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1)

祝青簪渾身濕漉漉的, 朝宮軒冥抱怨道:“這魚腦子不好吧。”居然往他身上貼。

“嗯!”宮軒冥不知道祝青簪知道多少魂靈的事,魂靈的變數太多了,就連巫靖也只知道魂靈能吸引天地六界之力與物。

危險的時候也很危險,可若是熬過了最危險的時候……

宮軒冥的視線從火上移到了祝青簪身上, 嘴角淺淺勾起, 他不會再讓上輩子的事再發生一次了。

——絕對不會。

祝青簪已經穿上了衣服, 坐在宮軒冥對面,看着火上已經架上的十幾條靈魚, 魚小,熟得也快,很快就傳來了香味。

“好香啊!”祝青簪嗅了嗅。

“一會兒就能吃了!”宮軒冥聲音低沉, 聽得祝青簪頭皮發麻,他小師弟長大後的聲音怎麽就那麽好聽呢,真的太好聽了。

“對了!”祝青簪坐正身子,“小師弟, 你之前在城主府究竟遇見了什麽?”

他開始的時候以為宮軒冥會在那些魔氣中,可是最後他小師弟卻從下面飛上來,而且那些魔氣中沾染了宮軒冥的氣息……

“師兄, 你還記得我們初到仙都城看見的那只怪物嗎?”

祝青簪自然記得,不由點頭, 一只巨型蛞蝓,很惡心。

“那怪物,”宮軒冥的聲音頓了一下, 這個結果很殘忍,他在考慮要不要如實說給祝青簪聽, 畢竟他大師兄……

可是想到這裏,宮軒冥的唇又輕輕勾了起來, 他大師兄表面看着軟弱,其實不然,否則也不會危急關頭總想着救他了。

“嗯?”祝青簪歪頭等着他的下文。

“我懷疑的修士。”

Advertisement

“啥?”祝青簪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怪物是修士?從哪裏看出它是修士的?修士不是人形的嗎?那怪物哪裏有一分人形?

“仙都豢養了一只魔物,用修士的金丹跟靈根喂養,以血滋養,”說到這裏宮軒冥的手緩緩覆在自己的丹海處,“那魔物的魔氣,被我吸收了!”

“哦!”祝青簪了然的“哦”了一聲,神色未見半分驚詫或是不屑。

宮軒冥微微凝眉,“師兄,你就不……好奇嗎?”宮軒冥仔細觀察着祝青簪的神情。

祝青簪伸手拿起一條已經熟了的魚,咬了一口,含糊道:“好奇什麽?”

他小師弟為了救他讓自己靈力不再純淨,一個靈力不再純淨的修士,正道之人不會接受,他又不甘堕魔,邪修也會視他為異類,他夾在邪修與正道之間,比起他身負魂靈,處境更為艱難。

想到這裏祝青簪就覺得心梗得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都是為了他啊!

祝青簪突然覺得魚也不香了,放下手,垂下頭,“小師弟,對不起。”

宮軒冥一怔,這一句話,讓宮軒冥知道,他師兄什麽都知道,沒有言明,是怕他難受,也是因為自責。

宮軒冥心裏一暖,心裏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想要緊緊抱住祝青簪的欲/望。

他以為,他以為祝青簪什麽都不知道。

“小師弟,放心,以後你在哪,我就在哪。”他會想辦法把宮軒冥的丹海弄回來的,弄成能修煉正道靈力,而不是雜亂的靈力。

宮軒冥繞過火堆,坐在祝青簪身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沒有言語,可那視線看在祝青簪眼中怎麽看都是滿足的意味。

這句話,只要有他師兄這句話,就夠了!

“吃吧,吃完去找其他幾個師兄們。”魂靈已然出事,如果有人查到他們同屬一門,暫時來說,應該還活着。

可是宮軒冥也有點擔心那些人會不會使些下作手段逼問。

宮軒冥沉吟了一下,覺得應當不會,他的幾個師兄雖然不谙世事,其實并不蠢,他們跟自己一樣喜歡敬重大師兄,在察覺到那些人的目的的時候,絕對會守口如瓶。

兩人把靈魚吃完的時候,祝青簪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看着宮軒冥輕笑,“小師弟,這魚還挺好吃的!”

就算沒有放佐料也比他們師尊做的好吃。

想到師尊,祝青簪嘆了口氣,他還挺想師尊的,雖然挺為老不尊的吧,可是那段時間真的是他穿越過來最開心無憂的日子。

可是現在,他把師弟們弄丢了,實在沒臉就這麽回去,而且……

祝青簪的神色稍顯落寂,符箓峰的清塵長老很讨厭邪修的。

想到這裏祝青簪瞬間感覺心如針紮,他師弟還有可能回到落雪宗嗎?師尊,又還會認小師弟這個徒弟嗎?

