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醫兩個字詐得楚凝翻身躍起。

張眼望去, 哪有什麽瞧病的人,正堂裏就站着他一個人。

在黑暗中長身玉立。

過分精致俊美的臉龐在黑案中顯得異常的深邃神秘。

他微微勾唇,好似在笑。

惶恐過頭, 顯得她尤為失态, 楚凝強裝鎮定, “不必看了, 不過是一些老毛病,多多休息就會好。”

“天色已晚,.....義子勞苦奔波。”

女郎刻意将義子兩個字咬得極重, 仿佛在提醒什麽,惹得少年悶聲發笑。

本來女郎心裏是恐懼和慌怕大過于急忙。

揣揣不安回來想了半響,如今聽到他雲淡風輕的笑。

心裏的急忙惱怒占據了上風。

楚凝冷呵一聲撇開了頭,繼而下逐客令。

“一路上想必也累了, 合該早日休息才是,回去吧。”

少年一攏寬袖,拂開垂落的幔帳, 楚凝察覺到襲吹過來的涼意,還有飽含侵略性的氣息。

下意識瑟縮了縮肩膀, 不受控制往裏躲。

明明是閃避的姿态,瞧着卻成了她故意給少年騰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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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眼尾的笑意越發加深。

他欺身過來,冰涼的手指鑽入被褥, 攥握住楚凝的腰身。

楚凝要推拒他出去,手碰到他的胸膛恰好被他抓住, 逮到懷裏捏着。

分明抗拒, 反而又成了投懷送抱。

楚凝氣得吹胡子瞪眼, 臉紅耳熱, 少年本就天生含笑的眼睛更是笑得波光潋滟。

他半伏在楚凝的耳側。

久違地喚了一聲, “阿姐....”

低沉暗啞,過分熟悉的嗓音,實在久違了。

撲灑在楚凝的耳側,讓她渾身莫名就酥得一點招也沒有,仿佛渾身都被卸了力道。

這是什麽場合!

他怎麽能堂而皇之進入她的內室亂來!

沒有力氣大過他推不開,楚凝的手指變成抓撓,洩憤般在他的懷裏撲騰,不看是什麽地方就瞎撓。

開始幾招,憐煜不防,眉眼都被她抓破了,他吃痛嘶了一下。

楚凝頓了頓手,眸光幹淨又清明,裏頭帶着輕易就能捕捉到的慌亂。

只見少年眸光炙熱灼灼。

“別害怕。”他輕聲安撫在楚凝的耳側。

“阿姐,外面的人都被我給支開了。”

女郎心中本來的不忍心,又被心裏的慌怕和近來的提心吊膽凝聚起來的負氣給打敗了。

更是出氣一般加大力氣在他的胸膛處狠狠錘了幾下。

結果被少年整個裹着被褥拖過來,嵌制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困在自己的懷中,不容她有一絲一毫一點可逃離的間隙。

捏住女郎的下巴,對準她的紅唇覆了下去。

風卷殘雲般來勢洶洶。

楚凝開始還在跟他對抗,結果成全他的兇猛,脖子都仰酸了,梗得疼軟了下來。

意識到自己的反擊不是少年的對手。

偏頭開始要逃跑。

少年不給女郎可乘之機,一手掌住她的後腦勺。

就借着楚凝措不及防之時,微松懈怠,他找準時機。

一闖入牙關,活跟要吃人。

楚凝的空氣都被他掠奪走,他仿佛巡視一般搜查着每一塊香甜的領地,看看他不在的日子裏有沒有人來過。

一番下來,等到楚凝沒心沒力道反抗。

渾身都被他親軟了,少年的攻勢也随之變得溫柔起來。

掌着女郎後腦勺的手,變成了捧,不同于前面的狠,後面的柔情似火,輾轉巡回。

不知道過了多久。

分開之時,楚凝氣息微微,想要動手打他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鼻尖抵着鼻尖,額蹭着額。

黏糊糊的發了汗。

“阿姐,好想你。”

被派遣外出的一段時日,即便是随身攜帶了幾樣從女郎那裏偷來的貼身小物。

依舊不能夠緩解他的相思之苦,偏生他還不能叫人看出來。

“阿姐,你有沒有想我?”

