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自從從H大回來以後,沫施有了明顯的改變,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也就是在和蘇沅吃飯的時候,蘇沅提起過一次。她說:“我道是真的沒有見過你那個樣子,都不像你了。”沫施不以為然,含糊道:“我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以前,沫施也會和周子謙一起煲電話粥,可每次打電話都是周子謙主動為先,而現在,打的電話中都是沫施主動。起先周子謙倒是有些訝異她這麽粘着他,後來話語中也帶了笑意。而沫施每每第一句話就是:“現在在哪?”

張爽也有好幾次打趣她:“原來是蜜裏調油的小夫妻,現在是按時查崗的黃臉婆,真是快!”

每當這個時候,沫施總會啐她一口,繼續對着手機頻幕一邊發呆一邊等着超時回複的短信。

每一個消費熱點都會有過期的時候,唯獨大學的食堂永遠年輕,永遠人聲鼎沸。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沫施不禁感嘆:“沅沅,你要是個男人,咱們這樣安安靜靜過一輩子倒也不錯啊。”

蘇沅不置可否,道:“都是有主的人,還這麽朝三暮四。”

沫施聞言稍稍沉默片刻,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說給蘇沅聽還是自己聽:“也不知道朝三暮四的人到底是誰。”

蘇沅了然的“哦”了一聲,笑道:“不是你,也不是我,難道你再說周子謙?”似乎是被說中了心事,沫施忽然一言不發。蘇沅覺得有些不對勁,側首看沫施的時候,竟然發現她臉色有些蒼白。趕忙止住腳步:“我說,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沫施,我就這麽說吧,無論你想什麽,都是亂想。與其胡亂猜測,不如過好現在。”

蘇沅第一次這麽嚴肅的和沫施說話,可沫施卻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繼續咕哝自己的。原本兩人約好下午出去看一場電影,可是辦公室的老師忽然打電話來讓沫施她們寝室的一起過去一趟,原本的計劃計劃泡湯。等幾個人到了辦公室,居然發現有一個他們都十分不待見的人也在。張爽是個急性子,見到那個男生更是斜眼加癟嘴,老師倒是沒有發現這其中的不同,見人到齊了便開口宣布:“是這個樣子的,聽說你們參加的營銷大賽初見成果,這次兩校聯辦,活動意義也很重大,所以校方也很看重每一支參賽隊伍,更希望每一個參賽的隊員都能賽出我們學校的風采,所以現在對各個系隊的成員稍作調整。”他頓了頓,指了指一旁始終安靜微笑的男生,道:“這個是投資班的沈勤科,以後你們就是一個隊伍了,營銷啊,你別看啊,它是個腦力和口才的技術活,多一個人幫忙終究是好一些!”

“老師,咱們隊伍已經滿了,不好再收其他人了。”張爽直言不諱。

輔導員老師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說:“你這話不對,張爽,我知道你們肯定有情緒,參賽隊伍明文規定是三到五人,你們四個剛好差一個,而且我已經說了,校方是為了你們每支隊伍的均衡能力考慮的。”

沫施忽然笑了笑,插話道:“老師,照您這麽說,校方考慮參賽隊伍的能力均衡,也就是說咱們大家都一樣了,那外校的隊伍,是不是只要有一只強過我們的一支隊伍,相當于咱們整船翻?比賽不就是靠黑馬殺出重圍嗎!你們這樣安排。大家的情緒都會受到影響,我知道您又會說要有一個磨合期,可是現在比賽已經進入中級階段了,隊友的磨合期是放在初期的,現在顯然不利于我們隊伍真實水平的發揮!”

