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為什麽會亂跑啊!

她只知道等自己回過神來時就在這個地方了,來來往往的都是車子,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會蹲在這裏的。

抛棄?他要真有心抛棄她,還需要這樣心急的找人?

拉着驚魂未定的寧盈翾上了車,皇甫爵那不知為何洶湧翻騰的心緒才平穩下來。

他老爸娶這個女人,還送她一個人來意大利度蜜月是想毀滅他不成?

才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卻有如一連坐了幾千次自由落體。怎麽他這個繼母就是有這種過人的本事能讓他為她揪心?

白淨素雅的醫院病房內,阮富巍一如往常的前來報告公司的營運狀況。

「董事長,您真的認為這樣好嗎?」

雖然阮富巍不是不能理解,也十分喜愛寧盈翾這個女孩,但怎麽想就是覺得董事長做這樣的安排着實令他不安。

「富巍,我們都什麽交情了,不是處理公事就別叫我董事長了。」

皇甫霁寧噙笑坐在病床旁的會客沙發上啜飲剛泡好的咖啡,一派輕松自在。

「爵那個孩子,我了解他,要是我說我想在死前替他找一個老婆,他可能連最後這幾個月都不讓我活吧。相信我,這是最好的安排。」

又啜了一口咖啡,皇甫霁寧滿臉笑意的接着說。

「霁寧,我也的确認為盈翾那個丫頭跟爵很相配,但我可不認為爵會不理性的愛上自己的繼母。」

阮富巍擔心的就是這個,雖說皇甫霁寧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但他就怕這個計劃稍有差池。不要說達成皇甫霁寧的目的了,可能連完全不知情的寧盈翾都會受到池魚之殃吧。

替阮富巍倒了杯咖啡,皇甫霁寧一臉笑意的說︰「技術上來說,盈翾不是我的妻子,又怎麽會是爵的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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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知道,可這也只有我倆知道,這真的……」

怎麽都覺得皇甫霁寧的這個計劃實在太過冒險,阮富巍一臉愁容。

「若不撒這個謊,怎麽把盈翾送去我那個打死不回臺灣的倔兒子身邊?又如果我不說盈翾是我的續弦妻子,以你認識的爵,會乖乖當盈翾的翻譯?」

知子莫若父,就算這個兒子在他妻子死後就鮮少跟自己聊上超過十句跟公事無關的話,皇甫霁寧還是很有把握,不會錯看自己的兒子。

「就算他認為盈翾是他的繼母,我看也應該不會太安分才是。」

阮富巍不以為然的輕笑一聲,畢竟他也是看着皇甫爵長大的;而且自從皇甫霁寧的妻子過世之後,他跟皇甫爵說的話恐怕比皇甫霁寧這個做父親的還要多上幾倍。

「不安分又如何?至少盈翾在他身邊了不是嗎?」

他怎麽會不知道他那個倔兒子不可能乖乖摸着鼻子認栽?只是,他可以确定,只要寧盈翾待在爵身邊,他就絕對可以完成這個計劃,安心的阖上眼去跟妻子交代了。

「希望盈翾那孩子別吃太多苦才好。」

阮富巍一聲喟嘆,看樣子并不是太擔心皇甫爵,反而是擔心無端被選作皇甫霁寧兒媳婦的寧盈翾。

「以她跟黑道打交道的本事,我相信她不會乖乖吃悶虧的。」

想起那日在便利商店寧盈翾跟黑道讨價還價的本事與無懼,皇甫霁寧臉上的皺紋又深陷了幾分。

在意大利可不比在臺灣,寧盈翾這樣一個弱女子在舉目無親不能不吃虧?

