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胖子的話讓一衆少年少女重新恢複了他們身為貴族人士的優越感，臉色的表情或漠視，或淡然，或嘲諷，或惡毒地吶喊。
“醜蘑菇，你還不快滾。”
“今天沒洗臉嗎？滾去照照鏡子。”
“蘑菇頭，你個傻逼逼。”
旁人給胖子助威，胖子揚了揚比普通少男大一倍的大拳頭，龇牙咧嘴：“醜蘑菇，滾下來，不然我揍你哦！”
一場好好的自我介紹，即将演變成校園裏最慘絕人寰的校園暴力。安樂融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老師還在現場。她側頭打算向長得還算健壯的數學老師求助，平視地掃了一眼剛數學老師站的位子，沒發現他的身影。低頭一看，他就縮在自己腳步瑟瑟發抖，嘴裏還說着沒人會理會的話語：“同學們，請不要打架！都不要打架！”
安樂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壓抑的空氣，側頭看向縮在門後的夏菡，還打算和她打個眼色，讓她去找風子箭過來。誰知少女被吓怕了，全程低頭看光溜溜的黑色鞋面，一個眼神都不給她。
好吧！這種情況只能自救了。安樂融吐出一口壓抑在肺腑的氣體，把自己擠壓已久的洪荒之力釋放了出來。随手抓起講臺上兩個四四方方的粉筆擦，瞄準了體積寬大的胖子。
胖子時刻盯着安樂融，見到她一有動作，立刻側頭躲到了一旁，還順便友好地給身後的哥們提醒：“磊哥，小心暗器。”
石磊正睡得模糊，本來吵吵鬧鬧的環境就已經影響了他的睡眠質量，誰知胖子還一個呼喊，直接讓石磊氣得跳了起來：“你個胖子咋咋……”
咋咋呼呼這四個連貫的詞兒還沒說完，石磊張得老大的嘴巴，被橫空飛來的一個粉筆擦，堵得很滿。
剛還熱鬧非凡的教室，忽然間靜得可怕。還是賈胖子這個“幫兇”最先反應過來，哎呦地大叫：“磊哥！你可不能怪我！”
石磊從小到大第一回如此狼狽，腦袋還在半睡半醒的懵懂狀态，臉色的粉筆灰弄得他渾身不舒服。他就這樣，叼着一個粉筆擦，擡頭看向乖寶寶般的蘑菇頭。
——蘑菇頭。
他嘴巴張開，粉筆擦就從嘴巴裏掉了出來。石磊瞬間聯想到湯姆和傑瑞動畫片裏的一個舉重輕重的超級大兇狗。兇是兇，就是蠢了點兒。
而他，此刻就像那只又兇又蠢的大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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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頭……又是你！”石磊往地上呸了幾口粉筆灰，擡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青青白□□粉的灰塵沾滿了他的臉，無需別人看，他自己就覺得他是一個馬戲團裏一只供人觀賞的小醜。
安樂融尴尬了，一日碰了三次的中二少年，居然他們是同班同學。這個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她想砸一個死胖子，居然砸到了他。她自問不是什麽好學生，可也算一個有原則的學生，此刻就是她犯了錯。态度恭敬地鞠躬90°，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因為你前桌跑了，所以我砸到了你，對不起。”
中二少年面色鐵青地瞪着賈胖子：“你……”
賈胖子縮了縮脖子，看了看準備禍水東引的蘑菇頭，解釋道：“石磊哥，這個不是我的錯，真的……”指着蘑菇頭：“是蘑菇頭砸的你。”
順着賈胖子臃腫的手指，中二少年又把眸光看向安樂融，磨了磨牙：“蘑菇頭，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安樂融呆了一秒，她是個乖學生，指着賈胖子的手沒放下：“他這個身形的人都特別嫉妒長得英俊年輕的帥哥，他嫉妒你，就引我發火，要我朝他揮粉筆擦。”無辜地攤手：“這不，他借我的手，讓你中招了。”
對于這番真誠的說辭，賈胖子無語了三秒，嗷嗷怪叫：“你個蘑菇頭，居然挑撥我們兄弟之情。”揚起大大的拳頭，走出座位，看那架勢就想把安樂融碎屍萬段。
安樂融淡定地分析他此刻的舉動：“你現在很生氣，很想打我，很想抽死我，但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打死了我，你也不讓掩蓋你要謀害兄弟的事實。”
