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事已了
“這……又是哪裏?”溫謙愣了愣神。她看了看周圍,天色很暗,傾盆大雨。各門各戶都把門窗關上,只是隔着門縫透出光。
“是夢?”
前面的人一身鬥篷蓑衣,停在一家茶館前,上前敲了敲門。
“本店已經打烊了。”隔着門縫傳來細微的聲音。
“我聽說您這有上好的陳茶,慕名而來。”聽聲音……是許明時。他話音未落,門已經打開了一扇,許明時側身走進去。溫謙緊随其後。
店裏桌椅不多,只有一張桌子坐了人,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精神抖擻的老者,他頭發已經全白了,舉手投足之間的氣勢還是能看出年輕時的飒爽英姿。那位白發老者看到許明時,笑呵呵地問:“辰瑞啊……你這是又有任務了?”
“是,有些疑慮,還得來請教一下老前輩。”許明時把鬥笠和蓑衣挂在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張牛皮地圖。
“那個常少将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座元代大墓,說是有黃金萬兩,讓我們倆去看看。”
“元代的墓?”座位上的人皆皺起眉來。
原先開門的人送來茶,還特地拿了一個手爐:“讓之,你身子骨弱,這個給你暖暖手。”溫謙聽到先生的聲音:“多謝陳叔。”
陳叔點了點頭,又給其他人添上茶:“這元代的墓油水确實多,但很少有找到的,能找着的,這道上也有些消息。不知辰瑞小兄弟所說的是在何處。”
“在甘肅,說是海原縣縣城以西。”許明時打開地圖,“具體位置在這地圖上。”
聽到海原縣,桌上的人臉色都變了。之前和許明時打招呼的老者擺擺手,示意不用看了。“在哨馬營和大溝門之間,對吧。”
許明時愕然:“不知前輩如何得知?”
那老者撫了撫胡須:“常少将這次是要置你們倆于死地啊。”
“還請前輩明示,我和辰瑞才好處理。”先生站起身,鞠了個躬。
Advertisement
“這地方,道上的人無人不曉。”陳叔也坐下來,“那原是一個元代公主的墓葬。設計者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機關大師洪泉子。建造後,洪泉子放言無人能盜此墓,更是狂妄地把位置說了出來,因此道上人人都知道這座墓。”
“可是那麽多年來,墓裏的情況仍是一概不知。”陳叔拿茶蓋輕輕敲了兩下,“去的人連一個回來的都沒有。也有過尋人的,只是那裏除了芳草萋萋,什麽痕跡也沒有。”
“這個任務接不得。”滿座之人皆是搖頭。
“常少将肯定是留不得我們的,這次不去也會捏我們的錯。”許明時道,“倒不如就借此機會,半路做個假死之計,然後尋個地方逃走。”
那位白發老者點點頭:“我們把沿路我們的人可接應的點給你們标出來。計謀若成,你倆可到前去藏身。”
許明時和先生起身鞠躬:“多謝前輩們。”
兩人穿戴好,推開門,卻變成另一幅畫面。
陽光正好,林端娴坐在面攤的長板凳上,看到他們倆連忙招手:“這裏這裏。”
溫謙愣住了,邊上的許明時也不是那一身蓑衣鬥笠,而是換成了清爽平常的裝束。
“喂喂,你個林帥的掌上明珠,餞行酒居然那麽窮酸?”許明時毫不客氣地坐下了,自顧自拿了筷子等面上桌。
“愛吃不吃,我本來就請了王二哥,王二哥都沒說什麽,你自己跑來的還好意思說我窮酸?”
“哎呀哎呀,一口一個王二哥那麽親密,我都快受不了了。”許明時雙手抱胸擺來擺去,一副欠揍的樣子。
先生無奈地拍拍他肩膀:“別鬧。林大小姐已經定親了的。”
這次換林端娴愁眉苦臉了:“哎呀,王二哥,你別說什麽定親了,我一想到這個就頭疼。我連那人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就這樣定下親事。現在政局動蕩,我爹根基未穩,心腹也寥寥無幾。那戶人家富甲一方,好歹能補充軍隊的開銷,而且我爹還挺欣賞那人的,說有将才。我家又只有我一個女孩,這次是真的要結婚的,不像之前所謂的相親可以随随便便一走了之的。”
“诶,我們的小屁孩也會顧大局了啊?”
