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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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品安:【你的品位倒是很特別。】
杜君棠挂掉電話,摁滅了手裏的香煙,在聊天列表裏看到這麽一句話。
有些不明所以,點開對話框一看,夾在指間的煙蒂頓時被他捏扁了、折壞了,未燃盡的煙絲也被他揉散了。
杜君棠把那只受盡殘害的煙屁股擲進垃圾筒裏,去洗手臺将手沖幹淨,腳下生風,直奔辦公室。
阮祎把門堵上了,在裏面跟他談條件:“哥你別打我。”
“不打你。”杜君棠咬着牙根,口吻卻平淡。
“真的哦?”
“真的。”
阮祎這才放杜君棠進來。杜君棠大步一邁,動作迅捷,一只手就把阮祎的脖領子給拎了起來,阮祎個子矮,被拎起來後只有腳尖點地的份兒。
“啊!說好不打的!”阮祎的大嗓門喊得震天響。
杜君棠把門關上了。
阮祎在他的手裏瑟瑟發抖。
盡管局勢艱難,但杜君棠到底是阮祎相處了數年的好哥哥,他太清楚怎麽招人家煩了。
他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厚着臉皮說:“……你要打就打吧!我、我就喜歡被別人打呢!你一打我,我就想被幹,你要是打了我,你就對我負責好吧?”一口氣說完,心跳快得要爆表,他看杜君棠端着一身要把他打回原形的氣勢,害怕極了,小鹌鹑似的縮起脖子:“你不負責我就告訴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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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君棠正盯着他的臉,聞言果然顯出通體惡寒的樣子,趕忙把手收回來,好像生怕他賴上自己似的。
阮祎扳回一城,頗為自得。
“不打你。怎麽舍得打你?”杜君棠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翻出四根數據線,編成兩股結實的繩,把阮祎捆在了會客的沙發旁。
過程不可謂不慘烈。
阮祎吓得要尿褲子,對這個魔鬼生不出半分绮念。
他帶着哭腔幹嚎:“哥你不能這麽對我嗚嗚!我是你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呀!”
杜君棠被他叫得耳朵痛,液體膠差幾公分就要怼到他的嘴唇上。
杜君棠說了句:“閉嘴。”
阮祎哪裏肯聽他的話,氣急敗壞地就把那瓶沒開封的液體膠叼了過去。
杜君棠低頭一看,手裏的東西沒了。
行,叼着就叼着吧。
他走回辦公桌前,看着聊天記錄,感到頭皮發麻。
一雙手頓在鍵盤上方,思忖好一陣,才無可奈何地打下一串字。
杜君棠:【不好意思。】
杜君棠:【剛電腦中病毒了。】
他回完了對方消息,冷冰冰地瞪了一眼阮祎,恨恨地把手機打開,當即點了七百多塊的麥當勞外賣。
杜君棠在公司大發福利,辦公區一片歡聲笑語。
他拿了兩人份回辦公室,放在茶幾上,給阮祎聞味兒。
把平板電腦支起來,杜君棠一邊看紀錄片一邊給阮祎表演吃播。
阮祎早把那根液體膠吐了,此時在他對面不住地咽口水。
酥脆的咀嚼聲,多汁的雞肉,甜膩勾人的醬料香,汽水在紙杯裏哔哔啵啵地冒着小泡泡。
空氣裏充盈着罪惡的味道,天哪,是垃圾食品之于人類的與生俱來的滿足感!
一整周,阮祎的性欲和食欲都沒有得到滿足,此刻眼淚簡直要跟口水一起往外流。
“不行!!不行!!!”
最後一塊麥麥脆汁雞!!!
看着阮祎瘋狂掙動數據線,滿目悲傷,杜君棠在心裏冷笑,一陣暗爽。
吃完收攤。
雞骨頭扔進紙袋裏,杜君棠端正坐着,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手指。
對面傳來聲聲哀嚎。
“杜君棠!——你的心硬得像石頭!!!”
阮祎邊哭邊罵。
這他媽還不如胖揍他一頓呢!
當天,杜君棠便聯系了彭筱煙,讓她把小孩兒接走了。
阮祎做了什麽他自己心裏清楚,對着彭筱煙,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個。
杜君棠記得上次被小屁孩尾随的慘痛經歷,這次長了個心眼,知道阮祎在聊天記錄裏看到了“明天”,遂聯系賀品安将見面推到了“後天”。
周一,死小孩上學去了。
他以為對付阮祎,這樣的調整完全是綽綽有餘,萬無一失。
可他卻錯估了阮祎對賀品安的決心;他對他的惦記那麽熱烈那麽兇,以至于智商都穩步增長了十個點。
阮祎記憶力不錯,他看過賀品安的微信號,五個字母六個數字,原本是背過了的,可那天被杜君棠狠狠打擊了一番,氣得只記得五個字母了!