仔細聽。

溫柔缱绻之餘,少年的聲音裏還有一絲極難察覺的的委屈。

楚凝聽過太多他說過的話,幾乎是他脫口出來之時,就知悉。

“.......”,他還委屈上了。

若是放到以前,單純的姐弟情誼,楚凝一定能夠問心無愧地告訴他一個想。

事實證明,他不在的日子裏,楚凝無時無刻不在想到他。

眼前的殘局更叫她頭疼。

被褥,幔帳,還有她的衣衫,亂得簡直無從理起。

她不知道要怎麽辦。

開口第一句話再說點什麽?

讓他擦掉嘴角的水光,整理好他的衣衫攆他快點出去,維持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假象繼續假寐?

索性楚凝就不開口。

她嘴也酸,張口就疼。

都不必照銅鏡,垂眸看一看就知道腫了。

見女郎乖覺,沒有再鬧,少年抿唇揚起一抹笑。

對付阿姐,他已經逐漸摸出來一些脾性。

你混歸混,鬧夠了就得聽她的話,要知道及時賣乖,把她哄好了。

少年整理好楚凝敞開的衣衫,拉平雜亂無章的被褥單子。

期間女郎一言不發。

收整好,他從床榻中抽身站好,抽理着他的衣襟邊沿。

楚凝的目光掃過他的窄腰長腿,一瞬間口唇微幹,是羞恥惹的禍。

幔帳始終低垂着,外頭的郎中進來了。

眼觀鼻鼻觀心,什麽都沒說,規矩得讓楚凝心虛。

她的目光落向一旁的罪魁禍首。

少年正義淩然,仿佛真是一個替父照拂,認真關懷義母的孝順孩子。

楚凝看着他的面孔,今夜身份的混亂尚且沒有叫她調整過來,心裏的背德猛烈劇增。

壓下口中的不适。

郎中把好脈了,退居在一旁,先看了一眼憐煜,沒開口。

楚凝覺得有些怪,支起來身子,她腰肢有些酸,就搭了一只手撐着。

少年毫無顧忌朝幔帳伸手要幫付。

楚凝接着撩開被褥的功夫,默不作聲推開他的手。

輕咳一聲,開口時壓着更酸麻的唇問。

“我怎麽了?”

憐煜默不作聲斂了斂睫,他帶回來的郎中已經得了授意。

正了臉色轉過來,用兩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回禀。

“無甚大礙,不過是時節引起夫人內虛之症的飲食不調,外加憂思郁結,喝些健脾的藥材滋補盈虧,多多休息。”

“不多幾日,便能好起來。”

楚凝細細辮聽郎中的話,與她近來的症狀也差不離。

溫之俨見她前幾日不思飲食,也提起為她找太醫來看過。

太醫來了,也說她是脾胃不調,藥吃了不少,也沒怎麽見好轉。

正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補藥吃得太多了,楚凝覺得小腹這一塊有些脹,難受地冒了起來。

楚凝知道她好不起來,吃不下東西,不為別的,是因為心病。

心病還需心藥醫。

而害她犯心病的人,不正好端端站在旁邊。

“大同小異的藥材,太醫也開了不少方子,左不過是那幾樣,若是差不離,也不必再開了。”

郎中聞言,又是看向憐煜。

楚凝見他的動作,深蹙起了眉,到底誰才是主人,真論起輩分,她也是長輩,這郎中到底有沒有眼力見。

不知道該聽誰該看誰?

他是在給誰看病都拎不清楚了?

郎中很快寫了方子遞給憐煜看,憐煜掃了一眼,将方子遞進來給楚凝。

稱呼已經變了,“義母覺得呢?”

