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灰姑娘的繼母1

葉棠還沒醒就聽見有人在自己面前哭。

“母親、母親求您睜開眼睛,求您睜開眼睛啊!!”

“我們是絕對不會讓那個賤-人的孩子進這個家的家門的!所以母親,求求您,不要丢下我們!不要離開我們!!”

賤-人?孩子?進這個家的家門?

莫非自己這次穿到了某個豪門文的世界裏?

葉棠想着,艱難地擰動眉頭,試圖撐開自己的眼皮。

原主應該是在她穿過來之前就咽氣了。這具身體不光沉重,還十分疼痛,身上一陣熱一陣冷。本應柔軟的被子蓋在身上就像幾百斤的鐵板将人焊死在墳墓裏,葉棠連呼吸都困難。

“水……”

随着葉棠沙啞地呻-吟出聲,她也看清了用左右雙聲道吵醒了自己的兩人。

這是兩個長相極為豔麗的金發少女。左邊的少女年紀要大一些,她有一雙極美的、如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鼻子高挺,朱唇殷紅,皮膚白皙。就是她那頭濃密的金色卷發……巨大而排列整齊的螺旋就像是彈簧或者是鑽頭,讓本來就美-豔到充滿攻擊性的少女看起來更有惡女氣質。

右邊的少女紮着雙馬尾,馬尾下端果然也墜着彈簧鑽頭。與左邊的少女相比,她的眸色更淡一些,是接近紫藤花的粉紫色。因為臉生得特別小,五官又特別細膩精致,少女看起來就像活生生的人偶。偏生就是這種精致讓少女看起來是個刻薄相。

即便葉棠尚未從系統那裏接收到這個世界的劇情,她也敢肯定:面前的這兩個少女絕壁是原作中拿了“惡役千金”、既惡毒女配劇本的壞心眼角色。

“母親!您醒來了?!您是要喝水嗎?我現在就去為您拿!”

年長的金鑽頭“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留下雙馬尾還握着葉棠的手。

“您終于睜開眼睛了!您不知道我和迪娅有多擔心您!”

葉棠腦仁一疼,随後得知了雙馬尾的身份。

雙馬尾名叫葛羅莉娅,是原主的小女兒。給葉棠端來涼水的金鑽頭是克勞迪娅,是原主的大女兒。原主大名安娜羅潔·海德林。舊姓是克裏斯塔。

沒聽過安娜羅潔·海德林這個名字很正常,但恐怕全世界沒有人沒聽過原主的另一個名字:

灰姑娘的後媽。

是的,安娜羅潔就是那個奸懶慫毒、貪婪成性,帶着女兒們刻薄灰姑娘辛德蕾拉,為了讓自己的兩個女兒能嫁給王子而親自動手砍掉大女兒腳趾,小女兒腳後跟的惡毒後媽第一人。

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就是雙腳廢了不說,最後還被鴿子啄瞎了眼睛的惡毒姐姐們。

一飲而盡杯中的涼水,葉棠并不想責備克勞迪娅竟然給病人喝這麽涼的水。畢竟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女孩兒,兩人不具備常識程度的醫學知識也是正常。

發着高燒的葉棠實在沒力氣對一杯水的溫度斤斤計較,她沙啞着嗓子對兩個女兒道:“迪娅去找醫生……告訴醫生我發燒了,需要退燒藥。莉娅你去拿一個銀幣,雇一個仆婦來照顧我五天。接下來的五天,你們都不要來見我,我需要好好休養……”

“母親!我不要!為什麽我和迪娅不能來見你!?”

雙馬尾的葛羅莉娅撲在葉棠的床邊,哭得梨花帶雨。金鑽頭克勞迪娅也是滿含淚光。

“您是還在生氣嗎?因為我們無意中答應了讓父親把那個賤-人所生的私生子帶回來……!”

葉棠真想告訴葛羅莉娅和克勞迪娅她只是怕把感冒傳染給她們倆罷了。

但根據原主的記憶,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雖然已經達到了發現“細菌”的程度,但人類對“病毒”的認知還十分淺薄。平民大衆對于疾病的理解還停留在“壞東西作祟”這個程度上。

随便把“疾病傳染”挂在嘴上,在平民的觀念裏就等于是替魔鬼代言,詛咒他人也染上瘟疫,是會引起恐慌的。

“母親,父親提起那賤-人生的私生子時是問我們想不想再要一個妹妹。我與莉娅都以為父親這是要和母親再生一個孩子,所以才會回答父親說:‘是的!我們想要一個小妹妹!’。”

克勞迪娅的眼淚沾濕了她的整塊手帕,看得出她已為此自責了多久。葉棠心中嘆息,只能感慨原主的丈夫是真的雞賊。

《灰姑娘》的版本很多,流傳最廣的迪某尼版本裏灰姑娘辛德蕾拉的父親是一個富商,富商死了妻子,很快又娶了一個帶着兩個女兒的寡婦。她想讓寡婦替經常出門做生意的自己照顧自己的女兒。誰想出門做生意的富商這一次再也沒能回家。