阮富巍怎麽都無法如皇甫霁寧一般泰然,畢竟意大利距離臺灣是那般遙遠,雖然他很确定皇甫爵不論如何排斥,但既然寧盈翾是他繼母,他就會克盡地主之誼,只不過過程可能會……只要一想到皇甫爵的個性,他還是會為寧盈翾擔心。

「富巍,別擔心了。倒是我走了之後,這件事還要麻煩你了。」

皇甫霁寧淡然一笑,似乎對自己的生死不甚在乎。

點了點頭,阮富巍沒有多說什麽。

皇甫霁寧腦中長了一顆腫瘤,而那顆瘤又恰巧長在無法開刀的位置,再加上長期的工作壓力,—直讓皇甫霁寧以為自己的頭疼是壓力所致,從來無心去做檢查,直到兩個多月前他在家中昏倒,經過檢查才得知腦瘤的事,只是為時已晚,腫瘤早已一發不可收拾。

在被宣判來日無多之後,皇甫霁寧便積極的為兒子物色對象,借口當然是自己要續弦。

卻沒想到從來不認真的從那些他寄過去的照片裏選對象,又很剛巧,他一如以往的到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咖啡,遇上了寧盈翾被黑道讨債的事件。

從他第一次在便利商店接過她粗心「潑」上來的咖啡時,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女娃兒;爾後一年多,他幾乎每天都會進便利商店晃上一晃,沒想到看了她一年多,上帝終於給他這麽一個機會,若寧盈翾真能成為他的兒媳婦,如此,他便能心安無憂的去跟老婆交代了。

木然呆坐在副駕駛座,寧盈翾仍舊緊緊環抱住懷裏那幾乎讓她蹂躏成「百褶裙」的帆布袋。

意大利的湖光山色、人文景物,如今她根本無心欣賞,一張小臉上盡是茫然,杏眸眨啊眨的企圖揮去不久前的驚恐慌亂。

皇甫爵淡淡地睇視了寧盈翾一眼,不知怎地,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輕嘆了口氣,思忖着該對她說些什麽,或許該稍微表示一下故意惡整她的歉意,但,這個念頭才剛上腦海,身旁原本還驚魂未定的寧盈翾居然沒頭沒腦的開始在他車內翻找了起來。

「把我的護照還給我!」

把所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翻過一遍,寧盈翾怒瞪着正在開車的爵,朱唇翹得老高。

誰知道這個黑心翻譯會不會哪一天又臨時起意再抛棄她一次,為了預防自己再次被抛棄而後成為無法證明自己身份的偷渡客,寧盈翾抓着手煞車,一臉威脅的模樣,要他把護照還給她。

看着寧盈翾一臉巴不得搜他身也要拿回自己護照的模樣,一抹笑意不覺漾上了皇甫爵唇角。

他還以為,從見到她開始她就哭哭啼啼的,這一段注定擺脫不了她的日子,他應該會讓她的淚給煩死,料不到前一秒還木然瞪視前方、一臉茫然的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居然是威脅。

「你确定是我拿的?」

提笑回了一句,卻又是寧盈翾聽不懂的意大利話;皇甫爵決定維持自己原本的決定,就是不在寧盈翾面前說華語。

他倒要看看,如此一來,她是不是又會哭哭啼啼的裝可憐。

這個人,怎麽又說起她聽不懂的話來了?

原以為在她上演了苦兒流浪記之後,這個叫做爵的男人會因為愧疚而安分做好翻譯的工作,怎料才不過幾個小時,他就忘了是誰遺棄她、害她差點成為流浪的偷渡客,居然又開始跟她說起她怎麽也聽不懂的意大利話了。

這令寧盈翾頓時火冒三丈,皓腕一提,抓緊了手煞車,就想執行自己的威脅;但顯然皇甫爵的反應比她快一步,一只大掌壓上她的手,臉上滿布着迷人笑意,沒讓她得逞。

「你這個強盜!小偷!大、混、蛋!」

不管她怎麽使力,兩只手都像黏住了似的怎麽也無法将手煞車往上拉起半寸,寧盈翾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扯開嗓門以言語攻擊。

強盜?他搶了她什麽東西讓她當他是強盜了?

