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恨不能管所有元嬰期長老叫爹,或者,道侶。◎
思及此,言歡跟大師兄說道:“我想了一下,我跟于平之間的摩擦很多,但都是些小事情,說出來怕是要惹人笑話,根本難以說明什麽。唯獨,在我進入秘境的這段時間裏,他私自闖入我的洞府,偷走了我的兩株五階靈植,還恰巧被宋師姐看到了。”
曲承意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借題發揮?把事情鬧大?”
“嗯,我确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兩株五階靈植也不夠鬧騰的。但那是以前,我不是又從柳欣怡那裏将我父母的法器拿回來一部分嘛,我也可以栽贓于平。”
曲承意立刻應下:“這件事我來處理,九師妹盡管等着就是。”
言歡就放心了,有曲承意和宋霖绫幫忙做證人,于平就算想辯解,也沒有人會信。更重要的是,她拿捏住于平,也是在告訴原時澤,想要再次對她動手,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避過這麽多耳目。
現在,她可不是那個失蹤十天半月都沒人會注意到的小透明了。
送走曲承意,言歡這才回了洞府。闊別将近一個月的時間,她還挺想回到自己床上躺一躺的。
火狐已經先一步進去了,溜達着兩條小短腿,晃着蓬松的大尾巴,在這個狹小的兩室一廳內,轉悠了一圈。
看到言歡進來,立刻就跳到客廳的石桌上,瞪着圓溜溜的眸子,唧唧唧地叫喚,小圓臉上的嫌棄之意,不言而喻。
客廳只有一張石桌,幾個矮凳,窗臺上放着幾個養育靈植用的微型陣法,幾瓶靈泉水,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了。右手邊進去是卧室,也只有一張床,還是她穿來的那會兒,特意去山下找人打造的。
左手邊的房間直接就是空的,連一粒塵埃都看不到。
言歡看了看不僅外表簡陋,內裏也很空蕩的洞府,嘆息一聲:“這也沒辦法,修為低就賺不到靈石,沒有靈石就買不到那些精致的法器,連提升修為都困難,我這不是正在努力了嘛。”
火狐沒理她,自己又從石桌上跳下來,跑進卧室去了。
言歡也沒在意,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首先是洞府的陣法,在仙府的時候,原本她是想自己學習的,但是時間不太來得及,少年神司便将事先制作好的陣法藏在特殊的符箓裏面,讓她帶了回來,剛好可以把洞府的防禦陣和攻擊陣都換下來。
這一忙活就到了後半夜,言歡依然沒有睡,也沒有去打坐,她得穩住修為,暫時不能吸收更多的靈氣,便坐在石桌旁邊的矮凳上,思考明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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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把于平摁進泥裏,再也翻不了身,她就得多做些準備,決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陡然,外面突兀出現一道聲音,像是什麽東西砸到了人身上。
言歡頓時驚醒,正要出門查探,火狐崽子風一般地從她眼前飛過,快的只能看到一道殘影。言歡立刻跟了上去。
她的洞府簡陋,夜晚連照明用的夜明珠都沒幾顆,全都用在室內了,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一層霧蒙蒙的,瞬間反應過來,是陣法,或者幻術。
言歡立刻召喚小崽子:“回來!”
火狐緊急剎車,撅着小屁股,兩只前爪緊緊拽住了地上的野草,蓬松的大尾巴一晃一晃的,突然弓起身,對着前面噴出一團火。
言歡匆忙過去,将它抱了起來,安撫地撸着油光華亮的毛,站到後面靜觀其變。
火狐很生氣,這次的火焰燃燒的時間也格外長,直到所有的灰蒙蒙都焚燒殆盡,也依然沒有熄滅,滾成一團圓球,四處巡視着。
言歡心裏“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小崽子的厲害程度超乎她的預料,原時澤的膽大妄為也讓她毛骨悚然——雖然只是衣衫的一角,言歡也仍是看到了,那件法衣的衣角,用金線繡着一朵六瓣蓮花。
原文裏說,那是原時澤的标志之物。因為,他查探到的部分資料顯示,六瓣金蓮,便是神之物,他想要通過這些隐晦的細節,來将自己僞造成神。
言歡緊抿着唇,站在那裏,并沒有去追。
紅紅毛絨絨的大尾巴掃了過來,圓溜溜的眸子裏盡是擔憂,又伸出小爪爪,摸了摸她的肚子。
言歡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緩解了,忍不住笑起來:“無事。”
這一夜她過得膽戰心驚,但也總算是有了确定性的進展。
——原時澤對于神的亵渎和算計,早就已經開始了,從她還未出生,從她父母游歷極北之境,得到了某樣恩賜之後,原時澤的心,就也跟着蠢蠢欲動了。
被紅紅的火燒着了,他的傷勢一時半會兒便好不了,今夜必不會再來。
言歡心情沉重,抱着紅紅回了卧室,拿出分別之前,少年神司給她的一粒金色砂礫,注入靈力,看着它散發出瑩瑩光芒,這才以神識注入訊息,将自己得知的訊息,一一告知于他。
這是她跟少年神司商議好的聯絡方式。什麽原理她搞不懂,但确實是可以将訊息傳達給對方,這就夠了。
第二天一大早,言歡正抱着火狐準備去找曲承意,就看到十一師弟站在她洞府的陣法前面,對着她揮了揮手:“九師姐,師伯喊你過去執法堂。”
言歡應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
十一師弟楊青峰入門時間比言歡晚了三年多,年紀比言歡大兩歲,如今也是築基後期的修為,天分算是很不錯的。
楊青峰人高馬大,身高得有一米九,不像大師兄那般清瘦,反倒是肌肉發達,隔着法衣都能感受到他蓬勃的力量,不太像是劍修,反倒跟隔壁的煉器修士有的一拼。
兩人關系也不是很親近,屬于點頭之交,偶爾會相互一些修行資源,倒也比其他的師兄弟們多兩分了解。
察覺到言歡身上隐隐流動的靈力,靠的近了甚至能感受到靈氣在外溢,楊青峰忍不住羨慕,說道:“九師姐,這次你進了仙府,應該很快就能進階了吧?”
