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冷漠

眼前的山川水色化作一片極具異域風情的景色。

剪短了自己的頭發, 穿上了休閑的現代裝扮。除了一身的冷清難以抹除,少年像一個正常來國外深造的留學生。

來到陌生的地方,對于未知的好奇驅使着他去了解這片土地的故事。

西方的世界, 濃重的傳教風格, 悠揚的鐘聲從教堂的頂上傳出, 仿佛能夠洗滌心靈。

作為來自東方的異鄉人,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西方世界,一個流派包容的地方, 或功德飛升,或學習各自流派的魔法飛升。

習慣了穿梭在人群而不減一身寂寥的他, 看了一眼手心的桃花印記。

這是他身上最難和他匹配的畫風。

當這枚印記亮起之時,他擡眼注視眼前的男人,眼眸中難得的升起一抹同情。

這無疑是一個精致而溫柔的青年, 他問:“你需要幫助嗎?”

彼時他坐在警察局裏,因為教訓了心懷不軌的混混導致他們重傷進醫院而涉嫌防衛過當陷入一點小麻煩。眼前的青年似乎是某位警官的朋友,只是一個照面,便提出了幫助。

池楚垂下眼眸,或許這就是牧師的通病吧。

“不必。”

哪怕如此拒絕,晚風起時,他被通知可以離開了。

走到街上, 印記鮮紅詭異,他的目光順着這條街蔓延, 沒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陌生的, 與天外之天不同的未知。

“需要幫忙嗎?你已經站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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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 沉默了一會兒。

“好。”

水到渠成的故事罷了。

這是一個脆弱的, 沒有魔法, 也不會修仙的普通人類,他們沒有任何共同的話題,哪怕是同為修士,他們也不一定會有話題。

但是這确實是一個聒噪的男人,在教堂裏喋喋不休之後,回到家也不會消停。他有各種辦法讓他有所回應,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平凡的人類去對待。

關注天氣的變化,督促他在冬天穿上影響他動手的棉衣,在于他而言不過尋常的冬夜給他倒上一碗姜湯。

“姜湯?”

“嗯,聽說你們那會喝這個暖胃。”

這實在是一個笑話,從來未曾喝過姜湯的池楚嗤笑一聲,但還是喝下了這碗湯。

從此之後,他從未嘗過的東方食物都被這個雙手很好看的青年複刻出來,從不耽于口腹之欲的他,也會被迫多吃幾口。

……

夜晚或許是白天的虛幻被撕破的時刻。

同床亦會異夢。

柔軟的枕頭下或許是一把利器。

一把匕首,因為施了法術而不會讓死者産生痛苦的匕首,刀刃冰涼。

或許是這刀刃過于寒冷,他的眼眸并未合攏。

時機未到。他想。

時機至今也沒到。

……

那樣聒噪的青年在一個初春,花将綻放的時刻閉上了嘴,神魂皆無處可尋。

徒留他手心的桃花印記,明明滅滅和這無處再尋頭緒的劫難。

……

他的人生前半生過于平淡,于是後半生,他的劫和緣才剛開始。

……

無數曾被他斬于刀下的妖魔人怪立于他的面前,他亦可以視若無睹,很多人或事,當時有過感受,此後便不會再刺激他的神經。

從夜幕将至走至黎明将破曉,他好像站在了世界的頂點,将世界萬物的掙紮盡收眼底。

沒有區別的,這萬家燈火,人間的悲歡離合,貪嗔癡愛,不論你是六道輪回的哪一道,不論你是這東西南北的哪一處,不過是換了角色,換了時間,換了地點,只是生與死的輪回,只是不斷的重複。

浮世萬千,皆為虛妄,可是……什麽是真呢?

“果然如此,哪怕再走一遭……亦然無法再領悟有情道。不過也好,這畢竟……是一條嶄新的路。”

似乎有誰在暗中輕笑。

……

黎明并未破曉,池楚站立在最高的山上,無人可以審判他。

有情道嘛,他自以為不算無情,原來只是一廂情願罷了,可是他尚且尊重生命,不會随意動手殺人。

忽的一道劍光自眼前襲來。

山頂倏地成了一座巨大的劍冢。

池楚身影迅捷地躲開。

劍光之後是師姐的模樣。

幻象。

池楚分的很清楚,汲霜劍帶着寒氣出鞘,劍光仿佛劃破黑暗,并不帶片刻停留,刺入“師姐”的胸膛。

“小……師弟。”聲音哀凄,摧人心肝。

少年收劍站立,眼中沒有絲毫動容。三師姐并不精于劍法,她的幻象也很好破解。

後面便是師兄們,幾位曾共同論過道的道友,甚至還有師父的幻象,全都被他幾劍斬滅。

萬劍哀鳴,滿地的屍骸,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此時面目猙獰,死不瞑目。而他心無所動。

虛空中響起一道聲音。

“準備接受審判了嗎?”

