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龍龍用手抓住了小紙人,星眸閃爍着暗光,做了個讓張延卿怔愣的動作,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輕輕的,仿佛手裏捧着珍寶,生怕用力就會碎了。

張延卿眸色深了幾分,大手一揮,把神識抽了回來。神識一抽回小紙人很快就沒了反應,薄薄一片躺在它手心裏,冰涼涼的。

龍龍低下眼睛,纖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睑上顫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盯着地板發愣,許久都沒有了反應。

小紙人落在了地上,把思緒牽遠。

張延卿的身影孤零零的立在房間裏,指尖撚着一顆酸梅子,怔愣愣了好一陣,遲遲沒有下嘴。

外頭忽然下起了細雨。

牆瓦上滴滴答答。

濕綿綿的滲入他的心底。

牆角的油紙傘被拿了起來,傘面上開着一樹斑駁點點的紅梅,被血染過似的,冷傲孤棄。

持傘的人也是如一。

冷傲孤棄。

血都是涼的。

張延卿來到了蜀尖塔內,悄然站在小黑屋外,聽着小黑屋傳來的啜泣聲,抽抽噎噎的,傷心極了。

門被打了開。

驚擾了裏邊正難過得要命的龍龍。

身體盤成三圈的幼龍豎直了脖子看了過來,眨巴着一對霧水朦朦的大眼睛去看張延卿。

張延卿向它伸出了手,綻開鋒利的眉宇,溫聲道:“走吧,回家。”

幼龍眨巴着大眼睛,視線裏,那抹清冷的白影和一位少年的影子重疊,都用着同樣的話,呼喚他:“小龍!我們回家!”

“龍兒,就在這裏等哥哥。沒有哥哥命令不許動知道嗎?哥哥……哥哥等幾日就過來帶你走……聽話……”

那個人是這樣說的。

它乖乖的叼着包袱坐在石頭上,眼巴巴的盼着少年回來接它。可是那輛牛板車卻在視線裏越走越遠,在黃泥馬路上,磕磕盼盼的,消失不見了。

這一等,就是百年。

它化成了一座雕像和石頭融為了一體。

春夏秋冬裏,送走了無數在它頭頂上做窩的小燕子,數着一晚又一晚的繁星,看着為它清理身體的小女孩成家,生子,最後變成一個老人,在滿天黃紙中,化作一捧黃土。

它這才逐漸明白。

他不會回來了。

永遠都不會了。

他跟她一樣,變老了,也死了。

“龍兒?”張延卿又呼喚了一聲。

龍龍緩緩眨眼,回過了神,賭氣的“哼哧”了一聲,深深低下了龍頭,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沒有應他。

張延卿站了片刻,嘆了一口氣,動了動身子,折身走了。

幼龍把頭從身體裏拔了出來,豎直脖子聽着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沒有再停下來一刻。

張延卿捏着那顆酸梅子,正準備吃掉,後面突然傳來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聲音很急促,朝着他沖來的。

“啪嗒——”途中還笨笨的摔了一跤。

張延卿回眸,就見一條漆黑的的長龍從蜀尖塔的方向朝他跑來,一頭撞入了他的懷裏,用身體把他緊緊的圈了起來,像條蛇一樣挂在了他身上。

“哼哧哼哧……”它舔了舔他的臉。

張延卿也沒把它弄下來,只是把它的身體往腰上撥了撥,任它纏着自己,帶着它走了出去。

龍龍濕漉漉的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往下移去,吻了吻他的攥着拳頭的手心。

它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

張延卿怔了怔,攤開了掌心,将那顆緊緊攥着的酸梅子露了出來,剛一露出來,就被它用鮮紅的舌頭,卷走了。

張延卿伸手輕輕的拍着它的龍頭,低聲道:“知道錯了嗎?”

點點頭,蹭了蹭他的手心。

“今後,可還頑皮?”

搖搖頭,趴在了他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如此便好。”張延卿嘴角微微上揚。

見他笑了,大尾巴龍也開心的笑了,蹭着他的臉,黏膩得就像一只小狗兒。

天空的雨停了。

縛小司重新曬出了衣服。

遠處,張延卿裹着“圍巾”回來了。

“師尊!”縛小司露出孩子習性,蹦蹦跳跳的跑了上去:“您把龍龍接回來了?”

張延卿看了他一眼,把脖子上沉重的“圍巾”強行取了下來,誰知,剛取下來它又黏了上來:“不要!要和卿卿一起!”

張延卿壓了壓唇角,再次把它扯了下來,在縛小司震驚的視線下,熟練的把它身子打了個蝴蝶結。

龍龍自己解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走進了元陽殿,關上了元陽殿的大門。

“卿卿!卿卿!!”外頭龍龍殺豬一般的叫喊聲吵得他頭疼。

張延卿坐在案桌前,持起了筆案上的毛筆,書寫着庫存裏未記完的草藥記載。這些都是要運下去的。

“龍龍你別動……我給你解開……”縛小司蹲在地上給它解着纏成一團的身子。

有些難解。

因為龍龍的身子太長了,就像一條百年黑蟒一樣,摸起來軟塌塌的,鱗片太過鋒利,還紮手。

它把頭靠在了地上,等着縛小司給它解開蝴蝶結封印,未想,身子越來越緊,直到耳邊炸響縛小司驚慌失措的聲音:“完,完了……師……師尊!”

它這才發現身子變成了一個死結。

元陽殿裏沒有回應。

縛小司只好托着被死結封印龍龍去找沈冬藍,其實不找還好,這一找,好了,一拍手,兩個死結。

“嘿嘿嘿……別說還挺好玩的……”

龍龍:“……”

“你快別鬧了。”縛小司拍開了沈冬藍的手,急道:“龍龍都要哭了。”

沈冬藍撓了撓頭:“那怎麽辦?”

“我想想……”縛小司捏着下巴,很認真地想了想,:“我記得書上有記載的……有個什麽現象,受熱可以膨脹,受冷可以收縮。”

沈冬藍:“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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