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謝疾來到空我宗時, 空我宗的宗門已經被海水淹了三分鐘之一了,他掌心間飛出一道神識彈過去。
片刻後,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我宗門口。
八海深處的神宮金碧輝煌, 謝疾站在門口,施法扣響了宮門。
水中的波湧令他的黑發黏在面上, 但他并不在意, 表情冷淡地繼續叩門。
直到一刻鐘, 那宮門內的人像是受不了一般,終于打開了小半間隙。
淺淡的金光透過縫隙內傳出來。一只駝背,身形如烏龜,長相頗有幾分慈祥的龜妖從縫隙內看他。
“閣下可是谛垣神君?”
“是。”
“閣下可為八海之亂而來?”
“是。”
“那閣下請回吧。”
“……”
謝疾抱着劍,擡眼望他,又看了看這座光站在外面就能看出來其豪華奢靡的神宮。
那龜妖看見他這樣的目光,心中慌了片刻, 連忙道:“谛垣神君,請稍安勿躁, 莫要生出強闖之心啊!便是闖進來了, 這八海之亂不見得會好!”
謝疾收回了目光, 看向龜妖。
龜妖嗫嚅着話音, 耷拉着眼皮說道:“谛垣上神, 實不相瞞,我們殿下已經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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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疾淡淡問:“堂堂八海之主, 竟是如此待客之道?”
“您別誤會了。”龜妖道:“殿下, 您或許也知道八海之亂跟一位姑娘有關。”
謝疾挑眉,“然後呢?”
“當年殿下下咒時還并未突破, 神力微弱, 因為若是沒找到那姑娘的蹤跡, 他便會一直沉睡下去。”龜妖老老實實地說,又補充道:“而八海本就為殿下意志之代表,若谛垣神君真想治理八海之亂,不如回禀天君先找出那女子罷。”
謝疾垂眸思量片刻,又道:“他睡了多久?”
龜妖面色複雜道:“最近醒來是在一百多年前,但可惜也才幾日,殿下便又陷入了沉睡。”
他頓了下,這才想起來什麽一般,又補充道:“那時殿下便說過,以後若是想平亂,則首先以那姑娘的消息為交換。”
“他自己都只說那姑娘,我又怎麽知道是誰。”
謝疾移開視線,語氣雲淡風輕。
龜妖攤了攤手,“我當時也問了殿下那姑娘是誰,但殿下說,你們天界的人定然知曉。”
謝疾頓了下,“且等我先回禀此事。”
“那就麻煩谛垣神君了。”
龜妖道。
厚重的師門緩緩合上,那隐約透露的一絲淺淡金光也消散了。
謝疾指尖發光微亮,一息間,身形便也消失了。
“所以你是說,你并未見到謝疾?”
掌門捋着胡子,将信将疑地看向堂下禀報的鹿淞景。
“淞景徒兒,這上神降于修仙界啊多半是化形了,你确定這幾日未嘗見過特殊之人?”
一長老跟着問道,眼神熱切。
其他幾個長老也幫腔問着,問題卻愈發刁鑽,全然不信。
鹿淞景越聽心中便越有幾分慌亂,雖面上不顯,但掌心內已生了些汗水。
但他卻也不敢老實回答,那日之後,他便反複思考着謝疾話中的意思後才驚覺到這位劍尊竟有那樣的心思,再加上這對話細細想來竟十之八九都有關随之游。
——他便愈發不想禀報上來。
鹿淞景雖心間有些慌亂,卻仍強裝鎮定,将長老們的話題一一回複了去。
掌門只是沉默聽着,半晌才出聲道:“起來吧。”
鹿淞景道:“謝掌門。”
一長老又道:“掌門,不再問清楚嗎?事關您登神啊!”