老師不耐煩的揮揮手:“你們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們這就是自私,什麽黑馬白馬的,有榮譽就要讓大家一起努力一起争取,行了行了,你們也別說了,沈勤科就劃到你們這一隊。都是大學生了,又不是小孩子玩家家酒,要學會任何時候任何形式的合作。我希望你們能好好考慮。”

一出辦公室,沫施就暴躁了:“別的隊伍不去,幹嘛專門來我們這,我看是有人自己人品不佳處處碰釘子吧,老師當我們好欺負,也不看看什麽人就往我們這邊塞。”

當初在市內攔計程車案發生的時候,石筠婕還沒有到。所以她對其他三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排斥感到莫名其妙。再看看身後,沈勤科不知道什麽時候跟在她們後面。整個過程中一言不發,被人這樣明言攻擊也不反駁,只是微笑着。石筠婕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些難受,上前捅了捅:“行了,少說兩句吧。”

“少說兩句?為什麽要少說?都被欺負到頭上來了,還不讓說了?”張爽說這話的時候,明顯高了八度。可是沈勤科還是表現的沉着冷靜,雖然蘇沅也不待見這個沈勤科,可是如果沈勤科真的要加入她們隊,現在就把關系弄僵,對以後的賽程反而不利。所以面上的話不好說的太僵。所以只能适時的打打圓場:“也別那麽生氣了,總比把我們拆到別的隊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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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沅就是一個老好人,偏偏沫施又伸手不打笑臉人。

“等一等。”沈勤科忽然發話,幾步走到了四人面前:“我知道你們不太待見我。可是我只是想參加比賽而已。”

石筠婕跟着蘇沅打圓場:“嗯,其實我們也是想要好好比賽而已,雖然以前沒有過合作,但是希望以後能夠好好溝通,好好合作。”

沈勤科笑了笑,點頭致意:“那我就先走了,我已經有你們的手機號碼,我會盡快聯系你們,現在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回去的路上,沫施和張爽都大罵世道不公,蘇沅沒被上頭的安排弄生氣,倒是被沫施和張爽張牙舞爪的樣子給弄得哭笑不得。

一回宿舍,沫施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機給周子謙撥過去,電話接通,周子謙卻十分的小聲,細問才知道,他正在圖書館,沫施正要嘲笑他什麽時候開始又上高中了,忽然聽見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子謙,這道題怎麽做?”

“喂……喂?沫沫,說話啊……”周子謙在那一頭叫着,可是沫施忽然就将手機狠狠挂掉,停頓一兩秒,繼而又将手機關機。

“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啊?”蘇沅聽到響動,轉過頭來關心道。沫施低聲說了兩句“沒事”,便胡亂拿起一本書翻看着。張爽還是在不斷改進完善策劃,沒空理會一切響動,石筠婕還沒回來,寝室裏面一時間變得很安靜。

“子謙,這道題怎麽做?”

那個清脆熟悉的聲音一直在沫施耳邊久久不能揮去,沫施不知道怎麽的,忽然就很想哭,卻又找不到一個宣洩的突破口。那些過去很久的畫面忽然又一次次在腦海裏面閃現。

蘇沅的手機忽然響了,蘇沅接聽沒多久就把手機給了沫施:“是子謙打來的,你們又怎麽了?”

這一次接起來的時候,沫施的聲音小了些,周子謙似乎聽出了她的不尋常,笑了笑。說:“這個星期我過來吧,聽張爽說你們的隊伍有變動,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沫施搖頭,“不用了,都快期末考試了,你好好複習吧,比賽的事明年開學之後還會繼續,這樣跑來跑去也挺麻煩的。”

周子謙仿佛在笑,聲音輕柔而溫和:“傻瓜,我想和你一起看書呢。這樣吧,這周六早上我過來,準備迎接我吧。”

沫施低低的“嗯”了一下,周子謙頓了頓,繼續道:“是學生會各個部門自己組織的期末複習,大家一起到圖書館。不過人太多了,我不是很喜歡。等我過來。”

周子謙的話總是讓沫施很快的定下心。等她擡起頭,忽然發現蘇沅還是站在這裏,沫施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蘇沅推了推她,硬是把她的椅子讓了半邊出來,蘇沅和沫施挨着坐下來,一眼就看見擺在桌上的一個小紙盒子。伸手拿過來,發現是手工制作的:“喲,沫施妹妹,不錯啊,什麽時候有這樣的手藝了?”說着,蘇沅還嗅了嗅盒子:“咦,怎麽有糕點的香味啊,是買的啊?”

