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怎麽辦?怎麽辦?
山柰急得在樹下打轉。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禍害縛小司的。
人生難得一知己,除了秦長蘇外,縛小司是她最欣賞的人了。
她真的不想害他。
“老天爺啊……誰都可以……救救他吧……”
“求老天爺做什麽?想讓老天爺一雷劈死你們師徒倆?”有個人在說話。
山柰一驚,擡頭看去,就見一英姿飒爽的馬尾少年半蹲在樹杈上,冷冷的看着她:“老子大師兄呢?那個死瘸子把他弄哪去了?”
山柰愣了愣,回過神,用伸出手指向上邊:“在……在閑雲峰……”
“哼……”沈冬藍瞪了她一眼:“你最好求求老天爺保佑我大師兄毫發無損。不然……我就讓龍龍把你們閑雲峰全吃了。”
“……”他身後探出來一個小腦袋,一臉幽怨:“師兄,龍龍挑食。”
摁了回去:“不,你不挑。”
“……”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從樹杈上跳了下來,氣勢洶洶的拎着刀去了閑雲峰。
沈冬藍:“不說別的!甭管他是誰!咱們等會進去就幹他娘的!”
龍龍:“幹他娘的!”
沈冬藍:“誰慫誰是狗!”
龍龍:“汪!”
沈冬藍:“……”
一進閑雲殿,兩人氣勢洶洶的火焰很快被眼前的畫面雷得透心涼,化作兩座石雕立在了門口。
這秦長蘇……
說是邀人喝酒,還真是喝酒了。
縛小司被灌的爛醉趴在桌子旁,打着酒嗝和秦長蘇說說笑笑:“師叔……是我小司錯怪你了。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記仇記到骨子裏的人……呃!未想……想……呃!你也有這般溫柔的時候……”
秦長蘇笑笑:“沒法……山柰那孩子太可憐了……”
“師叔……嗚嗚嗚……”縛小司感動得淚眼汪汪,:“您真好……若不是沒有您……師姐可就一輩子要被那些個混蛋給折磨了……”
秦長蘇摸了摸他的頭:“師叔不好,師叔之前還傷害你呢……”
“那都……那都是我自找的。”縛小司醉得胡言亂語,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就是突然心軟得厲害:
“怪我……怪我說錯話了……呃!不然師叔也不會這般……生氣了……如若換做是我,旁人說我身體不好……我也會生氣……呃!”
“無礙,都過去了。師叔不怪你……”說着,轉頭看向兩座石雕,道:“咦?你們怎也來了?”
兩人拎刀的手火速收到了背後,乖乖行禮:“師叔……”
空氣裏有血腥味,龍龍鼻翼擴了擴,轉頭盯着花壇開得鮮豔欲滴的藥花,愈來愈好奇。
“來尋小司的麽?”秦長蘇道。
沈冬藍點頭:“聽說小司被師叔邀去喝酒了……我們不放心,就跟來了……”
秦長蘇舉杯一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師叔又不會吃了他。”
還真就是怕你吃了他。沈冬藍幹笑道:“沒有……我大師兄不勝酒力,怕給師叔這裏添麻煩。”
“麻煩倒沒有。你師兄他……挺不錯的……你們師尊教得好。”
秦長蘇這副良師益友的模樣,讓沈冬藍直犯惡心。他打了個激靈就走了過去,說道:“我大師兄不能再喝了。師叔……我得帶着他回去了……”
“誰說我不能喝?”縛小司指着沈冬藍,醉醺醺道:“我可能喝了……就這些還不足以讓我醉……我還能在繼續……”
“別……”沈冬藍捂住了他的嘴:“你再喝就要被師尊罰了。”
“師尊?”聽到師尊二字,縛小司果然收斂了很多,也不說話了,靠在了沈冬藍的懷裏,軟塌塌的等着他帶走。
“不如……”秦長蘇捏着酒杯笑了笑,用目光指了指縛小司喝剩下的半攤子酒:“冬藍……你替他喝完這最後一壺吧?”
