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被這黑店的事一耽擱,五人沒能順利趕上下一個落腳點,張衆宇倒是想趕路,可吳霏兒嬌嫩的大腿并不允許:“不行了,不行了!再騎下去,鎮子是趕上了,我也該躺下了。”吳霏兒喊得十分大聲,大夥兒都停了下來。
吳霏兒翻身下馬,跳下地時還痛呼一聲:“你們天天這般趕路,不疼嗎?”說着,小心地直起雙腿往邊上走。蕭君然走過去扶住她:“你有擦傷的藥嗎?”吳霏兒只當她是好友,說話也沒顧忌,這時疼得緊,就沒好氣道:“怎麽?你要幫我上藥啊?”
騎馬時磨損的部位實在是敏感得很,蕭君然說得輕,吳霏兒回得倒是挺大聲,一時之間,張衆宇幾人都回頭來看蕭君然。蕭君然連忙退開一步,連連擺手:“你瞎說什麽呢,怎麽會呢,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吳霏兒又催她:“快點扶一把,我走不了。”蕭君然看了一眼林岚風,見林岚風并沒有看着她們,便走過去扶起吳霏兒,往樹後頭去,又輕聲跟吳霏兒解釋:“我也疼呢,我也想上點藥。”
吳霏兒側頭看她,拍了拍她的肩,用極輕的聲音回答:“我們姐倆真是命苦,攤上這一幫不懂憐香惜玉的人。”說完,從懷裏掏了一個小瓷瓶出來,又回頭去看林岚風:“你師姐需要嗎?”
蕭君然支支吾吾一會兒:“她似乎十分擅長騎馬,該是不需要罷。”吳霏兒瞥了她一眼:“你還教我騎馬呢,你還不是需要?你怎知她就不是忍着痛?我看她成天板着個臉,就不是個會說的。”
蕭君然心道,你可真是誤會了,她比你還會撒嬌呢。但又覺得吳霏兒說得在理,便決心待會兒去問問。
吳霏兒走到深處,見這裏被擋得嚴嚴實實,就準備解褲子,蕭君然趕緊走開了。蕭君然拿着瓷瓶,先走到林岚風邊上,輕聲問道:“師姐,你大腿疼嗎?需要擦點藥舒緩舒緩嗎?”林岚風扭頭看她,若不是知曉她是個姑娘,她定會覺得她是在耍流氓。林岚風搖了搖頭,蕭君然便起身走向另一邊,找了個遮掩嚴實的地方上起藥來。
林岚風看着她離開的方向許久,知曉她這是上藥去了。出來這般久了,她竟然還是不習慣騎馬,那剛出門那會兒,她恐怕比吳霏兒好不到哪裏去。吳霏兒方才那喊叫,疼得死去活來的,往日裏也都是照顧着吳霏兒多停下來歇息,可先前的蕭君然似乎從來沒有提出過她的不适。
可明明,她前不久也還是個大門不出的大小姐。
林岚風轉回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不然她會忍不住心動。這是她近日才發覺的,她的心動,似乎并不管對面這個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她已經盡量不去搭理蕭君然,盡量不去想蕭君然,可她湊到自己跟前時,自己還是會欣喜,還是會心動。随後而來的,便是羞惱。既然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自己為何還會喜歡可兩個女子如何能在一起呢?
沒一會兒,蕭君然走過來了,在她邊上蹲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盒糕點來:“餓嗎?要不先吃點東西,我看霏兒這般,我們恐怕趕不了路,要在這兒過夜了。”
林岚風看着糕點,卻又像是沒在看着:“你跟她倒是親近。”
蕭君然頓了一下:“若是叫她吳霏兒,會不會太生分了些?她也知曉我的身份,還替我解了毒。”
林岚風擡眼看着她:“準備以身相許了?”
蕭君然頓覺頭皮發麻,不知為何,明明林岚風的神情依舊那麽平淡,可自己卻感覺到了害怕。蕭君然連回答都磕磕絆絆起來:“怎麽可能,我心裏都有你了,我跟她只想當朋友。”林岚風挪開眼睛,不去看她,心裏方才起來的疙瘩已經消失了。
Advertisement
蕭君然并不知曉,只看她不理睬自己,以為她不信自己說的話,從脖子上摸出一根細細的金鏈,扯出那個小金鎖,摘了下來,遞給林岚風:“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裏頭原本放着我蕭氏刀法的心法,出事以後我取出來毀了,可這依舊是我最最重要的東西,給你。”
“給我作何?”林岚風看着她手心裏的金鎖,小小的一個,倒是十分精致。蕭君然将手往前一伸:“證明我的心吶。”
若是一個月前,林岚風定是會歡喜極了,盡管她當下心裏便漫上甜蜜,她努力壓住唇角,伸手将金鎖拿過:“你身上擔有重任,我說過會幫你,自然要替你保管好你的心,省得一顆心給了別人,誤了正事。我就替你保管,等以後,再還給你。”
這是這陣子來林岚風對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蕭君然高興地點點頭。那小金鎖還帶着蕭君然的體溫,林岚風将它放進懷裏收好時,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既然準備在這裏過夜,蕭君然便同劉衆陽去尋枯枝、果子,又捉了一只野兔一條野狗回來。張衆宇生火烤肉,林岚風也幫着烤肉,蕭君然左右張望着,尋了一棵大樹,爬上去瞧了瞧,是睡覺的好地方。
蕭君然跳下來,又拿着包裹上去了,用衣服在上頭鋪起床鋪來,鋪得小心認真,又用手拍了拍,确認是否夠軟夠暖。劉衆陽撿了枯枝回來,擡頭看她,蕭君然探下頭來:“師姐師姐,待會兒你睡這裏,能睡個好覺。”
林岚風還沒開口拒絕,吳霏兒便讨要起來了:“君然,你給我也鋪一個!”