沫施看着蘇沅手上的精致小盒子,嘴角不自覺挂上一絲微笑:“高中的時候,不過現在已經快要忘了。”

這個含糊的答案在蘇沅聽來就是另外一種理解:“真的啊,要不你教教我做呗。”

“啊?”沫施如夢初醒,不知所措的看着蘇沅,蘇沅看了看沫施,忽然笑了,把盒子放回原處:“沒什麽,天氣冷了,你多穿幾件,平常一沒事就在這裏呆坐上大半天,在寝室坐着的時候最冷!”

沫施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紙盒子,想到了林江。

當初她丢掉了所有林江自己做的小盒子,最終卻還是留下一只她最喜歡的。當初,她甚至以為自己不會再愛了,可是如果不愛了,為什麽又會和周子謙在一起,如果不是愛,為什麽她心中滿是糾結和彷徨,從她在電話裏聽到周梓芯的聲音時,心裏就已經沒辦法開始平靜。沫施忽然覺得心裏很亂,心裏一亂,就再也坐不住了。拽一件外套就出了寝室。

溫度慢慢降下來,沒事在學校晃悠的人也漸漸少了,操場上倒是多了很多沒課就來鍛煉的人,看到最多的,還是一對一對親密的情侶。沫施找了一個大臺階坐下來,看着操場人來人往。風有些寒,直到有絲絲熱氣撲上她的臉時,她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旁邊的蘇沅。

結果熱騰騰的咖啡。沫施笑了笑,小小的嘬了一口。蘇沅挨着她坐下來,說:“大冷天的跑外面來吹風,也叫上我一起啊。”

沫施忽然覺得心裏暖暖的,話便脫口而出:“蘇沅,謝謝你。”

“謝什麽,咖啡要給錢的,四塊五,回去了記得給我。”

沫施沒有像往常一樣張牙舞爪的撲上去,反而望向遠處正在晃動的人影,說:“蘇沅,當初你怎麽就沒去一個比較遠的地方,反而來了這裏?”

蘇沅沒有急着回答,反而像沫施一樣看向遠方,沫施也不急着繼續問,兩人只是靜靜地坐着。

“其實這兒挺好的,我從小就在這個城市長大,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從小學到初中,初中到高中,一直都在這裏,人家不都說土生土長嗎,我想我要是離開這裏,一定水土不服。”蘇沅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恬靜的笑容。

“還有……”

在沫施開口之前,蘇沅語氣忽然一轉:“當初我們都太小了,想要一起去一所大學,繼續一起去食堂,去打水的小日子,可真的到了關口的時候,才發現這樣的願望都太難了。”

“是男朋友?”沫施試探道。

蘇沅卻搖了搖頭:“我倒是慶幸我們沒有越過那道界限,一旦越過,我們可能就變成還未在一起多久就分開的前男友和前女友,但是現在,我可以向別人介紹的時候大大方方地說,這是我的親梅竹馬。”

“可是你們沒試過怎麽就知道,你難道不會遺憾嗎?”

“我想,比起遺憾,我更不想讓自己後悔。一個扮演了十八年的角色忽然被轉換,在一起的時間寥寥無幾,難道分開的距離,四年的時間,都要用各自共同的記憶來填補?我們輸不起,所以索性就不去賭,說不定多年以後,他未娶,我未嫁,我們各自見過了外面的世界,還是回到了原點,以後的路,就能走的更加堅實。”

沫施有幾分恍惚的問道:“那他呢,現在在哪?你們還聯系嗎?”

“當然,可是已經越來越少了,而且……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蘇沅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中沒有半點波瀾。可是沫施卻生生覺得心裏疼了。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離開這個城市,去很遠的地方。”沫施跟着說。蘇沅卻笑了:“心在這裏,走到哪裏都一樣,到了很遠的地方,也許心裏沒有半點的釋懷,反而在想起這個地方的時候,讓思念加倍,讓回憶的糾結也加倍,所以,倒不如留在這裏。”

與其不幹不脆帶着滿滿的回憶走的很遠,不如留在這裏,讓一切都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蘇……”

