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回憶

許優優不在的這段時間,邵含祯考慮過請個短期兼職來暫時頂班。但一來就幹那麽幾天的咖啡師不好找;二來,不想給許優優一種她在哪裏都不再被需要的感覺。罷了,也不是真的完全忙不過來。

宿硯有時候下班後會過來幫幫忙,有時候整個人幹脆就是消失狀态。偶爾邵含祯也幫他遛狗,兩人私下裏各自做着解厄人與系厄人,邵含祯需要宿硯的指引、卻不知道宿硯在系線的時候都發生過什麽。他開始格外關注一些關于意外的本地新聞,所有意外都好似不是意外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兩人的關系變得有點奇怪,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或許是因為兩人有共同的秘密。意識到這件事後,邵含祯心裏略微別扭,可真的和宿硯碰面了也無事發生,分開以後才又想東想西。 有時坐在家裏,他會控制不住地想樓下的宿硯在做什麽,每每此時,邵含祯都會稍顯沮喪。他發現自己其實并不了解宿硯,以至于想象不出來就在正樓下的那個人空閑下來都會做什麽。

許優優來過一次電話,只說了自己什麽時候回來。邵含祯一到晚上便輾轉反側,總覺得自己的生活其實已經悄然改變,只是自己反應遲鈍,還沒回過勁兒呢。

五月眨眼過去了大半,周三晚上,邵含祯去宿硯家喂狗,說是喂狗,其實早就買了自動喂食機,不如說是跟狗玩。宿硯不在家,邵含祯摟着狗坐在地板上,東海把玩具球叼到旁邊要玩,他一手撿起球,手機突然就響了。邵含祯摸出來看看,一手接了,一手把球丢出去,“喂,媽?”

孫好琴那邊傳來了一些翻東西的聲音,在窸窸窣窣裏,她說:“含祯,我剛才收拾東西,翻到了你出生時候在醫院裏戴的小手環。”

邵含祯無奈,笑說:“媽,怎麽還留着啊。”

“當然要留着了,這怎麽能扔掉!”孫好琴說着,手上翻東西的聲音也停了,“我想起來一件事。”

東海把球叼了回來,放在邵含祯腳邊。邵含祯撿起球,又說:“啊?怎麽了——”

密碼鎖提示音滴一聲,東海撒歡朝着門口跑,在剛進來的宿硯腳邊打滑,差點摔在地上。宿硯摸摸它,想開口,擡頭瞥見邵含祯在打電話,便又收聲了。邵含祯把球朝宿硯那邊一丢,自己站起身往陽臺走,“嗯,我在朋友家呢。什麽來着?”

宿硯伸手接住球,摸了滿手的狗口水。他蹲下來摸摸東海腦袋,輕聲道:“噓,等一下再玩,哥哥打電話呢。”

東海在地上跳了一段“踢踏舞”,趴下了。

陽臺上,邵含祯聽孫好琴道:“我想起來那會兒單位體檢剛查出來懷孕,我還誰也沒告訴呢。”他聽見母親也往外走了幾步,“結果,你奶奶突然跑來跟我說,能不能不生了。”

邵含祯心裏一驚,孫好琴繼續道:“我當時真是傻眼了,我可還誰也沒講,連你爸都不知道呢,奶奶是怎麽知道的。”邵含祯忍不住微微側身看了眼後面,客廳裏宿硯低着頭在揉狗、背沖着自己。他抿了抿嘴,輕聲道:“然後呢?”

“咱這兒沒坐穩不讓說的,那段時間我記着我也沒去見過她。你說哪有婆婆跟兒媳婦說這話的——”孫好琴口氣輕松,顯然早也沒有了埋怨婆婆的意思,不過邵含祯還是有點尴尬,摸了摸鼻子。孫好琴有些無奈道:“我跟她怄了一段時間的氣,但你也知道你奶奶的性子,怄氣也怄不起來。她不提了,也就過去了。”

邵含祯聽得出神,從沒想過還有這麽一段往事——奶奶竟然勸過母親不生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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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開始做東西,做你的包被、小衣服什麽的。”孫好琴講說,“你的小虎頭帽虎頭鞋都是奶奶縫的,做得可漂亮了。我留了一雙小襪子跟那個小手環放在一起,剛翻出來。那個襪子的大小正正好好,那時候哪像現在嬰兒用品這麽全,東西都是自己往大了做,她做得都正正好好,可神了。那會兒你還沒生下來呢。”

邵含祯聽得更加傻眼了,孫好琴念叨說:“你奶奶該去橋頭給人算命……”

挂斷電話,邵含祯心底一時奇怪到了極點。現在他倒是知道為何父母毫無所覺奶奶是解厄人的事了,因為他們相識那會兒奶奶的解厄人生涯早就結束了。怪了,奶奶為什麽會勸母親不生下自己呢?

他抓着手機進屋,低頭看看左手上的狗口水,都要幹了。邵含祯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過去洗手,随口道:“東海,你要髒死了,到處都是你的口水!”

東海樂颠颠從宿硯手下鑽出來,圍着他打轉。狗長得快,半個月前還是瘦瘦小小一只,眼下已經大了一圈。不過,宿硯還是一抄就把它抱了起來,笑着說:“誰說的,我們剛洗過澡。”

邵含祯邊擦手邊說:“去系線了?”

“沒有。”宿硯抱着東海,黑衣服上立刻被滾了一大片狗毛。他摟着狗不由自主跟着邵含祯往外走了幾步,答說:“今天圖書館要曬書,往回收有點麻煩。”

“曬書?”邵含祯回頭一看,東海蹭過的地方到處都是狗毛,在黑衣服上浮起一層。他哭笑不得道:“你趕緊把狗放下來,滿身都是毛。”

他撕掉粘毛滾筒最外面的一層,宿硯乖乖把東海放下去站着讓他粘。東海圍着兩人轉圈圈,邵含祯彎腰粘毛,宿硯就低着頭看,伸手把鬓側的頭發挂在耳後。看着看着,他忍不住伸手用指節刮了一下邵含祯的嘴角。

邵含祯一頓,宿硯看着自己的手指指背,上面粘了一根狗毛。他若有所思道:“哥,你背着我親狗了吧。”

“我沒有!”邵含祯驟然被戳破,臉瞬間紅了,把滾筒往宿硯手裏一塞扭頭就走,“走了走了我回家了,你自己跟狗玩吧!”

他落荒而逃,東海追到門口汪汪了兩聲。宿硯慢悠悠地把最外側的粘紙撕下來,他拍拍東海的腦袋,“哥哥偷偷親你了吧?”

東海坐着,“汪”了一聲。

宿硯笑笑,又說:“好狗狗,那下次還要偷偷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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