“我?”沈冬藍連忙搖頭:“我不會喝酒。”
縛小司拿開了他的手:“誰說你不會了……你不是最愛喝酒麽?之前還跑到太上尊……酒窖裏去偷吃酒喝……”
沈冬藍無語:“好了師兄你不要再說了。”
一點破事全給他抖出來了。
“你還去偷喝了太上尊的酒?”秦長蘇搖搖頭,笑道:“膽子可真不小……我都不敢偷喝他的。”
“……”沈冬藍撓了撓後腦勺:“沒有,別聽我師兄胡說。他就是喝醉了……”
“師叔當真了。”秦長蘇把一壺酒推到了他跟前,:“來,喝完它。把它喝完了師叔就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沈冬藍愣了愣,盯着那壺酒猶豫,心裏是七上八下的。
縛小司善良輕易的就信了他的鬼話,那是他從小養尊處優沒見過世面。
但他沈冬藍他可是從小在陰溝裏摸爬滾打,掙紮着活下來的老鼠,這樣的笑面虎,他可見得多了。
秦長蘇這句話,意思就是:今天他是不喝也得喝。
這酒縛小司喝過應該是沒問題的。
味道聞起來是醉人香。
一種很讓人上頭的酒。
秦長蘇這家夥就是想把他灌醉。
沈冬藍雖然能喝,但是碰到這種一杯倒的酒,他也扛不住。到時候倒下一片,指不定秦長蘇會對他們做什麽。
龍龍幼小,腦子又不好使,又不能指望它把他們帶回去。
沈冬藍腦子快速的轉動,想着應對的法子,過後,轉頭看向了龍龍,喊它:“龍龍!過來吃酒!”
龍龍在盯花,被他一喊回過了神,屁颠屁颠就跑了過去。
沈冬藍拿起了桌上的酒,遞給它,道:“把這酒喝了,師兄不會喝。喝了我們就能走了。”
“好。”想都沒想,它拎着酒壺就喝下去了。
秦長蘇的笑意更濃了。
沈冬藍盯着他嘴角噙着的那抹笑,疑惑的皺眉,許久,忽然恍然大悟,連忙奪走了龍龍手裏的酒壺。
……這個家夥!
他在盯着龍龍!
沈冬藍着急的看着龍龍,抓住了它的肩膀,忙問:“龍龍你有沒有不舒服?”
龍龍打了個酒嗝,搖搖頭。
“那……”沈冬藍疑惑的歪了歪頭,看向秦長蘇,就見秦長蘇依舊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滲得人心裏發慌。
他道:“那……師叔……酒喝完了,那我們走了。”
秦長蘇放下酒盞,撒開流金扇搖了搖:“走得了麽?”
話音剛落,龍龍突然嗚咽一聲,匍匐在了地上,不停的咳嗽,整張小臉都咳成了醬紅色。
“噗……”一口血緊接着吐在了地上。
“龍龍!”沈冬藍想伸手去扶龍龍,一根金線突然襲來,纏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勒緊。
其金線鋒利無比,只要持線的人想,就能輕輕松松切斷他的手腕。
秦長蘇輕蔑一笑:“你要是在動一下,你的手保不保得住就不一定了。”
沈冬藍定定神,語氣沉重地道:“師叔……我知道你讨厭我們,但是如果你現在殺了我們,師尊是不會放過你的。”
“殺你們?”秦長蘇嘴角一勾:“放心……我不會傻到那個程度。我自然可以放你們走,但是它……”指着龍龍:“它得給我跪下來磕上一百個響頭。”
“一……一百個!”這不是要人命麽?
“羞辱我就得付出代價。”
沈冬藍:“你就不怕師尊怪你麽?”
“怕什麽?”秦長蘇鳳眼邪魅的流轉,落在了醉醺醺的縛小司身上,嘲諷道:
“當初我毀了這小雜碎半張臉,他都沒有懲罰我……如今只是斷你一條手,我只要随便找個借口,蜀山上下都向着我。”
“……”沈冬藍說不出話。
一旁的龍龍站了起來,一邊咳嗽着,一邊陰沉的瞪着秦長蘇。
秦長蘇見到它就一身火,想到這畜生扮作瘸子嘲諷他,他就巴不得把它給腸子給扯出來才解恨。
“你想怎麽樣。”它道。
“跪下。”簡單兩個字。
聽話的跪了。
秦長蘇心裏一下被爽意填滿。
沈冬藍一下就後悔了,方才把酒給了龍龍。它本以為龍龍是妖怪沒什麽的,結果,他還是低估了秦長蘇。
沈冬藍跟着跪了下來,磕着頭道:“師叔,我替它磕這一百個響頭。”
秦長蘇收回了綁在他手上的金線,似乎想到了什麽,又笑了:“可是……得罪師叔的是它,不是你呀……你為什麽要吃這份苦?”