“無妨。”掌門咳嗽了幾聲,眉毛胡須都顫動了下,“這只能說明這次登神無需擔憂罷,畢竟謝疾還需治理八海,自然是無暇顧及師門的。”
“也是。”長老聞言,長嘆一口氣,“還有三日便是登神大典了,我宗弟子已經設置了諸多禁令陣法,定然不會讓那孽子來壞事。”
掌門面上十分滿意,“不說這些年她修為如何,即便即将飛升登神,經過八重法陣也得掉層皮。”
“只是想來她曾經亦是我們門派最看重的弟子,怎麽會誤入歧途走到現在這般?”另一個長老面上略有擔憂,又道:“這麽好的苗子,可惜了。”
掌門面上并無多少起伏,“修仙之人,歲月如此漫長,保持初心本就難。何況她自小便鋒芒畢露,毫不知收斂,才受挫一次便失去了道心。”
那長老稱是,一轉頭看向鹿淞景,神情帶了幾分慈愛,“之前本座倒也遺憾你這般資質卻未被你師傅好好教導,但現在看來,未必不是福氣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倒是,不然又出來個禍害。”
長老幽默的話很快引起了其他長老的附和。
鹿淞景手指一動,擡起臉看向他,黑眸中滿是認真,“弟子曾多番聽見長老們如此惋惜師傅走入歧途,但弟子始終不知到底是何事?如今掌門便要登神了,弟子便愈發蒙恩受驚,請長老們指點一二,弟子務必引以為戒。”
幾個長老和掌門便互相對視幾眼,片刻後,掌門才道:“你可知鎖妖鎮魔塔?”
鹿淞景搖頭。
另一個長老話音響起,頗有幾分幹枯蒼老的聲音竟顯出幾分講故事般徐徐道來的感覺:
“萬物有靈,雖然我們說降妖伏魔,但實際上這修仙界既有妖修也有魔修,他們出身與我們不同,卻未必不是向道之心,我們又何須趕盡殺絕?但總有妖修魔修,因為不堪修仙界的漫長修煉,總會動起歪心思。他們放棄修行,也妖魔之身于凡間作亂,或吸食壽命,或濫殺無辜,或以人心為食。面對這種情況,我們衆多修仙門派于凡間界便以術法建立了鎮魔鎖妖塔。”
……
“降妖伏魔之後——”
長老的胡子跟着話音一動一動,愈發像被揮動的拖把。
鴻蒙派的論道宮內,一衆白衣弟子面色嚴肅,唯有一個身影在角落,靠着牆幾乎縮在角落。
長老喊道:“随之游!”
他話音剛落下,那縮在角落的身影便顫動了下。
她茫然地站起身來,“啊?”
長老怒道:“等會兒就要下凡跟随師兄姐一起前去凡間誅邪了,這種時候了還不多聽着?你以為你師傅能一直護着你?快兩百歲的人了,馬上都要繼承你師傅衣缽了,還沒有一點正形!”
他話音落下,道宮裏一片議論聲和笑聲。
随之游仍是恍恍惚惚的。
不知為何,明明只是聽得累了,小憩一下,再醒來竟然感覺睡了十分久了。
她揉了下腦袋,老老實實挨罵。
一節下凡前的班會好不容易結束,随之游又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正想跟随着師兄師姐們一起前往渡界山,卻見一道寒光從天邊閃爍過。
緊接着,她身上的傳訊符便亮了起來。
随之游想也不想,喚出劍來便要飛過去,卻又聽前方一名師姐回頭道:“随師妹,跟你那小情郎會面可以,可不要耽誤下凡!”
燴面,什麽燴面。
随之游腦子還有點糊,卻也笑了起來,朝她擺手,“馬上。”
飛劍直上九霄,白衣黑發随風而動。
她很快便到了方才那寒光閃爍的地方。
裴澹一襲青衣,唇若丹霞,單單站在劍上便顯出幾分鐘靈毓秀的昳麗來。
他道:“還算有點眼色。”
随之游輕哼了聲,伸出手,“給我吧?”