賈胖子揚起的拳頭，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一臉苦逼的看着石磊：“磊哥，不……我真不是故意的。”
十六七歲的少年，臉上布滿了慌張的情緒，扁着一張香腸嘴，差點沒給中二少年跪了。
“你當我傻子嗎？我會中這種傻逼的離間計？”石磊大吼一聲，整個教室都充滿了他熱情澎湃的話語。
安樂融也沒想過能糊弄下去，可她覺得這中二少年腦子可能不太好使，說不定還能真的糊弄過去了。
中二少年狠狠地瞪着她：“蘑菇頭，你成功了。”在安樂融懵逼的情況下，中二少年瞪着賈胖子，用力地揮舞了一下手裏的拳頭，把桌上用來擋光線安眠睡覺的厚厚書本通通揮舞下地：“你給我滾！”
安樂融：“……”
賈胖子扁香腸嘴，僵硬着肩膀，聳拉着腦袋，二話不敢說，立馬滾。
看他委屈的樣子，安樂融居然有種幹掉了他全家的神奇罪惡感。
石磊朝安樂融一笑，少年時尚的頭發讓他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冷酷臉添了幾分暖氣：“新同學是吧！貧困優等生是吧！” 他勾起唇角，嘲諷一笑：“你給我坐那兒！”
安樂融順着他骨指分明的手看向他指的方向。教室講臺的一個小角落，兩個大圓紅色垃圾桶裝滿了顏色各異的垃圾零食袋。因貴族少年少女們胃口很大，錢很多，所以兩個垃圾桶是滿足不了她們的，垃圾零食袋在垃圾桶旁邊另外堆了幾堆小山。
安樂融皺了皺眉頭，褲腳邊有些異動。她低頭，數學老師都快要哭了：“安樂融同學，你初來乍到，可能不知道，在伊蘭瑾貴族學院，你最好不要招惹石磊同學，不然代價你可能承受不起。”
嚣張的中二少年環臂，臉色還挂着淡淡的青彩色，但那一臉的狂妄自大，差點沒在他臉刻上“老子很有背景，老子很有錢，老子很拽，你有種咬我呀！”若早個一年認識他，安樂融說不定真沖過去，咬死他。
如今的安樂融是一個有品格的人，不能跟沒品格的少年一般見識。她也像賈胖子那般，一聲不吭踱步到中二少年面前，就在中二少年警惕地往後走了幾步，伸手雙手做了防衛的姿勢，然後傻眼了。
蘑菇頭把他前桌賈胖子桌肚子裏的書通通掏出來，搬到他的書桌上，暴力的一腳蹿倒空空如也的書桌。石磊覺得這個世界瘋狂了，他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有一個蘑菇頭要拿桌子揍他，瞧蘑菇頭那細胳膊細腿的模樣，能不能掄起那個書桌還難說。
蘑菇頭改變了他三觀後，非常高冷地拽住書桌的一條腿，拉着拽着往前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他，腼腆一笑，配上他接地氣的蘑菇頭發型，顯得他很憨厚。
“那個同學，不好意思啦！你的書掉了，不用客氣，我賠你新書。”
寂靜的班級，所有的活物都呆了幾秒。
也算是“當事人”的石磊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他機械般拿起桌子的“新書”，淡定地翻到第一頁，上面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讓他腦袋沉了沉，賈胖子的簽名充滿了藝術感，除了賈胖子本人，估計就剩下他媽認得了。
蘑菇頭無視一衆“你好不要臉”的詭異眼神，拖着那張重重的大大的書桌子，呼啦呼啦地走到垃圾桶旁邊，淡定地扶好桌子，淡定地把輕飄飄的書包放在上面。随後，她溫和的視線掃描了全班活物，确認除了被攆出班級的賈胖子那兒還有一張凳子，真沒有了。
她呼哧呼哧地趕來石磊面前，雙手擡起孤零零沒有桌子陪伴的凳子。笨重老實的眼鏡框下滿是歉意，朝着石磊微微一笑：“麻煩你告訴你前桌胖子同學，他的凳子我借走了。”
石磊呆愣了一秒，問：“你什麽時候還？”
蘑菇頭理所當然地回答：“當然是高三啊！”說完她還翻了一個大白眼，這問題如此簡單，居然還有人問。
安靜了片刻後，全班活潑的少年少女又恢複了本來面目，他們肆無忌憚地開始一邊拆零食吃，一邊談天說地。人多嘴快，幾包大薯片被話痨們解決得一幹二淨。他們把薄薄的零食袋卷成一團兒，用透明膠紙裹緊，朝角落垃圾桶砸去。
少年們算好了時間，路經垃圾桶時，必然會砸中一個接地氣的蘑菇頭。
——簡易沙包準确無誤地命中目标。
安樂融的頭讓一團紙碰了碰，算不得很痛，只是心裏很不爽。但她是來上學的，不是來找茬的。她聳拉下腦袋忍了。
石磊吹了一口哨子，屈尊降貴地蹲到那團沙包前，盯着沙包三秒，擡起疑惑的眸子：“蘑菇頭，你擋住我們丢垃圾了，這個……”他斜睨一眼地上的沙包，似笑非笑：“這團紙，你是不是要負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