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法走開

“什麽？”慕清顏尖銳地嘶喊一聲，瞬間，眼裏湧上憤怒的淚水。

随着她的尖叫，撲棱棱的，停在不遠處哀鳴不已的烏鴉吓得飛入半空，發出更加凄厲的叫聲。

慕清顏想都沒想，揚起手臂，“啪”的一聲，朝着嚴謹的臉就打了下去。

一切發生的太快，毫無預警。頓時，嚴謹臉上留下一個五指山手印，很快，他半邊臉就紅腫起來。

嚴謹先是一怔，眼裏閃過一抹淩厲的光，但很快又隐沒下去。

慕清顏咬着牙，不讓眼淚流下來。

“嚴謹，你還是人嗎？我姐屍骨未寒，入土剛三天，你就紅绡帳內卧鴛鴦？”

她渾身顫抖，咬得牙根吱吱作響，指着嚴謹的鼻子，大罵，“你是畜生！只有畜生才能做出這種事！”

再也忍不住，她嗚嗚地哭出聲來，絕望悲憤的如一只沒了生路的小獸。

“我姐三天未過，你考慮過我姐在天之靈的感受嗎？你考慮過孩子們的感受嗎？你考慮過我們娘家人的感受嗎？你置我姐于何地？就是你們沒有感情，也不該這麽對她啊！她畢竟還給你生了兩個孩子！難道，這八年來，你連親情都吝啬給她？”

咬着牙，貝齒咬得咯咯直響，她不想讓自己哭，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一點脆弱，可淚水還是不聽話地流下來。她實在說不下去了。可是，心中為姐姐受到的不公正待遇感到屈辱，她再次揚起手臂。

“啪”的一下，又一聲響亮的回音。

這回，嚴謹什麽表情都沒表現出來，就那麽結結實實又挨了一巴掌。

随着巴掌的脆響，嚴謹的墨鏡“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動也沒動，平靜無波地看着慕清顏與他擦肩而過。

韓正怔了一怔，很快恢複正常。他沒想到，印象中那個知性溫婉的慕清顏竟然這麽潑辣，這與他以前對她的印象大相徑庭。

七郎八虎動了動身子，渾身警戒。見老板沒指示，也不敢擅自上前，畢竟，這是夫人的妹妹，老大的妻妹，孩子們的小姨。

慕清顏含着淚，踩過那副墨鏡，朝山下大步跑去。嗚嗚的低噎聲不知是她的哭聲，還是山風掠過發出的殘音。

什麽愛情，什麽親情，都是騙人的！姐姐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屍骨未寒，嚴謹就先領着女人來墓前耀武揚威了！

慕清顏磕磕絆絆往山下跑，任眼淚在空中飛舞。

“小姨——”身後傳來撕

心裂肺的喊叫。

她頓了一下腳步，然後，繼續往山下跑。

“小姨，不要走！小姨，等等歡歡……”嚴歡歡年歲大些，她追着慕清顏的腳步往下跑。

嚴樂樂才四歲，他見姐姐跑，他也跟着跑，挪動着小胖腿，跟着屁後喊着：“小姨，別走，小姨，別走，小姨，我要媽媽，小姨領樂樂找媽媽去……”随着喊聲傳進慕清顏耳膜的還有孩子的氣喘籲籲聲。

稚嫩的童音在寂靜的山上悲涼回響，像是一把利劍，慕清顏淚流成河，心，硬生生被撕開，鮮血淋漓。

可是，她不能停下來。她沒辦法停下來。姐姐沒了，她跟嚴家的關系也就斷了。孩子姓嚴，她恨死了姓嚴的人。

遠遠的，就見漫長蜿蜒的山道上，前邊一個黑色的身影在狂奔，身後，兩個孩子在嘶喊着追趕。

“小姨小姨——”聲音回蕩在半山腰，經久不絕，凄厲悲慘。

慕清顏淚眼婆娑，她抹了一把臉，腳步慢下來，但仍舊疾步快走。

孩子锲而不舍，繼續追趕。随着雜亂無章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淚水怎麽也止不住，就像是絕了堤的洪水，一瀉千裏，勢不可擋。

“小姨——小姨——”孩子們一直追着，氣喘籲籲的，上氣不接下氣，可還是執着地不肯放棄。

突然，一聲痛苦的呼叫傳進耳膜。

“小姨——”是小外甥樂樂痛苦的喊叫，“小姨，救命！”

