當這麽做的那個人還是個男子時，厭惡感更是成倍遞增。
可夏陽這種随性又不客套的态度，在莊書悅這裏——很是受用。
前輩沒有拿自己當外人。這個認知讓莊書悅倍感欣慰。
凝目看了夏陽半晌，莊書悅笑了笑，轉身走進廚房。
莊書悅離開後，夏陽沒忍住抖了兩抖，他這輩子都沒這麽油膩過！
賣萌可恥，這是真的！
不過書悅他居然完全不反感，所以他必然不是恨我的。
那他……
哎，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怕熱啊。
夏陽托着腮幫想了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他決定不想了，拿過一旁的遙控器，轉向電視臺。
晚飯比中飯要簡潔很多，三菜一湯，葷素搭配，做着也很方便，不出半個小時，莊書悅便過來叫人吃飯。
“味道真不錯啊。”夏陽邊吃邊對莊書悅豎起個大拇指，“這一頓可比中午那頓美味多了，果然吃飯的環境和對象也很重要。”
莊書悅笑着給夏陽的碗裏夾了一筷子青菜：“這話要是讓阿隐聽到，前輩你今晚可就沒得安生了。”
夏陽歪頭：“那你要去告密嗎？”
莊書悅：“你沒得安生，我也沒有。”
“啧啧啧，我就說你是個切開黑，可別人都覺得我在黑你。”
莊書悅聞言又笑了，精致的眉眼間嵌着一如既往的溫柔：“我黑嗎？”
夏陽挑眉：“你還不黑？”
莊書悅認真打量了夏陽一番，點頭：“确實比前輩你黑一點。”
夏陽：“……這笑話一點也不冷。”
莊書悅：“三伏天嘛，要冷還是有點難度的，能降降溫就好。”
夏陽咬着筷子感慨：“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會順杆爬呢？”
“未來，我們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朝夕相對，前輩可以慢慢發掘。”
夏陽深以為然：“我一定會好好了解你的。”
我絕對要弄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體質！
對方是認真的，莊書悅看着夏陽，并從他的眼神裏分辨出他話語的真實性。前輩并不只是單純的、客套的随口一說，他是認真的，認真地想要讀懂自己。
這個發現讓莊書悅油然而生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滿足感，熱烘烘地鼓脹在他的內心最深處。
他的心上人，總有辦法讓他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吃過晚飯，還是由莊書悅負責整理善後，但這一次，夏陽倒沒有想再偷懶，只是被莊書悅以竈臺太擠為由給拒絕了一起洗碗的提議。
插不上手的夏陽索性跟到廚房，就這麽站在門邊看着莊書悅在廚房裏來回忙碌。
莊書悅在夏陽的注視下，有條不紊地清理竈臺，清洗碗筷。
他的內心安寧極了。
仿佛他終于在夏陽面前撕掉了那層僞裝，掩藏多年的心事大白天下，而對方也欣然接受了自己。
他們生活在一起。
這樣的念頭，單是想想，就讓莊書悅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整理完畢，二人一同回到客廳，随意閑談了幾句，便一個看起書，一個玩起游戲。
沒有人刻意去找話題，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各忙各的，卻也不顯尴尬，仿佛他們倆人的相處，就應該這樣，寧靜，自然。
雖然畫面很溫馨，可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啊，這畢竟是綜藝節目，需要劇情，不能就這樣放他們兩人一直看書玩游戲。
攝影師們面面相觑了會，領頭的林哥在衆人的眼神推舉下，鼓起勇氣上前：“今天天氣不錯，這麽美好的夜晚兩位不做點什麽嗎？”
“做點什麽？”夏陽從游戲中擡頭，反問道，“你有什麽好建議？”
林哥想了想：“比如出去撸個串，泡個吧？”
夏陽聞言嫌棄，滿臉都是不約不約我不約：“有那閑功夫還不如在家多玩幾盤游戲多睡兩眼覺。”
不想夏影帝居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宅男，林哥驚恐，随即将視線投向莊書悅。
莊書悅微笑：“我可沒有出去讓人圍觀追趕的愛好。”
林哥：“……”
當明星也不容易啊。林哥感慨。
鼓動失敗，衆人也只能就這麽拍下去。
時間在游戲按鍵的啪啪聲中流逝，時鐘很快就跳到了22點整。
第一天的拍攝行程，圓滿結束。
攝像小哥們紛紛放下攝像器材告辭。
送走了攝像大哥們，夏陽決定開始自己的計劃，他跟莊書悅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進入浴室，沒過多久，就濕着頭發走了出來。
莊書悅見狀，皺眉道：“前輩擦幹淨。”
夏陽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輪到你啦，快去吧。”
莊書悅看着他，遲疑了會。
雖然莊書悅有心，想親自上手幫夏陽把頭發擦幹淨，可那未免也太親密了點。
莊書悅很清楚的明白，懷揣着特殊感情的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如前輩那般，坦坦蕩蕩。
想到中午就着對方的手吃進嘴裏的那顆小番茄。
莊書悅的內心波瀾泛起，一陣酸一陣甜。
甜蜜于對方的投喂。
酸澀于對方的坦蕩。