“哪有你這般一見人便要東西的道理。”裴澹淡笑,玩笑般,在她掌心放下一小包蜜餞,“喏,下凡路上拿着吃罷。”
“哇,就給點小零食啊。”随之游這麽說着,手指卻輕巧拆開了包裝,撚起一枚金色蜜棗吃了,又立刻皺起了臉,“好甜,齁甜,受不了了。”
“有嗎?”他笑着看她皺起來的臉,伸手便要拈一枚蜜棗,卻見随之游陡然靠近,一手摟着他的腰便親過去。他猝不及防,喉間溢出些聲響,“唔——”
蜜棗的清甜中摻雜着綿密砂糖厚重的甜味,在唇齒交融間便攪動得愈發粘稠甜蜜,紊亂的呼吸帶來陣陣燥熱之氣。
裴澹好一會兒才推開随之游,面上幾分薄紅,眸中帶了幾分羞惱,“你幹什麽!”
随之游眨眼,“我要下凡誅妖了诶,這麽兇險,萬一回不來怎麽辦!”
“你——”裴澹氣得瞠目結舌,“但是你也不該,你這——”
随之游很失落道:“你不喜歡我嗎?不喜歡我你就當被狗咬了吧,反正我賺了。”
“可是我們……”
他好半天又沒說出下半句話。
随之游卻安心地撞了下他肩膀,道:“哎呀幹嘛啦,我感覺這次下凡後應該能再突破個幾次,到時候也該當上劍尊了。到時候我娶你怎麽樣?剛剛情不自禁了,我的我的。”
裴澹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有說:“為什麽不是我娶你。”
随之游詫異道:“你以為你為什麽叫裴二?”
裴澹氣得瞪她一眼,又冷冷道:“那這位永遠第一的随一,趕緊和你同門彙合吧。”
“你又生氣什麽?”随之游很費解,突然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你別誤會,那個師兄之前晚上約我出去是因為他……呃,就是他想問我另一個師姐的事情。對,就我跟他單純師兄妹而已。”
裴澹驚詫道:“你居然還跟你師兄出去了?”
随之游:“……”
她清了清嗓子,抓着他衣袖,“我跟他出去怎麽了,反正只會娶你。”
“你別在這裏說胡話!剛剛我那是沒察覺!”裴澹氣得話音都高了幾分,又說:“你也沒必要跟我解釋,我們也只是略有幾分情誼而已。”
随之游道:“那有小師妹鑽我被窩的事情還要說嗎?”
裴澹:“……随一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妖塔的事情青霄宗也有所聞,這麽危險的情況便不要在這裏胡鬧了。”
“知道知道,有妖魔竄逃,抓回去不就行了。”
随之游手沒閑着,又拈起一枚蜜棗扔進嘴裏。
裴澹見她如此,嘆了口氣,手心浮現銀色法印,一柄通體青黑的鏡子從掌心中出現。
他低聲道:“這是我前不久歷練時得到的,可保你清心明鑒,不入心魔。”
“這東西給我,你不怕你自己先生心魔啊?”
随之游拂去指尖的糖霜,卻麻利地收下鏡子。
裴澹挑眉,卻說:“那就看随一大小姐,能不能不要老這麽捉弄我了,這樣我不說心魔,我至少不會老這麽生氣。”
“好好好,我發誓!”随之游撚起棗子遞過去,“喏,吃點吧。”
裴澹看着她,湊過頭去,殷紅的薄唇貼着她的指尖,叼走了那枚棗子。
随之游沒忍住撚了撚手指,道:“裴二,美人只配強者擁有!你這麽漂亮,落在誰手上我都會不甘心的好嗎?”
“是嗎?”裴澹退開些距離,伸手彈了彈她的額心,“那就看你以後夠不夠強了。”
随之游笑嘻嘻的,又說:“棗子是不是太甜了,你沒有味覺的嗎?”