慕清顏倏地停住腳步！

她飛快轉身，回頭一看，大驚失色，想也麽想，迎着山道骨碌碌蹲下來的孩子就撲了上去。她撲到在地。接住滾下來的孩子。

“小姨——”樂樂撲在她懷裏，大哭不止。

慕清顏替孩子拍打身上的土，不住地哄着，安慰着。

剛才受到驚吓，再加上一路奔跑，樂樂的哭聲越來越小，漸漸的微弱下去。

不好的感覺襲上心頭。慕清顏一把抱起孩子，大聲喚着，“樂樂，別睡覺，看看小姨，小姨在這裏。樂樂……”

孩子歪着頭，小腦袋埋在她肩窩處，抽抽噎噎，微弱地哀求着：“小姨，別走……別走……”哭聲雖然停住了，可仍舊啜泣不已。

“好，只要樂樂不睡覺，小姨就不走，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看小姨，小姨就不走！”

樂樂聽話地擡起眼皮，沖着慕清顏虛弱一笑。

“小姨說話算數？”他有氣無力地問。

“只

要樂樂不睡覺，小姨說話就算數！”

孩子眨眨眼睛，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掉下來。他抱緊慕清顏的脖子，想擡起胖嘟嘟的小手，想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可卻怎麽也擡不起來，最後，只喃喃道：“樂樂聽話，樂樂不睡！”

“小姨，你真的說話算數？”歡歡一直站在她身邊，拽着她衣角，怯怯地問。她已經七歲，上二年級了。比樂樂要懂事許多。她怕小姨騙他們，所以，她緊緊攥住小姨的衣角，有些不敢确信，問話的同時，眼淚也不停地掉。

她怕小姨走。她沒有媽媽了，媽媽躺在冰冷的土裏不要她和弟弟了。小姨要是再不要他們。那可怎麽辦？

看着孩子乞求的眼神，慕清顏蹲□子，把歡歡也攬進懷裏。

這個動作就像是一種承諾，倆孩子趴在她懷裏低低啜泣起來。還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問：“小姨不走吧？”

“小姨不走，不走，以後，小姨要陪着你們。”說着，自己也哽咽起來。孩子太可憐了，孩子是無辜的，最終，她還是狠不下心來揚長而去。

一個大人和兩個孩子抱在一起，嘤嘤啜泣。

山上的人已經陸續下來。

走在前邊的是七郎，他陪同那個白衣女人先行離開。

七郎其實叫“齊琅”，而八虎實際上叫“巴虎”。他們的名字都有些拗口，為了順口好記，人們就喊他們“七郎八虎”，漸漸的，這個稱呼就叫開來。

跟在七郎身後一段距離的是韓正。

再往後，沒有嚴謹的身影，他還在墓地裏站着，身邊陪着八虎。

那個白衣女子與慕清顏擦身而過，還狠狠剜了她一眼，一副很不甘心的樣子。

慕清顏臉眼皮都沒擡一下，視她為空氣。

過了一會兒，韓正站到了她身邊，輕聲說道：“二小姐，我們走吧！”

慕清顏把頭擡起來，站起身子，一只手臂抱着外甥，一只手領着外甥女，淡淡回道：“不用了，我們自己走！”

雖然，韓正以前對她一直很好，和顏悅色的，像是鄰家的哥哥，可是出了這種事，她連帶着對他的印象也打了折扣。誰讓他是嚴謹身邊的人呢！

“孩子們太累了，要是走下山，再走到公交站點兒，孩子們會累壞的！”韓正打出孩子牌。

每個人都有軟肋。他料着，現在，孩子是慕清顏的軟肋。眼前這個女子任她怎麽激動，怎麽憤怒，最後還是不忍心将歡歡

和樂樂扔下不管。就像剛才，聽見孩子哭喊，她放緩腳步，看見孩子摔倒，她奮不顧身撲上去。

她，本性善良。

慕清顏低頭看了外甥女一眼，詢問她的意見。

歡歡胸脯一挺，雖然氣息還沒平穩下來，可仍舊很有志氣死回道：“小姨走得動，我就走得動！”

慕清顏又看了看懷抱着的外甥，孩子把頭倚在她肩窩裏，昏昏欲睡，可仍舊沒忘了緊緊揪住她的衣領。

心一軟，她說道：“那就麻煩韓特助了！”

韓正白淨的面皮扯出一抹淡笑：“怎麽跟我生疏起來了？”說着，蹲□子，将歡歡抱起來，兩個大人，每人抱着一個孩子，朝山下走。

作者有話要說：《棄婦的幸福生活》已經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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