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其實我也被吓到了
葉宇征根本來不及思考就立刻沖了上去,他沖到那棵巨大的樹木面前,隔着重重疊疊纏繞的藤條朝被束縛在裏面的人看去,渾身止不住輕微地顫抖起來。他一刻不耽誤,迅速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纏繞在樹幹上的一根根藤條,随着密密麻麻的藤條被一根根地割斷,纏繞在藤條下的身軀也一點點露了出來。
這時候應少則與蘇女蘿也趕了過來,同葉宇征一道将纏繞在樹幹上的藤條割開,然而那藤條數量太多,又怕手上的力度太重傷到藤下的人。即便是三個人也割了有五分鐘多,等最後纏繞着的藤條被完全移開,羅生的臉孔也露了出來。
不過幾天的時間,他就瘦得不成人形,即便隔着衣服也能看見微微凸起的肩胛骨。他的臉孔也瘦成了窄窄的一條,臉上泛出青色,眼眶更是黑成了一片,整張臉上的皮膚毫無生氣地貼在突起的骨骼上,顯得十分可怖。
羅生顯然因為被食人藤注射了大量毒液的緣故,渾身硬挺挺的,根本不能動彈分毫,除了眼珠間或能夠動一下外,幾乎同個死人無異。連葉宇征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時,他也不過只能從喉頭細微地哼了一聲,那聲音也嘶啞細弱得厲害,幾乎連風聲都能給掩埋幹淨。
葉宇征立刻從背包裏掏出了注射器,然而當他把藥液與溶液混合後,想要将針頭□□藥瓶時,卻發現他的手抖動得太過厲害,以至于連孔眼都對不準。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在不停地顫抖,根本止都止不住。
應少則一直在靜默地注視着葉宇征的一舉一動,他知道葉宇征最大的特點便是遇事冷靜沉着,有着過人的毅力與自制力,事态越嚴重反而越加從容鎮定,從來沒有過這樣手足無措、渾身發抖的模樣。
他斂了一下複雜的眼光,将注射器從葉宇征的手裏取過來,幹淨利落地□□藥劑瓶裏取了藥液,随後擡起羅生的胳膊,準确地将藥液注射到了他的靜脈裏。
葉宇征盡量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眼光卻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羅生。蘇女蘿見他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勸慰他道:“宇征,別擔心,一會等他恢複知覺了,再給他打一劑營養針就好了。”
葉宇征也知道羅生并沒有什麽生命危險,然而渾身還是止不住地輕微顫抖,險些失去他的這個事實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羅生僵硬的手指忽然略微動了動,接着整個身子也一點點地恢複了知覺。只是他被縛住的時間太長,即便是注射了針劑,一時間也很難自如地控制自己的動作。只是即便如此,在他恢複了知覺的第一時間,硬是從地上掙紮着直起上半身,猛地撲進了葉宇征的懷裏。
這幾天是他人生中最可怕的幾天,他同蘇女蘿一道将困在烏竹溝裏的學生解救出來,剛要将他們送出樹林,無數根仿佛有生命一般的手臂忽然出現,将他攔腰拽了出去。他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呼救,可還未等他張開口,一根針樣的東西就刺進了他的頸部,随即整個身子都動不了了。
接着就是十分可怕的過程,那根手臂将他拍到一棵樹幹上,無數根藤條繞過他的身體将他緊緊縛在樹幹之上。那力道十分大,他覺得自己幾乎要被勒死了。随後一根長長的藤條伸進了他的口腔裏,阻止他發出任何聲音。
他被密密麻麻的藤條隔絕在了世界之外,他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透過一點細微的縫隙看到外面的一線光景,他眼睜睜地看着蘇女蘿他們一遍一遍從自己面前走過,想要呼喊,卻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随後樹林裏騰起了濃重的大霧,這下他連唯一可以與外界聯系的媒介也消失了。他覺得自己一定死定了,饑餓與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讓他幾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氣與欲望,直到他幾天之後在恍惚中聽到了自己哥哥的聲音。
其實這個時候他被饑餓與疲憊折磨得已經昏死過去了幾次,神智也開始不清楚起來。然而葉宇征的聲音卻像迷茫海夜中的一盞孤燈一般,點亮了他求生的本能。他竭盡全力地嘶喊着求救,然而從他喉間發出的聲音卻細不可聞,一股風聲吹來便消散了。他能清楚地辨認出葉宇征在他面前一次次走過的聲音,卻沒辦法阻止他的腳步,這讓他幾乎再一次絕望。
葉宇征的眼眶酸澀不已,他扶住羅生踉跄的動作,将他緊緊地抱在懷裏。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力度,羅生身上瘦弱的骨骼都發出了不堪承受的聲響。這聲響讓他瞬時清醒過來,趕緊松開了手。