小偷?她的護照可是她自己不小心弄丢的,他不過是順手撿了,哪算偷了?

大混蛋……這個詞倒是新鮮。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曾這樣罵過他,她可以算是第一個,而他也很有把握她會是最後一個。

單手在方向盤上畫了兩個右彎的弧,皇甫爵将車停在飯店前。

四個車輪停定,皇甫爵這才将壓住寧盈翾的手收起,而這麽一收手,手煞車立刻讓寧盈翾像是拔蘿蔔似的猛然拉起。

有趣的抛給寧盈翾一抹笑,皇甫爵下了車,交代迎上前來的飯店人員幾句話後,也不管寧盈翾人還在車上,便頭也不回的走進飯店大廳。

這個人,真的很有惹她生氣的本事。這次是想要把她丢在車上就是了?

拉起帆布袋,寧盈翾急奔下車,怒氣沖沖的跟着他走進飯店。

金碧輝煌的大廳讓寧盈翾才踏進去就收起直追的步伐,猶豫着該不該退出門外。

這麽高級的飯店,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她住不起,雖然這一趟意大利之旅打從出國門那一刻、她拿着機票被空服員領到頭等艙開始;她便放棄去計算自己又欠下了多少債務,只是如今,就算她沒有刻意去算,也知道她要是真住迸了這裏,鐵定會遭天打雷劈。

「那個……」

看着爵朝自己走來,寧盈翾也不管自己才剛罵了他強盜、小偷、大混蛋,只想告訴他,她完全無力負擔住進這樣的飯店。

「這是你的鑰匙卡,行李會先送上去,還有這個。」

遞給寧盈翾一張房間鑰匙卡與一張飯店櫃臺的便條紙,皇甫爵依舊沒說半句她聽得懂的話。

拿着鑰匙卡,又睇了一眼那張便條紙上的字——晚上八點,三樓餐廳一起晚餐。

寧盈翾才想開口說話,卻看到爵一個旋身離去,一臉笑意的走向一旁,與一個身材婀娜、氣質非凡的美麗女子攀談了起來。

「喂!你……」

還來不及叫住爵,就見一名飯店人員表示要領她到房間門口,對着她十分有禮的比手畫腳,表明自己的意圖。

望着跟美女有說有笑的爵,寧盈翾為了不造成飯店人員的困擾,只好點頭表示自己看懂了他的比手畫腳,跟着對方搭上了電梯。

沒了手表,完全不知道時間,寧盈翾只能靠着日光來猜測究竟是否到傍晚時刻了。

只是,意大利的太陽似乎不太習慣早睡,在蜜月套房的露臺上發呆了好半晌,寧盈翾只覺得自己眼前映上了兩圈火紅的圓印,卻是怎麽也等不到夕陽西沉。

驀然,房內傳來了電鈴聲響,這幾響鈴聲讓寧盈翾慌張的以為自己遲到了,連忙飛奔到門前将門拉開。

「對不起,我不是沒有看那張便條,只是我的手表……」

才想解釋自己完全不知道時間是因為手表被他給丢了,但話還沒說完,就發現站在門外的并不是爵,而是一個捧着兩只大禮盒的飯店人員。

「謝謝。」

用英文道過謝,寧盈翾接過那兩個系着絲帶的禮盒。

禮盒上夾着一張卡片。

寧盈翾小姐,晚點會有人去房間帶你到餐廳用餐。我會晚點到,這是正式的服裝。

沒有署名,但寧盈翾認得出來那是爵的字跡,畢竟寫在她會話書上的那三個字,她可沒有那麽容易就忘記。

一想起時間,寧盈翾趕忙抓起門外服務人員的手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就怕自己若是遲到,讓爵逮到小辮子,不知道他又要怎麽樣惡整她了。

還有一個小時。

寧盈翾松了口氣,回到房內将禮盒上的絲帶拉開,一襲水藍色禮服與一雙亮麗高雅的高跟鞋就這麽跳進了她眼簾。

不用多想,光看到紙盒上的圖案,寧盈期也知道這套禮服價值不菲。

算了!她已經不想管這些東西她要怎麽負擔了,眼下最迫切的事就是她絕對不能遲到。

她一定要讓那個丢下她、跑去找美女聊天的黑心翻譯好看!