“沫施,不要讓過去的事情打擾到你現在的生活。既然你來到這裏,有了子謙,有了我們,就應該放開。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了什麽,可是我明顯感覺到,在和周子謙的相處上,你和往常的你不一樣,甚至說,有些過于異常。如果你相信我,你就必須堅信,兩個人在一起,靠的是理解和信任。”

沫施低着頭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半晌,只能點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沫施都在上課下課翹課賴床中度過,蘇沅會在老師忽然點名或者輔導員忽然查課的時候發短信給沫施,然後沫施就會拖着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到教室來,碰上輔導員就一臉虛弱的笑一笑,到教室便直接從後門溜進去下課再找老師和解。

于是,日子終于到了星期六,沫施一早便爬起來梳洗,還特意打扮了一些,大概九點多的樣子,周子謙的電話就打來了。沫施接起電話抓着一個袋子就往外跑,可是剛跑了幾步步子就戛然而止。

“什麽?為什麽不能來?”

周子謙不能過來了,因為今天老師忽然讓他去辦公室做點事情,是和營銷大賽有關的。沫施滿腔的憤怒忽然如洩了氣的皮球,整個人都忽然癟了下來。拿着電話說:“那我過來找你吧。”

“不用了,你過來也挺麻煩的。我如果很快的做完就立馬來找你。”

“哦……那好吧。”

沫施看着自己手上的袋子,這是她這幾天以來織的一條圍巾,想着天氣漸漸冷了。可是今天可能沒有機會給他了。

沫施捏着手上的圍巾,猶豫片刻,又繼續沖了出去。H大沫施去過,回想着上一次的路線,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到周子謙他們宿舍樓下了,她先是準備打周子謙的電話,可是卻是無人接聽,正準備打歐維的電話,幾個男生就過來了:“咦,你不是子謙的女朋友嗎?”

沫施愣了愣,點點頭。幾個男生笑了:“子謙那家夥真是豔福不淺,比賽還有女朋友陪場啊。”

比賽?沫施心中疑惑,可是面上還是笑道:“請問你們知道他在那裏比賽嗎?”

“我們真要去呢,走吧,一起。”

沫施跟着幾個男生到了他們學校的報告廳。

原來,周子謙今天并不是老師找他有事,而是他的一場辯論的決賽。原本還在疑惑這件事情為什麽不告訴她,可是在她看見作為一辯,坐在身為二辯的周子謙身邊的周梓芯時,就明白了。

沫施找了一個較為隐蔽的地方坐下來。這次比賽有很多人來看,似乎是新生辯論賽之後的優秀辯手第一次參加院裏舉辦的辯論決賽,很多老師都到場了。想來周子謙說是幫老師做點事情,倒也不是全部的假話,沫施笑了笑。卻很像自嘲。

第一次見周子謙的時候,是轉到文科班的時候,沒過多久他們就做了前後桌。那時候,她的心裏有一個林江,他卻一直陪在身邊,幫她劃重點,教她題目,知道她缺錢,會帶她去打工。

有時候,一個人在學校的路上走着,看着來來往往的情人們,朝夕相處着,她忽然懷念起她們在學校的日子,抛開情感不說,他們也是朋友,能夠相互做伴,能散步談天,能一起翹課做小抄,她忽然有些明白蘇沅的選擇。

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周子謙守在沫施的身邊,因為心中林江的影子一直沒有抹掉,她似乎對周子謙還了解的太少太少,那種僅限于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狀态,讓她每每見到周子謙都會有一些訝異,從前在她面前的他,是一個溫潤如水的少年,總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邊,可是慢慢地,她忽然看見了他的不同,他會有開懷大笑的時候,會有看她吃醋而壞笑的時候,兩個人在一起時,他會有沖動動情的時候,每一個他都是真實的他,卻也是對沫施來說十分陌生的他。

此時此刻,坐在前面的辯論桌前,身着西裝革履的周子謙,意氣風發的周子謙,身上透出的強大氣場更是沫施從未見過的,每一次的發言都是那樣的铿锵有力,每一次的落座都是那麽的風度翩翩,每一個環節,他們都配合的極其默契,當周梓芯想站起來發言,周子謙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她都能理解他有話說,然後将發言的額機會讓給他。

