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面點鋪
晚上,邵含祯趁着店員們都沒走,邊擦地邊說:“明天咱們放一天假吧。”
“啊?”許優優先接說,“明天周日啊老板,要店休也是工作日吧。”
邵含祯抓着拖把把手站直了,“這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搞得我腦子亂糟糟的,先休息一天吧。”
店員們想想老板下午愣生生把杯子從托盤上摔下來,還把東西上錯了桌,好像是有點,紛紛點頭。邵含祯又道:“都走吧走吧,我慢慢磨蹭着收拾。你們看看冰櫃裏剩下什麽,分着拿走吃吧。”
郝文軒和許優優對視一眼,隐約有點擔心。邵含祯以前當然也有狀态不對心情不好,一到這時候他就愛自己在店裏磨蹭來磨蹭去,第二天就好了。許優優不動聲色沖郝文軒使眼色,嘴上道:“那我們真走了啊,你別磨蹭到太晚。”
邵含祯點點頭,店員們走後,他把店裏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燈大多關了,只剩下手風琴展示櫃上面的射燈亮着,暖色的燈更為手風琴鍍上一層古舊的光。它擺在這裏太久,也許音色已經變了,無法再演奏出醉人心弦的樂章。邵含祯伸手試着按了一枚琴鍵,自言自語道:“爸,你知道奶奶怎麽了嗎?”
奶奶的解厄人生涯是在三十歲以前,那時候別說邵含祯,就連他父母都還沒結婚呢。父親可能是唯一一個會有所察覺奶奶與剪刀故事的人,遺憾的是,父親和奶奶一樣,再也無法回答他了。
邵含祯的情緒一時低落到極點,硬生生在店裏磨蹭到十一點多才鎖門回家。他戴上耳機,選了首輕快的歌邊聽邊走,路口的面點鋪竟然還沒關門,只剩下最後一桌客人在慢吞吞地吃湯面。邵含祯掃了一眼,突然也有點餓,幹脆走了進去,問說:“阿姨,關門了沒?”
阿姨從取餐的窗口探出頭,“小邵啊,沒呢,你吃啥阿姨給你煮。”
“麻醬拌面吧。”邵含祯邊付錢邊沖廚房喊道,“阿姨你給我少煮點面就行,我就晚上有點嘴饞。”
他說着掃了一圈選座位,這一看不要緊,中間那桌正吃湯面的客人腳腕上竟然系着一根黑色的厄運線!線的末端懸在空中,被桌子半擋着。邵含祯摸了摸口袋,小剪刀就被他随身帶着,之前買了個防護套,可以套住剪刀刀刃,防止不慎紮傷自己。
邵含祯一手伸進口袋裏把防護套拔開,和那位客人錯開一個凳子,坐在了他斜對面。
那位客人是個面容與眼神都充滿疲憊的中年人,眉眼耷拉着,看上去像是随處可見的失意中年危機大叔。邵含祯假裝彎腰拿桌下他旁邊的垃圾桶,拽過中年人的厄運線試着剪斷,鋒利的剪刀咔嚓一聲,線卻完全沒有斷,仍然漂浮着。
中年人毫無所覺,對桌下發生了什麽甚至沒有斜一下眼睛。
邵含祯嘆了口氣,把剪刀收回口袋,直起腰。
麻醬拌面上來了,裹着香噴噴的芝麻味。中年人也吃完了湯面,将零錢放在桌上要起身離開。邵含祯抿了下嘴,突然扭頭沖他說:“師傅,巷子裏好多路燈壞了,晚上黑,走路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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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愣了下,低聲說了句“謝謝”,拖着疲憊的步子,慢慢融入夜色。
将近十二點,邵含祯才磨磨蹭蹭地走到樓底下。
意外的,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兩手抄在外套兜裏、慢慢走近了,瞥見邵含祯,也愣了一下。
宿硯先開口說:“剛回來?”
邵含祯點點頭,想了下,問說:“去哪兒了?”
“回了一趟我爸媽那兒,”宿硯答說,他看了眼路口,又道,“順便系了根線。”
邵含祯一頓,不會就是剛才那個中年人吧。正要問,宿硯卻先說:“明天有空嗎?”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邵含祯苦笑起來,剛巧他剛給店裏和自己都放了一天假。他不答,回頭問說:“怎麽?”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三樓,宿硯邊按密碼邊說:“幾句話說不清楚。”他拉開門,“別想了,睡個好覺。”
邵含祯站住腳,“你說話說一半我會想一整夜。”
“好吧。”宿硯打開燈,示意人進來。邵含祯跟進去了,宿硯才說:“我找了一個曾經的解厄人,他也許能告訴你玉芝奶奶和剪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宿硯往屋裏走,順手拿起桌上的皮筋把頭發綁起來,“不過那位老爺子也七十多歲了,是我媽朋友的朋友,家不是關州市的,我可請不動他,得我媽幫忙。”
“我不好離開關州,”宿硯轉身看向邵含祯,“老人家答應過來,明天中午到我媽那兒。”
邵含祯沒想到他一下午是跑去幹這個了,心情有點複雜,但奇妙的沒那麽低落了。他答應道:“好。你家在哪兒,遠的話我們開車過去。”
宿硯答了,邵含祯本來要開門的手立刻停住,回身道:“我的天,大少爺,這麽遠你之前就打車上下班嗎?你掙的工資夠路費嗎!”
宿硯總算笑了笑,“不缺錢。”
邵含祯也笑了,他拉開門出去,笑罷抿了下嘴,驀地說:“謝謝。”
宿硯走過來接過門,眼睛微微眯縫着,“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