雖然她一點也不想要跟那個可惡的翻譯一起共進晚餐,但自下飛機開始就什麽也沒吃的寧盈翾,為了自己的五髒廟,她決定暫時聽爵的擺布,吃飽了飯再好好跟他算帳!

傍晚九點十五分,餐廳裏氣氛典雅宜人,端坐在窗邊椅子上的寧盈翾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卻不得不故作鎮定的噙笑望着眼前那空空如也的座位。

那個可惡的家夥,不是說好八點?人呢?

雖然沒有手表,但寧盈翾知道自己已等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她那早早就唱起空城計的胃也不時提醒着她,已過了用餐時間很久了。

再次退還自己一個字也看不懂的菜單,寧盈翾指着空位表示自己還要等人,但心裏卻巴不得自己看得懂菜單上的文字,好點一桌子菜肴安撫那怪聲亂叫的胃袋。

一刻鐘之後,皇甫爵姍姍來遲,手中拿了一個盒子,挑着迷人的笑在寧盈翾眼前坐了下來。

「怎麽不先點餐?」

皇甫爵明知故問,而且仍舊十分壞心的以意大利話問着正低頭撫着自己腹部的寧盈翾。

睨了爵一眼,寧盈翾那靈秀水亮的眸中閃着熊熊火光。

沒有抱怨,沒有叫罵,寧盈翾丢了一朵迷人、卻帶着強烈怒意的笑給爵,而後迳自從餐廳服務人員手中抽過菜單,不管三七二十一,凡是看到的全點了一輪。

服務人員望着手中她所點的品項,一臉狐疑與難色,思索了半晌才開口問道︰「小姐,你确定要點這些?」

想當然了,寧盈翾一個字也聽不懂,只能掬笑裝傻猛點頭。

「她點的都要。還有,替我們出兩套全餐,半個小時之後再出。」

翻了翻菜單,随意點了點菜單上的菜名,皇甫爵出聲回應服務人員的疑惑。

見服務人員離去,寧盈翾一臉勝利的甜笑,覺得自己即使沒有爵這個翻譯,照樣可以喂飽自己。

凝睇着她臉上的笑,皇甫爵嘴角又陷進了幾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原以為自己刻意遲到,他這個繼母會一見到他便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不料她居然一句抱怨也沒說,只是抓着菜單點了一桌子酒。

而且,他更沒有想到,她穿上那套衣服可以這麽美。

服務生拿着一瓶葡萄酒走來,細心的劃開瓶口,拔出軟木瓶塞,而後漫着果香的葡萄酒液就這麽倒進了寧盈翾餐桌上的紅酒杯。

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葡萄酒,寧盈翾眨了眨眼,還沒搞清楚狀況,桌上的葡萄酒瓶就從一個倍增成了整張桌子。

托着下颚,皇甫爵興致盎然的欣賞着她小臉上的慌張與錯愕。

「這些是誰點的?」

一桌子的葡萄酒,她又不是來開品酒大會的,到底是誰點了這些東西?

皇甫爵揮了揮手,請服務人員拿酒單過來。

看見服務人員拿着一張熟悉的菜單走了過來,寧盈翾不知怎地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Dolocetto、Barolo……」

指着酒單上的文字,皇甫爵十分有耐心的替寧盈翾介紹她所點的葡萄酒。

這些,都是她點的?

看着那張熟悉的菜單,以及很明顯是自己胡亂點、胡亂戳,硬是要服務人員寫下的那些文字,寧盈翾臉上的甜笑轉成了尴尬的苦笑。

這個男人,明明知道她點了什麽,為什麽不阻止她?

分明就是存心看她鬧笑話!