楚凝隔着幔帳對上他熠熠生輝的眼睛,看郎中不順而起的那點怒氣在一瞬間焉了下去。

郎中什麽都看他,他倒是好,繞過來又問她的意思了。

楚凝又不是郎中,她怎麽清楚什麽藥材和什麽藥材搭在一起用效好作用大。

猶豫了半響,原想着拒絕,但轉念想到這郎中為她診脈時篤定的口氣。

楚凝也不想身子一直不好,不思飲食。

“你既然說了是名醫,那便開吧。”

少年彎唇一笑,“好。”

郎中走後,憐煜在一旁沒有停留多久,只守了楚凝一會,很快也離開了。

楚凝困意襲來,憐煜離開後,她眼皮子一搭很快就睡了過去。

昨夜他打着送郎中的幌子過來,周圍的婢女都被他給遣散。

原本做賊心虛,臉皮上有些羞于見人。

昨日在他進來時在幔帳當中停留的時辰過長被人發覺,沒有想到竟然無人起疑,跟在身旁的婢女個個面色如常。

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楚凝心裏松一口氣的同時,偷偷打量着婢女的反應。

甚至開始懷疑她身邊伺候的人會不會是憐煜的人?

上好了妝發,楚凝随口問道。

“我回府還沒有問過伯爵爺的近況。”

“你們幾個做事穩妥,我只知道你們的名字,對于你們的過往一無所知。”

“你們原先是一開始就在侯府伺候的?還是之俨提了伯爵後撥來的人?”

幾個婢女對視了一眼,為首的婢女率先跪下回道,“奴婢們都是原先侯府上伺候的人,跟着侯爺有些年了。”

侯府上的人應當就不是憐煜的人了。

楚凝輕嗯。

外頭有婢女來請楚凝去用早膳,楚凝攥緊了手,她半點胃口都沒有,一想到昨日那詭異的場面,再讓她端着義母的架子去面對憐煜。

若是兩人沒發生過什麽,她還可以好好裝面子。

可少年的味道冷冽奪人。

無論淨了多少遍口,沒有了他的氣息,那股強勢,依舊纏繞包裹着楚凝。

惹不起,又理不清,她索性不冒頭,稱病躲起來。

“勞煩你過去通傳一聲,我今日身子不爽,就不去前廳用膳了。”

前段時日也是稱病稱慣的,不去也不必擔會惹懷疑。

與其面對費心佯裝,還要擔心出破綻,不如就窩在院子裏。

想來,之俨必然不會過多的疑問。

婢女折返回話。

自從含妙含巧都不在,楚凝看書時不喜歡人在一旁,就屏退了兩旁的人。

取了半卷煙雨雲集,才看了一半不到,明明才醒,眼皮子竟有些沉了。

分明才睡醒,卷面上的字跡模糊成了一團,正當楚凝欲要阖上眼。

松手卷面掉在地,落到半空時,被一雙修長的手給接住了。

手掌漂亮寬大,楚凝打了個顫,擡眼見到那張臉,吓得瞌睡跑。

猛站起來,拉開安全的距離。

她迅速看向四周,都沒有人,才正色問,“你怎麽.....”

又字卡在喉嚨眼,憋了回去。

“過來了?”

憐煜把手裏提過來的大食盒放到桌上,一一将膳食排列出來放于桌上。

滿滿當當一大圓桌。

都是一些楚凝愛吃的食物。

不知道為何,楚凝聞着酸酸辣辣的味道,有些開胃。

溫之俨不大清楚楚凝的胃口,見她食欲不振,雖也問過之前在楚凝跟前伺候的人,吩咐人上門來做過不少。

楚凝都沒有今日這樣有想動筷子的欲望。

手裏的書冊放到了架子上,少年轉過來時,女郎還在對着面前的膳食發愣,久久沒有動作。

腰上纏過來一雙手。

楚凝來不及驚呼,她已經坐在憐煜的腿上了。

青天白日!

門口排排列,還站着那麽多的婢女!

楚凝惶恐極了,臉上僅有的血色都被抽幹。

她慌不擇路往後看,少年高,她只能雙手攀着他的肩膀,露出一雙眼兒。

少年的肩膀寬闊,女郎的身子嬌小,與其說是被他抱在懷裏,不如說是被他藏在了懷裏。

從後背看。

只看到少年坐得尤其筆直的身子。

除非往下看,才能看到女郎晃在半空的鹿皮小靴。

少年漾出笑,“阿姐,你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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