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現在的咒術高專
西萊認為自己算是和兩面宿傩鬧掰了, 已經沒有和談的可能性,那就做好會交戰的準備吧。
雖然他也不想任何人受傷但是...
西萊咬牙将手裏的筷子捏的嘎吱作響:
那個白癡也太過分了,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已經很過分了, 居然還敢說他,說他是...
一回憶起來西萊就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也早已失了胃口, 将只動了幾筷子的外賣扔到了垃圾桶裏。
最後西萊決定不再多花什麽心力想宿傩的事情。
他開始想之前籌劃着的那件事——利用留在這的所剩不多的時間, 盡可能好好完成下衆人的心願。
日漸加深的情感與羁絆下他對咒力世界的人們多生了一份愧疚和不舍, 他想要對那些人做出一些彌補。
至于順序,西萊決定按照任務順序來。
而他來咒力世界的第一個任務對象是七海建人。
說來慚愧,雖然他和七海建人相處的時間并不短,但問他七海建人最想要什麽, 他卻沒有一個十分肯定的答案。
夠以後退休的一筆錢財,一個漂亮溫柔的愛人, 一只可愛的寵物,亦或者是..沒有咒靈的世界?
西萊無法做出肯定的論斷,而既然已經決定要去做了,他就想要做到最好, 盡量完成衆人最想完成的願望。
思索了一番後, 西萊想起了凱修斯。
他的這個摯友那裏, 有能夠幫助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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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空間的一陣扭曲,一個白發少年的身影悄然無息地出現在了距離咒高挺遠的一個旅店裏。
而他現在所處的房間內, 一個有着金色頭發的輪廓立體的男人正睡着, 眼下有着象征疲憊的暗色,眉頭也微微皺起,像是一副睡得并不怎麽好的樣子。
這陣子七海建人一直在橫濱出差, 橫濱接連出現的咒靈需要他在這裏停留一段時間, 等情況穩定後再回去。
西萊看着眼前睡着的男人, 輕輕晃了晃了手裏的東西。他手裏的鈴铛微蕩,鈴铛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一股力量卻像是被實體化了一般,從鈴铛處一波一波地傳了開來,覆蓋了整個房間。
那是他問凱修斯借來的,可以進入他人心裏窺探最深處的渴望的東西。念鈴,這本身是凱修斯遇到棘手的對象時,利用來了解他們內心的欲望好更好的将他們誘殺的道具,現在卻被西萊借來用在了完成願望上。
搖晃鈴铛後,西萊按照凱修斯教他的用法,将手輕輕搭在七海建人的手臂上,念鈴有着安神催眠的作用,所以并不用擔心七海建人會在此時醒來。
而剛碰到七海建人的手臂,西萊就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奇特感覺。
一瞬間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了許多他從未見過的景象,那些圖景從他身邊快速略過,他仿佛置身于一個充滿信息的隧道一樣。
凱修斯把東西借給他前是這樣說的:“只要一直往裏走就行了,不過如果你想的話,也可以慢慢走,邊走邊看沿途的東西,因為那些都是他心裏的記憶和想法。”
西萊當然不願意再多窺探七海建人的其他隐私:
只要知道七海最想要的是什麽就好了。
有這樣的想法的西萊,抱着非禮勿視的想法匆匆低頭往前走去。越往前走,沿路的圖景就越稀疏,就像是按重要程度排了序一樣,越重要的心事放在越後,最不重要的那些雜七雜八的瑣事放在最前面。很快,步履匆忙的西萊就走到了這條記憶隧道的盡頭。
西萊完全不知道七海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他有些好奇地擡頭,卻在看清眼前的畫面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與西萊所有想象過的情況都不一樣。
七海建人心底最深處,是一個再普通又再簡單不過的片段,而那畫面上的人,是西萊再熟悉不過的。
靜置在那的記憶片段在被西萊目光觸及到的那一剎那,就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鍵一般,兀自播放了起來:
“感覺娜娜明你很适合這種樣子的護目鏡哎。”
“是嗎?”
“是的,感覺很會帥。”
“六月份的時候就可以一起看了。”
“灰原。”
“嗯?”
“夏天一起去海邊玩吧,如果有空的話。”
“...好,如果有空的話,就去吧。”
“嗯。”
西萊看着畫面上那個黑發黑眼的少年點頭答應的模樣,一顆心髒頓時無比酸脹...
“......”
他站在原地,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會給任務對象們留下或多或少的影響,但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死去”後,會在人心裏留那麽久。久到十幾年後,自己做下的承諾依舊是那個人心底裏最重要的東西。
護目鏡。漫畫。挂在客廳的那副畫着大海的油畫。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些,都與我有關。
西萊閉上眼睛,卻發現無論怎樣都抑制不住內心忽然湧上的悲傷與內疚。
他有些失落地睜開了眼睛,再次擡眼看向了剛剛看過的片段。
那個記憶片段在不停地一遍遍重複着,上面黑發黑眼的少年也一遍遍地笑着點頭答應着:
“如果有空的話,就去吧。”
恍惚間,西萊心中的那個未曾動搖過的信念忽然出現了一絲裂縫。
我一直所做的,真的就是正确的嗎?
以時空管理員的身份,操縱着時間線,按照任務自作主張地選擇性地救一些人,再放任一些“應該死”的人死去,最後再離開,真的對他們來說是好的嗎?
