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人生有很多無法重來的事情,也有很多無法選擇的人。他們這輩子就為了兩餐溫飽而奔波忙碌。且他們在漆黑的夜晚躺在床上時,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而去忙碌。

白樂說:“媽媽曾經是有遺憾,可媽媽并不是希望你來完成媽媽的遺憾,媽媽只是想讓你有一個選擇的機會,選擇日後過什麽樣的人生。媽媽想讓你明白,只要踏出了不一樣的一步,你可以所擁有的會變得更多。”

二十年了,白樂自從和安國天結婚,她每遇到一件糟糕的事情,她以為這不能更加糟糕了,可生活告訴她,你還能更糟糕。

清晨,安樂融吃完了餃子,背上了輕飄飄的書包,跟媽媽道了聲“再見”就出門了。走下窄小樓梯時,她看見打掃樓梯的陳阿姨,熱情禮貌地同她問了聲好。

陳阿姨放下手裏的掃帚,摘下口罩,羨慕的眸光盯着安樂融身上的校服:“要上學去了,這校服真好看。”

比起舊民居裏的公立高中,的确好看了上百倍。

安樂融腼腆地笑了笑,繼續下樓梯,這個時候,她不能說太多話,不然會讓人有“你在顯擺”的錯覺。

可即使她如此低調,還是有不少找茬的,一大早就等着她樓下,一看見她就湊上來,嘲諷:“安樂融啊!你什麽時候換了個新發型,還帶了個黑框眼睛,該不會是為了迎合某些有錢人吧!啧啧啧,你可真是勢利眼。”

安樂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眸光很空洞的,她慢慢地繞開找茬的人,繼續去上學。

“安樂融,你跟你那個勢利眼的媽一樣,都是……”

啪地一聲巨響,找茬人士捂住發紅發腫的臉,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他眼裏,安樂融都是乖乖女,不吵不鬧很愛學習,是老師們喜歡的優等生。這樣的乖乖女,怎麽會忽然給了他一巴掌呢!

安樂融眼神還是淡淡的,沒有生氣,也不覺得憤怒。在她眼裏,這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打了就打了,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而被打的人也不覺得憤怒,只是瞪大眼睛看她,眸光寫滿了難以置信。

她眸光漆黑深邃,心情糟糕透了:“別讓我再聽到你說我媽媽一句壞話……”她上牙槽咬着下牙槽,磨了一會兒牙,就沒有再理會他。

少女飄逸長發剪成了一個難看的蘑菇頭,帶上書呆子标志的呆板眼睛,老實巴交的。可嘴裏吐出威脅的話,眼鏡框裏的兇狠眸光,絲毫不讓任何人懷疑,少女随時會動手的真實程度。

安樂融背着空蕩蕩的書包,不是很習慣,就把書包擰着手裏,乖乖地站在公交車站牌下,等公交車的到來。

舊民居位于A市的城市邊緣,而伊蘭瑾貴族學院因為地大物博,就建立在郊區外,兩地相隔得不算太遠,物質上卻是天堂與地獄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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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裏的燒金庫,地獄中的難民窟。雖然是比較誇張的說法,卻是正好反應了兩者天和地的區別。

叭叭的響聲從前方傳來,安樂融招了招小手,示意有人乘坐。司機很給面色地停在路邊,按下開門的按鈕,打開了車門。安樂融上車後,在卡機前刷了一下卡,卡機顯示:扣款5元,餘額4元。

安樂融呆滞了幾秒鐘,找了個靠近窗戶的地方坐下。她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公交車卡,饒是再淡定,臉色也出現了幾絲裂痕。

從郊區去市中心要3元,從郊區去郊區居然扣了她5元。

重點是,她卡裏的餘額只剩下4元。

得了,中午她得走路回家了。

充滿消毒水的公交車并不會太難聞,至少比有汽油味的公交車好聞。也許去伊蘭瑾貴族學院的公交車有一般公交車沒有的毛病,都得收貴點,然後去消毒。

安樂融想得很開,中午走路就走路吧!

公交車得開個十五分鐘,安樂融因為早上起床剪了個頭發,整個人還有些疲倦,少女白淨的臉靠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閉上眼睛小小地歇息片刻。

“小妹妹,怎麽穿個男校服啊!”

不合時宜的話在耳旁響起,安樂融不悅地皺起眉頭,看向身旁的牛仔男,頭頂帶着牛仔帽,身上穿着牛仔衣和牛仔褲,背後還被着一個牛仔材質的包。牛仔男一臉自來熟地坐在安樂融身旁的椅子,大大咧咧地靠着背:“小妹妹一個人上學呢!會不會孤單寂寞啊!你家裏人呢!哥哥陪你怎麽樣?”