祝青簪非常不确定。

突然,不遠處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轟”地一聲巨響。

祝青簪跟宮軒冥對視一眼,就見一條黑色長蟲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

祝青簪眼睛瞬間晶亮起來,就見黑色長蟲身上下來一個人,那人身着錦蘭色袍子,恨鐵不成鋼地踹了地上的黑長蟲一腳,罵了一聲“廢物!”

祝青簪晶亮的雙眼瞬間暗了下去,不是小黑。

他還以為是小黑送完人回來了呢。

那身着錦蘭色長袍的男人手裏拿出一個羅盤,轉了三百六十度,最後面對祝青簪他們的方向,“嗯,是這裏了!”說完他又踹了黑長蟲一腳,“別偷懶了,靈溪就在這裏。”說完他加快了腳步,祝青簪立即拉着宮軒冥隐匿了氣息藏在一叢人身高的草後面。

可是那人在看到他們方才燒過的火堆前,還有地上的魚骨上的時候,發出了一聲震天的咆哮怒吼聲,那黑長蟲都吓得抖了一抖。

祝青簪轉頭看着宮軒冥,怎麽回事?這人的做派怎麽像是他們吃得魚是他養得一樣傷心欲絕又生氣的。

“媽的,哪個狗雜碎把老子好不容易養大的魚吃了?要我看見你們,一定把你們剝了喂魚。”

那話太大聲,震得祝青簪耳朵都在嗡鳴。

祝青簪:……

他們不會,漟人家魚塘了吧!

祝青簪有點心虛,宮軒冥卻微眯了一下眼睛,等着那人先走。

緊接着祝青簪就感覺自己身邊有草動了動,祝青簪轉頭看去,就見一條小長蟲正歪頭看着他,嘴裏蛇信“嘶嘶”吐着,祝青簪眼疾手快地把它一把撈過來,順手捏住了它的嘴,防止它去告密。

初始的時候祝青簪以為它跟小黑蛟的品種一樣,後來才發現,它是一條黑不溜丢的蛇。

小黑蛇身子扭啊扭,扭啊扭,祝青簪示意宮軒冥搭把手,把小黑蛇的身子拉直了,兩人一蛇就這麽僵持着,直到那個人下了水。

“小師弟,這不是荒郊野嶺嗎?還有人在這養靈魚?”祝青簪覺得不可思議,就不怕被人偷來吃了?

宮軒冥也不知道,他擡頭看向半空的結界,結界算不得好,只能将此地的靈氣隔絕,不讓其外溢,而且,錦蘭色袍子?宮軒冥總覺得這身袍子有點熟悉,可一時間也想不起究竟在哪兒見過。

小黑蛇不動了,祝青簪就用食指一下下的摸着人家的蛇頭,摸得小黑蛇那黑不溜丢的臉都紅了。

小黑蛇:好舒服,好溫柔,好想跟着他。

它忍不住伸出蛇信舔了一下祝青簪的手指。

緊接着祝青簪就感覺頭上一重,小白突然出現在了祝青簪頭上,金色豎瞳陰冷地盯着小黑蛇。

兩蛇之間劍拔弩張,奈何祝青簪只是順手把它扒拉下來,随手放進袖子裏,小白從他袖子裏鑽了出來,跟被拉直了的小黑蛇纏在了一起。

“師兄,走!”宮軒冥突然道。

祝青簪自然聽話,宮軒冥摟着祝青簪的腰,身形一掠就掠出了結界。

兩人不知道掠出了多遠,祝青簪就感覺袖子裏不太對勁。

“等等,等等小師弟!”祝青簪忍不住喊了停。

他把袖子裏的小白拽出來,就見小白身形變大了些許,正咬着那條小黑蛇的尾巴,看起來是要把人家一口吞了,而小黑蛇正纏在小白身上,兩蛇一黑一白,非常醒目。

祝青簪:????!!!!

這小黑蛇是方才那人的坐騎,他就這麽把人家坐騎順出來了?

而此時,小黑蛇的大半尾巴都進了小白的口,小黑蛇正雙眼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小白的眼神則像是在詢問,“能吃嗎?”

祝青簪:……

他僵硬地轉頭看着宮軒冥,“這東西能吃嗎?”

