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任道侶

看到斷無雲雙眸的那一刻,楚疏塵神色恍惚,随後周身暴虐的氣息慢慢平靜下來,他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劍,一動不動地又恢複成了萬人敬仰的無争道尊,還好,只要這個姓斷的人還在就好。

斷無雲心頭一跳,确認過眼神,這他娘的就是來殺他的!斷無雲将飛行法器一抛,轉身就跑。

楚疏塵張了張嘴想要解釋,緊随其後追過去,惹得城裏的修士一片騷動。

斷無雲跑的越快,楚疏塵追的越緊。偏偏斷無雲精通暗殺之道,是個逃跑高手,各種逃命的法寶扔出來,就連楚疏塵想要追上也有點吃力。

你追我趕了半個時辰,楚疏塵抿了下唇角,呵道:“站住!”他的聲音太過威嚴,聽得斷無雲一個激靈,哪裏還敢站住?

慢慢地楚疏塵就不再追了,落在一座山頭,難道他永遠都不能以這張臉去面對斷無雲了嗎?楚疏塵望着斷無雲的背影,“就那麽厭惡我嗎?”和離後每次見面都逃的飛快,明明當初是他先表白的,如今放不下的反倒是楚疏塵自己了。

他無喜無悲平靜地度過千餘年的時光,斷無雲就像突然出現的鮮活奇跡,如今奇跡該消失了,只剩他自己飲鸩止渴難以釋懷。

斷無雲跑了一會兒發現後面沒再追,這才坐下來喘口氣,“老子當初就不應該為了報恩去追求你!等老子找全了藥方,給你治好病,就去別的大世界逍遙快活。”楚疏塵就是那極北高不可攀的冰雪,似乎觸手可及,但根本沒有人能去捂熱。

楚疏塵在山頂站了一會兒,慢慢收回目光回了白家,重新套上萬裏空的殼子。他坐在窗前,手裏拿着一塊木頭,一點一點雕刻着傀儡娃娃的模型,随着手下的筆刀速度加快,傀儡娃娃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和斷無雲的模樣有九分神似。

臨近傍晚時分,斷無雲才鬼鬼祟祟地跑回來。

萬裏空将手裏的傀儡娃娃藏起來,隔着窗戶打量着他。

斷無雲對他禮貌地笑了笑。

萬裏空一臉冷漠,對着這張平平無奇的臉笑的那麽燦爛,看着他本來的臉卻跟見了鬼似的。

斷無雲摸不着頭腦,“我得罪道友了嗎?”

“你沒有來授道。”

“昨日我有些私事要去解決,”說到這裏,斷無雲忍不住大吐苦水,“萬道友,你在找道侶的時候可不能只看臉,否則将來後悔的地方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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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空不動聲色,“哦?”

斷無雲聽到了對方的回應,說的更加起勁了,“我昨天剛下山,就被我前任道侶給追殺了半天,你說這是人幹的事嗎?”

萬裏空沉默一瞬,“你怎麽知道是追殺?”

斷無雲露出一個微笑,“你前任不遠萬裏提着劍來找你,是為了給你切西瓜嗎?”

“.......”萬裏空不知該如何反駁,半晌後只好辯解道,“他畢竟是你道侶,無論何時絕對不會傷你。”說到這句話,他微微頓了頓。

“已經離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

“就沒睡過。”

“.......”萬裏空頓了頓,“買賣不成仁義在。”

斷無雲看了他半天,最後長嘆一聲道:“若是他像你這般有文化就好了。道友日後可不要像我一樣找一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文盲,不讀書真是害死人。”

萬裏空看着他,“那你當初為何要追求他?”

斷無雲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回憶的樣子,“當初心被豬油蒙了,如今三年之癢想明白了。”

“世上有永恒不變的感情嗎?”

斷無雲摸着唇角笑道:“我相信有。”

“我不信。”萬裏空道,“但我若是喜歡一個人會很長久。”說罷他關上了窗戶。

斷無雲在原地站了許久,無意識地去摸腰間的流寒玉佩,摸了個空才想到玉佩已經沒了。可是他沒有後悔,不答應渡霄與楚疏塵和離,就拿不到救楚疏塵的藥方,如今和離後再想想,他與楚疏塵之間本就沒有多少感情,即便現在不和離,日後還是會分開的。

楚疏塵終将是飛升九天之上的人,沒有道侶,沒有情愛,沒有因果,這才是他應該走的路。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斷無雲轉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樂前輩。”正在收拾屋子的江九歸和斷無雲打了個招呼。

斷無雲看着整潔的卧房,心裏不住感嘆,有人伺候的生活真不錯,去他娘的楚疏塵!去他娘的道侶!等給楚疏塵找完解藥,他就多收幾個侍奉弟子享受享受。

江九歸給斷無雲倒上靈茶,猶豫着問道:“樂長老,明日我能去授道堂聽您授道嗎?”