安樂融眼眶裏的不耐煩很好地被她隐藏了起來,她不是一個脾氣很好的少女,其實住在舊民居,沒有哪個少年少女的脾氣是好的。

當然得除了早上那個跟她告白了兩次,不被她搭理的無聊找茬人士。

牛仔男自認為他渾身上下自動散發出“我很友好,你要相信我”的男性魅力,朝安樂融咧嘴一笑,拿手指慢慢地伸向安樂融的額頭。

安樂融擰起了眉,把隐藏在小書包下的手擡高了。

“先生,且慢。”

淡淡檸檬水的味道在空氣中迷茫開來,甚至遮擋住公交車車廂的消毒水味道。安樂融看向說話的少年,那身幹淨整潔的白色校服沒有一點兒的皺褶,領口的鳳凰木花紋清晰優雅。她擡頭看向少年的臉,很幹淨的臉,很幹淨的眼睛,讓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牛仔男聽到有人打斷他的動作,眉頭不耐煩地擰起,渾身的氣場發生了變化,從‘孔雀開屏’直接跳躍到‘鬥雞神技要發動’。可他只擡頭看了一眼幹淨的少年,鬥雞神技還未發動,就讓人一只頭指頭給碾壓了。

牛仔男結結巴巴問:“你你你你……”

他的話重複了許久,還沒有從高深莫測的“你”字抽出來。

少年笑了,他的笑容很幹淨,有點像昨天“剪頭發”的地板。安樂融見他的眼睛注視着自己放在書包上的手,平靜的臉頰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給他,很有鄰家女孩的風範。

牛仔男看着他和安樂融之間的互動,又把視線放在他們的衣服上,那眼睛差點被他們幹淨整齊的貴族學院校服亮瞎了。渾身抖索着,猶豫了片刻大着膽子讓少年讓路。

此刻的少年站在公交車的過道上,還很霸道地堵住了牛仔男出入座位的自由。少年聽了牛仔男的話沒有動,挑了挑眉,斜睨了安樂融一眼。

牛仔男是個沒什麽文化的人,看到他這個動作,以為主動權在安樂融這裏,雙手合十,讨好讓安樂融說句好話。

安樂融在腦海裏搜索她活了十七年的記憶,片刻後,她确定活了十七年頭一回坐公交車去伊蘭瑾貴族學院,從小到大從也的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人。聳了聳肩膀,她的本意是,我不懂你們的事情,別拉我下水。

這動作,看着牛仔男眼裏,他吓得差點就尿了。結結巴巴地說:“姐姐,哥哥,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是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我就是想泡了個好看的貴族千金回家光宗耀祖,真的沒有惡意啊!”

安樂融對牛仔男沒什麽好感,也就不想搭理他,抱着小書包,背過身,看着窗外飛逝的樹木。前方有一座用鋼筋水泥砌築的大拱橋,遠遠地看上一眼,就覺得那橋很大很輝煌,刻着古典與歐式的建築花紋,龍飛鳳舞地雕刻上伊蘭瑾貴族學院的名字。

它是A市郊區的地标建築。

安樂融看得出神的片刻,身旁有物體落座,她淡淡地回頭看了一眼,見很幹淨的少年坐到她旁邊,而牛仔男急急忙忙地跑向後車廂。

少年托腮坐得很随意,幹淨的笑容在臉上蕩漾:“歡迎來到伊蘭瑾貴族學院。”

安樂融還沉寂在“你是認識我呢!”還是“不認識我呢!”的古怪思考中。叮咚一聲響,公交車停止行使,前後兩側大門敞開。少年從容地起身,拍了拍身上黑色的校服褲,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樂融背起自己的小背包,不緊不慢地下了車門,因為猶豫不知該往哪裏走,在原地停頓了兩秒。而跟着她身後的牛仔男從車廂走出時,不小心蹭了蹭她的小書包,伴随她疑惑地擡頭,牛仔男驚慌失措地跑下車,縮到一棵大榕樹後。

安樂融給身後的人讓了位置,推了推鼻梁的黑框眼睛,方向感不太好的她,還是有些疑惑。

牛仔男從大榕樹後把頭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猶豫再三,縮着脖子還是朝安樂融走了過去,與她保持了兩步的距離:“那個小妹妹!”

“嗯?”安樂融擡了擡頭。

牛仔男大手指向右邊:“你的小男朋友從這邊走了。”

那少年也是伊蘭瑾貴族學院的學生,安樂融的眸光掃了幾眼各色各樣的豪華車輛奔馳的方向,友好地道了聲謝,不過有些原則性的問題,她必須要說明白:“剛才那個不是我男朋友。”

她擡了擡快要掉下的黑框眼睛:“而且我也不是富家小姐,我是個跟你一樣的平民。”

牛仔男呆愣了一會兒,不可思議地看着她的校服,他那張難以置信的臉寫滿了“你別謙虛了,一看你那醜不拉幾的發型,就知道你是故意走低調風的貴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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