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睡得早也不見得能起得早啊

林和臻背着手走在路上，手指輕撚，誰都看不見有一條紅色的細線在他指尖環繞，那并不是什麽紅線，而是血氣。

一般人認為，撞到狗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情，并不是因為狗本身有什麽特殊能力，而是因為這是一筆債，并不能因為被撞的是動物無法為自己喊冤，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尤其是那些撞了狗就跑的，不會知道什麽時候就得償還這筆債。

然而林和臻在意的并不是這麽簡單。

生活在城市裏無人管束的野狗，實際上非常聰明，它們會自己找吃的，夾着尾巴走路也不會主動朝着人亂吠，因為它們知道那樣做就會挨打。

大白天晴空萬裏，正常的狗不會自己找死在馬路上飛奔，同樣的，正常的司機也絕對不會在看見有狗出現的時候還不減速。

二者之中，必定有一個不正常。

剛才林和臻在“Honey”并沒有感覺到任何邪氣，說明狗應該沒有問題，那麽有問題的就只有人了。

林和臻來到楚恬說的那條馬路邊，的确在車道中間看見了一灘紅色的血跡，但來往車輛行駛正常，并沒有發現肇事車輛的蹤影，想來那個司機可能看到撞到的只是一直無主的野狗，就放心大膽的開車走了。

想到這裏林和臻停下了指尖的動作，左手拇指剛好掐在無名指上節上。

有些事情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回去的路上林和臻收到了白初霁發來的微信，大致內容是說那兩只小貓還太小了點，暫時養在Honey，先把疫苗打了再說，如果1980’有人想要領養可以去他那，順帶還附送了幾張兩只小橘貓睡得萌萌的照片。

林和臻的心一下子就被治愈了，立刻将這個消息發到了1980’的商戶群裏，等待着有緣人能給它們一個溫暖的家。

忙完這些林和臻拎着一些熟食就回家去了，埋頭在電腦前忙個不停。

現在這個社會，大家已經太習慣于在網絡上進行正常的生活，網上購物成了最便捷成本最低廉的交易方式，所以林和臻也與時俱進，自己弄了一個小網站，為了避免變成404，只通過熟人介紹的方式推廣業務，售賣自己制作的一些驅邪小軟件。

做完幾筆交易之後，林和臻又點開了網頁看了一會兒八卦和新聞，網絡發達的今天，似乎每個人都成了事件記錄者，出了什麽事就立刻拍照拍視頻發微博發朋友圈都成了常态。

林和臻輸入了幾個關鍵字，很容易就找到了白天在馬路上發生的那起交通事件，從視頻的角度來看，當那輛白色的奔馳撞向那只狗的時候，沒有絲毫減速，吓呆了的狗卻突然神奇地往前蹦了一下，險險躲過了要害，奔馳從它的腿上軋了過去。

視頻下方的人都在譴責這個肇事車主，但因為發布視頻的人打了碼，并沒有曝光車主的車牌號碼，而是在簡介裏寫明，已經将視頻原件拷貝給了交警。

林和臻往後伸了個懶腰，視頻定格在那只狗往前蹦的畫面上，右手托着下巴，左手輕輕敲着桌面，想着什麽在出神。

而後又将左手五指并攏，再舒展開來時，大拇指在其餘四根指節上算着什麽。

“看來明天也得早起了。”

林和臻看了看時間，不過才晚上十點半，想要熬夜的欲望和強制自己睡覺的念頭兩相掙紮，最後還是關掉電腦，拿着手機準備聽一段英語四級聽力催眠。

然而這一晚上林和臻并沒有睡好，不知道是因為聽力考試的陰影太過強烈，還是因為別的什麽東西在搗亂。

林和臻睡得半夢半醒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就在自己床頭上方晃悠，他在夢裏察覺到的時候就想按理來說，別說是普通小賊，就算是鬼怪也不會跑到他這個天師的住處來上門搗亂，那可真是“閻王桌上抓供果——找死”了。

但林和臻又十分确定昨晚這個房間裏除了自己确實有其他東西的存在，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擡起左手掐指算了一卦，然而什麽都算不出來。

沒有小賊進屋，沒有惡鬼壓床，沒有邪祟作亂，什麽都沒有。

“不應該啊……”

想不明白的林和臻坐在床上撓亂了頭發，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慢悠悠地踱到了衛生間，接了一捧涼水讓自己清醒一點，剛剃完因為焦慮的夢長出來的胡渣，就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睡得早也不見得能起得早啊。

林和臻在心裏感嘆了一下，先去神龛那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就踩着拖鞋就走到了門口，他已經知道來者是誰了。

“來了？”

王鈞看見又一次突然打開的門，敲門的動作僵在當場，他開始懷疑林和臻是不是在門口裝了監視器了！

“進來吧。”林和臻歪了下腦袋，示意讓王鈞進門，“起晚了，我去換個衣服。”

王鈞滿頭大汗都沒心思去管，反而是有些激動地問：“你猜到我要來？”

