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遲到

早上七點半,晏安魚穿着常服,和身着正裝的于斯年一同趕往選拔現場。

說起來這事也巧,昨晚他戴着耳機聽助眠音樂,結果睡到一半耳機從耳朵裏掉出來,手機一直連着藍牙,鬧鐘壓根沒響。

他着急忙慌地穿租來的演出服,袖口的扣子卻怎麽也打不開。慌亂之下,他索性套了件圓領長袖,拉着于斯年就往外跑。

趕去劇院的路上,晏安魚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懊惱地不行。

他明明有早起的習慣,就算沒有鬧鐘也能自然醒,卻偏偏在今天睡過了頭!

按照兩人的安排,于斯年需要提早去申請鋼琴的使用,而後在初選現場排隊。

因為趙安和夏黎熬了通宵,所以于斯年臨走時,只是小聲地叫了晏安魚一聲。

那時候,晏安魚小幅度的動了動,含糊地回應了一句。

于斯年不确定他醒了,再想叫一聲,對床的夏黎卻不耐煩地翻了個身。他不敢吵醒夏黎,心想着晏安魚從來不會睡過頭,于是就先走了。

然而,他辦好申請手續,排隊排到初選開始,也沒見晏安魚的人影。再回宿舍一找,發現晏安魚還在床上。

對于這件事,于斯年自然有些生氣,但看着晏安魚一副急得要掉眼淚的模樣,又不忍說出怪罪的話。

晏安魚跑得臉都紅了,喘着氣,擔憂地問于斯年:“還……來得及嗎,會不會都結束了……”

他們經過食堂,沖進人流裏,又艱難地擠出來。

于斯年攤開手掌,看了一眼“19號”的圓牌,心裏涼了半截。

當他們沖進劇場時,負責人已經叫到35號了。

偌大的劇院裏,只有前排坐着幾個評委,臺上的選手一男一女,穿着正式的長裙和西裝,身後還有小提琴手和鋼伴,唱的是《歌劇魅影》的《All I Ask of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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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安魚看了一眼,正是李無和步笑梅。

“安魚,走,我們去找負責人。”于斯年拉着他的胳膊,喘着粗氣。

他們站在劇院最後排,晏安魚扶着膝蓋把氣喘勻,卻站着沒動。

舞臺上的李無身姿筆挺,一身黑色西裝,頭發梳得锃亮,渾身散發着自信。

晏安魚低下頭,看了眼自己。

洗褪色的圓領長袖,鞋底磨損的帆布鞋,還有穿了兩年的牛仔褲。

他不想掉眼淚,但是低頭的時候還是落了下來,“啪嗒”一聲,在鞋上濡濕了一個小圓。

“安魚?”

于斯年一臉疑惑,“怎麽不走了?”

晏安魚強忍着腮邊的酸痛,悄悄擦了眼睛。

“來了。”

兩人到了後臺,于斯年找到給他發號碼牌的負責人,好說歹說一陣,負責人才不耐煩地答應,把他們安排到最後一個。

後臺站滿了等待上臺的選手,有跳舞的,有唱歌的,還有表演樂器的,都穿得光鮮亮麗。晏安魚擠在角落裏,把自己藏在人群後面。

“別擔心,”于斯年沒察覺到他的情緒,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整理好身上的西裝,“咱們會選上的。”

晏安魚看着他,強行扯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于斯年為了這次初選也付出了不少,他不忍心讓他失望。

他們坐在後臺,于斯年閉目養神,偶爾翻翻手裏的琴譜,晏安魚低垂着腦袋,提不起精神,滿腦子只剩下自責。

這麽重要的事情,自己怎麽能聽着耳機就睡了呢?

正想着,一雙高跟鞋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

“喲,同學,穿成這樣來比賽呀?”

晏安魚擡起頭,對上步笑梅化着精致妝容的臉。

他的座位旁邊斜放着一塊鏡子,映着兩人身後混亂的景象。

步笑梅似的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雙貓一樣的大眼睛眯起來。

“怎麽看上去沒睡醒呀,要不別上臺了,回宿舍睡覺去吧!”

晏安魚抿着嘴,盡力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扭頭看向一旁。

“你……”

步笑梅咬着牙,自言自語般低聲道,“溫景煥怎麽會和你這種人做朋友。”

從她嘴裏聽到某個熟悉的名字,晏安魚微微一愣。

“步同學,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和我的搭檔讨論事情,請你離開。”

于斯年走過來擋住步笑梅,他義正言辭,沒給步笑梅一點顏面。

“嘁!”