宮軒冥很無情的點頭,小黑蛇感覺自己的世界都塌了。

“不吃不吃不吃不吃,不吃我行嗎?”小黑蛇的聲音像個小孩子。

小白:……

丫的,這食物沒它厲害,居然都會說話了,不由加快了嘴裏的動作。

宮軒冥挑了下眉,很無情地把小黑蛇從小白嘴裏拽了出來。

“謝謝,謝謝!”小黑蛇感動得都快哭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祝青簪好奇地盯着它,他會說話,為什麽方才發現他們的時候沒有通知它主人?而且這一路上居然都很安靜。

“喂,你是個什麽品種的蛇?”祝青簪戳了戳它的腦袋,小黑蛇看了眼對他虎視眈眈的小白,瑟縮了一下,“不知道!”

它生來就跟在那個人身邊,一直被奴役,從未有過自由,打罵是常事,一不小心還會被威脅要被切成段喂魚。

小黑蛇把自己的遭遇說與兩人聽,小白一直想咬小黑蛇的尾巴,小黑蛇只好把自己團成一團,一邊又有點鄙夷小白牙都沒有還想吃它。

小白像是感覺到了它的想法,朝它咧了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小黑蛇:……

它立馬狗腿地纏了上去,“老大,以後你就是我老大了,我以後給你做牛做馬地報答你不吃之恩。”

小白磨了磨牙,它現在別的什麽都不想,就想吃掉它。

從小黑蛇的描述中,宮軒冥從腦子裏終于摸到了一點兒關于那個錦蘭色袍子人的些許信息。

金錦蘭,整個人亦正亦邪,行為怪異,最愛收集靈花異草豢養于修真界各處,被人偷了就滿世界的找,對于養花花草草有種迷之執念,聽說他曾還把魔宗宗主的一株養了幾百年的花偷了,反正修真界就沒有他不敢偷的人,曾經藥尊想要找一味靈草,結果金錦蘭把那些靈草挖絕種了,整個修真界只有他有。

最重要是,聽說他是妖修。

只是上輩子宮軒冥不曾跟金錦蘭有過任何交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是何等妖修宮軒冥也不是很明白,可是從巫靖那知道六界存在之後,妖修就在宮軒冥的腦子裏形成了一個大概輪廓。

所以,方才的那條靈溪,是金錦蘭的,只是他忘了,所以需要羅盤來辨別方向?

那他究竟散養了多少寶貝?

祝青簪慕了,緊接着一拍自己腦門,“小師弟,我覺得我們剛才錯過了好多錢。”

裏面靈魚那麽多,還都是活的,拿出去賣得賣多少錢啊!

宮軒冥目露寵溺,“不礙事,以後機會很多!”

如果是金錦蘭豢養的那些寶貝,宮軒冥覺得,只要搶過來,他們就無需再去秘境冒險了。

“嗯,你說得有道理!”祝青簪看着小黑蛇,臉上的笑純真又陰險,看得小黑蛇瑟瑟發抖,“小朋友,你有什麽本事嗎?變大當坐騎這種事兒就別說了,很平常,我們家小白也會!”

小黑蛇:……

他幾千歲了,真的不是小朋友,不過還是道:“我會噴火,會尋蹤,我知道他所有藏寶貝的地點。”

祝青簪眼珠子一亮,這個好,這個就真的太好了!

“不過……”祝青簪學着宮軒冥微眯了一下眼睛,別說,還挺有範兒的,看得宮軒冥微微怔了一下。

“你要是告密怎麽辦?”祝青簪考慮了一下,畢竟不是他的獸啊喂。

“你可以跟我結契,我還沒有被結契過!”

小白聞言,陰冷的眸子朝小黑蛇看了過去,多了一個墨邪跟他争寵就算了,又來有個山溝溝裏爬出來的小雜碎,看我不咬死你。

小白身形一蹿射了出去,一口咬在小黑蛇的七寸,小黑蛇瞬間淚目死蛇躺,連忙道:“我不結契了,我不結契了,我免費,免費。”

祝青簪就見小白松了嘴,一臉高傲地朝祝青簪游過來,直接爬上了他的肩,再次充當起了發帶。

祝青簪反正沒太理解小白此番作為是為何,只覺得這大概是小白隐藏在骨子裏好鬥的獸/性。

宮軒冥道:“你會尋蹤?”

小黑蛇連忙可憐唧唧地點頭,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從這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可是祝青簪身上的味道真的讓它欲罷不能。

祝青簪聽明白了宮軒冥的意思,“小師弟,你想讓它幫我們找其他幾個師弟?”

