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太宰聽到自己通過了入社考核, 盯着绫辻那張和南森長得非常相似的臉,到底還是忍下了反駁的話。
之前他怎麽沒看出來,绫辻行人竟然是臉皮這麽厚的人。明明一副北地空調的樣子, 感覺靠近一點都會被凍成冰, 結果……你還真的敢說啊。
是想要在太一先生面前保留高人的形象嗎?太宰覺得這個可能性挺大的。
事實上是绫辻先找上的太宰。在聽說港口先代突然出現, 森鷗外被下了港口地牢之後,绫辻就動身去了橫濱。
作為擁有被動式異能的绫辻,一直在思考着怎麽樣才能夠讓自己不至于被這個異能拖累。是的, 對于绫辻而言,異能的存在就是拖累。
身為偵探, 卻有着無法自控的因果律異能, 但凡被他掌握殺人證據, 無論對方是誰、身處何地,他的異能都能夠讓對方百分百死亡。绫辻自認為自己并沒有多少正義之心, 他只是喜歡這種靠着蛛絲馬跡将狡猾的敵人揪出來的滋味,犯人被揪出來之後, 剩下的便不是他該傷腦筋的事情。
無論是被司法公正審判也罷, 不公正審判也罷, 犯人的去處和未來他都不關心。
然而, 這個異能卻是‘一旦他接受了案件便會自動啓動’的異能, 若是他沒有找出真相, 便風平浪靜。若是他找出了真兇, 對方就會陷入無可扭曲的死亡當中,無論是猝死、意外、天災皆有可能。
而這種百分百死亡的結果, 是不會受到任何因素(包括異能)幹涉的。因為不可以控制犯人會以什麽樣的形式死亡, 甚至可能會釀造出将無辜人員也卷進去的悲劇。
這樣的異能, 不管從何種方式想, 都很危險吧。也正是如此,他并不意外自己踏入日本國境之後,就受到多方的監視。
如果被抓住了丁點馬腳,日本異能特務科就會像聞到腥味的鯊魚一樣撲上來,绫辻想着自己被抓住的下場無非就是被囚禁起來,替那些政客處理一些不能見光的案件,鑒于自己這份頭腦,那些人不會蠢到真的将他殺死。
可即便是不對他處刑,也會将他關在一個限定的籠子裏,像是家犬一般的被圈養起來,甚至還要派一些手握棍棒刀槍的人看守,一旦自己表現出反抗的跡象,這些武器就會迎面落下。
那就變成了馬戲團被‘教育’的老虎一樣了。绫辻可不想變成那種滑稽角色。
如此,就得找一個保險,而擁有反異能能力的太宰,就是最好的保險。只要在接手案件的前後,讓對方與自己有肢體接觸,那麽異能就不會啓動,他就是一個安全的偵探。
而同時,太宰治的頭腦也很不錯,如果能夠跟他合作,工作也變得省事許多。
森鷗外下了地牢,港口先代複活,作為見證人的太宰自然不可能繼續待在橫濱,守在橫濱的電車站,就能找到這位他盯上的異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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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太宰并不是好說服的人。他對绫辻所說的偵探工作沒有興趣,但在第一次見面時,對方因為自己的臉而表現出的錯愕,還是被绫辻捕捉到了。
‘原來如此,你見過那個孩子了麽?’
‘那個孩子?’
‘和我長得很像的那個男人……他現在應該成為一名警察了,你是想去找他麽?找一個臨時的栖息所。’
‘……聽你這麽說之後,我打消了這個主意。我現在只是想混口飯吃,可不想被扯進您的麻煩之中。顯然,你身上的麻煩不小。’
‘這個你不用擔心。只是幾分鐘而已,他們還沒有神通廣大到二十四小時都讓我停留在視線範圍內。’
‘您不需要跟我說這些哦,所以呢?能放我走了麽?’
‘你為了買去東京的車票,花光了口袋裏所有的錢吧。如果不去找他的話,就得流落街頭。可是東京很大,靠着你這兩條腿又能走多遠?’
‘……’
‘要來打個賭麽?’
‘……您是想要資助我找到南森先生麽?’
‘沒錯,我可以資助你足夠的打車費,和一天的夥食費。讓你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才這麽點?先生看起來很有錢,意外的吝啬呢。’
‘……因為你之後就不需要了。要聽聽打賭的內容麽?’
‘……我對您說的’不需要‘感興趣……要打賭的話,要先說說賭約吧。’
‘打賭內容是’你遇到他之後,就會改變現在這個想法,而主動的想要成為一名偵探‘。如果我贏了,你就要為我工作。如果你贏了,我給你五千萬,并承諾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之內,更別提會給你帶來麻煩。時間的話……就定在新年到來之前吧。’
太宰知道他當時無法拒絕绫辻行人。绫辻行人雖然不算高調,但也絕對算不得低調,他隐約也聽說過對方的名聲,他接手的每次兇殺案,犯人最終都會死亡。
至于犯人是怎麽死的……被苦主家屬殺死?慚愧自殺?又或者是這名偵探自己動手?
