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香包
幹校周圍遍地青活麻,可他們卻不肯清理,只想急功冒進。
最後為此付出的慘痛代價,就是一條無辜的生命。
看婆婆一臉落寞,按理不該哄她,但陳玉鳳捧出一件的确良的襯衣,又把騙周雅芳的話說了一遍。
“嫌我穿的土就不吃我的飯?”王果果眉頭一皺。
陳玉鳳說:“裏外都要洋氣,這是你的襯衣,還有白大卦呢,也得穿着。”
王果果曾經跟着幹校的同志們讀過書的,文化人嘛,沒周雅芳的扭捏,換上衣服問兒媳婦:“怎麽樣,還土氣不?”
看她如此爽朗,陳玉鳳捧出一個東西:“把這個也戴上,城裏人……”
那是個胸罩,陳玉鳳還不好意思說,但王果果居然難得羞澀一笑,而且還特別興奮的說:“鳳兒,我小時候,城裏來的女同志都戴這個呢,我特別稀罕,當年我曾經扛着一只野豬,一條兔子,就想換一個,可她們拿了我的肉,卻不給我這東西,只送了我一朵小頭花,唉!”
陳玉鳳差點跳起來,所以這胸罩婆婆不但不反對,還很喜歡?
那她豈不是也不用刻意說服周雅芳了?
畢竟周雅芳沒啥主見,王果果說啥就是啥的。
但一只野豬一條兔子就換一朵小頭花,原來的女知青們,也太過分了點吧。
正所謂即時雨,倆媽來的剛剛好。
今天下午馬琳就派了倆勤務兵來,說軍區有招待餐,請的也是老客人,所以做的不好也沒關系,讓陳玉鳳先執行一頓,菜價由她來訂,客人要喜歡,就會給補助。
看是4個人,陳玉鳳安排了三葷兩素,菜價26,把菜單給馬琳報過去了。
晚上,她帶着倆媽洗了個澡,本來想讓她們先到營級家屬院住一夜的,但是周雅芳和王果果都不願意去,只願意呆在酒樓,而且她們習慣于幹活的,擦了又擦,抹了又抹,陳玉鳳也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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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裏唱說有媽的孩子是個寶,她有倆媽呢,這天晚上獨自一人,她在雙人床上盡情攤開,睡了個美美的覺。
第二天,可謂一來就上手,立刻就得做菜了。
周雅芳跟王果果一起幹慣了,配合的很好,一個做菜,一個打下手,但是中午燒了一餐飯吧,倆女人沒掌握好火候,燒的有點糊。
這是因為她們掌握不好煤氣。
不過畢竟老手藝人,陳玉鳳教了一下怎麽控制火候,王果果就能熟練掌握了。
陳玉鳳早晨去菜市場,正好看到有南瓜花在賣,于是買了一大把,王果果打個雞蛋,再攙點面糊糊,下油鍋裏炸了,喊倆閨女:“來吃東西。”
蜜蜜穿着滑輪飛奔了進來,甜甜走的慢吞吞,但看到南瓜花,頓時哇的一聲,外皮炸到酥脆,內瓤香甜可口的南瓜花,倆丫頭不一會兒就幹掉了大半盤子。
傍晚客人就來了。
陳玉鳳頭一回當服務員,也給自己買了制服的,白色的半袖襯衣,喇叭裙,襯衣上是她自己繡的字:甜蜜酒樓服務員,001號。
照鏡子,她跟外面的服務人員不差啥。
今天總共來了四個客人,三位軍人,一位西裝革履的大老板。
帶他們進了包廂,陳玉鳳學着外面的服務人員給他們添茶倒水。
看她緊張嘛,一位軍人安慰她:“我們也是普通人,你不用緊張,放輕松點。”
那位西裝革履的男老板卻笑着說:“服務方面還是外面的大酒店搞得好,內部酒樓嘛,畢竟小家子氣,這茶按理是要七分滿,但這位服務員小姐不懂行,給我倒的太滿了,這要在外頭的大酒樓,立刻得被開除。”
一位軍人連忙端起客人的茶杯,還給陳玉鳳後重新倒了一杯,雙手遞給客人,才說:“咱們軍區有紀律,不能在外面吃飯,您多包涵。”
穿西裝的客人捧起茶杯說:“我也就随口一說,我曾經也是一名老軍人,懂軍區的紀律,你們願意請我吃一頓已經是你們的誠意了,去外面要違反政策嘛。”
“對對對,去外面是鋪張浪費,不符合咱的政策。”幾個軍官說着,端起茶杯在敬客人:“徐總,咱的營房可就全靠你了。”
客人派頭很大,端起茶杯虛敬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沒錢,幹軍區的活是報恩,但是有什麽辦法呢,誰叫軍區如今那幫子,曾經都是我的小弟呢?”
