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面對計佩霖的詢問,人魚露出特別單純的笑容。
魚是野生的,沒有受到過人類培育。
他才上岸這麽點時間,無法完全理解人類話語也很正常。
而且大海裏面非常危險,魚才不會随意開口發出聲音,那是真的會死魚。
跟陸地上的人工培育人魚相比,野生人魚确實要更加“安靜”。
白餘能跟計佩霖相處愉快,除了計佩霖投喂美食非常勤快以外,計佩霖大多數時間都很安靜,可以“自得其樂”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以往白餘只要對計佩霖露出笑容,表達出“喜愛”之意,計佩霖也會跟着心情變好。
但是今天的計佩霖有些不太一樣。
他在安靜的注視白餘半晌後,雖然還是擡手撫過白餘發頂,眼中卻有失落的情緒,但他很快就把這些情緒全都收斂起來。
“當人魚想唱歌的時候,自然就會歌唱……希望有一天能夠聽見你的歌聲。”
被計佩霖摸摸頭的白餘:“……”
計佩霖并未要求他一定要唱歌,可是感受到計佩霖的失落,萌混過關的白餘自己心裏頭卻有點不舒服起來。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到目前為止,他真的覺得計佩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跟計佩霖呆在一起的時候,也覺得很舒服。
世界這麽大,能夠遇見一個各方面相處感覺都很棒的人真的很難得。
再加上計佩霖今天回來之後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太對的樣子……
如果能夠唱一首歌就讓計佩霖心情變好,白餘也願意。
他确實可以找到好幾個理由,讓自己不唱歌的行為變成理所當然……
白餘深吸一口氣,果然跟那些理由相比,還是想讓計佩霖開心起來。
啧。
有的時候男人真難哄。
多大的人了,竟然還想聽人魚唱歌。
白餘的視線掃過日常沒有多少表情的計佩霖的臉,開始在心裏頭捉摸起來,什麽時候開口唱歌比較合适。
當然,在此之前,他要先把歌練好。
不然他堂堂一條擁有種族加成的人魚,開口就是不在調上,也太沒有面子了。
這個世界的歌曲他沒聽過,上輩子的經典樂曲多少還記得一些。
就在白餘開始在心裏頭挑選歌曲,思考什麽時候練習時,計佩霖突然伸手抓住了白餘搭在魚缸邊緣的手。
白餘奇怪的看着計佩霖,今天的計佩霖果然有點不對。
計佩霖:“……我給你買了點好吃的,我先去拿。”
說完,計佩霖轉身離開。
白餘偏首。
男人心海底針,他真不知道計佩霖這是怎麽了。
暫且将疑惑放下,白餘開始着手自己偷偷摸摸的練歌計劃。
……
A市郊區私人土地上空,近來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異的現象。
時常會有鳥雀聚集而來,互看不順眼的種類都沒有打架。
有一些路過的人注意到了這一現象,便用個人終端錄制了視頻發到網上,引得網友們議論紛紛。
果然只要活得久,什麽樣的奇景都能見到。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現象?
造成了這一現象出現的白餘,一臉無語的看着窗外落滿枝頭的鳥雀。
這些體型、品種各不相同的鳥雀們,不僅把窗外大樹的樹枝站滿,有不少還跑到了窗臺上。
膽子再大點的,都開始探頭探腦,想要進屋溜達了。
這些鳥雀全都是白餘開始練歌後出現的。
起初只是附近的幾只鳥雀被吸引過來,轉天越來越多,像是有鳥專門宣傳了一般。
猶如童話中的場景,差點讓白餘誤以為自己的唱歌水平突飛猛進。
但是這群鳥的表現,白餘怎麽看都不覺得它們是被自己“好聽的歌聲”吸引而來。
真要說的話……
簡直像是來看笑話的。
尤其是在他停下練習時,安靜立在枝頭的鳥雀們就開始叽叽喳喳,拍打着翅膀啾啾直叫的時候。
那模樣……
用人類的眼光來看,其實還挺可愛,但如今成為了人魚的白餘,怎麽就覺得它們在嘲諷自己???