“嗯!”宮軒冥沉吟了一下,如果真如小黑蛇所言,它能尋蹤,那麽他們就會省去許許多多的麻煩,少走很多彎路。

小黑蛇:……

敢情吾就是一輩子的勞碌命了啊喂。

它挺起“胸膛”,用尾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主人,我一定會幫你找到的,就是……就是……”

小黑蛇吞吞吐吐,有點難以啓齒似的道:“能不能讓我蹭蹭你?”

宮軒冥聞言微眯了一下眼睫,那雙略微深邃的眼中迸射出幾分殺意。

小黑蛇整條蛇都抖起來了,連忙匍匐下身子,不敢再說話了,為什麽這個好聞又溫柔的人身邊的人都這麽兇啊喂。

“沒問題!”祝青簪直接把它拿起來蹭了蹭臉。

宮軒冥跟小白:……

一人一獸都朝小黑蛇迸射出了濃烈的殺意。

小黑蛇:……

吾命真的要休矣了嗎?我還是個孩子啊,連人形都還沒有修成。

接下來的時間,宮軒冥把他記得的靈力波動打進了小黑蛇的識海裏,小黑蛇閉眼感受了一下,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不是記錯了?方圓百裏都沒有這三股靈力波動。”

宮軒冥跟祝青簪聞言,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小白毫不客氣地伸出尾巴“啪”地一下抽在小黑蛇腦袋上。

小黑蛇:……嘤嘤嘤,實話也不能說了嗎?它的命好慘啊啊啊啊啊!

“仔仔細細地給我探,如果探不到……”宮軒冥話語未盡,就連祝青簪都明白了他未盡的話是什麽,小黑蛇不可能不明白。

論起察言觀色,祝青簪不信這個已經有了靈識還一直被打壓欺負的小黑蛇比他還不如。

祝青簪的心緩緩提了起來,如果不是小黑蛇的修為不夠,那就是……

那個可能祝青簪一直回避去想,只能暗暗咬緊了後槽牙:三位師弟,你們千萬不要有事啊,就算出事,也一定要撐到師兄找過來好不好?

宮軒冥感覺到祝青簪的心情,伸手攬住他的肩,“師兄們不會有事的。”說完警告般看着小黑蛇。

小黑蛇瑟縮了一下,明白了宮軒冥眼神中的含義。

祝青簪跟宮軒冥離開了此地,周圍都沒有三位師弟的靈力波動,好似出了仙都城,他的三位師弟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衆所周知,只要使用過靈力,便會留下靈力波動,如果不是憑空消失,那便是過去的時間太長,那股波動已經盡數散了。

可是幾天前宮軒冥才在仙都感覺到了幾位師弟的靈力波動,思及此,祝青簪更偏向于帶走他師弟的人使用了穿空陣。

祝青簪他們出了仙都地界幾日後,到了一處距離仙都幾百裏之外的鎮上,鎮上許多修士,不論是大街還是酒肆客棧,全在說關于仙都城幾日前的那一次覆滅之事。

此時,祝青簪跟宮軒冥兩人落座于酒樓一個靠窗的位置,就身後的幾個修士道:“唉,仙都那麽大的城竟在一夕之間毀于一旦,也不知道是何方大能有這麽大能力。”

“要我說啊,仙都覆滅乃是早晚的事,你說這話一聽就沒去過仙都,聽說仙都近些年來一直在飼養魔物,仙都城主穆洪武更是魔修手下的傀儡,修真界早就不是當初的修真界了,現今魔物肆虐,很多都是從仙都跑出來的!”

“何止啊。”又一人道:“仙都城主手下的那些散修,說是散修,但全是邪修,聽說他們剖別人金丹與靈根來提升自己的修為,此等行為比魔修邪修都還令人發指。”

祝青簪跟宮軒冥對視了一眼,沒有開口,更沒有搭話,兩人這一頓飯吃得異常沉默,整個鎮子裏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修士,談論最多的就是仙都之變。

瘡痍的仙都幾乎讓所有人人人自危,曾經的仙都,乃是修真之人的一處向往之地,裏面不止能人輩出,更有一個全修真界最大的拍賣場……

小黑蛇吐了吐信子,從祝青簪懷裏鑽出來道:“主人,我聞見了很熟悉的氣息。”

“你主人?”祝青簪疑惑道,小黑蛇搖了搖頭,“不是,是你身上曾經沾染過的氣味。”

祝青簪接觸過的人就那麽幾個,他身上沾染過的氣息,除了宮軒冥就是巫靖了。

緊接着,祝青簪就看到了一個讓他避之不及的人,一人身着大紅色袍子,在他旁邊站着一身月牙白的巫靖,巫靖手裏的折扇又換了一把。

埼玉這段時間一直纏着巫靖,自從知道巫靖認識祝青簪後,埼玉簡直趕都趕不走,死皮賴臉地挂在巫靖身上,幾乎快成挂件了。

“祝兄!”

