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情我願,與人無尤

聖誕節剛過,期末考試也快來了,這下急壞了一堆人,一個寝室裏面除了張爽是理科生,其他都是文科生,可是張爽這段時間醉心于營銷的比賽,學業方面掉下許多,拼命趕一趕還有戲。而石筠婕和蘇沅平日裏就愛過渾渾噩噩悠悠閑閑的日子,對成績沒有特別的要求,可也僅限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态,沒辦法顧及別人,是以全寝室最為考試擔心的人莫過于安沫施。搶着到圖書館占位子的也只剩下她。

第一門考試就是高數,沫施心灰意冷的拖着書包到了圖書館,剛踏進門口就震驚了,從裏到外居然座無虛席,最後沫施只能在最裏面的地方找到一個位子,可是剛剛坐下,她就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坐在對面的,是一個讨厭的不能再讨厭的人。

沈勤科只是擡頭看了一眼,沫施還在想着要不要看在面子上笑一笑算作打招呼,可是沈勤科在下一秒就低下頭,沫施對她而言無非是一個陌生人,如果一定要為他們之間加上什麽關系,那就是有過過結的陌生人。然而,有一句話說的就是那麽巧妙——無巧不成書,十分鐘之後,又有一個人在沈勤科的身邊坐下來,這個人的出現讓沫施差點掀桌子暴走大喊“你這個叛徒”。而石筠婕看見沫施的時候,也是微微一愣,看了看沈勤科,第一次露出女兒家的嬌羞向沫施笑了笑。

沫施在心中默默的打了個寒顫,低頭複習。

高等數學之所以叫做高等數學,是指等閑人所不能理解的數學,而沫施正是等閑人中的翹楚。一道連續的題目讓她快抓破腦袋了,果然沒有名師指導盲目冒進是十分不理智的,反觀對面,那個在寝室自己掂量過看看書複習一下基本沒問題的石筠婕同學此刻把自己刻畫的想一個白癡一樣,對每一道題都流露出完全不能理解的困惑之情,沫施在心底暗暗的想,換做是她,一定不去扮那個什麽都不懂需要求助的弱者,用女人的嬌羞和軟弱來打動男人,要是她,一定願意做什麽都會,什麽都不需要男人操心的堅強女人的魅力來吸引男人。再說像沈勤科這樣愛跟女人斤斤計較的小家子氣男人,又怎麽會允許多一個女人來和自己比弱?沈勤科,他簡直弱爆了!

伴随着這樣的心理活動,沫施都沒發現自己正在吃吃笑着,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的人正用一種十分嫌棄的目光望着她,而目光中包含的嫌棄之氣最濃重的,舍沈勤科其誰?!

“同學,你自己會了就好,最起碼不要打擾別人好嗎?”沈勤科面無表情的說道。沫施發現,她真就是不待見他那張臉,可是看在石筠婕的份上,加上是在圖書館,實在不好發作,只能悶悶的收了書準備離開,可是剛一動椅子,又是一陣聲響,這下似乎騷動頗大了,石筠婕小聲道:“沫沫,別鬧了,就坐下來好好複習吧。”

沈勤科看了看沫施,嘴角忽然彎起一絲微笑:“怎麽,是不是不會?我教你啊。不過先等我指導完小婕再說吧。”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沫施這的不明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人!

臨走之前,她一掌拍到桌子上,原本鴉雀無聲的圖書室連翻書的聲音都沒有了,沫施伸出食指指着沈勤科道:“你拽什麽拽!你給我聽好,這次期末,我要是考的比你差,我安沫施三個字就倒過來寫!還有,那個什麽比賽,你要舔着臉混進來那就進來好了!我告訴你!我不玩了!”

說完,沫施無比潇灑地離開。

回到寝室,沫施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說出來,剛巧說完,石筠婕便回來了。一時間整個寝室都變得十分的安靜,沫施堵着氣在桌上胡亂的翻着書,石筠婕也不說什麽,放下包包坐下來,蘇沅見狀,笑道:“看了一天書,都餓了。不如都去吃飯吧。”

還吃什麽呀,氣都氣飽了!沫施在心底磨牙,“哼”了一聲。

石筠婕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火:“不吃就不吃,擺臉色給誰看啊。”

“我擺給你看了麽?我差點忘了,你兩只眼睛都放在那種人身上了,哪能看見我們呢!”