白餘一時間都不知道是否該為此生氣了。
好在并非所有鳥雀性格惡劣。
有那麽一部分鳥還不錯,并沒有笑話白餘的意思,還給白餘帶來了一些漂亮的花朵和果子。
這些專門送來禮物的小鳥,圓溜溜的小眼睛裏滿滿都是鼓勵之情。
白餘:“……”
就……
莫名其妙被小鳥鼓勵了呢。
他也搞不清楚這個世界的人魚是不是唱歌都會出現特別現象。
當初他浮出海面唱歌時,也沒見發生什麽。
如今偷偷摸摸練歌倒是吸引來不少鳥雀。
雖然不知為何,但白餘還是在小鳥的堅持下,收下了來自小鳥們充滿鼓勵的禮物。
當着小鳥的面吃掉果子,小鳥們還特別高興,一副跟他哥倆好的模樣。
因為聚集的鳥雀多了些,家用機器人來回跑的頻率都變高了不少。
托計佩霖時間觀念很強的福,白餘偷偷摸摸練歌的事情尚未暴露。
只是這些鳥來的次數多了,全是一副跟白餘很熟的模樣。
現在連白餘練歌時間結束,都不是全部飛走,有些還會留下來來回溜達幾圈。
就算是計佩霖都對個別幾只特別喜歡滞留此地的鳥開始眼熟起來。
白餘至今還記得計佩霖第一次看見留在這裏溜達的鳥,那副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表情。
尤其是那些留下來的鳥,對于計佩霖的出現全都是一副審視模樣。
直到計佩霖投喂了白餘後,這些鳥才繼續該幹嘛幹嘛。
白餘:“……”
白餘有一種詭異的被小鳥們照顧了的感覺。
又一日,計佩霖離開了白餘所在的房間。
近幾日計佩霖看起來非常正常,倒是宅子裏稍微有些熱鬧。
那些極少會在白餘面前露面的仆人,接連出現了幾次,不知跟計佩霖說些什麽。
想來又是宅子周圍有什麽事情。
白餘有看見仆人突然出現在院子中,很快又離去的畫面。
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也不知曉。
不過今天的仆人們身上都有一種肉眼可見的緊張感。
計佩霖離開,正是要去處理什麽事情。
離開之前,計佩霖還專門叮囑了白餘暫時不要亂跑,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像個唠叨的老媽子,跟他的莫測形象丁點不符。
白餘心中有些無奈,卻也不準備亂跑。
只是有些好奇,不知宅子裏面發生了什麽。
也就是計佩霖前腳剛走沒多久,有些無聊的白餘趴在魚缸邊嘆了口氣,然後就聽見了哚的一聲。
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白餘看見一個巨大的魚鈎挂在窗戶邊上,不多時一只幹癟的手探了出來,緊接着是整個人的身體……
一個穿着宅子裏仆人服飾的男人從窗戶爬了進來。
對于男人而言,仆人的服飾并不合身。
他的臉上還有一些顏色暗紅,像是血跡的東西。
他的面頰凹陷、雙眼凸出,整個人神情詭異亢奮,瞪大了兩只眼睛注視着水缸中緩緩後退的白餘,臉上露出了讓白餘感到熟悉的笑容。
“終于……”男人聲音嘶啞,“我終于……找到你了。”
跟上一次見面相比,此時的男人精神狀态更加糟糕。
他的臉色也很難看,整個人的身體說是骨瘦如柴都不過分,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一般。
但是他沒有倒下。
他再次出現在了白餘面前。
他邁着緩慢而又篤定的步伐向魚缸靠近。
跟他曾經提供給白餘的魚缸相比,此時白餘所在的魚缸要大了兩倍不止。
魚缸之中還被安置了不少精心搭配培養的景物,巨大的貝殼床以及獨特的珍珠與石頭,能夠看得出來為白餘做這些的人有多麽珍惜白餘。
白餘不認識缸裏這些東西,來人卻能認識。
裏面不少石頭、珍珠、水草等物,都是用錢難以買到的品種。
這裏的主人真的很珍惜白餘呢。
不過……
“你是我帶上岸的人魚,你該跟我回去了。”男人龇牙笑着,過于亢奮的眼神還有眼中的光芒,都能讓人由心底深處生出恐懼。
當初白餘被男人關在魚缸裏時,他總會躲着男人。
他在男人眼中是一條安靜、識趣又膽小,卻很漂亮的人魚。
男人對白餘的印象就這麽多。
他沒有了解白餘的興趣,他只是想要白餘健健康康的,然後在“合适的時間”裏被自己吃掉而已。
然而此時魚缸中的白餘,卻讓男人感到吃驚。
白餘沒有躲避,他安靜的跟男人對視。
然後白餘的臉上,一點點露出了不耐的神色。
為什麽這個糟糕的家夥,還活着啊。
白餘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忘卻憂愁。
好像不論白餘的臉上出現什麽樣的神情,都是一副非常美麗的畫面。
他看起來總是無害的、美麗的、令人神往的。
即使當初白餘使計将自己關在房間中,他也不覺白餘可惡,反而感嘆陽光下的白餘漂亮的好像在發光一般。
這還是男人第一次在白餘的臉上看到這樣充滿攻擊性的神色。
就好像……
如果他再靠近的話,眼前這條純白色的“無害人魚”就會主動攻擊自己。
男人的眼中閃過錯愕的神色。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魚。
但是那些被他放出來經過基因改造的惡犬找到了這裏,所以他應該沒有找錯才對。
他想要再靠近一些看看。
于是男人向着魚缸走來。
一步又一步……
魚缸中的純白色人魚也随着他的靠近慢慢沉下臉。
那種沉靜而又危險的感覺,終于讓男人有了幾分好似在面對危險的野生人魚之感。
但是他沒有後退。
眼前這條人魚是他的“希望”。
他在白餘離開之後襲擊了那麽多人魚,最終還是覺得只有白餘是不一樣的。
一種莫名其妙的固執。
他就是如此認為。
他直覺,只有吃掉白餘的肝髒,才能讓他“長生”。
然而就在他趴到魚缸壁上之前,原本沉下臉的白餘卻突然柔和了眉眼,露出了特別好看的笑容,望向他的身後。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往前去。”
聲音響起的同時,一只手無聲無息的抓住了男人的脖頸,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魚缸裏的白餘眉開眼笑游了過來。
他看着陰沉面容的計佩霖想。
啊……
真是可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