此刻的周子謙,再也無法和沫施記憶中的那個與世無争的男孩重合。

他變了,她也變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将她安沫施當做全部。現在的他,眼前的視野漸漸開闊,觸及的事物漸漸增多,接觸的人群也各色各異,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目标,開始有了一個男人的野心,他開始樂于展現自己,他開始不對出自己喜歡以外的追求者刻意的遠離,最重要的是,他終将會與以前的自己背道而馳。

沫施也變了,她變得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她因為一場失敗的戀情開始了長久的作繭自縛。從前,她以為愛了就是愛了,不會再變了。自以為是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爛随時都會變成一個人的獨角戲。她也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纖細敏感的神經讓她無法容忍自己的男人走進一個她所陌生的世界,接觸會讓她感到不安的異性,她更願意在眼前的是一個胸無大志的男人,只要對她好就可以,她不需要大榮大耀,不需要大名大利,她需要的,只是一份安全感。

前些日子沫施又回顧了經典的武俠《射雕英雄傳》,當黃蓉知道華筝喜歡郭靖時,非但沒有為此生氣不安,反倒嫣然巧笑道:“有人喜歡你證明我的眼光好,為什麽我要不開心?”

那時候,沫施忽然很想笑。那樣一個聰慧的女子,面對的是一個愚蠢之極的男人,呆頭呆腦,毫無情商,又怎會有危機感一說?她并非沒有不安,只是這樣一個男人,已經完全被她掌握,一顆心,就在她身上。可是世上有幾個郭靖?若讓沫施來選,她一定選楊過,一旦愛上,眼中便再無其他。負了天下又何妨,只要他愛的人在身旁。被這樣一個男人愛上,才有滿滿當當的安全感,才不會有任何的遺憾。得之,她幸,不得,她命。而這世上的楊過,只怕比郭靖還要少。

沫施看着臺上的人,忽然就想到一首詩——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他遲早會走進一個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而他的身邊,沫施看了看一直注視着周子謙的周梓芯,也許,最适合的,就是離自己最近的。而沫施,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那個信心了。與其說不相信周子謙,不如說她更多的是不再相信自己了。那些曾以為能陪伴很久的人,終将會在離開第一步之後,漸行漸遠。

林江如是,周子謙亦如是。

比賽還沒有結束,沫施卻先行起身,盡量避開衆人的眼光走出了報告廳,路過門口的垃圾桶時,她将手中的圍巾扔進了垃圾桶……

☆、愛情與傲慢

也許老天有時候還是挺照顧沫施,好比她現在不想面對周子謙,就偏偏有了一個機會。學校的期末文藝晚會快到了,每個班在緊張的複習期間也開始了節目的籌備。大學的晚會和之前的就是不一樣,用沫施的話那就叫“上了三十個大臺階”。學校力求辦的紅紅火火,出了本校的節目,還會拉外援,所謂外援。就是一些小有名氣的歌唱家或者樂隊歌手,總之能把節目的檔次辦上去就是學校最大的目标。而沫施他們班上正好有一個同學的媽媽和一位老歌唱家是朋友,這下子班上專門派了幾個人去請。沫施正好攤上一個班級節目的負責人的位子。于是在緊張的複習中又開始了四處奔走的日子。這個城市十分大,都快趕上一些小省的面積了,往往只要一出去買道具或者找誰誰誰幫什麽忙,拉外援,晚上就回不來,得住一夜第二天才能回來。

那天之後,周子謙打過電話來,電話中滿是歉意,并且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沫施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沒有再說什麽。末了,周子謙終于沒辦法再這樣粉飾太平,索性開口直接問:“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沒有。”沫施回答的十分幹脆。

電話那頭,周子謙忽然覺得有些無力。繼續道:“我現在過來找你。”

“不用了,我這段時間有點忙,每天都要到處走,你也有課,還是別過來了,麻煩。”沫施繼續拒絕。

“沫沫……”語氣中明顯多了幾分無奈。

沫施輕輕嘆了一聲,說:“我這段時間真的很忙,等過一段時間咱們再說吧,把考試考完了咱們一塊兒回去。”

挂完電話之後到現在,周子謙都沒有再打來。沫施也沒有打過去。可是,她并沒有太強烈的欲望去聯系他,雖然有時候會想念,會猜他在幹什麽,可往往一忙起來,就忘記了。忙了好些天,這中間不在寝室的時候和蘇沅張爽通過電話,無非是比賽準備的怎麽怎麽樣,複習資料要去哪裏哪裏拿。蘇沅還叮囑了沫施多加衣服,然後就是歐維的電話,原本只是商量着回去的時間,可後來他忽然多問了一句:“蘇沅最近還好嗎?”