昏昏沉沉、頭痛欲裂,仿佛有人正拿着鑿子在四處亂擊亂敲。

寧盈翾緩緩睜開眼,挪動了下身子,頭卻有如千斤重。

發生什麽事了?她怎麽回到房間裏的?

失神的睇視前方,寧盈翾認出自己正躺在房間的床上,卻是怎麽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麽從餐廳回到房間裏的。

驟然,一陣怪叫聲傳來,讓寧盈翾下意識的壓上自己平坦的腹部。

她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回想起昨晚的那頓晚餐,寧盈翾就有一股沖動想要用枕頭悶死自己。

那個黑心翻譯分明就是故意遲到,結果還眼睜睜看着她出糗,點了滿滿一張餐桌的葡萄酒。

為了賭一口氣,她記得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酒杯就仰頭大灌那一桌的果香酒液。

雖然她勇氣可佳,但酒量卻不及膽量的萬分之一,整桌的紅、白酒還喝不到五分之一,她便下記得自己在做什麽了。

她最後記得的是,爵對着她綻放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而她居然也傻傻的回笑。心頭小鹿更是肆無忌憚的大鬧起來。

「讨厭死了啦!」

想起爵俊顏上的那抹笑,寧盈翾又羞又惱地舉起皓腕玉臂奮力往一旁槌打下去。

「好痛!這是什麽鬼東西?」

原只是想攻擊枕頭,卻不料左手硬生生撾擊上了一個堅硬物體,讓寧盈翾吃痛的蹙起了眉心。

這個盒子,她記得是爵昨晚拿在手上的,怎麽會在這裏?

好奇的将盒子打開,寧盈翾一雙眼珠差些沒有從眼眶中滾落。

盒子裏擺着一只與她先前所戴的仿冒名表相同款式的手表,但不同的是,眼前這支表不論怎麽看都不像是假貨,上頭還多了一堆耀眼奪目的鑽石。

就連最高級的仿冒品都不可能做得這麽細致。

這……這支表她在專櫃裏看過,少說也要幾十萬,而她手上這支居然還鑲了一堆鑽……

将盒子緩緩蓋上,寧盈翾把表放回了原本的枕頭上,整個人翻了個身,打算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到。

但,這個決定在她側過身來的剎那即化為烏有。

一整桌可口誘人的早餐映入眼簾,寧盈翾的五髒廟此刻又不争氣的抗議了起來,那可怕的怪叫聲如雷般再次響了起來。

撐起了比身體還要重的頭,寧盈翾走到那一桌正無所不用其極誘惑着她的餐點前,一臉的哀怨。

既然這些東西放在她房裏,應該可以吃吧?

雖然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麽進來的,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爵那個黑心翻譯的另一個陷阱詭計,只是等着看她的笑話,但此時此刻,她餓得都能吞下一整頭牛了,美食當前,誰還管得了那麽多!

伸手替自己添了滿滿一杯果汁,才拿起杯子,熟悉的字跡又出現在寧盈翾眼前。

昨天什麽也沒吃,還喝了一堆酒,應該很難受吧?今天好好休息吧,餐點我請客房服務送去給你。

所以說,是他送她回房的?

他這個人其實還滿體貼的嘛!

嫣然一笑,寧盈翾啜飲了一口新鮮果汁,心裏不知怎地滿滿都是爵的影子以及眼前這張短箋上的字句。

季岩朔看着正在整理行李的皇甫爵,一臉的笑意。「好難得,一大早的要去哪?」

「去當保姆。」

經過昨天那一頓晚餐,他決定還是就近照顧寧盈翾比較保險,免得他那個繼母每天都點一桌酒企圖醉死自己,然後再那樣對他笑,他可受不了。

一想起昨晚,寧盈翾那賭氣、硬是要把整桌葡萄酒喝光的模樣,皇甫爵的唇角就莫名的揚得老高。而在幾瓶酒空了之後,寧盈翾的笑勾得他胸口下一陣莫名的躁動。

「當誰的保姆啊?」

季岩朔有些不解。以他對皇甫爵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會有愛心去照顧小孩的,怎麽可能說出要去當保姆這樣的話。

「我繼母。」

這三個字一出口,不知怎地,皇甫爵的眉心就全鎖在了一起。

他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讨厭承認這個事實?