“什麽那種人!你說話別這麽怪裏怪氣的行嗎?”石筠婕和沫施一下子杠起來。張爽也發現再這樣下去十分不妙,立馬拉住石筠婕:“行了行了,都是一個寝室的,咱們都少說兩句!”說着就把石筠婕拉了出去。

Advertisement

蘇沅也拉住沫施,陪笑道:“什麽事兒這麽動怒啊,都是同學朋友的。”

沫施拉着蘇沅抱怨道:“你也不看看那個沈勤科多可惡,我看他是根本沒準備和誰好好相處。”

蘇沅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手:“傻姑娘,當時我們三個去市區和沈勤科争出租車的時候筠婕還沒來,後面咱們的幾次摩擦筠婕也不知道,所以按理說石筠婕和沈勤科就是一般朋友,再加上咱們這次比賽,既然上頭把他安排到我們這一組,總要有人和他溝通,那讓石筠婕來不是更好嗎,反正換了你你也不一定願意和他有什麽交流吧?”

蘇沅一席話讓沫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總之她明白,和蘇沅毛躁那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都是無用功。最後只能悶悶的坐回椅子上。

這一回之後,沫施一直沒有跟石筠婕說過什麽話,兩人之間也是不冷不熱的。整個寝室的氛圍卻足夠奇怪,這樣的分為一直持續到了期末考試,這段時間,沫施也很少和周子謙聯系,倒是周子謙打過電話給告訴她已經幫她買好了回去的火車票。

在一個多星期的備考之後,終于迎來了第一場考試,大學的考試特色就在于鮮少推陳出新,也許是估計到考生的質量,通常都是出書上的題目,所以像沫施這樣弄得懂的題目直接寫,弄不懂的就用背的資質總算可以低空飛過。

其他幾門考試也在沒日沒夜的背書中得到救贖。就在最後一門剛考完的時候,出門就遇見了那個沒品男沈勤科,更讓沫施無語的是石筠婕居然就在門外等着他。沫施撅着嘴,扭頭就走。

考完的當天,周子謙就來學校接走了沫施,兩人在當天就回到了自己的家,第一個學期就算這麽結束了。沫施回家時,章晨曦居然先到了家,幫她整理行李。章敖還是那麽忙,家裏主要靠林蓉來主持,裏裏外外打理的也算是僅井井有條。吃飯的時候,林蓉十分熱情的給章晨曦布菜。時而也會關心幾句沫施在學校近況如何。沫施只是低着頭随便應付幾句。

吃完飯沒多久周子謙就打電話來了,約她出去走走。

外面不算是很冷,和學校那邊比起來,家這邊的氣溫要明顯高很多。周子謙牽着沫施的手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只是跟着他,等注意到走到哪裏的時候竟然已經是學校門口。

“怎麽回這兒來了?”沫施問道。

“想它了呗。”周子謙笑道。

想它?沫施望着半年前走出的地方,那時候的她,一心想着走到更遠的地方,随便一個場景,随便一句話,都能讓她想起林江,那時候的決絕和憤恨,卻在半年之後變成了傍晚站在這裏時的微笑,是啊,只是過了半年而已,她對林江的感覺就已經不再那麽強烈了。時間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周子謙忽然抱住沫施:“那時候我就覺得,如果能這麽抱着你真好,現在,終于實現了。沫沫。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沫施輕輕回抱他,兩人站在原地,很久沒有說話。

大概快十點的時候,周子謙将沫施送了回去。

寒假的時候,沫施在網上和蘇沅她們聊過天,張爽還十分八卦的說:“沫沫,你知道嗎。我看筠婕和那個沈勤科還真有一腿!考完試那天他們兩一起走的,後來我在火車站還碰見他們了,不知道是不是老鄉呢,兩個人都背着行李,啧啧,你說咱們寝室第一只被摘走的花怎麽插在這麽坨牛糞上呢!”

面對張爽的滔滔不絕,沫施無言以對,畢竟是人家的事情,你情我願的,誰還能攔着不成?

