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公那邊說的煞有介事,皇上卻聽得有些心不在焉,低頭看看暗香,像是欣賞心上人的睡顏,隔了好一會,才仿佛回過神來茫然問道:“這跟朕有什麽關系?”

看着寧連海一臉驚詫,皇上又道:“丞相想提拔自己人,這于情于理也都說得過去,自朕繼位以來,兩位丞相管理朝政井井有條,雖說現在輔佐大臣只剩了嚴丞相一位,但以他多年經驗才學,朕又有什麽不放心的呢。朕只想着能早日得到無愁與暗香攜手此生,便是沒了這皇位也無憾。”

說到動情處,不由輕撫身邊人臉頰,滿眼寵溺溢于言表。

“可是......”寧連海雖然無奈,仍忠心耿耿進言道:“若想朝堂穩固,必然要各方勢力平衡才好。如今前朝都是丞相的人,皇上不怕出亂子嗎?”

“能出什麽亂子?”皇上轉了心思,上下打量着寧連海:“怎麽,公公是懷疑丞相欲對朕不利?”

寧連海忙跪下:“奴才不敢妄自揣摩!”

皇上點頭:“行了,朕心裏有數。”

寧連海喏喏的應着,又遲疑良久,問道:“近日契丹猖獗,皇上......”

皇上仿佛沒聽見一樣,盯緊暗香微顫的睫毛打斷道:“對了,馬上就是暗香的生辰了,朕準備給他辦個慶典。你去通知一下嚴丞相,暗香是他府裏的人,他應該更清楚暗香的喜好,這事就由他辦吧。記住,要大大的操辦!......至于契丹一事,就由侯逹迎戰吧,他也好歷練歷練。”

皇上自甘堕落,饒是寧公公也奈何不得。寧連海領完聖谕只得道:“奴才告退。”

沒了瑣事紛擾,皇上終于又能專心看心上人,看着看着,不由吐露心聲:“暗香,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

隔了很久很久,暗香睜開眼。萬籁俱靜,皇上早已熟睡,他卻難以平靜。是的,他一直沒有睡着,也慶幸自己沒有睡着,才有幸聽到了這世上最甜美的話語。有什麽比心上人的承諾更美好的事呢?皇上想與他白頭偕老,皇上是愛他的!無論以後怎麽樣,只要皇上心裏有他,這就夠了!幸福沖淡睡意,暗香悄悄起身穿衣。他要在今晚,親自,向侯傲拿到無愁,成全皇上對他的一片真情!

丞相府早是熟門熟路,暗香一路走的輕快又幸福。轉眼到了書房門前,暗香猶豫不前,最終還是轉身繞道而過。這事還是不讓主子知道好了,等拿到無愁,當着皇上的面自己吃了,這樣自然也不必擔心有心人利用無愁做其他事了。

來到侯傲房前,戴上蒙面巾,很輕松的點了門口把守的昏睡穴,蹑手蹑腳進了房內,快步至床前,小心翼翼掀起綢被,頓時呆住——床上竟空無一人!正在奇怪,只聽身後聲音響起:“你來了。”

暗香驚訝轉身,看到身後的侯傲正一臉寧靜祥和的看着他,仿佛知道他今晚會來,專門等他一樣。暗香一時怔住,下意識問:“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我不知道。只是我身體不舒服,睡覺淺眠,你身體有股自帶清香,我剛剛聞到味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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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拿無愁嗎?”侯傲又問。

暗香才緩過神來:“對,對......咦,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拿無愁的?”

本來自己是先發制人,可是暗香卻有一種已被對方看透的感覺。

侯傲靜靜的看他,眼前的人目光柔和,并沒有想象中的殺意。才又回道:“你沒有随身佩劍,剛剛在床前查看時也輕手輕腳,說明你并不想取我性命。我們又素不相識,你總不能是來找我喝茶的吧。”

“......”

“習武之人行走夜間卻不帶劍,看來是來的匆忙,所以你找我拿無愁不是蓄謀已久,是有急事?”

暗香不适的摸摸自己身側——因為是直接從......床上過來的,一路興高采烈,都忘記帶劍了。

侯傲看他有些害羞的樣子,又問道:“丞相府戒備森嚴,你不用任何兵器都能來去自如,如果不是你功夫已經高深莫測,就只有一種可能,或許,你根本就是丞相府中的人?”