步笑梅厭惡的擰着眉,憤憤不平地拎着裙擺,轉手走了。

于斯年松了口氣,抱着琴譜坐回一旁的角落。

“謝謝。”晏安魚輕聲說。

周遭的吵鬧聲還在繼續,幾個跳街舞的女生還開着音響,晏安魚的聲音被淹沒在噪音裏。

于斯年翹着二郎腿,笑道:“沒事。別多想了,好好準備。”

終于等到前面的表演結束,兩人并肩上了臺。

晏安魚緊張地攥着拳頭,望了一眼臺下的評委。一共五個人,陳教授、視聽課的老教授、器樂系老師、舞蹈系老師、美術系老師。

聽了一上午的各種表演,評委們臉上顯現出疲倦之色,都有些提不起興趣。

舞蹈系教授坐在最右側,她的目光自上而下,在晏安魚身上停留片刻,略微皺起了眉頭。

這個小小的動作,清晰地落在晏安魚眼裏,看得他渾身都不自在。

緊張的情緒哽在喉嚨裏,他甚至忘了做自我介紹,只是默默鞠了個躬,然後便開始了演唱。

琴聲響起,身側的于斯年坐在三角鋼琴前,流暢地彈起前奏。

晏安魚調整呼吸,極力控制着不自覺發抖的雙腿,索性不看臺下評委,望着空曠的座椅,放開了聲音唱。

他感覺自己在走神,胸腔因為發聲而微微震動,耳邊的聲音有些發抖。

從小到大,他經歷過很多考試和選拔,卻從沒像今天這樣緊張過。

往常的比賽,他有充足的準備時間調整自己,到了考場上,只用享受唱歌本身就好了。

但今天不一樣,他無暇把握歌曲的意境,也沒有在意語言的發音。

他機械地唱着練過無數遍的句子,卻覺得評委們的目光格外刺眼。

一曲唱畢,于斯年從鋼琴前站起來,晏安魚渾渾噩噩地被他拉着,一起向評委鞠躬。

下臺前,他偷偷看了一眼,評委們低頭在表格上打分,看不出什麽情緒。

負責人過來趕人,不耐煩地把他們揮到一邊,“都在後臺等着,待會兒公布初選名單。”

幾個跳舞的女孩子擠到前面來,瞪着眼睛問:

“要等多久呀,能提前走嗎?”

負責人敷衍地把她們趕到後臺,“馬上馬上,工作人員在統計數據了!”

後臺堆放着各種道具服裝,空氣悶熱。

于斯年拉着晏安魚,坐在敞開的後門臺階上。

“安魚,你早上是不是不舒服?”

他蹲在臺階上,側頭問晏安魚。

晏安魚抱着膝蓋,低落地搖搖頭,說:

“我在這裏等結果就好,斯年,你先回去休息吧,”他艱難地忍住哽咽,“辛苦你了。”

于斯年略顯遲疑,“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晏安魚勉強沖他笑了笑,“你快去吧,順便把我的演出服也還了,租金要浪費啦。”

見他還有心思開玩笑,于斯年放心下來,先去還衣服了。

已經到了上早課的時間,晏安魚抱膝坐在臺階上,隔着一排行道樹,學生們來來往往,自行車的影子在路上掠過。

他一動不動地坐着,腦袋埋在胳膊裏,像只鴕鳥似的。

回想自己剛才在臺上的表現,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這次選不上了。

不僅要錯過上臺的機會,獎金和音樂劇都與他無緣了。

除此之外,還要承受步笑梅的嘲笑。

要是于斯年知道了,會不會對自己很失望?

明明可以做得更好的,都是因為自己睡過頭……

他胡亂想了許多,越想越難受,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兩腮酸痛得難受。

終于忍不住了,他才悄悄地拉過衣袖擦了一把,擦得滿臉都是淚痕。

晏安魚覺得哭是一件丢臉的事情,今天已經在臺上丢臉了,不能再讓別人看見。

可偏偏就是這個時候,一個身影走到面前,擋去了大半的陽光。

“安魚,我找你一圈了,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

溫景煥蹲下身,把偷偷抹眼淚的晏安魚抓個正着。

晏安魚一愣,對上他那張挂着溫柔笑意的臉,慌慌張張地扭過頭擦眼睛。

“……我已經唱完啦!”

他吸吸鼻子,尴尬地往後挪了點兒,“溫醫生,你不是要上班,來不了嗎?”

“對,我要上班,”溫景煥笑着在他旁邊坐下了,“可是我能請假呀。”

晏安魚只顧着擦臉,低頭看見溫景煥穿褲子是白色的,急忙要把他拉起來。

“你別坐,臺階上髒着呢!”

溫景煥坐着不動,拉住晏安魚的手腕。“不髒,沒事兒,”他笑着說,“你能坐,我也能坐。”

他說話溫柔,像秋日的風一樣輕飄飄的,晏安魚卻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錯了,心裏的酸澀和委屈一瞬間又湧上來。

淚水決堤一般,他下意識抱住了溫景煥的脖子,靠在他肩窩裏哭了。

好丢臉。

晏安魚心中這樣想着,卻不想放開手。

作者有話說:

別着急,選上了。

跟大家小小請個假,周一不更,挪到周二一起更6000,因為周二要入v啦~

這周有必讀榜單,寶們首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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