裴澹看着她的唇一張一合,舌頭沒忍住卷了棗核,低聲道:“是有些,但還好。”
他兩手扶着眉心,一手化出幾分銀光為她祈了幾分神祝,“一路順風。”
随之游便也行禮,“嗯,等我回來。”
兩人就此告別,裴澹突然又喊她,狐疑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小師妹是怎麽回事?”
随之游這會兒早已禦劍飛下去了,他便也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明明只是禦劍,她卻也不願安生一般,速度極快,黑發飄揚下,連背影卻透着幾分得意與潇灑。
裴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雲霄中,他才用手抵住唇,話音很輕,“算了,你聽見了又要得意了。”
随之游早已入列,跟着鴻蒙派衆師弟師姐一起前往渡界山。
半月後。
鎖妖鎮魔塔前七層塔約兩丈高,屋檐翹邊勾心鬥角,被一陣氣味詭異的黑氣籠罩着。
鴻蒙派衆弟子均祭出伏妖葫蘆,面色凝重,不少弟子席地而坐兀自調息。
原本定下三日結束伏妖,将所有逃出的妖魔關入塔內。
但未曾想逃出的妖魔竟然如此強大,他們已經在這附近的村落花費了近半個月的時間了,弟子們傷亡慘重,如今才将将捉完。而現在,他們将所有捉到的妖魔關進鎮魔鎖妖塔內時,竟又發覺這妖怪們越被禁锢,妖塔內洩露出來的妖魔之氣越發濃重。
将這些事情禀告給掌門和長老後,他們回信提出了猜測:恐怕塔內已如養蠱一般生出了真正的吞妖噬魔的領主。
一衆弟子沉默不言,正用全力想塔內施法淨化。
幾個村民打扮的老人卻提着籃子,朝着他們喊道:“各位仙人,可累了沒有?這些日子裏,你們為我們村治療了人,如今看着快午飯的時間了,你們也沒有回村,我們幾個便料想你們還忙着伏魔除妖,便尋思帶些吃食過——”
他們話音未落,鎮魔鎖妖塔內陡然發生變故,一道黑氣陡然直沖向他們!
離他們最近的一名弟子陡然瞪大眼,一咬牙,直直沖過去施法想要施加屏障。但那魔氣十分迅猛,只頃刻間,弟子便狠狠飛出半丈遠,黑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他身後的幾個老人家的食盒登時掉在地上,幾個老人面色惶恐,吓得動彈不得,嘴裏只冒出各種聽不懂的方言。
“師弟!”
“小心!不要靠近!他已被魔氣腐蝕!”
“老人家速速進入屏障!”
混亂的聲音中,鎖妖塔中魔氣卻愈發四散,找到了弱點一般不斷攻擊着老人家。而那起先為了保護老人家而被魔氣腐蝕的弟子,如今也徹底淪落為妖魔傀儡,不斷攻擊着他們。
恰巧這時,一道光芒浮現。
随之游禦劍落下,迅速喚出飛劍開始護法,一邊問一旁的師兄,“怎麽回事?”
“随師妹,小心,這妖塔的魔氣會腐——”
那弟子話音未落,一道魔氣直接穿過他的心髒,黑血濺到随之游臉上。
下一刻,那弟子便開始瘋狂攻擊随之游,她立時意識到了事情是怎麽回事。連忙飛身跳上飛劍,逡巡了一圈。
一共十八名弟子,已有四名魔化,三名正在保護幾個老人,還有七人人正在努力将伏妖葫蘆內的妖怪關入鎮魔鎖妖塔內,三名弟子護法。
不能這麽下去了。
再這樣拖下去,恐怕所有人都要被魔化,這魔氣還在輻射,若殃及其他普通百姓。
随之游看着魔化的幾個弟子,握緊了劍。
偏偏之時,天空中,長老與衆長老話音如梵音般洪亮。
“所有鴻蒙派弟子,速速歸宗!”
還在奮戰的師姐頗為震撼,喊道:“掌門!現在若是回去,這魔氣會腐蝕更多人。屆時,這凡間只會死傷更多人啊!”