幾個軍人對視一眼,軍區領導都是他的小弟,他們豈不是弟中弟?
三位軍人坐得板正,搶着添茶倒水,把這位客人服務的那叫一個妥貼。
陳玉鳳于服務,也是剛剛開始搞。
什麽茶七酒八,杯壁下流一類的東西完全不懂。
既對方不需要她服務,她于是去廚房看菜。
王果果掌着勺,正在往一條炸的酥脆金黃的魚上面澆汁,汁是用糟辣叔、白糖、醬油和生姜,蒜泥燴茶過的,色澤紅亮,甜辣爽口,聞這就是一股辣香。
“糟辣脆皮魚,聞着真香!”陳玉鳳嗅了一口說。
周雅芳端了另一道菜過來,說:“聞聞,這個更香。”
這是一盤下飯菜,宮保雞丁,雞是陳玉鳳專門買的土雞,糍粑辣椒也是她們從鄉下新帶來的,陳玉鳳嘗過了,今年的辣椒比去年的還香。
還有一道牛肉炒蕪荽,這也是王果果的拿手菜,牛肉翻炒到斷生,再把黃瓜,小米辣加進去爆炒,出鍋前擠一只檸檬進去,芬香撲鼻。
一盤又一盤的,出鍋陳玉鳳就端上桌了。
倆女人頭一回做城裏人的生意,擠在廚房門口,想知道客人的反應如何。
陳玉鳳往包廂送了一回水,又添了幾杯茶,知道倆女人等的急,出來報喜:“放心吧,菜全吃光了,一鍋米飯,他們吃掉了一大半。”
做酒樓,最喜歡客人胃口好,吃的幹淨。
周雅芳笑着說:“這證明咱的手藝可以吧。”
王果果勺子一揚說:“我的手藝不會錯的。”能幫兒媳婦的忙,她心裏賊驕傲。
轉眼的功夫,樓上一陣腳步聲,倆女人忙的躲後堂了。
倆小女孩也一起跟着,轉身進了後堂。
陳玉鳳在前面吧臺上等着,有一位軍官要來跟她簽單。
“菜還可口吧,味道怎麽樣?”她問。
軍官豎了個大拇指,先說:“菜的味道真不錯,明兒我帶我愛人來吃一頓。”但他又搖搖頭,說:“徐總吃慣了外頭的大酒店,有點嫌咱這兒寒碜。”
既說寒碜,就不給好評呗。
不過也罷,這一頓菜26塊,成本只有12,陳玉鳳淨賺14塊呢。
接過簽單,月底她就能從財務結到這筆款。
第二天是周末,陳玉鳳萬萬沒料到,中午就來客人了,而且是三桌。
沒錯,正是昨天晚上來過的那三位軍人,而且帶的都是家屬。
目前才剛剛開業,陳玉鳳還沒有菜單,備的菜也不夠多,所以客人沒法點菜,得是後廚做啥他們就吃啥,所以只能給他們一樣的菜,爆炒辣子雞,扣肉,以及一桌一盆臘排骨炖耙菜,一份素耙菜。
本來她怕菜不合大家的口味,特別緊張,但幾位軍官吃完,一律豎大拇指。
接私單比公單好,因為軍官們付的是現金。
他們都是三顆星,一看就是團級幹部,都有錢,按菜價陳玉了一桌收了12。
三位軍官掏錢都特別爽快。
“味道不錯,下個周末我再請戰友吃一桌。”一個軍官說。
另有一個軍嫂說:“周內營業吧,我想請我同事們吃一桌呢。”
“今天只是試營業,下周三吧,咱正式營業。”陳玉鳳說。
一中午就進賬36塊,因為沒有原材料了,下午她把大門鎖了,讓倆媽上樓休息,自己頂着大太陽,一趟趟的去采購原材料。
話說,蜜蜜自打有了溜冰鞋,整天跑的飛快,這才幾天,不但能雙腳溜,還能背着兩只手,單腳溜,陳玉鳳提着東西回來,遙遙就見蜜蜜單腳穿着溜冰鞋正在原地轉圈兒,甜甜兩只手張開着,為了保護妹妹不止摔跤嘛,跑的滿頭大汗。
趙文趙武,還有一幫小男孩望着她,羨慕的眼睛都要滴血了。
“韓蜜,你這樣很危險的,容易摔跤,不準這樣玩。”陳玉鳳說。
