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一鏟:你猜……
孟眠試圖将圍巾還給靳崇钰, 她遞出圍巾,可能是因為走在路上,天色漆黑, 靳崇钰沒注意到她這個舉動,也就沒有去接她手裏的圍巾。
伸出去的手,孟眠又悄悄縮了回來。
“今天的事謝謝你。”孟眠低聲說道, 她今天情緒失控了, 平時都不這樣的。
她好幾年沒這樣哭過了, 早就修煉出了将眼淚硬憋回去的本事。
不知不覺間, 靳崇钰就成了自己人。
“應該的。”靳崇钰語氣意味深長。
“你今天在學校呆了一天?”孟眠見對方手裏依舊拿着電腦,估計是忙了一天, 土木專業的話, 她知道, 上次還有人發表白牆吐槽自己上大學第一堂課是和水泥。
靳崇钰似是而非地“嗯”了一聲。
迎面來了一群男生,你推我搡說說笑笑的,沒怎麽看路,孟眠被擠得直往靳崇钰身上靠, 靳崇钰索性拽着她往旁邊走了點兒。
現在正是下課時間,人流高峰期, 哪哪兒都是剛下課往宿舍或者往食堂去的學生。
兩人有些顯眼,即使是在夜色裏, 身高腿長的像兩個模特。
孟眠将之前同學的請求和靳崇钰說了, 靳崇钰沒什麽意見, 他本來也就是從召南大學畢業的。
靳崇钰的車停在E樓的教學樓前的停車場, 他去開車,孟眠在路口等。
等待的這段時間裏,林最從馬路對面過來。
他臊眉耷眼的, 眼神躲閃,直到走到孟眠面前,說了聲對不起。
孟眠感覺林最經常在和自己說對不起。
特別是這段時間,他隔幾天,就會一臉抱歉的來說對不起。
他是有什麽特別的癖好嗎?
孟眠不言語。
她看着林最身後的方向,無比淡定。
林最也循着她的視線往後看去,來來往往的學生太多,他也不知道孟眠在看什麽或者是在看誰,他握了握拳頭,又轉回頭。
“孟眠,下午那個男的,是什麽人?”林最本來想問是不是你男朋友,但是當想到孟眠才剛分手不久,他覺得應該不是。
他以前都沒見過那個男的。
“朋友。”
孟眠見靳崇钰的車已經出來了,黑色的車停到路邊,按了兩下喇叭,他們這時候離得相當近。
靳崇钰看見了林最。
他将車窗放下來,看向孟眠,溫和地笑了笑,“阿水,上車。”
秋冬交接的這個時節,晚上的風像薄刀片似的刮,林最從身後男人的嗓音裏聽出了比薄刀片還要殘忍的主權宣示意味。
那麽淺淡,淺淡得孟眠都聽不出來,那麽明顯,明顯得林最覺得對方的呼吸聲都帶着放大了的敵意。
阿水是孟眠嗎?
他都不知道......
林最僵在原地,他看見孟眠的大衣衣角像一只蝴蝶似的從身邊展翅離開,随即是開關車門的聲音。
還有對方和孟眠的幾句看似平常卻讓外人一句都插不進去的對話。
“很冷?”
“還好。”
“靳泡泡叫了趙樨他們吃火鍋,都弄好了。”
“啊,又吃火鍋?”孟眠這句話完全是不由自主。
靳崇钰輕笑一聲:“那吃別的?”
“不用,都行,我沒問題。”孟眠不想麻煩別人,趕緊推辭了。
這幾個人,都是林最不認識的。
他生活中出現最多的詞是上課,是宿舍,是室友,是游戲,但是孟眠顯然不是,她一直和班裏的人都不一樣,乍一看會覺得她這個人不合群,幹什麽都獨來獨往,和室友處不好也懶得說,直接搬了出去,很多人沖着她的外表加她好友,抱着點兒僥幸指望發生點兒什麽,但孟眠一概不理,孟眠一條轉發院裏文章的說說都能人在下邊走“支持漂亮姐姐”的隊形。
林最覺得她特別,哪哪兒都特別,說不上來的特別,可孟眠的拒人于千裏之外讓林最無可奈何,她總是不參與班級活動,對學分也沒那麽熱衷,下課就回家,完全無從下手。
而今天,他又得罪了孟眠。
過後他自己都覺得那些話難聽,他家裏也有錢,難道還看不出來哪種人是自己有錢嗎?
可他就是忍不住,他一想到孟眠可能又談戀愛他就着急,他一着急,他就管不住嘴......