沫施忽然想起來上一次在他們學校見到的那一幕,心裏就有了數,可是這一次她居然沒有多問,只是順着答了一句“還行”,連歐維都有些意外,好像已經準備好讓她無情炮轟。這樣的異常讓他提起了周子謙:“沫沫,你是不是誤會子謙什麽了。”

“沒有!你們幹嘛都要這麽說,真是多管閑事。”沫施有些不耐煩,想要早早結束通話。歐維卻搶着說了一句:“那天你在吧。”

通話戛然而止,沫施有片刻的呆愣,緊緊握住手機,說:“嗯。”

“我就知道。”歐維沒好氣的說:“安沫施,你什麽時候才能改改你的壞毛病,從前的林江也是,現在的周子謙還是,你就不能多替他們想想嗎,你的小姐脾氣能收一收了嗎?”

這些突如其來的責罵讓沫施有些措手不及,肚子裏的火蹭的就上來了:“歐維你在說什麽?我怎麽就小姐脾氣了?”

“沫施,不要太任性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另一半終究只占‘一半’,你不應該有太多要求,你知道嗎,那天你出去的時候周子謙就看見你了,後半場打的全無水平,還好有其他隊友幫忙,要不然差一點輸了比賽……你的圍巾他一直收着,沫施,如果你再這麽任性耍脾氣,我不敢保證周子謙不會變成另外一個林江。”

“歐維,你夠了!”沫施幾乎是吼出來的,一旁的同班同學都被這陣仗吓住了,紛紛上來關切的看着眼睛都開始紅了的沫施。

“是,是我耍小脾氣。你告訴周子謙,他願意做第二個林江,那就去好了!我不在乎!”說完便狠狠挂了電話。挂掉電話的時候,委屈便一下子湧了上了。可是周圍還有太多同學,沫施只能生生咽了下去。

最後終于敲定了節目,借好了道具,請到了外援。沫施終于在某個黃昏帶着一大包東西回到了寝室,張爽一個熊抱就沖了上來:“親愛的,你終于回來了!快來看這個!”張爽把沫施拉到她的桌子前面,竟然有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玫瑰花,鮮紅如血,沫施呆呆的看了一會,蘇沅笑着撚起桌上的卡片遞給她。沫施本來還奇怪只是幾天沒見她們居然這麽熱情,原來是內有乾坤。

打開卡片,龍飛鳳舞的寫着一行字——親愛的,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三個人都沖到她面前笑着祝福,沫施錯愕在這一片歡騰喜慶的氣氛中,這才想起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十二月十七日。

“下面還有一行字呢。”蘇沅好心提醒沫施看卡片下面的一行小字——“看窗外”

沫施被拖到陽臺上,俯身望下去。

天色漸漸變暗,樓下的空地上,用無數的小蠟燭擺出了“生日快樂,沫”。周圍漸漸吸引了很多人,蠟燭中間的位置,是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精心的擺放着蠟燭,末了,擡起頭望向沫施,沖着她微笑。

“快下去啊,還愣着幹什麽!”石筠婕扯了扯沫施的衣袖。沫施如夢初醒,在室友的催促下,這才轉身出了寝室。

樓下已經有些人圍觀了,更有些男生一邊壞笑一邊吹起了口哨,沫施一下樓就被拉近了蠟燭圍住的中間,周子謙就站在她面前。

“回來了?”周子謙微笑着,一如從前那個溫柔如水的他。

“嗯。”沫施點點頭,看着周圍:“幹嘛這麽張揚,怕別人不知道你周大公子?”