這下又斷聯了。他心裏難受得不行。
杜君棠是決計不會帶他見賀品安的,他只能自己給自己出謀劃策。
阮祎跟杜君棠的助理很熟,是互加微信一起上分的關系。他以給杜君棠準備生日驚喜為由,打聽了一下杜君棠近幾日的行程。
把蛛絲馬跡拼湊在一起,猜出他倆改約周一了,約在中午。
阮祎肚裏的委屈更盛。
他覺得自己瘋了,竟然真的為那個男人翹掉了周一的課。
——好吧,紀念他人生第一次翹課。
阮祎背着雙肩包,在公司附近蹲守,蹲了五分鐘就開始腿酸。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阮祎看到杜君棠從大廈走出來,趕忙正了正帽子,戴上口罩。
九月裏,太陽熱騰騰地燃燒着,阮祎掉進人堆裏,看起來更顯眼了。
杜君棠連車都沒開,徑直步行至附近的一個商圈,阮祎不遠不近地跟着。
看到杜君棠走進一家店,阮祎擡頭去找招牌。
火鍋。
嗚嗚,想吃。
他不敢再往裏走了,摘了口罩,坐在商場的長椅上吃棒棒糖,騙自己是在吃肥牛毛肚午餐肉。
這樣等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都要被他玩沒電了。阮祎等得心焦,頰邊滑下一滴汗珠,他用拇指頂了頂過低的帽檐。
一擡眼,看到一個穿着襯衣西褲的男人從店內走出來。
那麽長的腿。
分明是最普通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就帥得惹眼,袖口挽在胳膊肘,結實有力的小臂露在外面。
阮祎看硬了。
他想起,賀品安打人的時候也會挽袖子。
嘴裏含着一根新拆開的棒棒糖,阮祎背好書包,匆匆忙忙地向賀品安的背影追去。
工作日,商場裏人不多,衛生間也空空蕩蕩。
賀品安正要往裏走,聽見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剛想側身給人讓開一個位置,那人卻直朝他懷裏撞了過來。
衛生間門口,嘴裏還含着糖果,拽着他的衣擺含混地喊“叔叔”。
動靜不小,來往行人紛紛側目。
賀品安未曾預料到這一幕,愣了一愣。
方才在席間,他與杜君棠有的沒的聊了許多,卻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阮祎。
他做了那些事;他當然不會認為杜君棠蠢到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杜君棠不提,是不在意,還是不方便開口?
他還沒找到答案,這小孩卻又撲進他懷裏來了。
賀品安左右看看,無奈之下,只好先把阮祎拽進衛生間。
他沒回應他的呼喚,只是低頭看他。
帽子壓着他柔軟的劉海,額前幾绺發被汗濕,臉蛋紅撲撲的,大概剛才跑得很急,現在還在呼呼地喘着氣。
眼睛很亮,大得像洋娃娃,睫毛呼扇,能掃到人心尖上。
他的美不是驚豔的、冷冽的。他有種純稚的熱情。
乖順的長相天然讓人想親近,無論旁人有多麽妒恨不甘,都不得不承認他就是那種會獲得多數票的人。
一個優越的、不曾受過傷害的男孩兒。
他用純稚的眼神看他。
阮祎連呼吸都屏住了。狹小的空間裏那麽安靜,落針可聞。
那眼神仿佛在倏忽間變味兒了,黏稠地裹着灼熱的渴望。
賀品安突然有些後悔。他不該在那晚碰他。
他想到,也許是他讓這個男孩兒第一次嘗到紅蘋果。
這對于他們兩個人來說,并不能算是一樁好事。
捏着小棍,笨拙地暗示性地伸出舌頭,舔在圓滾滾的糖果上,舌尖在轉圈。
涎液也順着粉嫩的舌頭滴落,滑過糖果,滑過小棍,流在手指上。
那麽直白地告訴他,他想念他、迷戀他。
“下午一點,叔叔。”他咬着嘴唇,小聲道。
賀品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
阮祎重新含住棒棒糖,腮幫子被頂得鼓囊囊的。
他吸了吸鼻子,眼神瞟到一邊去,耳朵紅得像發高燒。
“你說過的,如果是在下午一點見面……你就會、就會搞我。”
聲音愈發低下去,小得像蚊子叫。
成年人慣會講場面話,只有小孩兒才會把一句無意的承諾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