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藥和糖

不知道是不是在一起相處久了,我竟然已經能和杜遵盛和諧相處。我們一起吃三餐,一起看日出日落,甚至在夜裏,我們還會睡在一處。

可能是小時候沒得到過的東西,到了長大之後反而是更想擁有了。十歲之前,我和杜遵盛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我無比懷念那段時光,有時候,還能夢到那時候的事情,對我來說,那些回憶像水果糖,可能不都是甜的,反而是帶着絲酸味兒,但更勾得人口舌生津。

可是後來,他漸漸地就不怎麽回家,甚至他還經常讓我看到他和男伴在一起親熱的畫面。

那些事情帶給我的沖擊是不小的,之前我還只覺得自己是個沒媽的小孩,但是當發生這些之後,我感到了危機,害怕被抛棄的恐慌圍繞着我,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然後,我不停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往往都以失敗告終。

沒想到,到了最後,我和他之間居然走到了那種境地。絕望彌漫在我們倆的關系之中,仿佛是春季湖面上的薄冰,誰也不敢往前邁上一步,我們都怕自己會“撲通”一聲,然後便墜入寒冷的深淵。

“這個像你一點。”

杜遵盛舉着他親手雕成的小人,朝我朗聲說道。

思緒回到現在時,我手裏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藥,才抿了兩口,我就已經被苦得受不了了。杜遵盛說這個藥對我的身體好,我一聽他說這話,腦子裏立刻聯想到一些電視劇劇情,劇裏面的角色為了安胎,不管多苦的藥都要硬逼着自己喝下去。

“不用雕得像我!我還沒死呢。”

我回嗆了他一句,把還沒有喝完的藥往桌子上一擱,便起身走開了。

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杜遵盛給我喝的藥肯定也是和那件事大差不差了,半年前流掉的那個小東西,到現在還在煩擾我的生活,真讨厭,孽種就是這麽讓人難以忘記是嗎。

我躺在小院的搖椅上,自己不時地撥弄幾下,讓自己輕輕地搖上一會兒。天空很高很遠,卻也不是和課本裏說的一樣,沒有萬裏無雲,幾朵蓬松的雲突兀地綴在湛藍天幕上,風一吹,那幾朵雲就像被牧在原野上的羊,有了生機般地在天幕上動起來。

“今天的藥已經減了分量了,不能不喝。”

杜遵盛脫了身上為了做木雕而穿的圍裙,又拿雞毛撣子往自己身上掃了掃,這才去把那碗已經快要涼的藥給我端了過來。

“我不喝,已經涼了。”

我扭過頭去,一臉堅決地再不想喝這一碗苦藥。

“涼了也得喝!”

杜遵盛看樣子也是不容我拒絕,他拖了個小凳子過來,一屁股坐我身邊,一雙眼睛直盯着我,那視線好像還帶着些灼熱的溫度,就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來。

“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什麽藥?我說了我不喝!”

杜遵盛一聽我說完這話,臉上好似白了一瞬。我拿餘光瞧他,心裏面沒有緣由地就是很生氣。

“要吃什麽糖,我都給你拿過來,藥是一定要喝的,醫生說你氣血虧得厲害。”

他有些服軟地低下了頭,沒有了剛剛的氣勢洶洶。看着此時的他,我竟然覺出了一些疲憊來,他也是個凡人,逃不過時間的磋磨。

“我知道你們都瞞着我,嘴上不直說,可是我自己還不清楚我的情況嗎。我,杜羽,被人肏了,還多出來個不明不白的小雜種,它死了最好,我也不想再調養什麽身體了。”

我猛地從搖椅上站起來,直視着杜遵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想再逃了,那日的事情,是現實,如果我越是躲,那它便越是追得我無路可去。

杜遵盛垂着眼簾,我看不清他眼睛裏的情緒,只覺得他現在應該是悲傷的,莫名地便有了這一想法。

“總不能拿別人的過錯懲罰你自己。”

杜遵盛淡淡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聽出了一絲哽咽。

他現在有點像個父親了,可能他是真的在為我好。

我們倆就這麽對峙着,堅持了好一會兒,院子裏的鳥都叫完了曲兒飛走了。

最後還是我敗下陣來,我總是吃軟不吃硬。

“把藥放桌子上吧,我要吃橙子味兒的糖。”

杜遵盛一聽事情有了轉機,立刻起身去給我找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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