這些都不知曉,反而結果就是兇手最後都會以合理的方式死亡。也因此地下的情報人員給绫辻起了個代號,叫‘殺人偵探’。
被這樣一個人盯上,是非常棘手的事情。對方顯然有備而來,而不信任人性的太宰,在當時也僅僅是将南森太一當做是擺脫這個麻煩人物的踏腳板罷了。
離新年也就半年時間罷了,太宰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讓南森太一願意養他半年并不難。他會的東西很多,頭腦也靈活,很多方面能派得上用場,頂多就是利用他的人從森鷗外變成了南森太一而已,并不算得上多難。
況且,以自己時不時自殺的行為,說不準沒有半年就順利告別人世間了,如此既不用思考着生存的問題,也不用應付绫辻行人,這個賭注怎麽都不算虧。
太宰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撐過了半年,拿到五千萬日元應該怎麽花?
當然是吃螃蟹吃到飽啊,一次吃兩只松葉蟹,都能吃一段時間了。
可太宰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連半年都撐不過。太一先生雖然有着許多秘密,和绫辻先生也有一些聯系,但是……是自己無法拒絕的那種人。
他在知道自己輸了之後,耍賴式的又支撐了幾個月,終于在那起爆炸案之中,将自己輸掉的證據送到了绫辻面前。被登在紙媒上、媒體新聞上,這個證據真的是無可抵賴。
而更狡猾的是,绫辻行人在看到新聞之後聯系上他,并非是讓他願賭服輸的加入對方的偵探事務所,而是要和他進行另一個賭注。
也就是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太宰賭南森不會找到自己,賭如果找到的話會對自己開槍。
但這兩個預判都錯了。南森什麽都沒有做。
太宰抱着自己的膝蓋,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說:“太一先生,這件事是這個大半夜還戴着墨鏡的奇怪偵探的主意,我是迫不得已的。他欺負我,威脅我,他現在甚至已經盯上了你。”
绫辻沒有看太宰,鏡片下的眼眸平靜的看着面前的南森。但他開口的話是對太宰說的:“你輸了兩次,認命吧,偵探助理。”
第二次賭約輸了話,太宰就必須從和绫辻平起平坐的雇傭偵探,變成了幹雜活的助理。
太宰覺得自己就像是踏入了绫辻的陷阱裏,陷阱是一環扣一環,就像是調/教小狗狗一樣的被對方牽着鼻子走。
南森皺着眉,看着面前的绫辻。初步判斷,對方身上并沒有帶着武器。雖然用墨鏡遮住了眼睛,在沒有燈的黑夜下,月光和附近霓虹燈光提供的照明度也并不高,僅能夠隐約看清對方的面容。
但在第一眼的時候,南森就已經發現了對方長相和自己的相似之處。
估計除去那副眼鏡之後,看起來就更相似了。
“如果你是想找我的話……”南森停頓了一下,用一種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說道,“很抱歉,以我們兩個的身高差,我并不能成為您的替身。”
“噗——”
太宰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肩膀一抽一抽的,身體不停的顫抖着。他盡力無視掉绫辻投向自己的,近乎可以殺人的像針芒一般犀利的視線。
——論毒舌,太一先生是真的打遍天下沒有敵手啊。
——就連危險的殺人偵探都被這番話整得失語了。
绫辻頭疼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如果與绫辻相處過的人會發現,在面對南森的時候,這位冷漠得不像真人的偵探先生算得上是比較接近正常人,最起碼身上那股生人勿進的氣息會變淡一些。
绫辻說:“看來你知道我是誰?”
“自然。被判定為危險異能者的殺人偵探,绫辻行人先生。”南森面不改色的說道,并沒有因為绫辻對自己和對太宰不同的态度而露出絲毫的情緒波瀾。
他的肌肉始終是緊繃着,看起來就像是随時會爆發而起的獵豹一般,防備着面前這只擋住前路的老虎。
绫辻沒有因為南森的防備而覺得受傷,他不在意南森用什麽态度對待自己,無論是親近也好、防備也罷,就算對方心存殺意,他也不會有所動搖。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過和南森處好關系,也沒打算和對方相認。
所以,他也僅是從兜裏掏出一個U盤,丢了過去。
南森伸手抓住,沒有看,而是用手指摸索着上面印着的紋路,然後,身體猛地僵直。
是一串英文字母,Cutty Sark(順風威士忌)。也是那個将他從美國孤兒院帶走,又資助他到日本讀書的,跨國非法組織的幹部,那個男人的代號。
绫辻的眼睛沒有漏掉南森這一點細微的變化,他勾起嘴角,鏡片下紅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淺淡的,風吹即散的笑意:“我想,用這個東西來換一個太宰治,綽綽有餘。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