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佛曰有情

從佛寺出來後,兩人尋了家飯店吃飯,期間袁朗給隊裏的嚴剛去了個電話,內容無非是恐怕要明日才能歸隊了。另一頭的嚴剛自然很不爽,嚷嚷着一個小毛孩子有什麽好寵着的,趕緊打包丢回到三零三團去。于是袁朗對着電話幽幽開口,說自己身邊的毛孩子就是去年演習時赫赫有名的“花木蘭”,高學歷高資質高潛力的電子技術兵。

“哇靠!那你還等什麽?趕緊打暈了拖回咱們大隊!”電話那頭的嚴剛幾乎是咆哮着說出這句話的,直聽得他身邊的政委皺眉。不過嚴剛才不管他,徑直沖着電話繼續吼:“這麽好的南瓜苗子,你怎麽不早點說?啥也別說了,直接拐回來,我給你記大功!”

“……”袁朗對着電話默默無語,而後拿起桌上沐子隐吃剩的糖果紙放到電話邊亂揉,邊揉還邊大叫:“什麽?嚴頭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完了果斷把電話挂斷。

講完電話後,袁朗瞟了對面正在大吃特吃冰淇淋的沐子隐一眼,咕哝着:“電子技術兵這玩意有那麽稀罕嗎?每次聽到哪支部隊有,嚴頭就跟妓院老鸹似的吼着叫着要搶回來,真是的!”

“什麽?”正吃着冰淇淋的沐子隐疑惑的擡頭。

“沒什麽,你繼續吃。”袁朗擺擺手,末了又說:“吃完我帶你去看真正的佛塔,你上次買的那個紀念品太難看了。”

聞言沐子隐興奮的把手中的湯匙一丢:“我吃完了,快點走吧!”

見狀,袁朗無奈的搖搖頭,再起身領着沐子隐往他所說的地方走去。

就在今天去的那座佛寺的山腳下,今晚會舉行一個盛大的歡慶會,以此招待遠道而來的游客們。這是當地居民熱情好客的一種傳統風俗,每次來的游客超過五千人時,他們就會舉行歡慶會。一來可以顯示當地居民的好客,二來也可以再次促進消費,因為不少商販都可以借此機會去擺攤。

由于山上那座佛寺遠近聞名,因此山腳下就特別建了一個可容納萬人的廣場,但凡當地有活動都會去那舉辦。

歡慶會跟平時的集會也沒多大區別,只是更隆重和熱鬧些,因為人更多而已。照例是廣場中間搭建舞臺,兩側邊沿擺滿小貨攤,再有空閑的地方就燃起火堆。熱鬧是熱鬧,但還真沒什麽看頭,沐子隐對那些歌舞都不感興趣,貨攤邊人太多了,她又擠不進去。

在廣場待了半天,沐子隐實在無趣的很,便仰起頭問身側看歌舞看得津津有味的袁朗道:“大灰狼,帶我去看佛塔吧!”

“你說什麽?”人實在太多了,四周也太吵,袁朗一時沒聽清沐子隐在說什麽。

“我說,帶我去看佛塔吧!”沐子隐憤憤的拉下袁朗,再湊近他的耳邊大喊。

袁朗聽了直起身,邊掏耳朵邊道:“小屁孩,喊那麽大聲幹嘛,耳朵都聾了。”言畢拉起沐子隐往廣場外走去。

走了約十分鐘後,兩人到了一間不大的房子跟前,沐子隐望着那紅瓦白牆的房子驚訝不已。她指着它問:“這個也是佛塔?”

袁朗看了一眼滿臉驚訝的沐子隐,而後指着前方房子的大門口道:“你不識字?上面不是寫着廁所嗎?”說完他松開她的手,自顧自的往裏走去,還說:“乖乖在這等我出來,不準亂跑,否則我就打你屁股。”

“袁朗你這個大混球!”

身後傳來沐子隐惱羞成怒的大叫,袁朗暗自在心裏偷樂。可沒過幾分鐘,等他從廁所出來的時候他就想哭了,因為某個該戳在門口等着的小孩不見了!

“這個小破孩,真是欠削,都說等着了,還不聽話!”

袁朗頗為氣惱的踏着步子去找人,可在人山人海中找一個瘦小的少女,跟大海撈針沒有多大區別,作為特種兵的他也頭疼了。

舉目望去皆是穿着各式衣服的人們,五顏六色的燈光閃爍着,歌聲笑聲等等聲音都混雜一起,令人眼花缭亂分不清方向。不過到底是特種兵出身,幾秒後袁朗就定下神開始觀察四周,逐一分析排除少女不可能去的地方。

環顧了下四周,袁朗的眼神驀地被一處吸引了,他的腳不由自主的朝那邊走去。那是一片高聳的佛塔,剛進廣場時沒有看到,是因為高大的樹木遮住了它們,現在換了個方位就能看到了。