是因為他為母親感到不值嗎?

還是因為他不齒老爸娶了一個可以當他妹妹的女人?

「你不是讓她住在飯店?」

季岩朔挑眉,對於皇甫爵的異常有些奇怪。

因為,以他所認識的皇甫爵,除了對小孩沒有多餘的愛心與耐心外,對女人更是讨厭那些會讓他花心思去照顧的類型,可如今他打包行李居然是要去照顧一個女人,且那個女人還是他的繼母。

「我不想把她帶回來。」

所以只好委屈自己去住飯店,否則,天曉得除了強盜、小偷、大混蛋之外,她還會不會給他多加上什麽稱號。

點了點頭,季岩朔一臉的不以為然,覺得皇甫爵從昨天去接機之後似乎就變了,卻又說不上來他有哪裏不同。

趴在大床上,寧盈翾啃着面包,手中翻着從臺灣帶來的旅游書籍。

自從那災難般的晚餐過後,寧盈翾一連三天都窩在這間蜜月套房裏。

而爵就只有在昨天讓人送來一張短箋及客房服務的晚餐,說他就住在樓下的房間裏。

她到底算什麽?小貓?小狗?那個翻譯,以為按時派人送飯來給她就可以交差了事了?

又翻了兩頁,寧盈翾一想起死都不出現的爵,怒氣就竄上心頭,惡狠狠的撕咬着手中的面包,仿佛上頭印了爵的臉似的。

她還以為他很體貼,結果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可是,為什麽她會希望他對她細心體貼?

撇頭瞥向身旁那裝着昂貴手表的表盒,寧盈翾一聲喟嘆。

奮力将手中的旅游書狠狠合上,寧盈翾随手抓了幾本讓她亂丢四散在大床四周的旅游書籍,抄起了昨天跟着晚餐一起送來、寫着爵房號的短箋便往門外飛奔。

坐着電梯來到爵的房門前,寧盈翾深呼吸了一口氣,纖纖玉指便不由分說的黏上門外的電鈴。

到底是誰?這麽一大早的,沒看到外頭挂着「請勿打擾」的牌子?

假裝沒聽見那擾人清夢的電鈴聲,皇甫爵翻了個身,完全無意起身應門。

寧盈翾按壓電鈴的指尖微微泛白,好半晌不見有所動靜,她眯起了杏眸,玉指一提,之後便當自己與那個電鈴有深仇大恨一般的瘋狂連按電鈴鈕。

須臾,這瘋狂按鈴的戰術似乎奏效了,爵的房門打了開來,一顆人頭狐疑的望向門口,想知道究竟是誰在這一大早來按電鈴擾人清夢。

「我要你今天帶我去這些地方。」

房門一開,寧盈翾一個箭步上前,閃身進入,沒多加細看,便将手中的旅游書一把甩進前來開門的男子懷中。

「你是開書店的?」

幾本厚重的書撞進自己胸膛,季岩朔差些岔了氣,咳了兩聲,望了一眼手中的書說道。

咦!華語?可是那個聲音……

突然聽到熟悉的語言,寧盈翾猛然回頭,卻看到一個陌生男子懷裏抱着她甩出去的幾本旅游書。

「這是爵的房間嗎?」

她應該沒有走錯房間吧?

「爵?」

這個迷人的女子這麽親昵的稱呼皇甫爵,可又這般怒氣沖沖的跑進房裏來,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就是……」

怎麽辦?她又不知道那個翻譯姓什麽,這要她怎麽解釋?

