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進肆·男孩休的拜訪
熬過了最酷熱的盛夏,這一整個熱季也沒吃到多少新鮮的果子,城門老是被日本人關起來,所以,就連各樣的瓜也吃得比往年少多了,秋天時候,湯宗毓着手找到了喜歡這個院子的租客,他覺得北方的冬季難熬,所以要帶着程景雲和湯惜君搬進新房子裏去了。
新房子也算不得嶄新的房子,從前有人住過半年了。湯宗毓先是給裏邊添置了一些用物,又将門前的小花園打理得十分整齊。因為搬家,還得到了一點好處,便是湯惜君能去附近一位英國人家裏,跟女主人學英文,那英國夫婦有三個孩子,個個長着異域相貌,男人是在使館做事的,湯宗毓的老板認識他,後來,有了些生意的往來,湯宗毓也就認識了他。
天冷下去了,離開了胡同,湯惜君沒辦法再找春妞玩了,她只能在去英國人家裏時,和他那三個孩子聊幾句,大兒子叫休,兩個女兒分別是莫莉和尼亞。
這是在北平,可是又像是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北平,。
下起了雪,是那種江南不會有的、早來的初雪,像是一些絨毛,在微風裏大片小片地飄下來,十四歲的休站在門外,他不太會講中文,所以不敢大方地講,向門裏的程景雲說了一句英文,程景雲聽不懂,只是看着他笑。
在程景雲看來,這男孩子就是長得好不一樣,是個洋人,但是比教堂裏那些人好看太多了,他黑色微卷的頭發梳得整齊,穿着好幾層衣服,外邊是很漂亮的大衣,還戴了一條半舊的圍巾。
“你先進來。”
程景雲說完,男孩就從門外邁進來了,由此能判斷——他還是聽得懂一些中國話的,他不能來找程景雲和湯宗毓,只可能是來找算是熟悉的湯惜君,湯惜君從樓上遲遲下來了,她站在程景雲的身後,将男孩打量了一會。
男孩從衣服裏掏出一本書,說是要送給湯惜君的。
“我不要,”可是湯惜君連笑都不樂意給一個,她用平穩的神色看向休,用英文說,“我要是想看,我爸爸會給我買的。”
“送給你也不要嗎?”
男孩倒沒有什麽窘迫的表現,他畢竟比湯惜君大五歲,他笑了笑,把書拿在手上翻過幾頁,又合起來了。
這回,湯惜君連聲音都不願意出了,只是板着臉搖頭。
這天晚上,湯宗毓天黑時進門,他肩頭落了雪,還在進門處的地板上留下幾個濕漉漉的腳印,程景雲一邊接他的手提包,一邊輕聲地說:“我們惜君就是實打實的大小姐,今天那個洋人小孩來找她了,要送給她一本書,可她不理人家,哪怕人家比她大好幾歲,她也不害怕。”
“哪個洋人小孩?”
“就是那個哥哥,休……是嗎?是不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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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宗毓捧起程景雲的臉,順勢在他嘴上吻了一下,他說:“外邊挺冷的。”
“但是家裏暖和啊。”
湯惜君下樓來了,她穿着睡衣,問湯宗毓:“爸爸,你怎麽天黑了才回來?”
“現在天黑得早了。”
北平幹燥,這是湯惜君第一次真正在北方過冬,她的小臉有些皴紅了,程景雲就給她塗了湯宗毓從公司帶回來的高級面霜,她現在聞起來是香噴噴的。她又成長了一些,逐漸變得更加疏離大人,湯宗毓問她:“休來家裏找過你了?”
“嗯。”湯惜君把下巴擱在樓梯的扶手上,點着頭。
“他找你有什麽事?”
“他要送給我一本書,但我沒收下。”
“休是個很好的孩子,”程景雲等着幫湯宗毓挂衣服,他輕聲細語地說道,“雖然我聽不明白他的話,但他很有規矩。”
“有規矩就是好孩子?”湯宗毓微笑着問程景雲。
“對啊,”程景雲說,“總之我覺得他很好。”
湯宗毓盯着程景雲看,後來,又盯着湯惜君看,他忽然問:“惜君,喜不喜歡休?想不想長大之後嫁給他?”
“我才不想,我不嫁給洋人。”
湯宗毓原本只是在說玩笑,湯惜君卻否認得那樣冷靜、堅決,湯宗毓還對程景雲說:“看來今後是攀不到這個洋親了。”
“惜君才多大,你是做爹的,在想些什麽啊。”
“沒有,我說笑的。”
自從住進了二層的洋房,生活又變得不一樣了,再去回憶從前在茴園經歷的一切,更加像是在回憶夢境,程景雲端菜上桌,湯宗毓給三個人盛米飯,又說說笑笑一會,聊了一些閑事。
晚上,湯惜君在樓上有自己的房間,湯宗毓和程景雲睡在樓下的卧室,這卧室就像是賓館,程景雲覺得已經足夠好了,但湯宗毓覺得不如他那時在廣州住的房子,他總是糾結,又主動地對程景雲承諾:“我們今後會住上更好的。”
“已經很好了,太好了。”
“還不夠好。”
“少爺,”程景雲被湯宗毓抱在懷裏,他轉頭去捏他的鼻子,說,“你還想住什麽樣子的?”
到了現在,程景雲喊“少爺”已經變成一件趣事,他很少喊,湯宗毓也沒那麽願意聽。湯宗毓從背後抱着程景雲,兩個人睡在暖和柔軟的被窩裏,湯宗毓說:“想讓你過得更舒服些。”
“不能總是想着為了我,也要為了你自己啊,為了惜君啊。”
“但是景雲,我眼睛裏就只剩下你了。”
湯宗毓又說起這種不經過大腦的癡纏話,他吻上程景雲的耳垂,後來,壓在他的身上吻他的嘴,兩人的舌根即将發麻了,嘴是紅的,臉頰也是紅的。
還在粗粗喘着氣,程景雲搭上湯宗毓的脖子,又用另一只手關掉床頭燈,他在黑暗中摸索,兩個人迫不及待地再次親吻在一起了。
“咱們動靜小一些,”湯宗毓還要裝作正經,逗着程景雲,說,“外邊有巡夜的。”
“那也不至于聽見。”程景雲被吓得幾乎噤聲了。
“至于,”湯宗毓托着他的臉,親了他一下,就去脫他褲子,還是粗粗喘氣,說,“要是弄得厲害了,舒服了,你就忘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