沈冬藍:“它是我師弟。”
“咳咳咳……”龍龍咳嗽聲又大了,嘴裏不停的吐出血沫子,沈冬藍看得一顆心都揪在了一起:“師叔……龍龍它知道錯了!它不是故意的!您就放過它吧!您看它咳血咳得都快死了!”
秦長蘇一臉不屑:“你死了,這小畜生都不會死。”
一旁,龍龍一字不語,一邊咳嗽着,一邊開始給他磕頭,每磕一次,地板就和額頭碰撞得嫣紅。
“龍龍……”沈冬藍握緊了拳頭,一個沒忍住抽出了橫在腰上的大刀奔着秦長蘇去了,似乎是想一刀結果他。
但,他哪裏是他的對手。
金線纏住了他的手腕。
秦長蘇語氣一沉:“我看你這手是不想要了。”言罷,他把金線忽然勒緊。
“啊!”沈冬藍大叫一聲,疼得渾身都在發顫,手裏的刀随之而落。
這時,一條漆黑的長龍盤地而起,一口咬住了半空的金線,如瘋了一般甩頭撕咬,似乎是想把這金線咬斷。
“龍龍……”沈冬藍鼻尖一酸,看着它在滴血的嘴巴,哽咽道:“你快松嘴……師兄沒事的……”
“牙都碎了。”秦長蘇愉悅抽笑了起來:“小畜生……現在該知道什麽人該惹……什麽人不該惹了麽?”
“咳咳咳……”龍龍狀況越來越不好。
秦長蘇到底還是顧忌張延卿,沒有要了沈冬藍的手,他現在只需要看到這侮辱它的小畜生給他低頭,他就爽了。
一百個頭。
它一聲沒吭,給磕完了。
額頭上都腫了一個大包。
秦長蘇這才放過了它。
清晨。
沈冬藍扛着咳血咳到虛弱的龍龍,和醉到不省人事的縛小司回了元陽殿,回殿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張延卿。
然而,龍龍卻把他攔下了。
它與往常不同,一雙黑眸裏死氣沉沉的,褪去了稚嫩之氣,像一潭死水一般,無比陰沉。
輕飄飄三個字:“我沒事。”
它虛弱到無法化成人形,只能變回一條身軀沉重的黑龍,搖頭晃腦,腳步蹒跚的去了元陽殿的方向。
殿內:
張延卿正側卧在床上休息,房間裏忽然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警戒的掏出火符想點燃蠟燭,這時,身上忽然攀爬上來了一個軟軟綿綿的觸感。
那觸感開始從他的大腿開始糾纏,滑過他的腰,最後将他整個人都纏在了身體裏,就像條蛇纏着獵物一般。
“卿卿……你睡了嗎?”它問。
“……”張延卿沒答話。
“睡了嗎?”一條龍爪子在他眼前來回晃悠,對方又悉悉索索試探了他好一陣,見他真的沒反應,這才敢貼近他。
不過多久,他的身體開始浮沉,體內的龍珠被一股力量引吊了出來,懸浮在他身體上方,散發着蓬勃靈力。
“咳咳……”
它在咳嗽,咳嗽得很厲害,需要龍珠調理,但張延卿無心的軀體不能離開龍珠太久,不然會腐敗。
不消片刻,那條傻龍又把龍珠歸還回來了,“咳咳……”
龍珠剛遞入口中,張延卿便緩緩睜開了眼,目光徑直碰撞上了上方青年小心翼翼的目光。
他醒了,它沒猜到。
因猝不及防,那對金色的瞳孔在極速收縮,剛準備逃走,張延卿忽然開口說話了,淡淡一句話:“本來就是你的,你想拿去便拿去。”
“……”青年怔了怔,回過神來後,俊朗的眉宇柔和的綻開,笑了。
他俯下了身子,吻住了他的唇,用舌尖纏繞着他嘴裏的龍珠,與他靈力交融修複着受損的身體。
張延卿沒抗拒。
青年啞聲道:“你還是不想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