……
鴻蒙派議事殿內,掌門閉着眼,似在悟道,并沒說話。
長老的話音也停了下來,長嘆一口氣。
“然後呢?”鹿淞景定定看着他,問:“發現魔氣會侵蝕人後呢?”
長老許久才道:“本來若是歸宗,便只會有四名弟子折損隕落,但随之游竭力反對,不願意回修仙界重新商議。”
議事殿內安靜得針落可聞。
蒼老的聲音便又繼續:“随之游親手殺了十七名弟子,數十名普通百姓,随後只身一人直接進入了鎮魔鎖妖塔。”
窗外似乎落下了雪,紛紛揚揚的雪花随風飄進窗內,鹿淞景忽然感覺眼睛很痛。他盯着那片雪花,看着它落在某個長老的肩頭。
雪花慢慢融化,洇濕了一小片衣服。
這絨般模樣卻又簌簌落下的冰涼,也曾落在另一群弟子的身上。
而那時,又或者說此刻,随之游沒有注意道這漫天的雪。她握着劍,眼睛發紅,身上滿是血污。曾經的同門門七零八落倒在地上。
最後一聲“咚”響起。
她面前的大師姐也倒下,黑色的血将她的手沾染出猙獰模樣。
随之游一言不發,只是握着劍,仰頭看了眼天,才發覺已經下了漫天大雪。
如鵝毛般的白仿佛天空的碎片般破碎,但消融在遍地的血海中時,卻又仿佛這雪都是紅的。
她眼睛疼得幾乎睜不開,身上被黏膩感侵襲。
這一刻,随之游竟然發覺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任由濕濕涼涼落在臉上,她的裙角被扯動。
她低頭,看見大師姐掙紮着嘔出幾口血,眼睛裏已經被倒流的血染成了純粹的紅。
随之游舉起劍,從未顫抖過的手這一刻也沒有顫抖過,直直朝着她心口插過去。
“咔嚓——”
血液飛濺。
她想起來前不久師姐揶揄的話。
“随師妹,跟你那小情郎會面可以,可不要耽誤下凡!”
随之游張了張嘴,竟然只能咧起嘴,幹嚎了兩聲,連半分眼淚和聲響也發不出。
“掌門,如論如何,弟子請求派出更多同門弟子下界支援!此事重大,由不得從長計議啊!”
“……好,弟子知道了。”
“衆弟子聽令,掌門已命我們速速回宗……如有弟子想回,便回!如有願意堅守下來繼續伏妖的弟子,就留下!”
“我知道此事兇險,大家又都是各宗精英,前途大好,想離開回去養傷也正常。我作為你們的大師姐,也絕不願意你們這般冒險的!”
……
“随師妹,你是我們之中劍術最厲害的,若連我們也都全部……不要手下留情,你記住,這東西就和瘟疫一般,容不得你念同門之情!”
“随師妹,你聽大師姐的,沒事,人有六道輪回五界投胎,看開點。”
“我們既然寧願違逆師門,早就想過了,修仙若無心懷天下之心,何苦來哉!”
“氣氛都烘托到這裏了,随師妹,其實我心悅于你!你在我心裏比謝劍尊還帥!”
……
如此聒噪的一幫人,如今都不會再說話了。
這幫管無論相熟不相熟,管她叫随師妹的弟子已經不在了。
随之游用自己的鐵劍挖着坑,劍鈍了就撿起別的師兄師姐的劍,都鈍了就用手。
或許有一天一夜,或許有兩天兩夜。
或許很久,又或許沒多久。
一座又一座無名墓碑立起。
每一座,都插着一柄劍。
好像,該回去了。
要回去嗎?
随之游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後,提着劍走向了鎮魔鎖妖塔。
公平一點,修仙人和平民死了這麽多,你這妖塔不死幹淨說不過去吧?
她決定用劍超度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