「我不是把鑰匙給你了?幫我送個文件過來需要硬把我吵醒嗎?」

熟悉的聲音說着熟悉的語言,就在寧盈翾慌張得不知道該奪門而出還是想辦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之際,一道聲音從一旁的房間傳了出來。從卧室走了出來,皇甫爵一臉的睡意夾雜着薄怒,原以為惡搞電鈴擾他清夢的是季岩朔,卻不料房內多了一個人,而這個人還圓睜着一對水亮眸子直瞅着他半裸的上身,一副連眨眼都舍不得的模樣。

「原來是你。我不是把手表給你了,難不成你不知道現在是幾點?」

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皇甫爵一見到寧盈翾,又說起了意大利話。

「那個……我……」

聽不懂爵說的話,又覺得對那個被自己無端用書攻擊的陌生人不好意思,寧盈翾一對黛眉輕蹙,朱唇扁起,一臉的委屈。

「爵說要你等他五分鐘,還有問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雖然不知道皇甫爵為什麽要跟眼前這個迷人的女子說意大利話,季岩朔掬起一抹笑,擅自胡亂翻譯了起來。

這個季岩朔皮在癢了是不是?他哪有這麽說!

怒目瞪視了季岩朔一眼,皇甫爵臉上寫明了要給季岩朔好看。

「有本事就別讓我翻譯。」

挑釁的回了一句意大利話,季岩朔猜想,眼前這個迷人的女子應該就是皇甫爵所要照顧的對象。

「誰要你多事!本來就不需要你翻譯。」

走上前去,一把搶過季岩朔懷裏的旅游書,皇甫爵旋過身,将書往桌上丢,一副逐客的表情。

「那個……」

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只覺得雖然身旁這個陌生人是一臉笑意,但皇甫爵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那麽回事。

「你好,我叫季岩朔,爵要我們先下去用早餐。」

季岩朔伸出手來自我介紹,又很順便的多加了一句完全自造的翻譯內容。

「你好,我叫寧盈翾,是爵要負責翻澤的對象。」

禮貌性的跟季岩朔握了握手,寧盈翾雙眸不知怎地下意識的往爵的方向飄去。

原來是負責翻譯的「對象」,所以,她不知道皇甫爵是誰喽?

直覺猜想寧盈翾大概并不知道皇甫爵的身份,季岩朔臉上的笑意滿布,拉着她就要走出房門。

「不是說等五分鐘?上哪去?」

季岩朔拉着寧盈翾要往外走,寧盈翾也毫不懷疑的就跟着一起出去,這畫面讓皇甫爵不知怎地心上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你不是對我那句翻譯有異議?怎麽?又要等你了?」

分明就是故意激怒皇甫爵,季岩朔臉上的笑意濃得化不開。

「請問……」

怎麽都覺得氣氛不大對,卻又聽不懂半個字,寧盈翾只好眨着杏眸悄聲詢問。

「這個拿去。」

丢了一個L牌的紙提袋到寧盈翾懷中,皇甫爵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又說了什麽?這提袋裏的大盒子又裝了什麽?

聽不懂皇甫爵的話,寧盈翾捧着那只提袋,黛眉緊鎖,靈眸大眼長睫不斷掀動。

「打開看看吧。」

這一回,沒有多餘的自造翻譯,季岩朔指了指寧盈翾懷裏的提袋笑道。

點了點頭,寧盈翾把提袋裏的盒子取了出來,打開紙盒的剎那,整個人目瞪口呆。

這個包包,是跟她那個仿冒品一樣的款式,而且,除了一個包包之外,還有同款的皮夾及其它皮件。

看着皇甫爵特地買給寧盈翾的皮包,季岩朔劍眉一挑,臉上泛起了一抹不尋常的笑。

他認識皇甫爵這麽久,可從來沒見過他為了哪個女人這樣大費周章;看來,皇甫爵的這個繼母對皇甫爵而言是有些太過特別了。

「這幾天,你都在紙上旅游?」

遞了一杯咖啡給寧盈翾,季岩朔翻了翻桌上的旅游書,有些刻意指責皇甫爵的意味。

杏眸眨了兩眨,頭微點,寧盈翾的眼神不安地睇向一張臭臉的皇甫爵。

他之前不是每次都笑得讓她想要一掌拍去他臉上那抹迷人卻又可惡的笑容嗎?怎麽今天不要說是笑了,還一副殺氣騰騰的,是怎麽回事啊?

