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驚醒

天空微微泛起白光,屋內的蠟燭卻還未燃盡,在微風下,随之微微擺動,時不時調皮的跳動幾下,夏秋至習慣的在這個時候醒來,他微微睜開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亮光,讓他随即又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先微微睜開一條細縫,待适應了亮光後才完全睜開。他試著動了動,身上自然的感到一陣陣疼痛。

但有一點不同的是,夏秋至猜想可能是老大夫的醫術好,可能是他見到了一直想看到的何暮青,總之之前的頭痛之感,在再次醒來之後,竟然漸漸好轉了,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他動了動腦袋,卻不經意間發現他不在自己的房間,而且,身邊一直守著他的人竟然是……何暮青。夏秋至頓時有些激動,想擡起身體看個真切,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讓他驚叫了一聲。

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卻也牽動了肩上的傷口,繃帶上沾上了些許滲出的血絲,但他僅僅是皺了皺眉,絲毫不在意,卻是将自己的嘴捂得很嚴實,生怕驚擾了少爺休息。

他悄悄的又躺下身,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心中感嘆:少爺竟然守著他,還這樣委屈自己,只在床邊枕著自己的胳膊就睡著了,他有些過意不去,想到昨天看到少爺的一剎那,他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一樣,糾結成一團,讓他無法呼吸,幾乎窒息。

在聽到他沖自己吼叫責怪的時候,他的心裏竟然還甜絲絲的,讓他冰冷已久的心,開始有了溫度,感受到了所謂關心的感覺。

夏秋至想著想著嘴角微微翹起,這是他這幾天以來,唯一的一次甜蜜的微笑。

他忍痛側過身體,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用手指隔空描繪著何暮青漏出來的臉頰,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熟睡人面容。

他想,少爺昨天的瘋狂态度,是不是因為他呢?因為他被人打成重傷,因為他滿身是血,所以少爺著急了,他在擔心自己,他還是關心自己的,他還是那個會溫柔對待自己的少爺,他并沒有嫌棄自己。

想著想著,夏秋至心中産生一種大膽的想法,他微微擡起身體,靠近沈睡的何暮青。

他想親親他,像那日他在南院後院見到的那兩個人一樣,親親他的唇,好想親一親。

緩緩的,慢慢的,小心翼翼的靠近,不像讓他知道,夏秋至只是想實現這個願望,這個誰也不知道,将來也只會是他的小秘密的願望。

何暮青突然睜開眼,他睡得很不舒服,胃部有些難受,但睜開眼竟然看到夏秋至正要貼上他的唇,他驚雷一般伸手推開夏秋至,自己則起身後退好幾步。

一切發生的太快,兩人許久後才反應過來,何暮青看著有些懊惱的垂下頭的夏秋至,心情十分不舒服,他冷冷的道:“你想親我,哼!你算什麽東西!”說完便甩袖離開了。

夏秋至在看到何暮青突然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慌了,但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狠狠推開,在被推開的時候,他看得清楚,何暮青眼裏面上全部都是對他的鄙夷與嫌棄。

在何暮青開口的時候,他不用想就明白,一定聽不到什麽體貼的話,他快速的低下頭,掩飾他的不堪與狼狽。果不其然,何暮青嫌棄他,何暮青終究是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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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麽能自以為是的認為何暮青不會嫌棄他,光是他卑微的下人與欠債者的身份,就足夠何暮青厭棄,更何況,更何況,他還遭受了別人的侮辱。

夏秋至越想越悲哀,他緊緊攥起拳頭,死死的咬著嘴唇,阻止氤氲在眼眶中水汽的流出,他可以悲傷,可以失落,但不可以因為別人的侮辱,失去尊嚴,沒出息的哭泣。

何暮青沖出門外,在門口站了片刻,想著剛才夏秋至的靠近,不禁微微臉紅,但随即他又将這種害羞的感覺去除,他甩了甩腦袋,有些氣惱,他不明白像夏秋至這樣斯文的人,怎麽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喚來自己的侍從,吩咐他們按照大夫的吩咐,好好照顧夏秋至,接著便離開向書房而去,他想再好好休息一陣,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一直在緊張、焦慮與擔心著,再不好些休息,他都要擔心自己是不是也要生病了。

趙義一大早就叫來十幾個下人,來梅園替文瑤萱收拾東西,昨夜他得知文瑤萱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才知道,原來他被少爺趕出了府。看著文瑤萱紅腫的眼眶,以及與平日裏高貴氣質絲毫不符合的蒼白狼狽的面容,趙義心中有一絲同情,但他知道,何暮青趕她走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确實是觸犯了少爺定的規矩。