蜜蜜脖子上持了三個小荷包,全是護身符,美滋滋的說:“媽媽,你不用怕喔,這是外婆給我的護身符,它們會保護我噠。”
周雅芳愛迷信,求來的生子符陳玉鳳用不上,就給倆孩子挂着。
不止蜜蜜,甜甜脖子上也挂了三個。
陳玉鳳把倆丫頭圈入懷中,悄聲說:“這東西是你外婆求來讓媽媽生兒子的,但媽媽已經把自己結紮了,根本生不了,可見她的東西根本沒用,對不對。”
倆丫頭在城裏呆的久了,都不喜歡媽媽再生兒子。
蜜蜜刷一把撕了荷包,哼一聲:“不要弟弟。”
“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媽媽看你整天跑那麽快,飛來飛去的,夜裏就會做噩夢,睡都睡不好,知道嗎”陳玉鳳又說。
蜜蜜說:“可是我會保護自己呀,我知道怎麽躲避危險。”
陳玉鳳又說:“可媽媽會擔心裏啊,因為擔心裏,夜裏睡不着,老做噩夢,夢見你被車給碰了,所以你一定要慢一點。”
蜜蜜很不情願,但嘟起嘴巴喔了一聲,再滑出去,果然慢了許多。
甜甜最體貼媽媽,看妹妹跑的慢了,回來說:“媽媽,我奶奶也有個護身符,是保佑她晚上睡覺的,她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會壓在枕頭下面,我把它給你要來。”
陳玉鳳忙說:“奶奶的東西咱們不能拿,那個要保佑她睡覺呢。”
甜甜擺手跑了,說:“沒關系噠,奶奶現在晚上睡得很好,已經不用它了,我去把它給媽媽拿來。”
“要經過奶奶的允許。”陳玉鳳喊說。
按理到了周末,而且聽說倆媽都來了,韓超應該早點下班的,但并沒有,據說是因為還沒查到黃色畫報流入的源頭,他今天依然在加班。
不過傍晚五點勤務兵專門找到酒樓,通知陳玉鳳,說韓超晚上會回家。
男人要回家,陳玉鳳當然想婆婆和媽一起回家,做頓好菜,團圓一下。
不過王果果和周雅芳并不稀罕韓超,而且連倆小丫頭都要留下。
王果果還說:“晚上倆閨女就跟我們睡,你早點回去,告訴韓超,不要擔心他媽,這地兒特別好,我住着特別舒服,我們年齡大了,也不喜歡見人,有這麽小小的一方地方給我和你媽生活,特別好!”
“是啊,我這輩子哪都不去,就呆在這兒。”周雅芳摟過甜甜,香了一口說。
雖然來了三天了,但倆女人只在酒樓後面這個死角處活動。
一旦閑下來,倆人就從窗戶裏往外頭看。
一旦看見有個年長的軍人經過,王果果總喜歡多看一會兒。
陳玉鳳暗猜,她怕不是想看看,那會不會是徐師長?
當然,這只是她的瞎猜測。
晚飯是在酒樓吃的,搪瓷缸子裏,陳玉鳳給韓超打了滿滿一缸子他媽親手做的菜和飯,路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從酒樓這邊穿過一條馬路,趕忙到對面的軍區商店,趕在商店關門前跑了進去,伸手說:“同志,給三盒避孕套。”
因為買避孕套一般是男人的活兒,來個女的,還一下要三盒,幾個售貨員對視一眼,眼裏皆是不可思議:“真要三盒?”
“不不,給五盒吧。”陳玉鳳想了一下說。
買完避孕套,她走了,幾個售貨員對視一眼,一個說:“她男人怕不是生産隊的種驢?”
另一個結了婚的,經驗足,卻說:“說不定她一年就買這一回呢?”
