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開張

說來也巧,周五白天不是很忙,邵含祯自己還算游刃有餘。店裏新上架的臘腸貝果和藍莓果醬冰淇淋都賣得不錯,到下午下班下學的點兒開始上客,這會兒倒是忙起來了,不過很多都是熟客,知道他自己有點忙不過來,也不急。

沒多久宿硯從圖書館下班準時過來幫忙,邵含祯松了口氣,去後面找了條幹淨的圍裙給他。宿硯把外套脫了挽起袖子,他的頭發紮了起來,在前臺收銀時低頭會露出一段修長雪白的脖頸。空閑時間,兩人坐在櫃臺後面,邵含祯順口問說:“狗怎麽樣了?”

“挺好的,”宿硯答說,“寵物醫院那邊說讓它慢慢适應環境,安靜一點,別打擾它休息。”

“那就好。”邵含祯說着從櫃子裏拿了個碗出來,“你等等。”

正好有人過來結賬,宿硯嗯了聲站起來打單子。邵含祯拿着小瓷碗打了滿滿一碗跳跳糖口味的冰淇淋回來,特意換了個大勺子。宿硯接過了,可惜還是只舀了小半勺。他吃了一口,沒什麽反應。又吃了一口,低頭捂住了嘴。

邵含祯憋不住笑了,“好吃嗎?”

吃第一口的時候,絲滑冰涼的棉花糖味在嘴裏化開,比較淡,不會滿嘴都是甜膩的香精。宿硯正想着店裏似乎沒有這個味道的冰淇淋,嘴裏突然噼裏啪啦炸開了翻騰的跳跳糖,水果味的碎糖裹在裏面,争前恐後在嘴裏蹦來蹦去,簡直閉上嘴都能聽見聲音。

挺好吃,就是會吓人一跳。

就連咽下去以後那種噼裏啪啦的碎響都還在舌尖上回蕩似的,好像嘴裏放了場小型煙花。宿硯不由悄悄舔了下上牙膛,小聲道:“……這是什麽牌子的跳跳糖,勁兒好大。”

“秘密。”邵含祯攤手道。他彎腰也拿了個小勺子,吃了一口,閉上嘴等咽下去了,才又帶着笑意道:“這個聲音說明夏天快要來了。”

事實證明旁邊的人其實是聽不見那些跳跳糖在嘴裏作亂的聲音的,或者說,必須要離得很近才能聽到。奇怪的是,宿硯還是感覺自己聽見了那些噼裏啪啦、蹦跳不停,一部分可能是在邵含祯微微眯縫着的笑眼裏。他不知道自己這種奇怪的通感是從哪兒來的,大概是神秘的跳跳糖真有什麽獨家秘方吧。

“在咖啡店上班好玩嗎?”正在這時,邵含祯又問說。

宿硯想了想,老實點頭說:“還可以。”

邵含祯不置可否,把凳子拉來坐下,“一開始是挺好玩的,時間長了就不好玩了。以前優優在一個小咖啡店上班,地方不大但有兩層,就三個員工。她說一天要跑好多趟,聽起來沒什麽,實際上還是挺累的。”

他說着一手撐頭,口氣随意道:“我感覺我都沒有節假日,也不記得自己上次出去旅游是什麽時候了。就這點最不好。”邵含祯看一眼宿硯,小聲說:“你是不是也不能出去旅游。”

“嗯,”宿硯半倚着櫃臺,輕聲道,“不過我聽說如果你要換個城市生活,作為解厄人或是系厄人的那部分……工作,自然也會換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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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那還挺智能的。”邵含祯邊說邊趴了下去。宿硯等了一會兒不見他開口,轉頭一看,不由蹙眉道:“怎麽了?”

邵含祯趴在桌上有氣無力道:“……我有點胃疼。”

宿硯俯下身,“哪個位置疼?”他突然想起來什麽,“哥,你中午沒有吃飯嗎?”

“是哦,”邵含祯爬起來,“我說怎麽感覺忘了什麽事。”

想也是,今天店裏就他自己一個人,要正趕上中午吃飯的時間忙,忘記吃飯了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宿硯無奈道:“店裏這麽多東西怎麽不先吃點啊。”

他說着要解圍裙,“我去面店鋪那兒買點吧。”

“實話實說,”邵含祯拉住他,壓低聲音,“別讓客人聽見,我已經吃煩了。”

他拿座機聽筒,又問宿硯,“你要吃東西嗎?”

宿硯皺着眉搖搖頭,邵含祯撥了個號碼,接通後好像下意識地笑起來,說:“趙師傅,我,咖啡店的小邵。嗯,炒飯,好嘞——”

挂斷電話,邵含祯又趴下了,“他家孫女一會兒就從後門過來送。”

不多時,宿硯出去後門拿,一個小孩果然拎着包裝盒蹦蹦跳跳地過來送飯。宿硯拎着往回,他發現邵含祯能随時從不太舒服的胃疼模式切換到笑容滿面的營業模式,可謂敬業十足。他把炒飯拿到後廚打開,拉來凳子,驀地嘆了口氣,心裏有點困惑,困惑什麽好像說不上來。

宿硯走回來,把邵含祯櫃臺下面的水壺拿起來,倒了,“放後面了,別再喝冰水了。”

邵含祯捂着胃愁眉苦臉道:“知道了。”

周五晚上平平淡淡地結束,邵含祯吃完飯休息了片刻就能滿血複活,看來确實是餓的。不想兩人回家前突然下起雨,雨滴不大,但下得很密。邵含祯翻了一會兒,拿着一把折疊傘出來,嘀咕道:“我真奇怪了,傘哪兒去了。”

“算了,幾步遠,湊合湊合得了。”他把傘遞給宿硯,宿硯撐開了,轉頭看他鎖門。

城市的燈光被雨水沖刷成模糊不清的一片,路燈下,晶瑩剔透的雨滴連成珠串。邵含祯走到傘下,想也不想便接過了傘柄。宿硯看他伸手接,不由自主就給他了。兩人走了幾步,邵含祯發現宿硯到底比他高點,這傘打起來別扭得很。

宿硯伸手道:“我拿着吧。”

傘扣下的水滴很快也連成一片,雨中薔薇花苞一墜一墜、微微搖晃着。宿硯沒注意到自己左側的肩膀已被淋濕了,邵含祯上樓,沖他擺手時宿硯忽然發覺:怎麽他的袖子也是濕的。

“明天見。”

宿硯愣了下,接說:“明天見,哥。”

他抖了抖傘上的水走進家門,肩膀一面冷,一面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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