羅生由于長時間的饑餓而顯得過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葉宇征看了半晌,随即渾身緊繃的精神一下子都松懈了下來。疲憊與困倦席卷而來,他眼睫抖了抖,頭一歪,在葉宇征懷裏昏睡了過去。
因為羅生現在的狀況并不适合被立刻挪動,幾個人商定了一下,在原地支起了帳篷,稍事休息片刻,再行出發。
葉宇征動作十分輕柔地将懷裏的羅生換了個姿勢,随即将他輕輕打橫抱起,朝支好的帳篷走去。他全程的動作都十分溫柔,好像懷裏抱着的是無價的珍寶。而自從他将羅生安置在帳篷內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一刻不離地守着他。
蘇女蘿蹲在帳篷外,手裏的湯勺攪着鍋裏的稀飯,他頭不動,眼睛卻悄悄地溜向了一旁的應少則。
應少則正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針劑,他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蘇女蘿卻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低氣壓。
蘇女蘿并不知道應少則為什麽情緒不對,不過動物的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讓他選擇盛了碗稀飯,就灰溜溜地端着進了帳篷。
因為精神的極度緊張,羅生被注射了營養針後就一直在昏睡,而葉宇征正屈腿坐在他身邊,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蘇女蘿進了帳篷,将手裏的稀飯遞給葉宇征。葉宇征沒什麽食欲,但還是謝過他後接了過來。
“他怎麽樣了?”蘇女蘿指了指羅生,小聲問葉宇征。
葉宇征将粥碗放到一側,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還好,就是體力消耗過大,注射了營養針後就一直在昏睡。”
蘇女蘿見葉宇征的精神狀态也不太好,安慰道:“別太擔心,特種人類身體恢複得很快的。”
葉宇征點了下頭,将頭疲憊地靠在了一側。
蘇女蘿想了想,又道:“等他睡醒了再吃點東西,我們就出發吧,我總覺得這鬼地方陰氣森森的,還是趕緊離開的好。”
葉宇征也贊同他的想法,況且羅生的身體雖然并沒有什麽大的損傷,但他依舊是放心不下,想要帶他去醫院裏徹底地檢查一番才好。
蘇女蘿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麽,忽然聽到外面一陣輕微的騷動,葉宇征一頓,蘇女蘿也擰了擰眉,朝外面看了眼:“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蘇女蘿剛出了帳篷不久,外面的騷動就漸漸停了下來,葉宇征見并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就安下心來将目光又轉到了一旁昏睡的羅生身上。
羅生臉色依舊憔悴,他微微皺着眉頭,稀疏的睫毛抖動着,額上也布滿了汗水,仿佛被夢魇魇住了一般。葉宇征正伸手在他額上探了探,摸了摸他的溫度,卻聽得外面傳來蘇女蘿罵罵咧咧的聲音。
葉宇征将蓋在羅生身上的薄毯稍微向上拉了拉,起身走出了帳篷。
“怎麽回事?”
他剛走出帳篷,就見蘇女蘿正在不遠處與什麽東西對峙着,等他轉過身,卻見岩洞裏的那只幼豹正虎視眈眈地瞪着他,呲着牙一副渾身的毛都要豎起來的樣子。
“女蘿,你在幹什麽?”
“這只小東西偷我們的東西吃。”
葉宇征朝那只幼豹看了看,顯然因為多日缺少食物的緣故,它的身子已經有了些骨瘦嶙峋的跡象。似乎是因為受到了驚吓,正一臉戒備地渾身炸着毛。
“把它能吃的都給它吧。”
蘇女蘿一臉不爽:“我也是看它可憐,想要喂它,誰知道它看見我就一副我怎麽樣了它的樣子!”
葉宇征沒什麽多餘的精力去應付那只幼豹,從放在一旁的背包裏掏出了點食物,用刀割開包裝後扔給了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岩洞裏喂過它的緣故,幼豹低着頭稍微嗅了嗅,就将食物一股腦地拖着藏匿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天色也漸漸地沉了下來,羅生又一直昏睡不醒,顯然不适合繼續趕路,葉宇征、蘇女蘿連同應少則也就就着夜色吃了點東西,随後簡單地清洗了一下後進了帳篷。
因為連日的擔心與體力消耗,這一夜幾個人睡得都很沉,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時才陸續醒過來,而當幾個人吃過了午飯之後,之前一直昏睡的羅生也清醒了過來。
葉宇征給羅生又注射了一劑營養針,又親手弄了些清淡的粥喂他吃了下去。等羅生吃過了午飯後,精神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恰巧林中的大霧也幾乎散去了,幾個人于是決定立刻踏上向回折返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