富商死後孤苦伶仃的辛德蕾拉成了繼母與繼姐們欺負的對象,只能穿打了補丁的灰衣服的她成了“灰姑娘”。

但在最初的版本裏,辛德蕾拉的父親并沒有死。這位父親娶了寡婦之後問辛德蕾拉與繼女兒們想要什麽禮物。繼女兒們一個說想要華服,一個說想要寶石,只有辛德蕾拉說想要碰到父親帽子的第一根樹枝。這位父親在做完生意回家之後就真的給了繼女兒們華服與寶石,只給了辛德蕾拉一根小樹枝。

正常人會這樣厚此薄彼地虧待自己的親女兒嗎?尤其辛德蕾拉的父親只有辛德蕾拉這一個親生的孩子。再是胳膊肘往外拐,真的會有一個親爸在送了華服與寶石給再婚妻子的拖油瓶後,還好意思只給自己的親女兒一根小樹枝?

更別提後來辛德蕾拉的繼母與她的兩個惡毒女兒不光奪走了辛德蕾拉的華服與寶石,還把辛德蕾拉趕到竈爐邊睡,以至于辛德蕾拉沾了滿身的竈灰,成了“灰姑娘”。

被貪婪的繼母還有惡毒的繼姐們當作免費的奴仆來使,辛德蕾拉每天都要去她母親的墳上哭三次,這才把小樹枝澆灌成了小樹。而辛德蕾拉的父親就這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地放任自己的親女兒過着這種地獄般的日子,從不曾試着對女兒施以援手……

辛德蕾拉的父親怎麽能這麽心安理得呢?

現在這個理由揭曉了。

——辛德蕾拉的父親壓根兒就沒有再婚。他的妻子打從一開始就是安娜羅潔。只是他背着安娜羅潔,在別的城市出-軌了辛德蕾拉的母親。

在這種通訊不便,一個人身份的真實性與婚姻狀态很難驗證真僞的年代,辛德蕾拉的母親恐怕在一開始時根本不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是個有婦之夫。她更不會想到自己拼了命為心愛的人生下的孩子,其實是一個出生既帶上了原罪的私生子。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辛德蕾拉的父親可以眼睜睜地看着親生女兒受苦:先背叛安娜羅潔的人是辛德蕾拉的父親,辛德蕾拉的父親自知理虧。于是安娜羅潔與她的兩個孩子欺負私生子在辛德蕾拉父親的眼裏就成了“沒辦法的事”。

這個男人不願意為了一個辛德蕾拉就與安娜羅潔鬧翻。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原主安娜羅潔早就知道丈夫對自己不忠。但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沒了戀愛這種感情,安娜羅潔對丈夫也終歸還是有情分在。原主不想與丈夫鬧得難看,自己變成街頭巷尾的笑話。也就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聽說。

然而随着辛德蕾拉漸漸長大,辛德蕾拉的母親因病死去。原主安娜羅潔這點最後的體面也被丈夫親手撕破了。

原主的丈夫要帶辛德蕾拉這個私生子回家,這等于他承認了自己的不忠,還表明了他不認為自己的不忠是一個錯誤。他這是逼着妻子與女兒接受他的不忠,容忍他的錯誤。

原主頓時成了蘇豪區最大的笑話。

性格要強的原主受此打擊一病不起,又在病中喪失了生存的鬥志。葉棠因此穿了過來,接手了被原主放棄的這個身體。

“迪娅、莉娅,我并沒有在責怪你們。”

葉棠說着咳嗽起來。這具身體的狀況太差了,空腹、脫水導致了暈眩與耳鳴,要不是她的精神足夠堅韌,只怕光是咳嗽這幾下她就又要暈厥過去。

“我也不怪那個私生子和她的母親。”

““母親!?””

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同時愕然,兩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手足無措、難以置信。

用上全身的力氣拉起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的手,面色青灰、仿佛喪屍說話的葉棠咳嗽道:“你們還不明白嗎?真正該責怪的人是誰……”

喉嚨好癢,癢到發痛。頂着喉嚨裏像是被塞了個海膽的痛苦,葉棠一字一句道:“倘若……倘若你們的父親沒有背叛我……沒有、出-軌咳咳咳……那怎麽會有……私生子……”

“私生子、什麽都不知道……你們的父親、卻是、什麽都——”

葉棠瘋狂地咳嗽起來,咳得肺都要從嘴裏蹦出來。她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盡可能不讓自己的飛沫碰到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

“母親您不要再說話了!”

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一起扶住差點兒喪失意識的葉棠,她讓葉棠躺回被窩裏,再幫葉棠掖好被子。

說不出話的葉棠流着生理性地眼淚瞧了兩個女兒一眼。克勞迪娅與葛羅莉娅心中一顫,兩姐妹很快從屋子裏退出,在門後對視一眼。

“……母親說得是對的。”

“是啊。如果父親不出-軌,哪裏會有什麽私生子。沒有私生子,父親也就不用帶私生子回家。父親不帶私生子回家,母親也不會被那麽多人嘲笑——”

擦幹眼淚,克勞迪娅去找醫生,葛羅莉娅去雇仆婦。躺在床上的葉棠燒得昏昏沉沉,兩天後才終于又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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