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4 - 5

王亮前一段時間一直忙着他們班的音樂彙,有一陣子沒到程業鑫這裏來蹭床睡了,導致程業鑫一時忘了他會來,也沒有事先和他提過。他正琢磨着怎麽和王亮說,王亮已經驚奇地認出了楊律。

“咦?”王亮詫異地眨了眨他的大眼睛,看看楊律,又看看程業鑫,“咦?!”

程業鑫見他已經意外得無法組織語言,而陸雨舟和顧語瞳兩個人正坐在床上等着看好戲,不由得啧了一聲。他尴尬地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楊律,連忙攬住王亮的肩膀把他往外面帶,不忘拎上他已經卸下的書包。

楊律緊緊地盯着程業鑫的手,那麽自然而然地搭在那個男生的肩上,腦子裏一直充斥着一個問題:這個人到底是誰?

“看來勝負已分了。”陸雨舟半開玩笑地對顧語瞳說。

楊律聽了,擡頭冷冰冰地瞪了陸雨舟一眼,陸雨舟看罷吃驚地張了張嘴巴,又哭笑不得地看向顧語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躺了下來。楊律又看向顧語瞳,顧語瞳昔日是學生會長,見多了大風大浪,怎麽會怕楊律銳利的目光?他淡淡地笑了笑,從床上下來,經過楊律的身邊時說:“先睡吧,那床是你的了。”

聞言楊律的呼吸一凝,忙轉頭看向優哉游哉地晃進洗手間上廁所的顧語瞳。他心煩意亂,想着程業鑫怎麽還不回來?而實際上,程業鑫出門的時間不到一分鐘,楊律卻疑心他是不是跟着那個男生走了,不會回來了。否則,為什麽顧語瞳會那麽說?

他們好像都認識那個男生。楊律心事重重地站在寝室裏,而顧語瞳從洗手間裏出來,又若無其事地經過他的身邊,重新爬回床上,倚着枕頭看書了。楊律左思右想,想着這麽站着等也無濟于事,只能遭人話柄,于是順着那些木櫃子搭成的臺階爬上了程業鑫的床。

楊律平時在家裏,必須得穿着長袖的睡衣睡覺才能安心。他沒有在 程業鑫的床上找到睡衣,只看到一件棉質的舊T恤。或許程業鑫真是像其他人一樣,光着腿睡覺。楊律呆呆地坐在床上發愁,想要在自己的衣櫥裏找睡衣,又沒有鑰匙。

許是他坐在床上六神無主的時間太長了,顧語瞳好奇地看向了他。見狀,楊律立即故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脫掉了自己的牛仔褲,學着其他人那樣,彎腰丢往床下的書桌。他頭皮發麻,迅速地鑽進了被窩裏。

程業鑫把自己的竹馬帶到寝室外,掩上門,确認裏面沒有人偷聽,才很不好意思地對王亮說:“楊律的床很長時間沒有打掃,他高燒剛好沒兩天,中午想在寝室裏休息。我讓他和我一塊兒睡,今天先委屈你,找別的地方吧。”說完,他看王亮因突如其來的消息而發愁,便給他出主意,“你去阿傑那裏?”

“我不要,他睡覺打呼。”王亮背上書包,受不了地翻了個白眼。

程業鑫吃驚地張了張嘴巴:“他睡覺打呼?!”

王亮連忙捂住嘴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支支吾吾道:“我什麽也沒說。”程業鑫看得哭笑不得,把他的手扯下來。王亮揪着眉頭,問:“那我以後都不能來蹭你的床了嗎?”

“我也不太确定。他平時不住寝室,突然過來,床積了灰睡不了,重新鋪床以後應該就能睡了。”程業鑫仔細地忖度着,哪怕如此,如果王亮再來和他一起睡午覺,無論楊律在不在場,都不好,于是決定道,“不過你還是別來了。”

“啊?”王亮已經和他一起睡了一年多的午覺,突然讓他找別處安身,他失望極了。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見他失望,程業鑫的心裏不禁內疚,他沉了沉氣,說:“到時候再說吧!我再想辦法。”

“行了,不要你想辦法。”王亮撇撇嘴,滿不在乎地說,“我自己找地方睡呗,再不然,我在教室裏打個盹就行。反正午休的時間也不長。”

程業鑫抱歉地拍了拍他的肩,說:“辛苦辛苦,今年你生日,我送你個抱枕。”

“你說的。”王亮動了動他機靈的眉毛,笑着擺手,“走了,午安。”

“午安。”程業鑫也沖他揮揮手。

望着王亮遠走的背影,程業鑫尋思着得給他買一個舒服的抱枕賠罪。這麽想着,他回到寝室裏,關門以後發現所有人都回到了床上,包括楊律。看見楊律丢在書桌上的牛仔褲,程業鑫愣了愣,再擡頭望向床鋪,卻看見楊律面對着牆壁側卧着,不知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聽見有人走上臺階的動靜,楊律驀地坐起來,看見程業鑫正站在臺階上脫褲子,兩人都愣了愣,頃刻間全臉紅了。程業鑫尴尬地輕咳一聲,把脫下的牛仔褲丢往書桌,恰好落在楊律的牛仔褲上,他嘟哝了一聲:“好的不學。”淨學陸雨舟詐屍。

楊律同樣尴尬地在被子裏縮起腿,小聲地問:“你有睡褲嗎?”