總是道歉的人,道歉就僅僅只是嘴皮子上下碰一碰罷了,沒什麽特別的意義。
就如林最。
賓利車駛進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車熄了火,靳崇钰開了車門,孟眠跟着下車。
她繞到靳崇钰面前,将圍巾直接怼到了靳崇钰手裏,“我有圍巾,謝謝你。”
孟眠也疑惑過靳崇钰為什麽要說這圍巾是靳泡泡的,聯想到靳崇钰平時的周到,孟眠以為對方是怕自己拒絕才說這是靳泡泡的。
現在知道這是靳崇钰的物品了,更何況還是限量的,孟眠覺得自己應該物歸原主。
靳崇钰将圍巾接了過來。
沒說什麽。
電梯在兩人眼前徐徐打開。
看見對方的時候,電梯內和電梯外的人同時都是一愣。
孟眠很淡定地朝旁邊讓了一點兒,好讓裏邊的人先出來。
舒雨後知後覺,松開了與張辎宇緊握的手。
“眠眠,你別誤會。”
孟眠沒給她說完的機會,主動拽着靳崇钰進了電梯,沒給張辎宇和舒雨一個眼神,就坦然自若地按了關門鍵。
即使是在這種時刻,孟眠都只是拽着靳崇钰的衣角,而不是手
其實,靳崇钰希望孟眠剛剛拉的是自己的手。
“抱歉。”孟眠松開了靳崇钰。
靳崇钰不認為孟眠對張辎宇劈腿的事情難以釋懷。
孟眠不是這種人,她很清醒,也很理智。
所以,他不酸。
但他還是應該表達一下關懷。
這是每個挖牆腳的人應該具備的,更何況,他是先來者。
“很難過?”靳崇钰輕聲問。
孟眠雙手插在兜裏,铮亮的電梯裏映出她冷淡的表情。
“沒有,就是覺得晦氣。”她吶吶道。
女生的還是有爪子的,只是一般不亮出來。
孟眠只是為失去一個朋友感到惋惜,她之前也同舒雨說過,張辎宇靠不住,無論如何,這種朝三暮四的人都不應該再給機會,但舒雨顯然是沒聽進去。
她現在可能還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也覺得自己是因為被張辎宇抛棄了也不想她過得好。
孟眠不懂這種人的腦部結構是一種怎樣的建造。
“我們出去吃飯?”靳崇钰嗓音帶着誘哄般的語氣。
孟眠還沒來得及說話,剛打開的電梯門又關上了,靳崇钰按了負二樓。
“忽然想去小吃街逛逛,走吧。”
孟眠覺得自己還好,她就是感覺......靳崇钰不太像那種會去逛小吃街的人,他應該是那種小說裏都沒吃過路邊攤的公子哥。
沒想到靳崇钰輕車熟路就帶她到了市裏最熱鬧的一片夜市區。
這裏雖然說是叫小吃街,但因為人流量大,很多餐廳也暗戳戳開了過來,周圍高樓林立,好幾條小吃街成交叉狀排列,像發亮的綢帶交織纏結在一起。
靳崇钰帶孟眠去了一家很熱鬧客人很多的川菜館。
撩開擋風的幾片簾子,裏頭煙霧缭繞,熱氣騰騰,服務員端着托盤在桌子與桌子之間穿梭不停,空氣裏是刺激的辣子味道和蔥姜蒜在滾油裏爆出香味的味道。
靳崇钰找到了一張靠窗的桌子,掃碼,将手機遞給孟眠,“你随便點,這家店我和趙樨他們讀書的時候經常來,老板是蓉城人,帶了一隊當地廚師,手藝是沒問題的。”
孟眠接了手機,點了幾個耳熟能詳的辣菜,又讓靳崇钰點,順便有些忐忑地問道:“我們要不要和趙樨他們說一聲?”
靳崇钰笑了一聲。
“已經說了。”
孟眠放了心。
另一邊的家裏。
趙樨和靳泡泡看着一鍋滾滾開的紅油火鍋,兩眼相對,相對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趙樨一拍桌子:“他們太過分了!竟然都不來!”
李墨雨臨時有事,鄭路臨時有事,現在靳崇钰和孟眠都到家門口了,跑出去約會?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們把菜吃光!”這是趙樨能想到的唯一報複靳崇钰的辦法。
靳泡泡跳下椅子,“靳崇钰前幾天在書房裏藏了一瓶好酒,我去給他喝了。”
偷酒喝?
趙樨的膽立馬慫了。
靳泡泡和靳崇钰有血緣關系,他和靳崇钰只是名義上的父子關系,本質上,靳崇钰要是不孝起來,也沒人說他。
靳泡泡幹淨利落地把酒開了,而後擺擺手,“糾正你一下,靳崇钰和阿水不是約會,他還沒追到呢。”
“阿水好難追啊。”趙樨感嘆道。
靳泡泡故作老成地“哎”了一聲,“趙樨,我要說你了,不能說一個女孩子難追,怎麽,要是容易追,你們是不是就覺得她廉價不值錢了?”
趙樨立馬分辨:“我沒這麽想。”
孟眠并不知道家裏那兩位針對靳崇钰和她的關系産生了激烈的探讨,她很專心地吃着菜,這是這個月以來,她吃過最好吃的菜。
她吃到半飽,才覺得自己應該說說話。
得主動點,畢竟是靳崇钰帶自己來的。
“那個,你平時不忙嗎?”孟眠是真的覺得,靳崇钰挺閑的。
靳崇钰漫不經心地回答,“忙。”
“那為什麽......”孟眠要問出的話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可她即使不說。
靳崇钰也知道她要問什麽。
什麽整天好像都陪着她和靳泡泡在轉悠,或者準确來說,她每天都能看見靳崇钰。
“你猜。”靳崇钰一笑,眼裏的碎光彌漫開,不知道哪一秒,就迷了對面人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