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懷疑

門口的丫頭幫常媚兒打起了簾子，常媚兒走進了屋，卻見自己院中的專管丫頭們的四季衣服的江婆子也站在一旁。

見常媚兒進來了，周夫人冷冷的哼了一聲說：“看看你帶來的好人，沒規沒矩也就罷了，竟然還會偷東西！”

常媚兒規規矩矩的給周夫人行了禮才說道：“母親教訓的是，只是兒媳不明白，睛雪好好的呆在樂水堂，從來就沒進過景寧堂的門，又怎麽會偷了這兒的東西。”

周夫人扯着嘴角， 拿白眼斜了常媚兒一眼，一副懶得跟她說話的樣子，向邊上的翠紅施了一個眼色。

那翠紅站了出來，向常媚兒行了個禮說道：“少夫人，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我去看我娘就是樂水堂的江婆子，兩人在一起說了會話，娘說想要洗頭，讓我幫她弄水，我随手将镯子退了下來，放在了桌上，就跟我娘出去了。洗完頭回來就見镯子不見了。有人說見睛雪剛才進來過，我就去問她，她說沒見到。本來一個镯子送與她都沒什麽，只是這個镯子還是夫人賜給我的。所以我很是着急，随手一翻，就在她床下發現了這個。”說着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玉镯。

常媚兒心中冷笑，這镯子雖是上好的黃玉，可是她常家也并不缺少，自己還曾送過睛雪比這還好的。睛雪怎麽會去偷這個。只是她知道，她們既然心存誣陷，那麽現在不管自己說什麽，她們自然都不會相信。在周夫人這裏，她怎樣認為，那事實就是怎樣，她說什麽是對的，那什麽就一定是對的，沒有什麽公平也沒有什麽正義。

上一世自己不明白周夫人只是想找自己的事，所以一心想替芳雲洗刷冤屈，惹得周夫人大怒，非要立馬将芳雲打死。

現在想來，倒不如自己先服個軟，将事情緩和下來，再想辦法。想到這兒，常媚兒放低聲音說道：“母親，這都是我不好，前兩天我見了翠紅的镯子，心中很是喜歡，回去後就唠叨了兩句，說這裏不虧是公候府，連母親身邊一個丫頭戴的镯子質地都這麽好，我在娘家都沒見過呢。只是沒想到她竟然做出這種事來，必定是想 拿來讓我看看。這都怪兒媳沒見過世面，還請母親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的面子上饒她這一回。”

“姑……少夫人，我沒有 拿。”不想睛雪在門外聽到了這話，卻喊道。

常媚兒暗叫不好，這周夫人最煩別人頂嘴了。這也是自己明知她是被冤枉的，也先認下來的原因。還好她沒有叫自己姑娘，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記得改稱自己少夫人。上一世因為稱呼問題，她們也曾挨過罵，所以這一世，一嫁過來，常媚兒就囑咐她們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稱呼自己為少夫人。

“真是沒規矩的丫頭，主人們在這兒說話，那輪得上你插嘴！來人啊，給我掌嘴！”周夫人一發話，早有人上去到打了睛雪兩巴掌。常媚兒一陣心疼，真是千防萬防，連景寧堂的院門都不讓她倆進，沒想到這誣陷人的還能跑上門去。

“去把王婆子叫來，讓她把這丫頭領走吧。”周夫人又發話道。

“母親，兒媳有一事相求。”常媚兒見周夫要賣掉睛雪，也顧不得什麽了，急忙跪到周夫人跟前說道。

“你還有什麽可說的，難道還想包庇她嗎？”周夫人冷聲說道。

“母親，睛雪偷東西總是不對的，雖然是為了我，我也決不會包庇她的。只是她的母親是我過世的娘自幼的随身丫頭，娘去世後，她母親對我多有照顧，我總得看一下她母親的面子。不如将她送回常家，交給她母親。也算是我對得起她了。你看如何？”

周夫人沉吟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說：“不行，她犯了錯，當然應該受到懲罰，可是如果将她送回去，人家不說她有錯，倒會說我們顧家容不下人了。”

“夫人宅心仁厚，那裏會容不下一個丫頭？既然不送她走，那我先就帶她回去，好好教訓教訓，您再處置她如何？”常媚兒一心期盼自己說說好話，打個岔子能起到一點作用。

“誰說放她了，将她關起來，明日送到王婆子那兒。我也累了，你們都下去吧。”周夫人揮了揮手，翠袖扶她站了起來，到內堂去了。

常媚兒只好退了出來，兩個婆子帶了睛雪，要将她關到竹苑一個專門關下人的屋子中去。常媚兒與芳雲一直跟着，等到了無人處，常媚兒摸了摸自己身上，沒有錢，就将手上一個赤金纏絲镯子退了下來，塞到了其中一個婆子的手中，“請婆婆多多照顧她，以後自有你的好處。”