他問了文瑤萱東西給他送到哪裏,文瑤萱卻搖搖頭,告訴他這些她都不會要。這樣看來,文瑤萱也算是一位烈女,敢愛敢恨,只是她的方式太不可取,一味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來宣洩自己心中的不滿,不知道該說她為愛迷惑了雙眼,還是愚蠢。

昨夜,文瑤萱便按照何暮青的吩咐,離開了何府,這個她生活了将近兩年的地方,她在二九年華,女子最美好的時段認識何暮青,将自己兩年的青春,獻給了自己無限愛慕的人,最終得到的卻是一句離開,該說她咎由自取,還是何暮青太絕情。

文瑤萱明白那是她咎由自取,可她輸的不甘願、不光彩,她怎會輸給一個男人,她還要等,要等一個機會,何暮青一定是因為見到她打了夏秋至,她知道,何暮青的家教很嚴,他不希望見到暴力的事情,所以他只是在生氣,她被趕出來,只是暫時的,她還有機會去問何暮青,她還有機會回去。

文瑤萱近乎癡狂的想法,讓她沒有做出尋找家人哭訴的做法,而是在陵縣最大的客棧,也是何暮青的産業,租了一間房間,她希望能找何暮青說清楚。

文瑤萱這樣做,也很容易理解,若她真的想問明白,說清楚,兩人今後也許還有在見面的機會,可事情的發展完全沒有人想象中的那樣完美,在一個不正确的時間點,不正确的地方,遇見不該見到的人,做出不理智的決定,這樣的情況很少,但文瑤萱卻是這樣一個至極的人,這也決定了她一生悲慘的命運。

何暮青準備好好休息,可他躺在軟榻上,卻怎樣都無法入睡,夏秋至充滿期待的雙眸,仿佛還閃爍著點點亮光,蒼白的嘴唇也因為這雙眼睛的活力,而變得充滿誘惑,他應該沒有理由的接受他的親吻,或者說應該變被動為主動,與他好好溫存。

可何暮青卻果斷的躲開了,在那一瞬間,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這樣是錯的,他不該和這個人這樣做。

他應該是一個沒有感情,忘情忘義如煙一般的人,他可以風流快活的做纨!子弟,他也可以嚴肅認真的馳騁商界,他還可以與所謂的商友高談闊論,但就是不該有風花雪月的戀情,不該如青澀的少年人一般,擁有純情的愛情。

他,沒有那個心情。

在經過深思熟慮過後,他終於确定,那個一直以來,就被他欺壓淩辱的少年人,竟然在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真情實感所吸引,漸漸産生了感情,他不知是該幸還是該不幸。

他明白,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該扼殺。

起身,何暮青喚來侍從,為他整理著裝,一身華貴衣衫用到是上好的綢緞,銀色繡線在領口袖邊繡著雅致祥雲花紋,映襯著紫衫顯得更加大氣高貴,與他頭上的羊脂玉發簪交相輝映。

何暮青一掃昨日的灰頭土臉,恢複了他一貫的世家公子風範,依舊氣度非凡、風流絕世、器宇軒昂、英明睿智。姣好的面容加上一貫溫柔的笑意,特別是左眼角的淚痣,極力吸引他人之刻,也給人一種舒适的感覺。

一番整裝完畢,何暮青擡腳毫不猶豫的跨進自己的卧房,向著夏秋至而去。

此刻夏秋至依舊躺在床上,他雙眼睜著,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一動不動。他被別人吩咐要好好修養不能下床,不能亂動,早上的意外雖然讓夏秋至十分失落,但他現在卻看不出半分難過之意,只是面容蒼白了些,大概是還沒複原的緣故。

何暮青進門便見到這樣的夏秋至,他輕微的嘆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想摸摸夏秋至的臉頰,卻在準備擡手的時候,生生遏制住了,雖然沒人知道他的意圖,但這不經意間的想法與舉動,也讓他在床邊愣了片刻。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依舊毫無所覺的夏秋至道:“小秋,我來看看你,今日有沒有覺得好些。”

夏秋至聞言,愣了愣,他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都沒察覺有人來,在聽到何暮青的話時“啊?”了一聲,接著動了動腦袋,小聲的道:“嗯,只要不動,還好,那個……少爺,我想問你一件事。”回過神的夏秋至突然開口,想問一件他今天早上就想問的問題。