言歡也沒有隐瞞:“嗯,解決好這些事情,我就閉關了。”
楊青峰又問:“于平師兄他真的偷走了師姐那麽多東西嗎?”
“我本來也不知道的,直到我的兩株五階靈植被他拿走了。你也知道,那是我唯一能夠換到丹藥的法子了。”
楊青峰點點頭。
九師姐膽小,不愛出門,又沒有朋友,師兄弟們喜歡圍繞在小師妹身邊,出去獵殺妖獸也都是小團體一起行動,外人很難融入進去。言歡除了培育靈植,幾乎沒有別的法子來換取修行資源了。
何況,那還是五階靈植,是九師姐冒着生命危險才拿到的幼苗。
到了執法堂後,言歡才發現,大師兄、宋師姐、大師伯、二師伯都在,執法堂長老也來了兩位,正分立兩側,對于平進行審問。
言歡進來的時候,于平正在努力辯解:“真的不是我故意偷取的,是有人傳訊于我,說九師妹主動将靈植贈予我,還将她洞府的進入方法告知于我……長老您也查探過了,九師妹的洞府,我是開啓了陣法後進入的,沒有半點破壞的痕跡,這還不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執法堂的許增長老看到了言歡,對着她招了招手,一向刻板又嚴肅的臉上,硬是擠出來幾分笑意,配着他陰沉又銳利的目光,看着更加嚴肅可怖了。
“師侄,你來說。”
言歡對着他行了一禮,說道:“五師兄跟什麽人串通的,我并不知曉,洞府的陣法,也确實是正常打開的,但,并不是我設置的開啓口令和次序,而是,另一位對此陣法有所了解的人,自行打開的。”
于平恨恨瞪着她,雙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從曲承意介入這件事開始,他就知道,言歡要叫板的人并不是他,但,他确實唯一一個在言歡醒着的時候,見過她的人,所以,自己必然會成為那只被殺雞儆猴的雞。
原本他還想着,兩株五階靈植而已,他賠就是了,至于怎麽“誤入”言歡洞府的,他早就想好了一萬種理由。
但是唯獨,于平沒有想到,曲承意竟然說,言歡父母當年留下的法器法寶,也都被人偷盜了,其中一部分,是從柳欣怡身上找回來的,但還有一部分,下落不明。
于平有口難言,一瞬間都被他的無恥給驚呆了!身為周武峰的大師兄,他怎麽能如此臆斷?!就憑言歡的兩句話,就可以肆意侮辱诋毀別的師兄弟了嗎?他哪來的臉?!
執法堂的兩位長老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言歡父母的法器寶物,确實是丢失了一大部分,至于誰拿的,他們并不知曉,或許跟于平有關,也或許無關。但兩個人見多了各種各樣的犯錯弟子,也知曉,就算于平沒有拿,他也絕對不清白。
更重要的是,言歡覺得,于平必須受到懲罰。
一個進入到了仙府之中、前途無量的弟子,一個資質平平且人品不端的弟子,如何取舍,這還用得着考慮?
于平也嗅到了某種氣息,他知道自己要被徹底放棄了,慌亂不已,大吼大叫:“九師妹也知曉,我沒有本事打開你的洞府,難道九師妹不是應該去找那個開啓了你洞府陣法的人嗎?而且是他将靈植放置到了陣法外面,我剛好路過看到了,才拿走的!又沒人告訴我,那是九師妹的東西!”
言歡想要鬧大,他便鬧得更大,不然,尊者是不會管他死活的!