“少夫人，這怎麽敢當呢，你有事吩咐小人就是了，小人一定盡心辦到。”婆子一邊谄媚的笑着，一邊将镯子腋進了袖子中。

這婆子最是貪財，常媚兒是知道的。上一世她被關在了小黑屋中，曾聽看守自己的兩個婆子唠叨說：“偏偏咱倆被派到這兒，連個油水都沒有，你看人家李家婆子，專門看管犯了事兒的下人，那錢 拿的手都要軟了。”

送她一點錢財，睛雪總是不會吃虧的。常媚兒又怕兩個婆子因為分不勻而争鬥，又将自己腰上佩的一個玉偑摘了下來，塞給了另一個婆子。

回樂水堂的路上，常媚兒一直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辦。本來自己也怕出現上一世的事，所以一直小心的不讓芳雲她們到周夫人處，再說上一世這事是自己嫁過來很久才發生的，沒想到這一次這麽早就來了。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們誣陷人還能找到人家門上去。

芳雲在一旁說道：“姑娘，要不咱們去求一下二郞，他那天不是說叫您有事找他嗎？要是他在周夫人面前說一句，肯定能頂咱們說十句。”

“人家只是氣，你就當真了。”常媚兒随口答了一句，心想顧淩遠最是孝順，上一世自己是他的妻子，芳雲出事時自己求他，他還說不能為了這點小事惹母親生氣，說芳雲反正也大了，也該放出去配人了，以後他再給自己挑兩個伶俐的丫頭也就是了。

常媚兒暗暗的着急，同時也萬分後悔自己的大意，竟然以為不讓她們見周夫人，就能躲過這一劫。

她痛恨自己的無能，在這府中兩世，竟然沒有一個能幫上忙的人。上一世自己傻傻的，只知道伺候婆婆，侍奉丈夫，從來沒想過要培育自己的勢力。這一世，才嫁過來沒幾個月，又總是一心想着報仇，也沒在這方面下過功夫，看來，光憑自己的一已之力，真是太勢單力薄了。以後，也要在這一方面下些功夫才好。

只是遠水不救近渴，現在該怎麽辦呢，要不還是找顧泓遠的小厮影信，讓他找個外面的人替自己買下睛雪。

常媚兒正一路愁苦的思量，不想迎面又遇到了顧淩遠。自從顧泓遠走了，常媚兒好像在府中經常遇到他。

常媚兒強擠出一點笑來跟他打了招呼，顧淩遠微微打量了一下常媚兒說：“嫂嫂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常媚兒剛想說沒什麽，芳雲就急急的說了：“二郞，晴雪，就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頭被誣陷說是偷了東西，夫人說要将她賣了呢。睛雪從小就跟着少夫人，又懂事，又伶俐，肯定不會偷東西的。”

“這是小事，沒什麽的，我去跟娘說一聲就行了，嫂嫂不必煩惱。”顧淩遠目光柔和的看着常媚兒，說的那麽的篤定，那麽的輕描淡寫。

常媚兒有些詫異的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母親正在惱怒，你現在去說，豈不是會惹她老人家生氣？”

“只是一個丫頭，母親不會放在心上的，再說我是她的兒子，難道連這點事都求不來嗎，嫂嫂你就放心吧。”

他笑的那麽的溫和，可是常媚兒看到眼裏卻是那麽的刺目、刺心。

“那就多謝二郎了。”常媚兒勉強朝他施了一禮，顧淩遠上前一扶，一邊說道：“不敢當。”兩人兩手想觸，常媚兒一下子都有些呆了，心思說不上來的一陣煩亂。

回到樂水堂後，常媚兒的心中越來越疑惑，兩句不同的說在她的腦中反複回蕩着。前一世他說：“不能為了這點小事惹母親生氣。”這一世他卻說：“這是小事，我是她的兒子，難道連這點事都求不來嗎？”

常媚兒一直認為他對自己是很好的，不光溫柔體貼，為了自己還将通房丫頭打發了出去，這又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她一直認為他後來的絕情只是因為顧泓遠對自己做出的那天殺的事。

可是現在常媚兒第一次對他産生了懷疑，他對自己是真好嗎，那為什麽他現在說的如此簡單的事情，上一世卻不肯幫自己呢？難道……常媚兒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到了晚上，沒等吃晚飯，睛雪就被放了回來。常媚兒趕緊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着她的身上，一邊問她：“她們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姑娘不用擔心，我挺好的，你看，一點事都沒有。”一邊說着，睛雪還特意轉了一圈。

“這都多虧了二郞，要不是他，我們還真是不知怎麽辦呢。”芳雲在一旁說道。

“是嘛，哪咱們應該多謝謝人家了。這二郞一看就是個好人。”睛雪滿懷感激的說了句，轉念想了想又說道：“只是不知這翠紅為什麽要誣賴我，平時我都沒怎麽見過她。嗯，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江婆子，她一向看咱們不順眼，仗着自己是府中的老人，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只是沒想到她的心這麽的歹毒。”

“就是，姑娘，你這次一定要想法治治她，她一向與玉玲珑走的近，只怕這件事與玉玲珑也脫不了幹系。”芳雲也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