蕭君然朝她看去:“你在火堆邊上湊活一晚就行了。行走江湖,在野外過夜是必須要學會的,你趁這機會好好學學。”說着,就跳了下來,坐到林岚風邊上,“我在樹下睡,有什麽風吹草動我都能知道,你就放心睡。”
林岚風便沒有再開口拒絕,她就怕自己拒絕了,吳霏兒便占了去。
肉還沒烤熟,柴火也夠了,劉衆陽想起蕭君然在客棧裏展露的身手,心癢起來:“你刀法精湛,我們來切磋切磋。”
蕭君然一直都沉心于刀法,盡管一直忙着趕路,可只要停下來,有了空隙,甚至有時騎馬的時候,她都在琢磨心法與刀法的事,尤其是客棧一戰後,她似乎又對刀法有了不少頓悟,夜裏與路上琢磨了不少,可惜還沒試過到底如何,當下劉衆陽提議,她自然應下。
蕭君然抱拳:“請劉師兄賜教。”說完,抽出鳴雪便沖了過去。來勢洶洶,劉衆陽根本不敢掉以輕心。
那日在客棧,大家都忙着應對,劉衆陽并未來得及細看蕭君然的刀法,只粗粗看見幾招,而看見的與對招的感覺又全然不同,只覺蕭君然刀法瞧着是一個樣,用的勁卻是自己想不到的,哪怕是同個招式,她用的勁不同,竟又是不同,心裏暗暗贊嘆起來,也難怪林盟主會派她出來。
兩人酣暢淋漓對了一百多招,若不是肉已經熟了,張衆宇喊他們停下,他們還不肯停下。劉衆陽比張衆宇小了幾歲,當下走到自己師兄邊上:“師兄,這小師弟可真了不得,與我分不出勝負,竟是小瞧了她。”
張衆宇自然瞧得明白,他不知蕭君然的情況,可自己的師弟是什麽狀況自己十分清楚,方才劉衆陽可沒有收着什麽力,君然年紀又這般小,竟有如此身手,确實是當初小瞧了。也是,林盟主的親傳弟子,也合該有這般的身手,畢竟玉劍仙子林岚風小小年紀,身手可是比自己還了得呢。
林岚風也将方才的情形看得仔仔細細,也不禁贊嘆,蕭君然的進步如此之大,她們初識時,她哪裏是能與劉衆陽打平的,便是兩個月前,恐怕也不是劉衆陽的對手,如今明明一直在趕路,她卻依舊能不耽擱練武,進步之大,若不是自己一直陪伴左右,都要懷疑是否換了個人。
這讓她想起了很早以前,她與蕭君然才出門,夜裏她聽見動靜,偷偷跟在蕭君然身後,卻見她尋了個空地将刀法舞了一遍又一遍。再之後,她便習慣了蕭君然夜裏會起身出去一會兒回來。在外尚且如此,在屋內,她定會将心法練了一遍又一遍。其實昨夜客棧裏,她已經發覺她的進步,可她似乎比昨夜又進步了許多,她昨夜還去習武了?一大早又去買了包子,她到底睡了多久?不累嗎?
林岚風擡頭去看蕭君然,只見蕭君然向她走來,沖她笑着:“師姐,我沒給你丢臉罷。”林岚風心亂一拍,低下頭去。蕭君然樂呵呵地坐到邊上,張衆宇也同她說話:“君然師弟,過不了幾年,恐怕我都要成為你的手下敗将了。”
張衆宇是華山派的大弟子,是這一代武功最高的,在江湖上聲望也極大,蕭君然先前也聽過他的名號,雖不及林清風和玉劍仙子,可也算得上他們這一代江湖上的翹楚,相傳他會是華山派下一代掌門。蕭君然盡管知曉自家刀法的精湛,可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能與劉衆陽平分秋色已是她驚喜,她并未想過能趕上張衆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