“那她男人也厲害,一年能用五盒,我家去年買的到現在還沒拆封。”另有一個醋意滿滿。
回到家,陳玉鳳燒了一鍋水,把飯缸子溫了進去,又把大卧室的床重新鋪了一遍,把韓超的荞皮枕頭抱了過來,再把被窩鋪好,想了想,又從櫃子裏拿了一張紅色的新床單出來,鋪在了床上。
還有避孕套呢,她買了整整五盒,別的先放櫃子裏,拿出一盒,從中拆了三個出來,今天晚上娃不在,男人既然回來了,陳玉鳳也不打算矯情,要一塊睡了。
拿避孕套的時候,她從包裏帶出一個小香包來。
這種香包也叫護身符,農村老太太們都喜歡進廟裏求一個。
這東西陳玉鳳也見過,王果果這些年一直随身帶着,睡覺的時候總喜歡壓在枕頭下面,也不知道甜甜有沒有征得奶奶的同意,就把它給拿來了。
陳玉鳳撒謊說自己做噩夢,只是想哄着讓蜜蜜慢一點。
可甜甜是她的小棉襖,聽說媽媽睡不着就會替她要護身符。
陳玉鳳笑着捧出護身符,下意識捏了一下,卻發現有點不對勁。
桂花鎮的小廟裏,護身符裏裝的一般都是五谷,按顆配比,但婆婆這個護身符裏面,裝的東西摸起來怎麽像是紙一樣?
陳玉鳳覺得有點好奇,就把護身符給打開了。
裏面是一張紙,看起來年代應該特別久遠了,紙的緣邊都快磨沒了,但這确實是一封信,陳玉鳳打開燈,正準備要看,忽而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趙方正韓超幾個的聲音:“處長好!”
這一聽就是男人們回來了,陳玉鳳立刻放下信,出去了。
院裏的燈在陳玉鳳出門的那一刻被打開,韓超在院裏,趙方正和王書亞站在他們家院裏,剛剛放下手,而院裏還有倆人,一個是張愛霞,另一個,居然是大青山批發市場裏那個魚販子。
批發市場有倆賣魚的,一戶是倆老人,人很樸實。
還有一戶店大欺客,經常給顧客賣死魚。
而這人,就是經常給人賣死魚的那個。
張愛霞即使被馬琳起訴了,她也是後勤部的領導,是上級。
她一來,趙方正和王書亞都不敢休息,在兩邊院子裏立正。
正好看陳玉鳳出來,張愛霞說:“韓超,現在不是戰時,這幾年軍區的出入沒你想象的嚴格,不信你問你愛人,她前幾天搞裝修,帶的工人也是在門口報一聲我的名號,随便打個招呼就進出,還在你家住的,你媳婦的人都能随便打聲招呼就進,高平是給軍區送魚的,月月都送,他打個招呼就進不是很正常?”
正好此時陳玉鳳出來,韓超回頭看妻子,趙方正和王書亞也在看陳玉鳳。
不過不等他們張嘴問,陳玉鳳立刻說:“前幾天我搞裝修,去跟張主任打招呼,張主任說臨時出入證沒了,讓我改成親戚,我是改成親戚了,但我可沒有随便讓他們進出,我讓他們在大門口登記了,而且晚上他們也沒在這兒過夜,他們早晨來晚上走,大門口都有登記表。”
韓超轉頭看張愛霞,唇角一抽:“我愛人的做法才是對的,這個魚販子沒有遵守軍區的規定,随意出入,我現在要查黃色畫報的流入,就必須扣他,審他。”
聽陳玉鳳說自己不但登記了,而且沒有留宿工人,張愛霞顯然有點吃驚。
看院裏有把凳子,她坐了下來,并對陳玉鳳說:“玉鳳,你不能撒謊,大門口的登記表每月都會彙總,我們随時能抽查。”
陳玉鳳說:“您現在就可以查,我自己親手登記的,難道我能忘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但她喊工人來搞裝修,張愛霞不給臨時出入證時她留了個心眼。
總覺得事情沒完,果不其然,這不,事來了?