“當然可以。”

斷無雲對丹道也了解一二,他生平愛好廣泛,各類道法都略懂略懂,所以第二天給弟子授道的時候十分輕松,他不像萬裏空講授靈草知識,而是直接帶着衆人學習如何煉丹。

“在座的各位想必已經了解過丹道,甚至有人已經煉制過不少丹藥,”斷無雲道,“但是我今天講的,卻是如何提高成丹幾率以及成丹品級。”他将自己想要講述的東西,以最通俗易懂的話傳授給這些弟子。

下面的弟子對丹道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甚至有人本來就是修習丹道的,衆人越聽越覺得斷無雲在丹道上的造詣不低,心道,原來樂前輩這麽厲害,不知道樂前輩還收不收徒弟?他們這麽想的,可卻真有人問了出來。

問話的人坐在最後一排,他的容貌并不算出色,但一身和善的氣質卻讓人忍不住親近,“樂長老日後可想收徒?”

斷無雲擡眼一看原來是白亦山,這小子果然來了。

白亦山見斷無雲沒有立刻回答,臉上先羞赧地紅了。

斷無雲道:“我所修之道較為特殊,成道者萬中無一,就連自己也不敢保證日後能修煉到何種境界,所以是不會收徒弟的。每個人的道法不盡相同,便是不需要師父也可自己參悟,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道法,而別人的道法不過是你參悟自己道法的墊腳石,不可本末倒置,一味追求他人的想法。”

有人被吓了一跳,“樂長老,丹道這麽殘酷嗎?”

斷無雲道:“丹道中也分為不同流派,正如劍修也分為無情和縱欲。”部分流派的丹道殘酷倒是沒這麽殘酷,只不過暗殺之道本就沒有得到天道的承認,三千世界自古以來也沒有人憑借暗殺之道能夠得道飛升。

白亦山聞言,拱手行禮道:“晚輩白亦山,多謝前輩指點。”盡管那日是斷無雲讓他來授道堂的,但他覺得這位長老并不認識他,所以還是自己介紹了一下。

授道堂內剎那間寂靜下來,白亦山是白家主的次子,怎麽會跑到這裏來聽課?難道不應該有專門的長老去教導嗎?這是多不受白家主的重視啊?

白亦山神色如常地坐下,好像沒有察覺到各色的目光,他并非真的癡傻,也并非什麽也不懂,恰恰相反他對那些人的揣摩一清二楚,可那又怎麽樣?自己的資質不好,也怨不得沒有人肯教導,更怨不得別人在背後議論。

江九歸就坐在白亦山左側,他心直口快道:“授課堂教的很好啊。”

白亦山微微一怔,沒想到還有人替他說話,他轉頭對江九歸投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江九歸對他眨了下眼睛。

斷無雲繼續授道,過了半個時辰後見萬裏空過來交接,這才停下來。他跟萬裏空打了個招呼,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了白亦山旁邊的空座上,像個學生一樣也跟着聽講。

萬裏空拿着儲物袋的手頓了頓,然後一如往常把儲物袋裏的靈草取出來,開始逐個講解靈草的生長特性、藥理成分。今日他講解的極為細致,想要在斷無雲面前炫耀自己的博學,他不是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文盲。

斷無雲聽着他不急不緩的聲音,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這人真像楚疏塵,可楚疏塵卻不像他一樣有人情味兒,楚疏塵永遠都不可能這麽心平氣和地在他面前傳授道法,更不可能說這麽多句話。

萬裏空掃了一眼斷無雲的發旋,授道的聲音冷了幾分,他真是一腔熱血對牛彈琴。

授道堂內的弟子齊齊打了個冷戰,這怎麽大熱天好像要下雪了似的。

斷無雲在睡夢中熟練地給自己罩了一層隔溫罩,這都是在極北養成的習慣。

萬裏空瞥了眼斷無雲,拿出一棵還閃着星光的靈草道:“這是鬼夢草,它所散發星光為花粉,人若是嗅到了就會在夢中夢見惡鬼,需要消耗三個月才能殆盡。”他說着,走下了講臺。

“對于修為較低未能辟谷的修士來說,在野外碰見了這種草最好不要接近。”萬裏空走到斷無雲旁邊,将鬼夢草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斷無雲聞到一股香氣,鼻子動了動沒有醒過來。

授課堂的一衆弟子随着萬裏空的動作,齊齊地望着斷無雲。

白亦山和江九歸欲言又止。

斷無雲做了個夢,夢的開始楚疏塵在他耳邊輕聲細語,突然不知發生了什麽,又要殺他證道,他哪兒能答應?于是轉身就跑。結果楚疏塵把自己給氣炸了,斷無雲抱着他殘存的腦袋痛哭流涕。

萬裏空看到斷無雲眼角微紅流出一行清淚,他猶豫了下拿走了鬼夢草,輕輕将斷無雲叫醒,“只是一場夢。”

“楚......”斷無雲睜眼看到萬裏空的臉,剛要脫口而出的名字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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