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困境

楚留香幾步沖到鐵門前，伸出手，将內力凝聚于掌心，用力推了推，鐵門卻紋絲未動，因為這道鐵鑄的閘門是一道內置的墓門，是內部向外是根本推不開的。也就是說，它不像是在防範有人從外闖入，而是不想讓什麽東西從這裏出去。這樣的機關反其道而行之，讓人措手不及。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的說道“尋歡，我想我們是被困住了。”

李尋歡無所謂的笑了笑“或許是吧。”

楚留香不禁自責的問道“你難道不怪我，若非我打開棺蓋，也就不會觸動機關。”

李尋歡不以為意“若按你這樣說，那我也有責任，畢竟，我也同樣好奇這裏面究竟隐藏了些什麽。”

楚留香心中寬慰，走過來蹲下身，扶住李尋歡的肩膀說道“尋歡，倘若我們真的被困死在這裏，那又該如何？”

李尋歡拍了拍肩膀上的手“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縱然你我真的命絕于此，身邊有楚兄為伴，我亦無憾。”

楚留香朗聲大笑“尋歡說得好，大丈夫生有何歡，死有何懼。縱然身死，我們也要将這裏的真相查清楚。”

李尋歡笑着點點頭。

楚留香回到石棺旁，裏面同樣是一具身着華麗的白骨，周圍堆砌着無數珠寶，字畫，還有瓷器。想來這位老前輩生前也是個風雅之人。楚留香揭開了白骨身上幾近風化的外衣，讓楚留香吃驚的是，這具白骨與起先見到的那具女人的屍骨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胸椎處泛着青黑色，難道他也是被人毒死的？四肢的骨頭也有曾經斷骨的裂痕，但并并不明顯，多半是當年練功所致，并非有人故意為之。如此說來，這兩具屍骨之間應該有着不為人知的聯系。

楚留香又随手展開了幾幅字畫，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不過其中一幅字畫讓他眼前一亮。那是一副琴簫合奏圖，男人吹簫，女人彈琴，看上去很是恩愛和諧。但是，這個女人的神态看上去竟與先前的那副扇面上的女子有幾分相似。畫軸的右上角同樣有《錦瑟》這首詩，楚留香不禁微微催了眉頭。

李尋歡虛弱的靠在牆邊，眼中留意着楚留香的一舉一動。“楚兄，可是有什麽發現？”

楚留香拿起畫軸來到李尋歡近前。“尋歡，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

李尋歡仔細的端詳起那副畫，亦覺詫異，驚道“天香樓的老板娘！”

楚留香搖搖頭“看石棺中的這具屍骨，死了至少也有二十年了，這畫卷裏面的女人如果還活着，現在肯定已經是一個老婆婆了。而天香樓的老板娘二十年前也只能說是一個小女孩，所以，不會是她，只不過有些相似罷了，但是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李尋歡緊鎖雙眉，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因為身體不适。“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女人應該就是你我起先見到過的那具白骨，折扇與畫軸上都有同樣一首詩，一個人，這不該僅僅是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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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點點頭“可是這個女人是誰，我們依然沒有答案，陸佩兒的屍體又在哪裏，我們也沒有找到。但是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陸佩兒根本就不在這，亦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死。尋歡可記得天香樓的那位老板娘說過的那句話‘讓活人死不算什麽，讓死人活才是本事’這似乎就是在暗示些什麽，而且，我在鳳鳴山莊也發現了許多疑點。如果我的猜測是對的，那麽這一切都是有人設下的一個局，引我們前來。但這個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麽，我們不得而知。”

李尋歡剛要說些什麽，忽的身子一歪，失去了支撐，臉色更是出奇的難看，楚留香急忙将他扶住，焦急的問道“尋歡，你怎麽了？”

李尋歡顯得格外疲憊，卻還是緩緩的搖了搖頭“我覺得有些頭暈。”只是他沒有說出，不只是頭暈，還很頭疼惡心，渾身無力。

“頭暈？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所致？”說話間，楚留香的手已經抵住了李尋歡的後心，将內力輸給了他。

李尋歡顫抖的手無力的抓住了對方“這裏有些不正常，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楚留香一愣，方才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案情上，對周圍的發生的一切似乎疏于防範。他屏氣凝神，好像真的隐約聽到一種輕微是嘶嘶聲……

兩個人循聲看去，最後在墓室的角落處發現了幾個很小的黑色孔洞，李尋歡心頭一顫，難道孔洞中有毒氣溢出，自己中毒了？“楚兄，快閉氣！”

楚留香安撫似的按了按李尋歡的肩頭“尋歡，你放心，我的鼻子向來不怎麽靈光。你呆在這，我去看看！”

李尋歡還未來得及阻止，楚留香已經走了過去，他蹲下身，用掌心探向那些孔洞，周圍的空間中似乎也沒有異常的氣味。但掌心處确實感受到了有氣體噴出。而這個小的孔洞正是一根細長的銅管的末端。這時，楚留香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大變，他急忙用腳下的泥土堵住那些孔洞，随後猛然回身，一掌拍滅了牆壁上的火把，整座墓室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當中。

李尋歡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黑暗會讓一顆心失去支撐。“楚兄，怎麽啦？”

楚留香過來攬住李尋歡，說道“尋歡，你可聽說過火坑墓？”