這期間，夏陽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莊書悅所有的表情變化。
看這模樣，似乎有譜！夏陽欣喜。
如果你喜歡我，那還猶豫什麽，快動手幫我擦頭發呀，前面的九十九步我都已經走完了，你只要跨出這一步就行了！
然莊書悅遲遲沒有動靜。
見人如此，夏陽決定推他一推，上前喚道：“書悅？”
莊書悅緩過神就看到面前夏陽放大的臉，濕潤蓬松的頭發滴着水，劉海軟軟地搭在額前，看着自己的眼裏，透着三分詫異，三分無辜，三分懶散，另有一分連莊書悅也讀不懂的深邃。
莊書悅頓時後退一步，頗有些手足無措地搖了搖頭，也不多言，拿了換洗的衣服便進了洗手間。
都這樣了還不幫我！
不過……
夏陽看着莊書悅消失在洗手間門口的背影，緩緩牽起嘴角。
你看起來并不像很恨我的樣子，所以是很愛我喽？
這麽想着，夏陽突然沒忍住擡手敲了把自己的腦袋，并對自己這一日的舉動實驗表示無語。
我今天都在想着什麽啊？兩個男人間的正常交流哪有那麽多情情愛愛的糾葛，我不會是被錦鯉妹子給洗腦了吧。
暗戀使人無腦。
夏陽搖頭嘆息，發上的水珠順勢滴落下來，夏陽看着那滴水，猶豫一秒鐘，決定不理它。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幹脆拿起電視遙控。
莊書悅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時，夏陽正盤着腿靠在沙發上看肥皂劇，聞聲擡頭一看，吹了聲口哨：“喲，身材不錯啊。”
裸着上半身的莊書悅提起右手上的衣衫，無奈道：“上衣掉地上打濕了。”
“既然濕了，那幹脆別穿了吧。”
“好啊。”
夏陽本不過随口一說，可莊書悅這從善如流的态度，結結實實地擊中了夏影帝那為數不多的羞恥心，老臉差點繃不住，不覺幹咳兩聲，道：“這邊可是有攝像頭的，年輕人。”
莊書悅笑了笑，進屋重新換了件寬松的上衣出來。
還真穿了啊。
夏陽內心松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可惜，這麽好的身材不穿其實真得可以。
莊書悅走近一看，再次皺眉，看似溫和無害的眼尾牽起幾分淩厲，道：“前輩，你沒有擦頭發。”
“太麻煩了，我等它慢慢幹。”沙發上的夏陽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耷拉着眼皮，開口時還帶着一點黏膩的鼻音。
莊書悅無奈道：“我給你吹吧。”
“那麻煩你啦。”夏陽一點也不客氣，內心比V，計劃通。
“坐好別動。”莊書悅拿着吹風機走到夏陽身後。
“嗯啊。”
“這溫度可以嗎？”莊書悅邊吹便問道。
莊書悅說話的聲音不大，再加上電吹風的嗚嗚聲，以至夏陽一時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不由仰頭去看他。
莊書悅沒料到夏陽會忽然擡起頭，連忙拉遠吹風機：“怎麽了？”
夏陽看着莊書悅，沒有話說，就在方才，猝不及防間，夏陽看到了莊書悅看着他的雙眼，那是怎樣的一種眼神？溫柔得要令人窒息，夏陽不過驚鴻一瞥就覺得自己快要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了。
錦鯉妹子你害我，我快被你給洗腦了！
四目相對，一時相顧無言，唯有電吹風發出的嗚嗚聲響在二人耳畔徘徊不去。
見人不語，莊書悅內心疑問，不覺低了低頭，又貼近了夏陽幾分：“是困了嗎？”
夏陽眨了眨眼，思忖着他們兩人此刻這姿勢像是要接吻似得，這麽一想，夏陽頓時慫了，連忙低回頭，若無其事道：“是有點困了。”
“那我盡量快點。”莊書悅邊說邊繼續給夏陽吹頭發。
前輩的這雙眼睛，純粹而透徹，真好看，尤其是眼裏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只看着自己，這個認知叫莊書悅心裏的情緒一下子多得無處安置，眼中的情意繃都繃不住的洩露出來。
還好前輩轉回頭去了。
莊書悅慶幸。
身後電吹風的嗚嗚聲響起，莊書悅的手撥弄着夏陽的頭發，吹風機的熱風也确實舒服，夏陽突然有種安心的困意。
沉默的攝像機，将這一幕很好的記錄了下來。
“前輩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二人各自回房。
夏陽關上房門，縮進被窩，卻怎麽也睡不着。
就在夏陽想着做點什麽打發一下時間的時候，一條信息穿越千山萬水，傳到了他的手機裏。
一條錦鯉：你早上那話是什麽意思？
夏陽看了看自己上面的言語，笑了，點點點回複。
xy0808：就突如其來的感慨，你怎麽看？
一條錦鯉：無稽之談！
xy0808：這麽肯定？
一條錦鯉：當然。
莊書悅看着手機熒幕，他就是當事人啊，怎麽能不肯定？
他恨死夏陽？
哈，如果可以自己倒是想，那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念着了。
明明他們剛剛分開，明明他就在隔壁，可自己卻已開始想念。
莊書悅不覺想起白天自己的手在對方身上肆無忌憚碰觸時的感覺。
太美妙了。
那是一種心靈上的滿足，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滿足。
莊書悅雖不願承認，卻也無法否認，這個感覺的源頭，來自于獨占欲。
陷入沉思的莊書悅回過神時，看到手機上的兩條信息。
xy0808：我發現你身上總有股迷之自信。
xy0808：睡了嗎，晚安。
莊書悅回了句晚安，也放下了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