池楚擡起頭,眼皮微微掀起,看不出什麽情緒。

“何罪?”

“冷漠。”

立于骸骨之上,手中冤魂再現,過往記憶淡如白水,少年面容冷寂,不見半分動容,沒有什麽東西能從他的記憶中跳出來觸動他的心弦。

縱然明白是一場虛幻,也無人能分的這般清楚,做的這般決絕。

他仿佛游離于塵世之外,不入這五行,而偏偏他在其中,怎麽不算異類。

這倒是新鮮。

“我便如此,你待如何?”他于天地至暗處,提出疑問。

“……該誅。”

天空終于還是亮起了,天邊的光,自上而下映入他的眼中,像是墜入深淵的流星。

竟然意外的,沒有很刺眼,似乎留有餘地。

審判的劍光自天邊而來。

看不見人,只見到那絢爛的光明,感受到極為深刻的威壓。

方才的一切,走馬燈一般閃過後,他隐隐地感受到了什麽,這對他來說是很新奇的事情。

因為多年來不曾有瓶頸,除卻那情劫之外,這光,也久違得讓他感受到了一層屏障。

想要穿透而過但是難以尋其法而入的急切讓他的心突然快了幾分。

這是西方的魔法,也是西方的劍意。

那一片未知裏,蘊含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少年手中的劍裹着一層寒霜,比起那道光,猶如螳臂當車。

可是他迎着那光,眼中唯有熱切與瘋狂,池楚輕輕揮動手中的劍,斬出了自己目前所能斬出的最為極致的劍意。

寒霜稀薄,遇光會融化,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将這八百年的心境融于此劍,暗香浮動,綿綿不絕的劍意對上這盛大的光。

對方的一劍包涵萬物複蘇,寒夜破曉之意,與他這一劍恰好相反。

兩相碰撞之下,竟然未分伯仲。

比起論劍,他們更像是在論道,又或者只是将彼此的故事交托分享。

池楚不敢分心,但是敏銳如他,到底是感受到了那一劍的避讓。

對方想說服自己,想通過這光說服自己,但是知道他的過去之後,似乎是選擇了共感。

的确,陷入對世界的感覺。生命複蘇的喜悅,每一抹歡笑的溫暖。哪怕是蝼蟻,他們的勞碌也值得被記錄,他們的悲歡喜悅,也會有人欣賞并感動。甚至還有獨屬于自己的……空白。

是空白的,雖然短暫,但是那細小的瑕疵仍然被他抓住了破綻。

他揮劍破開那道光,冷笑一聲:“這可不是極致的劍意。”

立于世界最高點,怎能不生寒意,哪怕是光明,也不能照亮自己。

孤寂和冷漠……是足以令所有強者瘋魔的理由。

“我可不需要你讓着。”他低聲自嘲。

……

“……如你……所願。”

遮天蔽日的光芒籠罩天地。

極致的魔法招式裏湧動着未知。

那是不必刻意去體會也能被深深影響的道。

池楚閉上眼睛也無法拒絕的光,既然如此,他便直視這光!

少年睜開眼睛,衣袂輕揚,原本黑色的眼眸被鍍上金色。

此刻,他的寒霜劍意只有被吞噬的份,既然如此,他便勘破這未知,在它徹底吞噬自己之前。

便是有瞬間的轉機,于他而言,亦然能夠做到,就如從前的種種。

縱然是異國他鄉,看似兩個體系,池楚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在魔法中從東方的道來理解,已經算是天才。

正如他方才的結論那般,萬物相似相同,輪回往生,不過重複,只要這世界的本源是相同的,那麽他便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讀這未知,化為已知。

但是他面對的可是遠超他如今實力的,與他道義相反的審判的一劍。

瞬間,在那光将要覆滅之時,他似乎是出劍了,又似乎沒出劍。

……

百代輪回,萬物的感動于他而言不過是過客。

只有去追尋屬于自己的故事,走出自己的路,由他人評說。這天地陳舊不變多年,對于無情和有情的定義,也不該分的這般絕對。

合該這世間,能審判我的,唯有我自己罷了。

巨大的能量沖擊之下,幾乎不見池楚的反抗所掀起的波瀾。

這場幻境已經滿目瘡痍,平地破碎,裂痕陣陣,塵土飛揚,然,黑夜驅散,陽光普度。那石縫中冒出的新芽初見人間,似乎很是歡欣,迎着風輕晃。那一路的屍骸也不見了蹤影。

寒霜攏着土地,瑞雪兆豐年,又有誰知,這雪之下竟是溫暖的呢?

作者有話說:

額,其實東西方體系應該差不多,其實我只是想講一個簡單的故事,不過西方功德成聖的比較多,看起來很好飛升,其實已經受難多次了。嗚嗚嗚,我也不知道我寫了什麽,寫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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