曾經只用和每個任務對象相處一段時間的西萊,未曾像此刻一般認識到自己的決絕。
他曾接着任務之名,決絕地離開過無數次,雖然自認為救下了那些人的命,卻也給他們留下了無法彌補的傷痕。
西萊從未有過如此想要落淚的沖動,他一直自認為優柔寡斷,情感細膩,但是卻在這一秒認識到其實自己也是個冷面冷心的人。再次回到他們身邊也只是在猶豫糾結,不願被他們識破身份。
而這一刻,在西萊心裏,七海建人早已不是他的任務對象,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和他有過無數牽絆的人,其他人也是如此。
心上的裂縫永遠需要一手造成的那個人來彌補,西萊清楚這一點,他也沒時間再感傷,沒一會,他再次搖了搖手裏的念鈴。
...
七海建人連續在橫濱出差了幾日,這幾天他祓除了若幹二級和一個一級咒靈後,今天的任務是橫濱東部一個倉庫裏蟄伏着的一級,窗監視到的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他。趕到現場的時候,七海建人發現倉庫裏橫着幾具人類的屍體,旁邊還散落着槍和彈殼,看着裝打扮,像是港口這一帶的黑手黨。不過七海的任務并不是和他們打交道,他所要關注的,是蟄伏在這個倉庫裏的詛咒。
當七海建人揮掉咒具上的粘液從倉庫裏走出來的時候,他身上并未負傷。那個一級雖然強,但是對他來說依舊輕松,只是這幾天來高強度的工作量讓此時的他有些疲乏。
外面淅淅瀝瀝下着小雨,他淋着雨走到了自己的車裏,塗了發膠的頭發被雨淋地有些塌,陰雨連綿的天氣,再加上看不到頭的出差,這足以讓一個勞累了數天的成年人心情也變得陰郁起來。
七海建人打開了車內的暖氣,接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掩蓋了下眼底的青烏後驅車離開。
他在一家再普通不過的旅店裏停了下來。夜已經很深,雖然他許久沒有進食,但也沒有任何要吃飯的意思。
太累了,他只想立刻躺下休息一會,這幾天他在橫濱的腳步幾乎沒有停下來過,直到窗說了“暫時沒有情況”,他才有找家旅店略作喘息的機會。他沒時間也沒力氣再精挑細選,所以直接在這家離任務地點最近的旅館裏留宿了,盡管從外面看它就已經有些破舊不堪。
旅店的房間很小,窗戶似乎還有些漏風,任七海建人怎麽關都關不緊,桌上有個茶杯,但是杯底油膩膩的完全用不了,茶杯旁邊則是一個粉的誇張的箱子,裏面有着一些标着很明顯的用語的東西,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用來幹什麽的。
本來就沒人會訂這麽破舊的旅館用來休息,頂多用作鐘點房做做那檔子事。
七海建人的眼神沒有在上面做任何停留,沖了個澡的他直接匆匆躺下了。
徹底睡着前,他聞着被子上廉價的香精味,只覺得更加疲憊不堪。
工作就是狗屎。
入睡前,他在心裏再次默念。
他的睡眠一向很淺,這次更是入睡了之後都能感到隐隐約約的頭痛,身體并沒有辦法全然地放松下來。頭痛是工作強度造成的,他現下也沒有任何辦法緩解。
忙碌本就是咒術師的常态。
但他只祈禱自己能夠順利一覺睡到天亮,睡眠再淺他也無所謂。
可是漸漸的,意識朦胧間,七海忽然覺得自己的頭痛消失了。
他做了一個夢,并且沉浸在了裏面。
夢的內容很簡單,無比晴朗的天,碧藍色的海,有着金色細沙的海岸,一如他家裏挂着的那副油畫一樣。
只是他能感受到清涼舒适的海風,正迎面朝他吹來,仿佛帶走了許多疲憊,也帶走了他生活裏的龉龃。
浪潮聲在他的耳邊陣陣響起,正當他準備深呼一口氣的時候,他突然聽見背後傳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娜娜明——!”
七海建人心頭一跳,接着猛然轉過頭去。
黑發黑眼的少年一如十年之前,對他笑得燦爛。
只穿着一條沙灘褲的灰原雄笑着朝他跑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曬嗎,我們去傘下坐會呗。”
七海建人有些怔愣地眨了眨眼,下一秒,他就被灰原雄拉着往防曬傘的方向走了過去。
看着黑發少年清瘦又熟悉的背影,七海建人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感覺。
灰原雄去世已經十年了,但是七海建人從未夢見過他。
七海建人曾無數次在內心想着,想着少年哪怕在他的夢裏出現一次,就一次也好。可是不管七海建人怎樣花餘生去緬懷和思念,黑發少年卻像徹底溜走了一般,從未出現在過他的夢境。
而現在,黑發少年卻像以前那樣,笑眼盈盈地看着他,和他商量着等會要不要一起去吃燒烤。
沒有繁重的工作,沒有必要的奔波,沒有破舊的小旅館,沒有讓人頭痛的廉價香味。
只有他心底最渴望的,最想要的東西。
你回來了...
沙灘上的一個防曬傘下傳出陣陣爽朗的笑聲,海浪不斷沖刷着金色的沙灘,天氣是那樣的好,天空裏連一朵雲都望不見。
一副款式特別的護目鏡掉在了一邊,沒有帶着護目鏡的七海看着眼前的黑發少年,恍惚間,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十年前。
七海建人從未睡過那麽好的一覺。
他甚至,都有些不願意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