“別人怎麽看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想知道,我親愛的女朋友還在生氣嗎?”周子謙俏皮的問道。

沫施不知怎麽的,覺得心裏好像堵了一塊大石頭,面上卻仍然要保持着微笑,說道:“生什麽氣?我沒有生氣……”

“那為什麽不親自送給我?”周子謙手上拿着一樣東西,細細一看,竟然是那一日扔掉的圍巾,周子謙笑着把圍巾遞到她手上:“我還在等你回來幫我戴上呢。”

周圍響起了歡呼聲,沫施似乎是在衆人的催促下慢慢拿起圍巾幫他戴上,周圍的氣氛一下子就到了□,周子謙在一片歡騰中将沫施抱緊,最後,蠟燭慢慢燃盡,人群也一點點散開。歐維不知道從哪裏捧上來一個蛋糕,蘇沅她們也下了樓,幾個人就在學校的操場上為沫施過了生日。

原本天氣已經漸漸變冷,可今日天公尤其作美,不但沒有寒風,還饋贈了沫施漫天的繁星,幾個人吃了蛋糕,便以各種理由離開,剩下了周子謙和沫施兩個人。周子謙拿出了一個小禮物盒子遞給沫施。臉上盡是微笑。

沫施接過盒子,打開,居然是一條鑽石項鏈。沫施立馬将東西還給周子謙:“子謙,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周子謙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定定的看着沫施:“在我看來,沒有什麽比你更貴重,我知道也許你會覺得這樣很俗氣,但是我卻覺得這種俗氣很正式,沫施,我愛你。”

我愛你。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配着漫天的繁星從周子謙的口中脫口而出。是溫柔的,也是動聽的。周子謙接過項鏈,上前一步,仔細的為沫施戴上,順手一把将她抱在懷裏。深深吸一口氣,貪婪着她身上的香氣。周子謙終于開口解釋:“沫施,那一天你去了,是嗎?”

沫施靜靜的站着,輕輕“嗯”了一聲。

“但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是怕你亂想,所以才不好說這些。”

沫施遮眼打量起周子謙,其實,他真的很優秀。沫施忽然想起以前被自己信奉的蟋蟀原理,當初對林江,她便從不幹涉他的生活,她害怕他的生活會被她禁锢,原本的天高任鳥飛變成坐井觀天。可是現在她才發現,當那個對自己許下承諾的人開始擁有大片自己毫不熟悉的天空時,那種不安和無力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忽視的。

“子謙,你想好了嗎?你真的愛我嗎?”

“是!”

一句多餘的詢問,一個毫無懸念的答案。也許女人就是這樣,再多遍的“我愛你”都無法定心,可卻偏偏一遍也不能少。沫施慢慢抱緊周子謙:“可是,子謙,我已經沒有信心了。我沒有驕傲了,沒有自豪了。歐維說我耍小性子,可是你知道嗎,我從多少年前開始就沒有再耍過小性子?為什麽你們看不見我的退讓,看不見我的妥協?子謙,我真的不敢了,我很怕。因為林江,我所有的安全感都給他了,這樣子,你還有信心嗎?”

周子謙回抱她。他怎麽會不知道?那時候,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圍繞着那個叫林江的男孩。要說看得真切,誰比他更真?

“對不起,沫施,是我沒有顧及到你。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好不好?”語氣近乎哀求,又帶着心疼的哄逗。也許真的不應該太認真,太過于鑽牛角尖。沫施笑了笑,靠近周子謙輕輕抱住了他。

這天晚上之後,沫施和周子謙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态,每天煲煲電話粥,沒事約約會。營銷的比賽還在繼續,期末的複習也沒有間斷,石筠婕曾經拿着沫施的那條鑽石項鏈仔細的研究過,一個男人送一個女人鮮花,那是熱戀的表現,可是一個男人要是送一個女人鑽石,那就是承諾的表現。沫施笑話石筠婕這樣的言論太過膚淺,可是石筠婕卻堅信不疑,張爽自從開始營銷的事情,寝室的談話內容基本不再涉及,沫施拉上蘇沅來評理,蘇沅卻笑而不語,結果被兩個人狠狠鄙視了一番。

考試還沒來,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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