暗香已經開始有些冒汗了,再這麽下去估計侯傲連他祖上三代都要猜出來了,于是慌忙回道:“我知道無愁在你這裏,你快給我吧。”

侯傲頓頓,估計眼前人要着急了,才開口道:“外界傳言無愁是一味神藥,食用者會自感身在福中,從此再無煩惱。可是并沒有說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什麽?”

“伏禍。”

暗香疑惑的看他。

“自以為是的幸福,未必是真的幸福。脫離了現實的生活,如同七彩泡沫,外面華麗,裏面空虛,不用等別人碰觸,便是見了陽光也會破滅。如果人人都活在幻想中,不思進取,只一味貪圖享受,正如禍所伏之福。福在前,禍在後,福為虛,禍為實。後果是什麽,你該能想到。”

暗香語噎,沖動過後,心裏已悄悄動搖。

一陣頭暈襲來,侯傲用手撐住,慢慢向床靠去,因為受傷,走的有些颠簸,暗香看的不忍,便伸手扶住,讓他順利斜倚在床邊。

“謝謝你。”侯傲沖他淺笑。

剛剛這颠簸走路是故意演給暗香看的,果然他于心不忍,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因為他制香手法獨一無二,侯傲實在不能将眼前如此善良的男人與殺父兇手聯系在一起。要東西要的如此溫柔,連看到別人走路不适都會伸手幫忙,這樣的人,究竟會是因為什麽,才會殺害父親呢?他也不像冷血之人,或者,他其實是受人指使?

“父親當日将無愁交給我的時候,曾告誡我一定要好好用它,解百姓疾苦,利萬千黎民,斷斷不可讓它入有心人之手,免得百姓被奴役。”

侯傲注意到,當他說父親的時候,暗香身體微顫了一下。看來,即便他不是真兇,他也必然知道其中的一些原委,也許,父親死的那日他在現場也說不定。

暗香聽他這番說辭,心裏早已內疚連連,聲音裏也透着不堅定:“我......我私下有用,并不做他想。”

對付有良知的人,自然要用一套有良知的方法。

“這藥本是為了幫助臨死之人緩解痛楚的,你肯聽我說這麽多,我也信你定然事出有因,并且可以保證不傷及無辜,對嗎?”

事出有因?這因......羞于啓齒。不傷及無辜?自己本還求着主子拿到無愁後毀掉,結果轉眼就私下裏問侯傲要了,他這是在幹什麽?如果這藥給皇上看了,他能确保這藥只會被他一人食用萬無一失嗎?他能保證皇上一定不會有其他想法嗎?皇上若鐵心求他将無愁挪作他用,他會忍心拒絕嗎?他又該怎樣向天下人交待?或許,他該跟皇上說清這藥的利害,說服皇上放棄得它,反正......反正有沒有這藥,他也必然是皇上的人了。

念及此,暗香低聲道:“這藥我不要了,你多保重,後會有期。”轉眼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寝宮,已經五更天了,暗香小心翼翼走進內室,生怕吵醒皇上。哪知皇上正坐在床邊,若有所思的等着他。看到他進來,皇上慌忙迎上去,焦急道:“暗香,你去哪裏了,怎麽才回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暗香低頭,內疚的聲音響起:“我去嚴府拿無愁了。”

一聽無愁,皇上便激動起來,忙問:“那你拿到了嗎?”

暗香搖搖頭,一番掙紮後,終于還是決定撒個小謊:“侯傲......我沒見到。”

皇上眼中浮過失望,又一閃而過,捧起暗香小臉,溫和道:“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你累了,先休息吧。”

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趁着皇上和暗香還在共度春宵,寧連海閑着也是閑着,于是又一個飛鴿傳書,叫了契丹首領來。

“公公是決定出手了嗎?”首領很是期待。

“是。不過這次我們只許輸,不能贏。”

“哦?”

“嚴正卿近日小動作頗多,大臣中以往與侯府交好的都被他尋了各種理由換掉,現在朝堂中都是他的人,這兵權也已經大部分都落入他手。我擔心,不久他就會起兵造反。而現在我們沒有無愁,勝算實在不大。”

“公公以為,應該怎麽做?”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朝中扶持一枚有勇無謀又聽話的棋子,這個人的身份地位要與嚴正卿不相上下,兩人才能相互制衡。等到我們大事已成,再處理這棋子不遲。”

“公公選好這個人了?”

“是。但是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還差很多。所以想請你出兵,與我共同為這棋子鋪平仕途路。”

首領笑笑:“這很簡單,公公聽我好消息。”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4-6點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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