張愛霞畢竟當領導的,城府放在那兒,她默了會兒,又說:“玉鳳不嫌麻煩,每天登記,值得我們表揚,但高平只是個魚販子,而且他原來跟我們一起插過隊,也曾在部隊幹過,他是部隊的老人,他一賣魚的,跟你們的畫色畫報沒有任何關系,韓超,給我個面子,把人放了吧,人高平明天還要做生意呢。”
韓超斷然說:“不行,請張主任把他送回保衛科,按照規定,我必須扣押他。”
張愛霞還沒說話,魚販子忽而呸的一聲:“媽的,想當年老子們當兵的時候,你韓超還穿開裆褲的。韓超,老子是做生意的,耽誤一天的生意就要賠好多錢,你扣老子一晚上,你賠的起嗎,再說了,你憑啥扣我,部隊可沒有執法權,你要真敢扣我,老子明天就打110,報案,說軍隊亂抓人。”
軍隊跟人民是獨立的兩個部分。
韓超為了查黃色畫報,扣一個外人,聽起來确實不合規。
而且目前國家的形勢是,外面極為開放民主,部隊政策卻特別嚴格,萬一軍民有糾紛,公安局處理,肯定是先查部隊,和平時期,怕部隊仗勢欺人嘛。
趙方正和王書亞因為經常買菜,也都認識魚販了,正想勸韓超算了。
可韓超眉頭輕皺,卻說:“憑什麽?憑你違規随意出入軍區,有可能是間諜,危害國家安全。”
“你可真是電影看多了,都九十年代了,哪來的間諜,狗屁的間諜,國家都改革開放了,滿大街外國人,那都是間諜不成,老子就一賣魚的,韓超,你他媽就是故意找茬。”魚販子再啐一口,差一點,就啐到了韓超的皮鞋上。
這種挑釁,要原來的韓超,拎起拳頭就要揍人了。
不過他并沒有,低頭看了那坨痰一會兒,溫聲對張愛霞說:“張主任,我已經下班了,請您不要給我增加無謂的工作量,把魚販了帶回保衛科。”
張愛霞默了好半天,站起來對魚販子說:“走吧高平,既然韓超堅持,你就配合一下吧,反正你也沒犯法,沒往軍區送過違禁物品,對不對?”
雖然張愛霞溫聲在勸,但魚販子特別生氣,再啐一口,指着韓超說:“小王八蛋,你橫什麽橫?你們軍區窮,去年送魚的錢拖到現在沒給,你今天扣押了老子,明天老子就找羅司令要魚錢,而且從今往後,老子都不給軍區再送魚,軍區的生意,老子不幹了。”
韓超簡直就跟脫胎換骨了似的,魚販子那麽挑釁,他眉頭都不擡一下,看張愛霞站了起來,立刻站的板正,敬禮:“主任慢走。”
“你韓超算啥呀,你他媽就是徐勇義養的一條狗。”魚販子忽而豎個中指,又說。
陳玉鳳看對方吵成這樣,怕韓超要忍不住去打人。
這要一打,他立刻就得被關禁閉。
但韓超并沒有,他眉目依舊溫潤,站的筆挺。
見張愛霞回了禮,刷一下放下手,依舊站的板正。
魚販了本來都走到院門口了,忽而回頭,再豎中指:“老子操你韓超的媽。”
韓超忽而捏拳,轉頭冷目盯着魚販子,他這是準備要打人了。
好在張愛霞推了一把:“快走,明天配合調查一下就完了嘛,高平你這是幹嘛呀?”
看那倆人走遠了,趙方正說:“這魚販子據說原來也當過兵,真粗俗。”
王書亞笑着說:“流氓和下三濫才當兵嘛,這不很正常?”
趙方正又說:“明天我審他吧,魚販子滿嘴流氓話,我怕韓超要跟他打起來。”
王書亞剛想點頭,韓超卻說:“不用,我來就行。”
“那你可千萬別打人,軍人打人,不管對方有沒有罪,你都得關禁閉。”王書亞說。
韓超正在撣肩膀上的灰,微皺了皺眉頭,吐了兩個字:“不會。”
那倆人轉身去洗涮了,韓超拎開水龍頭,大手撲撲洗着臉,陳玉鳳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于自己在大門口登記了親戚一事特別得意,還要給韓超講講單海超和港商倆是怎麽在一周內替自己裝修酒樓的。
邊講,就見韓超勾起唇角在笑。
說完,她又說:“哥,我沒替你丢臉吧?”