「既然我們現在在羅馬,那就從這裏開始如何?」

又翻了兩頁,季岩朔長指一點,對寧盈翾抛去一抹十分具有企圖的笑容。

「科斯瑪迪聖母院?」

因為帶了太多本旅游書,又都只是随手亂翻亂看,寧盈翾對於季岩朔所指的這個旅游景點完全沒有印象。

「看過羅馬假期吧?」

臉上的笑明顯的又綻開了些許,季岩朔伸出長臂替寧盈翾撥去因風吹而拂上她唇角的發絲。

季岩朔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寧盈翾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能雙頰酡紅的點了點頭。

「季岩朔,你搞清楚,她是我繼母。」

胸口一把無名火驀地竄上半天高,皇甫爵警告的瞪向手還懸在半空、遲遲不肯收回的季岩朔。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盡一下地主之誼,怎麽了嗎?」

皇甫爵過度的反應讓季岩朔的笑更濃了。

看來他剛才打回臺灣的那通電話并沒有白打。

他舅舅阮富巍要他順水推舟幫一點小忙,原本他還很懷疑幫不幫得上,如今卻是覺得這「舟」根本不用他刻意去推。

憤恨的別開了臉,皇甫爵瞟了一眼寧盈翾,胸口的火不知怎地竟如野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他是怎麽了?季岩朔說得沒錯,他只是克盡地主之誼,而且對方是他的「繼母」,他有必要這樣反應過度嗎?可為什麽一想起她躲也不躲的讓季岩朔替她拂去發絲,他就恨不得把她帶離季岩朔眼前?

她可是他的「繼母」!他是哪一根神經有問題了,居然會覺得她的笑迷人?

而且居然有一種該死的想法,希望那抹笑只為自己綻放。

他是瘋了還是腦袋不正常了?

「我……可以去嗎?」

不知為何,或許是覺得爵身為她的翻譯,她若要去旅游,是不該沒有征求他的同意就跟季岩朔同行,寧盈翾傾着靈秀小腦袋迎向爵別過一旁的視線。

「随便你。」

她這樣無辜的看着他是什麽意思?

眉心擰緊當中,寧盈翾那倏忽跳進自己眼簾的小臉讓皇甫爵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完全聽不懂爵的回答,寧盈翾只好擡起小臉望向季岩朔,尋求翻譯。

寧盈翾的這個舉動讓皇甫爵那鎖得不能再緊的眉心攏得更密了些,胸口下那莫名的野獸狂嘯怒吼驟然變得鮮明。

「他說他也一起去。」

又一句自造翻譯,季岩朔這回對寧盈翾笑得更迷人了些。

聽到爵要同行,寧盈翾小臉上的笑不覺地暈了開來,漫上眉梢。

她有必要對季岩朔那樣笑嗎?而且,他什麽時候說要一起去了?

皇甫爵的眉心因為攏得太緊而狂顫,一顆心不知怎地似乎因為寧盈翾的這抹笑讓人狠狠的揪了起來。

一路上氣氛詭異,季岩朔一臉笑意,反觀平時總是笑得讓寧盈翾恨得牙癢癢的爵那毫無表情的俊顏,讓寧盈翾不知怎地蛾眉輕蹙,眼神不時飄向他身上。

她是怎麽了?那個黑心翻譯的心情好壞跟她有什麽關系?

為什麽她就是不能不去在意?

這幾天,她不是巴不得他不要再笑得這麽可惡嗎?

怎麽今天見不到他的笑,她反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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