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斬魂使

趙雲瀾看到青衣君原地下線,YY只剩一個人,暗罵了一聲靠。

怎麽回事?

不就是切磋,怎麽搞得跟生死決鬥一樣?

匆匆敷衍了不明真相的圍觀吃瓜群衆,趙雲瀾正想拿起手機問問嵬是怎麽回事,但另一樣東西更快地飛到了他面前,擋住他拿手機的手。

熟悉的一團黑霧散開,外皮漆黑的小冊子掉在他桌上。

孤魂拜帖。

繼上次工廠門口送拜帖後,斬魂使大人再一次不走尋常路,直接把拜帖送他家來了。

趙雲瀾第一反應不是“我靠斬魂使怎麽知道我住哪兒”,而是“我靠大過年的不會又要加班吧”。

他住哪兒并不打緊,關鍵是馬上過年了,要是突然“那邊”又出了事,讓特調處過年也得忙活,就有點麻煩了。

趙雲瀾撈起拜帖一看,還好,不是大事。這位斬魂使大人并沒有提公事,只熟悉的客套了兩句,然後說上次抓捕畢方多虧了特調處長,于是打算面謝他,時間就定在明晚子時,他到特調處來。

半夜上門拜訪——這位斬魂使大人倒是別出心裁。

不過特調處上班晨昏颠倒,白天黑夜都可以,時間倒不是什麽重點。

趙雲瀾又想起上次問大慶畢方三昧真火的作用,可以煉化魂魄。斬魂使手裏應該有不少惡鬼碎片之類的,到時候可以找他要一點試試這究竟能搞出來什麽玩意兒。

特調處長養貓,本身也有貓一樣的好奇心,又可以稱為不作死就不會死。

趙雲瀾把拜帖收好。這一打擾,他本來想問青衣君怎麽回事也感覺問不出口了。拿着手機思來想去半天,只發了句“晚安”。

青衣君沒有回複,趙雲瀾看了看表,十一點半,那人老年人作息,可能是睡了。

他便也關了手機,洗了個澡,又把大慶的貓窩收拾幹淨,留條窗子縫等貓爺半夜摸回來,也躺下了。

沈巍并沒有像趙雲瀾以為的那樣去睡覺了。

斬魂使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不是他在人間的住所,而是千丈幽冥的最深處,大不敬之地。

那裏除了功德古木,和一塊石碑之外,什麽都沒有。

哦,還有無窮無盡的回憶。

這是屬于昆侖君和小鬼王的回憶,除了他倆之外,別無他人。

昆侖君曾坐在遒勁的樹根上,側頭聽小鬼王說起那種鈴铛一樣五顏六色有淡淡香氣的花,小鬼王還說要給他編一條鏈子;

他們曾在大封門口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小鬼王收集了三十六顆幽畜的大板牙,送給昆侖君,雖然一次也沒見昆侖戴過;

也是在這裏,昆侖君取出神筋給他擢升神格,小鬼王暗算了昆侖君,禁锢他的元神求神農塞進輪回,從此開始了生生世世的守望。

這是屬于昆侖君和小鬼王的回憶,但只有小鬼王記得了。

四聖不複存在,上古留下來的東西所剩無幾。

時光穿梭不息,一個又一個的人死去,如今只剩孤獨的斬魂使孤獨地守着這裏。

沈巍靠在功德古木上,斬魂使的身影和大不敬之地一樣黑。

這裏本來就是沒有光的,自然也沒有顏色。

除了他心口跳動的魂火——這是唯一照亮過大不敬之地的東西,也是唯一照進了小鬼王心裏的光。

沈巍在黑暗中慢慢閉上眼。

他睡着了。

第二天趙雲瀾一覺醒來看到手機上嵬發來的一句“抱歉”,而“你到底是誰”這句話他打了三遍,都删了。

算了。趙雲瀾把手機丢到床腳,心想,就是個網絡情緣,他到底是誰,和自己有關系嗎?

已經是中午了,當然,特調處沒事的時候一向閑散,他什麽時候去都無所謂。

趙雲瀾掀被子起床想找點吃的,然後發現冰箱裏只有大慶的貓糧。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糟,以前還要逛超市補充存糧,現在沒了就沒了,就不吃。

所以趙雲瀾也就真的沒吃,喝了點兒不知道什麽時候燒的早就冷掉的開水,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樣去上班了。

剛走到特調處,他就從口袋裏掏出“孤魂貼”,丢在桌子上。

趴在桌子上的大慶有感應似的哆嗦了一下,醒了,看見這東西,喵的一聲跑得無影無蹤。

楚恕之擡頭看見,問道:“斬魂使是又有什麽事情要我們辦嗎?”

“沒事兒。”趙雲瀾坐在桌子上,點了煙,“他老人家說今晚過來一趟,說點兒上回畢方的事情。”

祝紅女士的聲音總算能聽出點她是非人類了:“斬魂使要親自來?”