“嗯?”聽他這樣說,何暮青不知怎麽了,有些莫名緊張,他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接著平靜的道:“你問吧。”

“就是……我昨天昏昏沈沈間,好像聽少爺說,讓萱夫人離開,我想,少爺沒什麽必要讓萱夫人離開,是我做了讓她不高興的事情,她沒理由……”

“事情已經決定,而且她昨日就離開了,你讓本少爺再如何?”何暮青一聽,直接将身體靠在床帏,截斷了夏秋至的話,略帶氣憤的道。“你怎麽總是要忤逆本少爺的意思,夏秋至,你究竟哪裏來的膽子,嗯?”何暮青腦袋靠在床邊,轉過頭,威嚴的看著夏秋至。

夏秋至聽聞,有些慌張,動了動身體,卻被何暮青阻止,“不要亂動,不知道嗎?”

夏秋至張了張嘴,也只好小聲道:“……是,知道。”

兩人又變成了無話可說,房間陷入沈靜之中。片刻後,何暮青好似打定了主意,卻又好像賭氣一般,略顯生氣的道:“你的遭遇,我早該想到,今日是文瑤萱,明日又不知道是哪只阿貓阿狗,你既然欠我的債,我便允許你在何府做下人,做苦力來還債,等你傷好了,就自行搬去南院,你的賬目一直是趙義安排人在記錄,到時,你找他便可。”

說完,何暮青便立刻起身離開了。

夏秋至獨自躺在床上,用了很長時間來消化這句話。何暮青說的意思是,文瑤萱打自己,是因為他的妾室太愛吃醋,才讓他這個做下人的挨打,破壞了府上的規矩,為了再不壞了規矩,他這樣尴尬的、可有可無的第七妾的身份今日就可以取消了,他恢複了正常下人的身份,還起債來會方便很多,這樣對誰都好。

是啊,他們早該劃清身份界限,像以前那樣的尴尬處境,夏秋至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嗎,現在終於恢複了正常的身份,他應該最高興才對,這樣他就能毫無壓力的還債,沒有往日被欺辱時羞恥憤恨的感覺,他就能快些回家,早點見到姐姐,他該高興的,這是他一直盼望的。

夏秋至擡手,觸到雙眼的時候,手指沾到了什麽濕乎乎的東西,他擡起手,放到眼前,看到手指上竟然沾到了水珠,夏秋至糊塗了,這是哪裏來的水,他又沒有喝水,手上怎麽會沾到水?

何暮青将自己關在書房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卻也失眠了一夜,但他什麽問題也沒有,跟夏秋至說明白之後,他該感到輕松的,他要對一切喜歡他的人,斷絕情感,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原則,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原則,可心裏卻空落落的,根本就沒有以往輕松的,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的感覺,他不明白怎麽了,有那麽一段時間,他在軟榻上輾轉反側,糾結的竟然是,他很早之前,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又為什麽要一直堅持下來。

當天邊出現淡淡的亮光之時,何暮青的所在房間的門被人敲響,趙義在門外道:“少爺寅時了,你起了嗎?我收拾好了東西,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何暮青被敲門聲猛然驚醒,立刻睜開眼睛,他剛剛才睡著,但一向警惕的他,對聲響十分敏感,聽聞趙義的話,他問道:“去哪?”

“什麽?”門外的趙義愣了一下,又聽到何暮青問道:“我說,起來去哪?”

趙義驚奇的道:“去看望莫憂少爺啊,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節,少爺怎麽忘記了嗎?”

還在迷糊的何暮青,聽到莫憂的名字時,一陣涼氣從他的心口竄出,他立刻緊緊捂住心口,趴倒在床上,臉上盡顯悲傷與懊悔的表情,他張大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腦袋裏卻不停的叫著:莫憂,莫憂,莫憂……,莫憂,我竟然忘記了你……我怎麽能忘了你!

作家的話:

1.咳咳……我不會告訴泥們,我開頭那麽糾結的句子,是因為我忘記了夏秋至被鞭子打之前已經發燒了。導致“醫術精良”的老大夫,竟然診斷不出傷患竟然在發熱!!!!!哈哈……(好蒼白的笑。)

2.明天寝室裝空調,8:00-17:00要停電,所以會晚更,也許就一更。

3.明天封離章和祝尊寶“可能”就要登場了,祝尊寶可是何暮青的叔叔(只大了五歲的叔叔)加師傅(念兒的武藝可是他傳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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