“火坑墓？”李尋歡對這個說法似乎并不了解。

“那些小孔中會溢出一種氣體，這種氣體一旦接觸到火焰，就會瞬間燃起熊熊大火，到那時你我縱然不被燒死，也會被活活悶死！”

李尋歡并未吃驚，反而笑道“如此一座小小的墓穴中，沒想到有這麽精致的機關。”

楚留香的手臂緊了緊，他覺得此刻的李尋歡有些調皮。“尋歡，這個時候你竟然還能笑得出。”

李尋歡不以為意，他只是覺得很疲倦。“不笑，難道要我哭麽？”

楚留香一聲輕嘆“要盡快想辦法出去才是。我們支撐不了太久的。”

李尋歡突然不說話了，這個時候，他們跟需要保存體力。楚留香坐在李尋歡身邊，感受着對方冰冷的體溫，心中越發的不是滋味。他自诩是一個灑脫之人，卻也無法做到像古代先賢一樣看淡生死。因為在他的眼中，生命是寶貴的，每一個活着的人都有權利并且應該努力的活下去，哪怕你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漸漸地，楚香帥竟也開始覺得有些累了，或許是這顆心倦了，想要去尋找一個歸屬，再不過問這江湖的是是非非。或許，到那時，世上就真的沒有楚留香這個人了。黑暗中，楚留香看向李尋歡，竟然傻傻的笑了，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笑些什麽。或許，兩個人一起歸隐是個不錯選擇。

楚留香略有感觸的喟嘆一聲道“尋歡，我們可能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裏了。”

李尋歡的聲音很虛弱，好像真的沒有什麽力氣了。“怎麽，楚兄害怕了？”

楚留香有些懶洋洋的說道“江湖日久，生死不足為慮。只是忽然覺得有些遺憾。”

李尋歡淺笑“遺憾什麽？”

楚留香道“遺憾沒有來得及與尋歡開懷痛飲一場。”

聽到這句話，李尋歡的心情似乎大好，笑道“如果這次，我們還能活着出去，我一定陪楚兄喝個夠，不醉不歸！”

“好，一言為定！”楚留香接着說道。“哎，對啦，都這個時候了，不知道尋歡有沒有什麽遺憾的事？”

李尋歡一愣，似乎有些茫然“我……遺憾的事情太多，不知該從何說起，或許，我若就此死了，還能再見到她們，用我的所有來彌補我對她們的虧欠。”

楚留香連連搖頭“人死如燈滅，人若死了，便什麽都做不了了，又何來彌補。”

兩個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李尋歡突然問道“楚兄，你說這些可以燃燒的毒氣是從哪來的？這座墓室的後面又是什麽？”

楚留香說道“通常情況下，方式有兩種，一種是人為的，就是在這附近埋下稻草稭稈之類的，時間一久就會産生這種毒氣，第二種是天然的，有的地底下的岩石裏會自己冒出這種毒氣，不過，這種情況極其罕見。”

李尋歡若有所思“也就是說人為的可能性更大一點。楚兄，要不要賭一把？”

“哦？尋歡打算怎麽做？”

“既然這種氣體可以燃燒，那我們就把這面石壁炸開，或許之後，我們就可以挖出一條路來。”

“不行，太危險了。”楚留香立時反對。

李尋歡輕輕嘆了口氣“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如果再耗下去，我們恐怕連挖土的力氣的都沒有了。”

“那好吧，我來！”楚留香站起身，卻被李尋歡給拉住了。“我來，如果我出現了什麽意外，你還有希望出去，如果你出現了任何意外，那我們誰也不出不去了。”

“尋歡！”楚留香焦急的喚着。

“相信我！沒事的。”

兩個人相互扶持着躲在了石棺的背面，李尋歡從楚留香的手裏拿過了火折子卻被攥住了手腕。李尋歡笑了笑“要不，由楚兄來把它丢出去？”

“好，我來！”楚留香将火折子捏在手中，憑借聽聲辯位，尋找着氣孔所在的位置。

突然，楚留香出手如電，将火折子丢了出去，可是就在楚留香出手的一瞬間，李尋歡突然起身，雙手齊發，一只酒囊直飛過去，緊接着寒光一閃，一柄飛刀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将酒囊與火折子穿在一起，釘進了石壁的角落。

‘嘭’的一聲巨響，讓人震耳欲聾，墓室被照的亮如白晝，巨大的氣流瞬間迸發，周圍更是有窒息般的熱浪襲來。兩個人尚來不及反應，就被撞飛出去，撞到了鐵門上，又跌回了地面。楚留香覺得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樣，焦灼疼痛，頭暈目眩。周圍更是彌漫着細碎的灰塵。良久，待灰塵散去，楚留香似乎隐約看到對面的石壁被炸出了一個大洞。頓時欣喜，高聲喚道“尋歡，我們成功了。”

周圍卻無人回應，楚留香心頭一顫，回身看去，李尋歡嘴角流血，早已不省人事。楚留香忙過去将他扶起，李尋歡軟若無骨，毫無生氣。原本就已極度虛弱的身體再次發射飛刀，以致內力劇耗，難以為繼。又被氣流沖撞，撕裂的傷口，傷到了內腑，以致暈厥。楚留香第一次如此恨極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