“不是猜到，是算到了。”林和臻拿起昨晚放在床頭的衣服胡亂套上，把頭發随意撥了幾下就走了出來，從神龛上拿了一樣東西裝在兜裏，“走吧。”

“去……哪兒？”這下換王鈞糊塗了。

林和臻笑了笑：“你來，不是為了你們游泳館嗎？”

“是……可你怎麽知道的？”王鈞有些慌張地問，“你給我裝監聽器了？”

林和臻眯着眼睛打了個哈欠：“那多費錢。”

“那……”

林和臻睜開了眼，眼睛清亮有神，微微笑着說：“我是天師。”

王鈞着急忙慌地拿出手機，指着昨天林和臻給他裝的APP有些激動地說：“還天師！你這東西完全沒用啊！”

“能幫你逃過一劫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你就該謝我了。何況……”林和臻理直氣壯地指了指放在茶幾上原封不動的一筐水果+超市購物卡，“等價交換。”

王鈞這時候才意識到，加上昨天，林和臻有兩次都算到了自己要來的這件事，如果林和臻并不是個江湖騙子，而是有真材實料能捉妖抓鬼的天師，那自己這禮物還真是太寒碜了，畢竟當時也沒相信他能有多大本事，不過是想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為了不失禮數随便準備了點東西——水果籃樓下買的，購物卡公司裏拿的，實在是算不上多尊重。

怕是林和臻也算到了這些，所以才會只給自己裝了一個APP就送客了。

想到這裏王鈞有些汗顏，剛想用袖子擦一擦滿腦門的汗，就見一包紙巾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愣了一下後退一步給林和臻鞠了一躬：“昨天……”

林和臻連忙将他扶了起來，笑着說：“別折我壽。”

王鈞越想越覺得自己有多失禮，昨晚要不是有這個“驅魔咒1.0”，恐怕後果不堪設想，而自己剛才來的時候竟然還想着要當面興師問罪，這實在是……

林和臻看見王鈞的窘迫，笑着說：“你要實在是過意不去，記得多給點辛苦費就行了。”

“一定一定！”

王鈞現在不懷疑林和臻的本事了，甚至有些慶幸自己竟然能在那麽多江湖騙子中，認識一個真正有本事的天師。

想到這裏王鈞就想要跟林和臻搞好關系，畢竟這樣有本事的人可不常見，不過當初讀書的時候，他跟林和臻就算不上熟稔，這一時片刻也找不到什麽共同話題來增進感情，只能沒話找話。

“怎麽沒看見你養的貓呢？”王鈞往地上看了看，“這會兒在睡覺嗎？”

林和臻愣了一下：“貓？”

“啊！”王鈞伸手從林和臻衣服上撚下來一根銀灰色的貓毛，“是只什麽貓啊？”

林和臻的笑容瞬間消失，身上這件衣服是他昨天才從陽臺上收回來放在床頭的，絕對不可能沾上貓毛。

除非……

林和臻想起了昨晚不同尋常的感覺，難道是他昨晚忘了關窗，有貓跑進來了？

銀灰色的貓毛……

林和臻不自覺地想起了昨天在投喂區牆上看見的那只銀虎斑加白，難道是它跟着自己回來的？

心裏雖然有所疑惑，但眼下有賺錢的買賣，林和臻就暫時将這個事情抛到一邊，只将那根貓毛放到了神龛的香爐前，順手取了一張驅魔符篆壓住，如果這真是什麽妖怪留下的毛發，那等他回來的時候就會有結果了。

王鈞負責管理的那個海豚游泳館在城西，對于住在城中心偏東的林和臻來說，基本就是穿城的旅行，不過這段時間正好能讓王鈞将昨晚發生的事情講清楚。

“昨晚是星期六，來的人很多，但我們以換水為由在九點之前就将所有客人請離現場，作為補償我們贈送了冷飲券。”

王鈞一邊開車一邊回憶，林和臻并不想打擾他開車，所以沒有詢問，只是坐在副駕駛安靜地聽着。

“這個事情太玄了，我長這麽大還頭一次遇上，所以我留下了一個保安和一個救生員，一起留在那個泳池邊上喂蚊子。”王鈞回憶了一下，“大概是晚上九點的時候，我們都看見泳池裏出現了一個漩渦，雖然我們對外說是要換水，但并沒有執行，所以這個漩渦出現的時候，我們仨都愣了，我連忙點開了你給我裝的APP，那個魔音，哦不，那個驅魔咒一出聲，漩渦立刻就停了，真的很神奇！”

林和臻笑了笑沒說話，要真的神奇地止住了這個漩渦，王鈞就不會帶着怒氣來找自己了。

“但是……”王鈞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畫面一樣，一腳踩了剎車，将車停在路邊打開了雙閃，摸了一包煙出來，想到環境不合适就又放了回去，“哎，不瞞你說，我……以前是真的不信的。”

“我明白。”

林和臻這句話并不是敷衍，大部分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上一件匪夷所思的靈異事件，所以不相信很正常，他并不會因此就判定別人見識短，相反，林和臻認為，如果一輩子遇不上，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林和臻：有人，不，有老虎私闖民宅，有人管管嗎？

寅風：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