盡管太冒險,于平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他不能就此認輸,也決不能就這樣止步于築基期!
宋霖绫皺了皺眉:“你這說辭,一天三個樣兒,那天去找我,還說是秘境得來的。信口雌黃,滿嘴謊話,誰知道你哪一句是真?又如何信得過你?”
于平深吸一口氣,腦子裏快速組織好詞句,企圖自救:“我在執法堂說的,字字屬實。靈植确實是我拿的,但當時師妹的洞府,也确實是敞開的,一眼就能望到底,裏面有什麽,一目了然。”
“——哦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小師妹曾經炫耀過,她學會了幾個簡單的陣法,要幫忙給師兄師姐加固防禦陣,當時練手的幾處洞府裏面,就包括九師妹的住處。”
說到這裏,于平的聲音幾乎顫抖起來,又急切地看向言歡:“自那之後,師妹一直都沒有換過陣法吧?”
言歡沉默。她沒靈石,請不起陣法符箓的師兄師姐,确實是沒有換過。但,于平竟然把柳欣怡拖下水,言歡倒是有些意外。
不過,狗咬狗,倒也讓她省心不少。
一切都在按照當初的預想發展,言歡再一次不由感慨,神果然是神,就算記憶全無,不通人情,他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接受新知識,并以此做出新的判斷。
言歡表情一陣恍惚,這才從仙府出來兩天,竟然就開始懷念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看她神色開始松動,于平心裏也像是抓到了一根浮木,不敢錯過這個極好的契機,忙不疊再次開口:“我還知曉一件事,是我偶然間看到的——小師妹學會的陣法,是專門針對九師妹洞府的,而且,是本門一位長老傳授的。”
執法堂兩位長老齊齊震驚:“誰?!”
于平黯然搖頭:“弟子修為低下,只是路過,偶然聽到兩句,就被那位長老察覺了……”
言歡揚了揚唇角,又快速壓下,這可真是個好消息。看來,柳欣怡确實跟原時澤早已經暗通曲款,她現在毀容又靈根受損,若是被抛棄,瘋狗就必然會咬人——這是個好機會。
宗門長老教唆弟子陷害同門,這可是大事。兩位長老走到旁邊,用符箓隔絕外面的聲音,小聲商議了起來。
宋霖绫也悄悄問道言歡:“你也不知道,你們周武峰那個小師妹,跟哪位長老關系密切嗎?”
言歡笑了一下:“那可多了去了!她恨不能管所有元嬰期長老叫爹,或者,道侶。”
宋霖绫:“噗!”
以前怎麽沒發現,言師妹這麽損?
不過這事确實難辦。沒有确鑿證據,單憑于平的指控,執法堂哪裏敢對長老們指手畫腳?更別說挨個調查了。
言歡也不着急,到此為止,她的目的就算是達成了,便趁着兩位長老進入陣法中,悄悄撚動着手腕上的金色砂礫。
在無人看到的地方,金色砂礫在她的衣袖之下,散發着熒熒光芒,映襯得她周身都似多了一層聖光。
言歡出來之前就跟少年神司約定好了,若是計謀成功,一定會第一時間告知于他。
曲承意微微睜大了眼睛,卻沒有驚動任何人。
寒潭深處,依舊還在沉睡中的少年,周身也散發着溫柔的淡金色光芒,将他整個人包裹其中,幾個格外閃亮的金點點,在他腦門上跳躍了幾下,組成一排鬼畫符似的文字,然後按照次序鑽進了他的識海之中。
少年在睡夢中露出了微笑。
半晌之後,兩位長老終于商議完畢,許增主動走了過來,再次看向言歡,和顏悅色道:“于平說的情況,咱們執法堂肯定會想辦法調查,但一時半會兒也沒個結果,師侄你看,于平,要不要先按照門規處置?”
“可。”言歡點頭應下,又道,“許長老,弟子還有個不情之請。”
見她應下,許增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去找于平說的這個長老,其他的都好說,便立即應道:“師侄請說。”
“我馬上就要進階了,但是難保不會再有人對我的洞府做點什麽手腳,我想請兩位長老幫忙尋找幾位金丹期的師兄師姐,來為我護法。您也知道,我們周武峰,只有大師兄和二師姐已經是金丹期,但是二師姐外出執行宗門任務,也不知何時回來。”
許增立刻點頭應下:“好說,師侄需要幾位?”
言歡躊躇片刻,獅子大開口:“十位。”
許增果然愣了一下。
言歡又道:“不管進階成敗,我願意給予師兄師姐每人一株五階靈植的報酬。”
許增喜笑顏開:“準沒問題!明日一早我就讓他們都去你洞府守着,一直到你閉關出來。”
言歡道了謝,也沒再理會于平,轉身走人。
作者有話說:
紅紅:幼小的我,獨自承擔了父親的責任。
神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