林靜:“阿彌陀佛,還不如是要我們辦事呢。”

得知斬魂使晚上要大駕光臨,整個特調處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收拾自己狗窩的趕緊動手,打掃衛生的趕緊打掃,飄着的各位趕緊商量晚上是躲在地下室打麻将比較好還是去食堂避避風頭比較好,連老李炸小魚幹的動作都謹慎了許多。

趙雲瀾兩頓飯沒吃,這個點兒食堂也沒飯,他也不好意思讓別人,不是,別鬼現做,就打劫了祝紅的薯片和大慶的小魚幹,又從老楚手裏搶了塊肉幹,還從林靜手裏搞了點兒爆米花,最後讓汪徵給他沏了壺茶,當真是雨露均沾人人有份,氣得祝紅大慶牙癢癢。

但這些東西畢竟不是正餐。趙雲瀾胡亂塞了下去,本來打算填個肚子等晚飯,結果他腸胃脆弱,還沒到晚飯就開始胃疼。

他這也是常年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老毛病了,趙雲瀾起初沒放在心上,以為晚飯吃了就好。結果晚飯食堂做的麻辣水煮肉片有點好吃,他沒忍住多吃了點兒,之後是愈加疼了。

但他也沒跟誰說,只推道自己打游戲縱欲過度要休息下,讓斬魂使要來之前通知自己,便趴在了辦公桌上起不來了。

等他迷迷糊糊幾個小時,大慶一喵掌把他腦門掀起來:“馬上子時了。”

趙雲瀾這才把自己又打理幹淨,忍着胃疼走到外面。

沈巍是掐着點兒來的。

他從黑暗裏走出來,敲響了特調處的大門。

老李給他開門的時候,裏面暖黃的光洩出來,灑了他一身。

沈巍瞳孔微微收縮。

太亮了。

這是人間,這是生與活,而不是他待的千丈黃泉。

這是趙雲瀾待的地方……

沈巍頓了頓,在老李的帶領下走進去。他剛從大不敬之地上來,還帶着黃泉的陰氣,所到之處溫度急劇下降,冰霜覆蓋,工作人員戰戰兢兢,沒一個敢擡頭的。

趙雲瀾帶着特調處衆人等着他了。

屍王臉色更青了幾分,祝紅也不敢說話和擡頭,林靜大貓自覺站邊兒去,汪徵送來茶葉和水也縮到了旁邊,只有趙雲瀾依舊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晚上好啊,斬魂使大人。”

沈巍藏在黑霧後的眼睛看了趙雲瀾一眼,只見他雖然吊兒郎當還叼着棒棒糖朝自己打招呼,但是臉色有些發白,額角也有些汗,眉頭微微皺起,卻還是做得若無其事。

他不舒服。

沈巍的心瞬間揪緊了。

但他現在的身份不允許情緒外露,所以只能佯做沒看到,喝了趙雲瀾燒符送來的茶,再跟他打兩句無關緊要的官腔,便進了趙雲瀾辦公室刑偵科。

趙雲瀾剛關上門,他便道:“觀令主氣色不佳,是否年關臨近,諸事紛雜,太過勞累?”

趙雲瀾擺擺手:“沒事兒,斬魂使不必關心。”

明明已經很不舒服,卻還是假裝無事發生。

沈巍很想再關心他兩句,但他現在的身份是斬魂使,不是青衣君。

他只能斂了心神,端正在趙雲瀾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趙雲瀾也在不動聲色打量着這位渾身漆黑的斬魂使——雖然除了一身黑衣和黑霧他什麽也看不見。

“稀奇了,”趙雲瀾心想,“這位斬魂使怎麽想起關于我了?”

但他沒說出來,只手肘掣在桌子上,看着黑衣男人。

對面斬魂使沉靜道:“多謝令主援手,抓捕畢方,某親自來謝。令主若有需求,可以盡管向某提。某能辦到,便會給令主辦妥當。”

趙雲瀾“喲”了一聲:“能得到斬魂使這句話,才是我最大的榮幸——不過我還真有件事兒想求斬魂使。”

斬魂使點點頭:“你說。”

趙雲瀾又點了根煙,才道:“上次老楚說他們抓捕惡鬼,斬魂使也去了。想來您那把斬魂刀有點兒快,所以惡鬼大多都砍成了碎片,不才在下就是想找您要點兒惡鬼碎片,這點小請求,斬魂使會同意吧?”

但斬魂使當即搖頭:“惡鬼雖然已成碎片,但若是不處理好,亦會為禍人間,令主之請求,某不能辦到。”

這是趙雲瀾早想到的,斬魂使不會輕易給他碎片,所以趙雲瀾立馬保證:“我拿了碎片不會放出去的,是想丢給我們處的那個假和尚試驗點兒東西——哎呀,斬魂使,就給我一點兒嘛。”

趙雲瀾朝他撒了句嬌,沈巍當場身體都僵硬了。

——雖然這句話是不是撒嬌還有待定論,但我們的斬魂使大人确實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簡單理解,游戲和現實差點串號了。

他都差點以為自己是青衣君,所以雲有瀾才這麽肆無忌憚開玩笑。

但他很快想起現在的身份,并在心裏還生出點兒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酸意——

原來趙雲瀾,不是只會跟“他”這麽說話。

斬魂使大人吃了自己一缸醋,還沒地方說,只能憋着。

好在他雖然僵硬,但除了黑衣,還有一團黑霧遮擋,趙雲瀾也看不到他的變化。

沈巍定了定心神,道:“比較完整的我都交給地府了,還有一些實在散碎的,令主需要,某下次上來帶給令主。”

趙雲瀾嘿嘿一笑:“我就知道斬魂使會答應——多謝啦。”

謝也謝過了,要求也提了。沈巍起身:“某該走了,下次再來拜訪令主。”

趙雲瀾也站起來:“我送斬魂使到外面吧。”

沈巍制止:“令主不舒服,還是休息。”

趙雲瀾摸了下肚子,确實還在疼,也沒強撐:“那恕不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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