世界上佛塔最多的地方是緬甸,我國的西雙版納州佛塔也特別多,是當地一大特色。多少受了些鄰國緬甸的影響,在西雙版納,佛塔這種東西非常的多,幾乎到了随處可見的境界。這些有着神秘色彩的佛塔,與青山綠水一起坐落在美麗的彩雲之南,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出現在袁朗眼前的是一片多層須彌座佛塔,又可稱為“串”字形佛塔,是西雙版納最為流行的塔形之一。由多層須彌座加疊堆砌而成,約有十多米高,塔身呈八邊形。臺基呈方形,四角各置亭閣式模型小塔一座。但看它聳立在漆黑的夜空下,被一片綠林所包圍,七彩的燈光更是給它鍍上了一層璀璨的光芒。

西藏也信佛,在看到這一片穩重端莊的佛塔群時,作為西藏人的袁朗幾乎要下意識的對着它們行大禮叩拜了。正欲有所動作,卻猛地發現前方佛塔下,自己要找的少女就在那邊。

就只見莊嚴的佛塔下,白衣少女雙手合十跪在那,雙眼緊閉,纖長的睫毛顫動。她滿臉虔誠,薄唇微動,似山中清泉般悅耳的聲音緩緩溢出。

“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

琉璃,色彩豔麗而不浮華,透明亦不透明。神秘而單純,堅硬卻脆弱,冰冷又充滿熱情。折射光同時也改變光,寧靜但蘊涵着生命與力量,變幻莫測卻飽含理性。

袁朗怔怔的看着少女,聽她溫聲細語的許下一個心願。某處的彩燈恰好把光線打在了她的身上,光影斑駁間,仿若她從佛塔中降生。猶如琉璃般金貴脆弱的寶貝,靜置在那,流光溢彩迷惑人心。

袁朗突地想起一首在西藏流傳已久的民謠,是一首情詩,詩的作者是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初聞這首民謠時,他還很小,年幼無知的他笑着說一個喇嘛寫什麽情詩,為此還被母親揍了一頓。而現在想起來,他忽然覺得那首情詩寫的是那麽的美,美到動人心魄勾人心魂。

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回憶間,佛塔下跪着的少女站了起來。她微微側過身,眼簾半磕着,似蝶翼般纖長的睫毛煽動。一陣風起,佛塔上的風鈴清脆作響,塔下的少女黑發飄飛白裙起舞。就這麽看着看着,袁朗突然覺得已經跟她認識很久很久了。這一世,轉遍千山,轉遍萬水,轉到這寶光佛塔之下。

佛也有情,寶塔有心,得以相見。

這樣一份情念來的迅猛又突然,仿若一顆石子投入心湖,驚起萬丈波濤。一如那粒悄然飄落在心中的種子,不知不覺落地生根,再相見的那一瞬間瘋狂生長。是否有哪一世,黃泉路上,兩人曾相遇。那奈何橋邊的三生石上,又是否刻上了兩人的名字,所以今世才如此有緣。

袁朗幾乎想自嘲的大笑出聲了,快要奔三的人,現在卻對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小孩有了想頭。他離過婚,家世也不好,從事高危職業,指不定下一次任務就死了。他這樣一個無法預測未來的人,“情”字就如稀世珍寶,可遇而不可求。可就是這樣,他偏偏對眼前的人動了心,有了情,想要她。

今個兒對方才目光灼灼的問他喜不喜歡她,他倒是想說了,他對她根本就不是喜歡那麽簡單,是他媽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着味兒的愛上了!

想着想着,袁朗的眼中一片波濤洶湧,裏面的情意已經藏不住了。碰上沐子隐,他的身體永遠會比大腦先做出選擇,此刻雙腳便不聽使喚的往那邊走。

一根拐杖突地橫在了袁朗的面前,也成功止住了他的腳步,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身側響起。

“袁中校。”

袁朗怔了一下循聲望去,下一秒收攏雙腿快速立正,再把手舉到耳際:“沐将軍!”

拿拐杖擋在袁朗身前的人正是沐威龍,他冷着一張臉站在那。袁朗沖他敬完禮後發現在他的身後還有兩名自己不認識的人,不過看沐威龍沒有要介紹的意思,他正朝着佛塔那邊叫:“沐沐!”

佛塔下的沐子隐聞聲望了過來,她愣了一下随即快速朝沐威龍那邊跑去,等到了他的跟前才說:“咦?老爹,你怎麽還是來了?我不是說了你不用來嗎?”

沐威龍聽了沒好氣的道:“哼!再不來你就要被人給拐跑了!”

“是,第一大隊很擅長拐人。”袁朗接過話笑說,沐威龍沒有理他,而是往旁邊站了一步。然後指着在他身後的那兩人道:“這個是外公帶出來的最後一個兵,郝伯伯,你們軍區的軍長。另外一個就不用外公說了吧,你倆應該早就認識了。”

沐子隐目瞪口呆的看着沐威龍說的那個她早就認識的人,半響才反應過來,忙立正敬了個最标準的禮:“連長好!”

半掩在陰影中的人走了出來,瞅着某個在年終演習坑了自己的女孩,被迫跟着自己老子來到這的鐵六連連長郝任怒道:“好個屁!”

于是,那位軍長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拍到郝任頭上,再氣洶洶的道

“小寶!怎麽說話的!”

“爸!你怎麽又喊我小名!”

某連長面紅耳赤外加義憤填膺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