雖然只是雇了兩個人,但陳玉鳳防的特別嚴實,晚上專門讓他們住在外頭,等他們走的時候,還趁他們不注意搜過他們的包,保證他們沒有帶任何東西出去。
小心使得萬年船,她雖然沒文化,但足夠小心。
韓超洗臉的手一頓,望着一臉求表揚的妻子,溫聲說:“非但沒有,你還給哥長臉了。”
這兩年部隊出入管理比較松,雖然目前只逮到一個魚販子,但張愛霞手裏有一大批出入只打招呼,不辦出入證的人,黃色畫報流入的源頭很可能就是他們,而後勤處,因為關乎着每個人的衣食住行,跟大家都有牽扯,所以非底氣硬的人就不好查。
陳玉鳳要不守法,這事他查起來就沒底氣。
但既她那麽守法,任何事都做的一絲不漏,韓超要查,底氣就會特別足嘛。
看男人勾唇在笑,陳玉鳳也忍不住笑着說:“飯在鍋裏,快去吃飯吧,我先上床啦。”
她下午洗過澡的,要一起睡了,但不好意思看男人,早早跑回了卧室。
韓超洗完臉,進了小卧室,甫一進去,立刻背部一僵。
小卧室的床上沒有枕頭,不用說,枕頭被陳玉鳳拿到隔壁去了。
這會,就是再木的木頭,也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男人站在原地好一會兒,轉身要出門,一不小心,沒來得及彎腰,頭哐一聲撞在門上,眼冒金星的,只伸手揉了揉,又想起來院門沒關,出門關了院門,把房門哐一把拉過來,又輕輕合上,再想想,才發現自己還沒刷牙。
于是又出門刷了個牙,再折回來,進了卧室,就見妻子正在鋪被窩。
她的短發,看慣了其實非常好看。
《羅馬假日》裏的奧黛麗赫本就留這樣的頭發,穿的也是跟她現在一樣的,白襯衣,黑色的喇叭裙,帶有一腳蹬的系帶涼鞋。
這種鞋子穿着好看,還比別的女同志們穿的高跟鞋更舒服。
陳玉鳳正在鋪床,回頭看他進來,問:“你沒吃飯?”
“在單位吃過了。”其實從中午韓超就沒吃飯,但此時他不餓。
陳玉鳳拍了拍床,柔聲說:“那就睡吧。”
特別奇怪,韓超雖然不餓,但想咬一下妻子此時抿着微笑的嘴唇。
這時陳玉鳳脫了外套,已經坐裏側了,韓超于是也坐到了床沿上,但剛一坐下,就聽咯吱一聲,他立刻擡屁股:“什麽東西。”
陳玉鳳一看,那不是避孕套的盒子嘛。
她羞,男人比她更羞,而于這種事,他倆其實都沒啥經驗。
但是套子陳玉鳳必須準備,而且必須準備很多。
因為書裏那個她雖然執意追生兒子,但因為韓超在這方面需求不怎麽多,所以在一起的次數并不多,而且他怕影響工作,都是戴套辦事的。
她之所以懷孕,是在戴着套子的情況下不小心懷上的。
當然,既懷上了,那是一條生命,她不願意流産,才會冒險生的。
陳玉鳳頭一回跟韓超在一起滿打滿呆了三天,懷了倆,總覺得自己一沾就孕,生怕不小心又要懷上,怕流産,更怕難産,這時當然特別小心自己的身體。
她把東西抽了出來,柔聲說:“計生套呢。”
男人依舊不動聲色,但于喉嚨裏顫了一聲:“我忘了。”按理該他買的。
這時陳玉鳳已經數了三個出來了,一并遞給了韓超。
分明沒人,但男人還是于前後左右都看了看,深吸一口氣,把倆壓在了枕頭下面,碰到一張紙,他給放到了床頭櫃上,繼而脫衣服。
“哥,用三個吧!”妻子的聲音低低的,軟軟的,低垂的面龐,嬌羞的顏色就像鎮口春日發的海棠。
她只穿背心,還戴了胸罩,身材隐約可見。
三個。
韓超依舊沒說話,但腦海裏一直在重複,三個!
一晚上,她準備了三個避孕套!
他背是直的,混身的肌肉發硬,盡量慢斯條理的脫了衣服,從中拿了一個,正好帶出一張紙和一個荷包,他一并放到床頭櫃上了。
陳玉鳳鼓起勇氣,把剩下兩個也全塞給男人了。
她怕自己的話說出來男人要生氣,但還起鼓着勇氣說:“一回套三個吧,這樣保險點,不然……我怕要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