那是一樣不常出現在程業鑫概念裏的東西,聽罷他怔了一下,含糊地說:“現在還沒有。”說完看楊律不明所以,進一步解釋,“平時得天再冷一點,才會找出來穿。我給你找。”

“不用了。”再糾結下去,午休時間都得過了大半了,楊律搖搖頭,“就這麽睡吧。”

“你先睡,我得把早上的衣服洗了。”程業鑫早晨跑步時出了一身汗,回來換過一次衣服。

楊律來不及叫住他,已見他走下臺階,光着腿往洗漱臺走去。他先是來不及叫,後來,不願叫了。

第一次看見程業鑫完全裸露着自己的雙腿,楊律的心頓時收得很緊,再松不開似的,連呼吸也變得刻意。大概是夏天剛過的緣故,程業鑫的小腿上還留着曬出來的痕跡,顯得薄薄的腿部肌肉十分健康有力,他的大腿也細,皮膚偏白,膝蓋窩很淺。

看着程業鑫的腳踝還有肌腱,楊律覺得自己的耳朵正在發熱。他好幾次想移開自己的眼睛,卻移不開。程業鑫的雙腿筆直、修長,雖然看起來很瘦,卻帶着健康的生命力。他彎下腰洗衣服時,楊律看清了他被內褲包裹着的臀部,背上陡然生出了一些熱汗。楊律緊咬着牙關,口腔裏不知何時分泌出過多的唾液,他唯有不動聲色地往下咽。

沒過多久,程業鑫洗好了衣服,拿着撐衣杆把衣服挂到天花板的鐵絲上。他的T恤因為拉直的腰身而往上提,楊律盯着他露出來的後腰,那兒有些窄,白皙的皮膚包裹着一層薄薄的肌肉,流暢的線條往下延伸,提起飽滿的弧度,滑進黑色的內褲裏。

楊律在程業鑫轉身走回來時,下意識地收起雙腿,微微腫脹的部位令他有幾分不自在。他正苦惱着如何在程業鑫上床以前平靜下來,卻發現對面的顧語瞳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也不知望了多長時間。頃刻間,楊律冒了一身的冷汗,他迅速地避開了顧語瞳探究的目光,重新躺下來。

“還不睡?”程業鑫在床下問。楊律聽得一怔,正要轉身,先聽見顧語瞳回答說:“正要睡。”

原來程業鑫的話不是問自己,楊律閉上雙眼,努力地平複自己的心情。很快,他感覺到床架微微地震動,那是程業鑫沿着臺階走上來,坐到床尾。楊律用力地閉着眼睛,太用力,眉心有些發酸,他意識到程業鑫已經掀開被子躺在自己的身旁,他輕微地、緩緩地吐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放松一些。

突然,程業鑫的手輕微地滑過他的臀部,驚得楊律立即翻過身來,動靜之大吓了程業鑫一大跳。

程業鑫剛才只是躺下時,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體,并未注意自己碰到了哪裏。看見楊律瞪得大大的眼睛,琉璃般的眸子裏溢着淺淺的水光,程業鑫的心裏咯噔了一聲,小心地問:“怎麽了?”

楊律怔了怔,這才明白程業鑫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到底還是他自己太小題大做了,楊律在心裏暗自惱怒着,又怕面對程業鑫躺着,他的手又要不經意間碰到更緊要的地方,連忙把身子往後貼着牆壁,虎視眈眈地盯着他。

程業鑫着實猜不透他哪來這麽大的動靜,現在他的眼神甚至充滿了警惕,仿佛自己會将他怎麽樣似的。在程業鑫的心裏,啼笑皆非、無可奈何、莫名其妙,幾種情緒混雜在一起,反應成一絲微妙的委屈,小聲地問:“這麽排斥我?”

不是。楊律很害怕,現在這間寝室裏有五個人,午休的時間很短,他猜其他人都沒有睡熟,尤其是已經發現端倪的顧語瞳。他很擔心,擔心再這麽下去,他會忍不住貼近程業鑫,親吻他,甚至做點別的事。

想着想着,楊律也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用更小、更輕的聲音問:“不能放下床簾嗎?”這樣,起碼不會有人看見這麽慌張的他。

聽罷程業鑫愣住,這才反應過來楊律正在躲什麽——他在躲他自己。程業鑫因而心跳如雷,可是,寝室裏從來沒有人在中午放下床簾,如果偏偏在這時把床簾放下來,那麽簡直是欲蓋彌彰。他為難地搖搖頭,見楊律眉頭緊蹙,便轉身面對他,從被子裏伸出手。

楊律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握上去。程業鑫扣住他的指間,将他的手拉回被窩裏,閉上眼睛,輕緩地說:“睡吧,午安。”

怎麽能夠安心呢?看着他心安理得地閉上雙眼,楊律不禁感到沮喪。程業鑫的身體很暖,他來到被窩裏不久,整個被窩被烘得熱熱的,楊律想,若是抱上去,或許能汲取不少的溫暖,但是,若是真的抱上去,恐怕自己想要得到的就不只是溫暖而已了。

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他們躺在一個被窩裏,程業鑫為什麽能夠這麽平靜?他什麽也不會想,什麽也不會想要嗎?說到底,在他們這段看似是在交往的關系裏,會想入非非的只有他自己而已。楊律悲哀地發現,确實,他和程業鑫之間,會浮想聯翩的只有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懂得如何靠想象滿足欲望的自己,哪怕他不想要那些欲望。以至于當真正的渴望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才會這麽不能求、求不得。

他怎麽會喜歡上這麽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男孩子?楊律想,自己大概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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