每天和周子謙一起,無非是早上出來晨跑,中午各自回家吃飯,有時候也會借着和同學聚會的名號兩個人約個會什麽的,都沒有向家裏彙報。這麽吃吃喝喝玩玩的,寒假居然也這麽快的過過去了,還剩幾天的時間就要開學了,似乎是要準備什麽,最後幾天也沒和周子謙見什麽面。

章敖從未停止過忙碌,連大年三十那天也不在家,林蓉守着空蕩蕩的房子,居然還是張羅了一桌子飯,章晨曦倒是問了問沫施的開學時間,林蓉也囑咐了幾句,沫施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她有時候覺得,也許在這個家,這輩子也只能是這種氣氛了。

就在離校前一天,沫施一個人出了門,幾經輾轉,到了一個小區前。小區已經和半年前有所不同,新修了一個公園,還多加了很多老年健身器材。

沫施走到熟悉的單元樓下,默默的站了很久。離開這麽久,不知道萍姨還好不好。又掙紮了一會,沫施還是低着頭準備離開,身後卻有一個人匆匆追上來:“沫施?!真的是你?!”

萍姨顫微微地雙手抓住沫施的胳膊。沫施整個人一顫,強忍着眼淚,說:“是啊,萍姨,我回來了,來看看你。”

“诶!诶!”萍姨似乎是太開心了,笑着應答着都不知道該說什麽,笑了半天才想起來拉着沫施上樓去坐。

萍姨一直是一個人,過年在家沒有親戚朋友走,興許想着過年總要有過年的樣子,總歸還是置辦了些年貨,茶幾上還有一些沒有吃完的糖。

萍姨抓了一把糖給沫施,關切道:“在學校還習慣嗎?”

沫施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拼命的點頭。

“您過的還好嗎?”沫施問道。萍姨笑着抹了一把眼淚,說:“好!好!這裏街坊鄰居都很照顧,這不,樓上的沈阿姨才送了些魚給我,沫沫,你放心,萍姨現在過得很好。”

聽着萍姨的話,沫施也只能點頭,不知道是安慰萍姨還是安慰自己。末了,沫施忽然想到什麽,說:“萍姨,我有男朋友了。”

“真的啊?”萍姨笑道:“是上次的那個男孩子嗎?”萍姨指的,應該是到這邊來找過她的周子謙。

萍姨握住沫施的手:“沫沫,你也長大了,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萍姨更希望的,是你能慎重的對待每一段感情,在感情裏面,不要太過急躁,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搶不來,兩個人在一起,不需要太過好強,知道嗎?”

沫施聽着,認真的點點頭。

離開萍姨的住處時,萍姨站在樓下目送沫施很久很久。沫施離開的時候,沫施始終沒有忍心往回看。林蓉每個月都有寄錢過來,萍姨的生活到底還是有了保障。沫施手中捧着萍姨給的一大把糖,心裏卻五味雜陳,忽然就想給周子謙打個電話,可是電話撥過去,卻無人接聽,太想找個人來說說話,剛巧這裏離周子謙家不算很遠,索性就去他家找他。

冬天的陽光就和夏天的涼風一樣舒服,上大學一年,以為都忘記了生養自己的城市的氣息,可是真正的回來走上一回,會忽然發現原來一切都沒有變,連呼吸的感覺都是一樣,所以,就連在周子謙家們看見那個情景時候的感覺,都和一年多以前看見林江和鄒雪擁吻時候的感覺一模一樣。

也許喜歡一個人會讓人變的執着,這份執着可以讓人忽視很多東西,無論是現實的距離還是心上的距離,而這份執着大多數時候會讓距離一點一點被拉進,無論是現實的距離還是心上的距離。

其實周梓芯是個勇者,所有敢于追求愛情還不怕受傷的人都是勇者,剛巧周子謙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我知道你對我有感覺!你不是不喜歡我!要不然上次比賽我們輸了你不會整夜陪着我一起喝酒,我生病的時候你也不會讓林琳特別送藥給我!”周梓芯直逼周子謙,周子謙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你一直跟我說你要向沫施負責,可是你怎麽就不想想我對你的感情?我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可是為什麽你要給我一點希望之後又要親手毀掉?你幹嘛不一次判我死刑?”周梓芯說的聲音都開始顫抖,原來用情之深,所有人都一樣脆弱。

沫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像破壞別人感情的不是周梓芯,而是她。

周子謙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周梓芯似乎是鐵了心要他做個決定,不肯有半步退讓,最後周子謙終于沒有辦法,只能說:“梓芯,我告訴過你,沫施過去的回憶不是很愉快,是我追的她,要和她在一起,那時候我就決定一定要好好對她,以往我可能讓你會錯意……”