“王坤!你別以為王二哥在這我就不敢打你!什麽小屁孩,你才是小屁孩!”
“哎呀,林大小姐放狠話要打我,我是不是混不下去了,好怕怕。”
“你!”
“面來咯。”方濤把三碗面端上來,擺好後對林端娴說,“多謝三位幫忙尋的店面,我這也沒有什麽好答謝的,就以後三位來我這吃面統統免費。”
林端娴擺擺手,笑眯眯地說:“那敢情好,以後我天天來。”
“我也天天來!”許明時舉起右手。
“你就省省吧,你會把人家方老板吃虧本的。”林端娴嫌棄地擺擺手。
另外三人正說笑着。先生在一旁靜靜地聽。眼睛一眨,地點又變成在一輛馬車裏。先生正屈腿躺在馬車的座位上,頭枕着許明時的大腿。
“待到前面小鎮,就給二爺找大夫。”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漢掀開馬車的簾子。許明時點點頭:“有勞。”
大漢放下簾子繼續趕車。
許明時給先生換了頭頂的帕子,輕嘆一口氣,牽起先生的左手在上面寫字:“抱歉,假死之計失敗,還害你泡池子裏染了風寒。”
先生擺擺手。
外面風很大,把簾子都吹起來了,先生望去,透過那個大漢的肩膀,只看到灰蒙蒙的天,和一小片的同樣灰蒙蒙的草原。
“你先睡會吧。”許明時給先生掩了掩被角。先生聞言閉上眼睛,畫面也變成了一片漆黑。
等到眼前有光亮的時候,變成是在一個山洞裏,許明時點燃了火折子,再點燃先前準備好的火把。
前面是一座鐵索橋,中間有幾塊木板,只是被腐蝕得厲害。耳邊聽到蛇吐信子聽到的“絲絲”聲,伴着山洞偶爾滴落的水傳來的嘀嗒聲,一陣一陣令人毛骨悚然。
“火把照不到下面,我猜下面是蛇堆。”許明時退後幾步,對先生說,“而且這麽多年沒人喂食……這些蛇多半是互相吞食,留下的蛇的毒性難以估計。”
兩人看了眼身後面不改色的大漢。“待會我先過去探探底,你再過來。”
木板雖然破敗不堪,好在鐵索還算結實。三人晃晃悠悠地過了鐵索橋。
過了鐵索橋,到了一個墓室。墓室門口被巨大的青銅門擋住了。許明時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機關,找着突破口。
許明時按下一個機關,那個機關立刻變成小窗,許明時和先生皆是往兩邊一閃,那個小窗發出一只毒箭,直直射入毫無準備的大漢的胸膛。寂靜的墓室裏突然響起一陣齒輪轉動的轟鳴。
“糟了。”許明時和先生對視一眼,連忙向外跑去。經過鐵索橋,先生的小腿被底下竄出的毒蛇狠狠咬了一口,許明時拿火把燒了一下毒蛇,毒蛇這才松口。可是底下成千上萬的毒蛇已經蜂擁而出,争先恐後地從底下竄上來。許明時走在先生身後,不停地拿火把驅趕着毒蛇。
出口就在眼前,先生回頭看了一眼許明時,他的腿早已血跡斑斑,上面挂着無數的毒蛇,面色煞白,用手示意着先生快走。
這時候一陣天旋地動,盜洞的頂部開始掉落泥塊。許明時不再向前走了,他轉身把想要追上的毒蛇又給扯回去,用盡所有力氣地喊了一句:“快走!”
先生淚流滿面,卻也只好轉頭,爬出盜洞。盜洞邊的石塊紛紛向下落,把盜洞堵的嚴嚴實實。
視線模糊一片,大地依然在晃動。先生癱坐在地上,偌大的山谷,芳草萋萋,萬籁無聲,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先生哭了,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山谷裏回響着先生的悲號。
眼前開始出現先生和許明時相處的過往。
他一臉冷漠地說:“我可能護不了你。”
他蹲在地上看着手裏咬了一口的紅薯,眉眼溫柔:“嗯,真甜……”
他嬉皮笑臉地說:“你那個時候可要當我的幸運神呦。”
他一臉無奈地說:“現在兵荒馬亂的哪有好日子過啊。”
最後,他轉身面向那群毒蛇,說:“快走!”
溫謙只覺得心裏痛極了,明明是在夢中,為什麽她的心那麽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