“行了!別說了!”周梓芯打斷他,死咬着下唇……

“是啊,別說了。”

站在不遠出的兩個人俱是一愣,周子謙幾步沖上來拉住沫施,眼中滿是急切:“沫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

“子謙……”沫施打斷周子謙的話:“事情并非不是我想的那樣,而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我們分手吧。”

周子謙愣在原地,連周梓芯都沒有想到沫施會是這樣的反應。

“不!”周子謙決絕的回答。

沫施卻笑了,輕輕地掙開周子謙的鉗制:“就算沒有梓芯,我也想和你說這些話了,那時候,是因為我們都不在這裏,因為你的堅持,我覺得很感動,也是因為想要忘掉林江,所以我和你在一起。可是這段時間以來,無論是異地帶來的不便還是生活習性上的表現,我發現我們都太不合适了。現在我們回來了,當我再次面對這個城市的時候,我發現我不難過了,也不氣憤了,子謙,我真的放下了,對于你,也是時候放手了。”

沫施望了望周子謙身後的周梓芯,荷包裏面的手緊緊地拽着萍姨給的糖果,她繼續道:“子謙,對不起。其實,我不一定就是你最好的選擇。所以……分手吧。”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子謙忽然緊緊抱住沫施,身後的周梓芯目光黯然,沫施沖她笑了笑,也伸手抱了抱周子謙,可是這樣一個擁抱,更像分手的擁抱。

回去的時候,沫施就像離開萍姨的住所一樣沒有回頭,身後的周梓芯和周子謙會怎樣,已經不是她能幹涉的,就像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是她能幹涉的。

有誰說過,敢先放手的,也是勇者。

走了很久很久的時候,沫施才發現手裏拽着的糖已經快要被汗水融化。索性将其餘的放進口袋,拿出一顆慢慢剝開。

沫施坐在了馬路邊的花壇上邊吃糖邊掉着眼淚,直到風把眼淚風幹,又流下一行的時候,她才發現,要潇灑真不容易,毫無牽挂也只是假話,沫施望着天,忽然想起很多和周子謙在一起的日子,其實不是不開心不快樂,只是面對以後,她還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她忽然又想到了蘇沅的話,那時候她沒有和青梅竹馬在一起,是不敢賭,不敢輸,現在的沫施,其實也一樣,感情的事情,她真的不敢再孤注一擲了,只有感情,真的不是一個天平上可以稱量對等的東西。

白皙的臉上忽然有了陰影,沫施将手搭在眉骨做涼棚望了望來人,章晨曦皺着眉望着她,良久,扔下兩個字:“上車。”

沫施也跟着笑了笑,難得順從的上了車,車子剛啓動沒多久,沫施就從窗戶裏看見了追過來的周梓芯,應該是在找她,沫施繼續笑,身子前傾枕着胳膊撲在車前的臺子上,很無力地說道:“章姐,我的人生就像連續劇一樣不可思議,你信嗎。”

章晨曦有些驚訝,這是沫施第一次叫她“姐”,哪怕叫起來還不是很親熱,可是看着沫施的樣子,有注意到剛才她目光所及的車外的女孩,她大致能猜到,于是回道:“不是有句話叫做人生如戲嗎,也許會有人羨慕你這樣的,多精彩呀。”

沫施哼笑:“是啊,真的很精彩。”說罷,她忽然又擡起頭,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景物,感嘆道:“我到現在更加覺得,很多事情都是你情我願,與人無尤。會有人做一些旁人看起來很傻的事情,可是對這個人來說,是她心甘情願的,誰也沒有辦法幹涉,人的心也是一樣,任它千變萬化,也是你情我願,與人無尤。”

章晨曦忽然一踩剎車,車子轉了個彎,沫施還沒反應過來,章晨曦便開口:“這樣的氣氛不去酒吧喝幾杯那就太煞風景了。”

沫施第一次覺得,章晨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虛僞,至少她這一次再也沒有在她面前顯露出鄰家大姐姐的溫柔可人,卻讓人覺得更加真實。

沫施坐直身子,伸出食指:“行,出發!”

☆、身邊的幸福

青春的背後在哪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