祝青簪看到巫靖的第一反應就是遁,誰知道街上人太多,他被擠了一下,沒遁掉,只好揚着尴尬的笑看着快步朝他走來的巫靖。

巫靖之前在仙都跟假人醬醬釀釀的事兒祝青簪可沒忘,現在只覺得尴尬不已。

埼玉在看到宮軒冥的時候,微眯了一下眼睫,臉上揚着一個邪佞的笑,雙眼中迸射出的視線恨不得将宮軒冥千刀萬剮。

然而,宮軒冥全然視他為無物,只是偏頭看了眼旁邊的祝青簪,順手摟上了祝青簪的腰。

祝青簪最近總被宮軒冥摟腰,都快習慣成自然了,當下也沒什麽反應,而是看着巫靖道:“巫兄,好巧啊!”

“嗯,很巧。”埼玉在他們快要靠近祝青簪的時候就松開了巫靖的胳膊,雙眼在宮軒冥跟祝青簪身上來回瞟,祝青簪認得這個一身張揚的紅的少年,就是當時巫靖渡劫時死死扒拉着他當避雷針的那位。

祝青簪一想到當時這個少年的模樣,頓時覺得頭皮麻煩,那被閃電擊中,骨頭架子都劈亮了的場景仿佛歷歷在目,這都沒劈死他,也算是個能人了。

“祝兄,還沒找到其他幾位道兄嗎?”巫靖臉上的微笑依舊溫潤,可是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氣息卻是元嬰。

祝青簪嘆了口氣,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沒有!”

如果找到了,他肯定會第一時間把他們送回宗門,然後探一探師父的口風,再考慮要不要把小師弟接回去。

如果師尊不接受力量已經雜亂的小師弟,那他也沒有理由回去了。

埼玉站在巫靖身邊,忍不住伸手掐了他一把,疼得巫靖溫潤的風度差點保持不住,只能硬着頭皮介紹道:“祝兄,宮兄,給你們介紹一個朋友,埼玉。”

“祝道友,久聞大名,在下埼玉,修為,元嬰巅峰!”說完挑釁地看了一眼宮軒冥。

祝青簪一聽又來一個元嬰,臉瞬間垮了下來,他一個金丹混在一堆元嬰中,真的很違和啊,而且他跟巫靖是朋友,祝青簪幾乎一下就确定了,這個叫埼玉的,不是邪修就是魔修。

不過自從他小師弟力量不再純淨之後,祝青簪對邪修或者魔修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本來嘛,以前覺得邪魔外道不是好人,只是聽多了,看多了,跟風,現在不一樣了。

雖然邪修或者魔修裏面鮮少有好人,可不代表沒有,他師弟不就是個頂好的例子,而且巫靖……

巫靖也還說得過去。

宮軒冥連個正眼都沒給埼玉,當初他看到祝青簪的眼神宮軒冥可沒忘記,那種驚喜、詫異、久別重逢的欣喜,讓宮軒冥很是不喜。

宮軒冥挑釁般揉了揉祝青簪的頭,在他耳邊小聲道:“師兄,累了嗎?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休息。”

宮軒冥不說祝青簪還沒感覺,這幾天他們一直在趕路,也一直沒放過任何有可能有他師弟們行蹤的地方,幾日來幾乎沒有停歇,當即點了下頭。

接着宮軒冥就摟着祝青簪尋了一處客棧,那暧昧的姿态,看得埼玉牙齒都快磨平了。

這就苦了巫靖了,方才埼玉擰着巫靖的那塊肉還沒松手,這下直接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把他的手一把狠狠拍開,“我說你行了啊,欺負人還上瘾了,我這是肉,不是木頭,肉都快被你擰掉了!”

埼玉伸手搭在巫靖肩上,“那個姓宮的什麽人?”

“你不是知道嘛,還問。”其實巫靖挺好奇埼玉的反應的,就算知道祝青簪是靈魂純淨之人反應也沒必要這麽強吧,誰觊觎魂靈他都不奇怪,可埼玉這反應明顯不是觊觎的反應,倒像是……嫉妒?

不可能吧,埼玉什麽人?巫靖跟埼玉認識也有二十多年了,他埼玉是有感情的人嗎?

而且,他跟祝青簪是第一次見面吧,他埼玉還會對人生出嫉妒的情緒?

打死巫靖都不信,埼玉向來目中無人,誰都收拾不了他。

兩人跟着祝青簪他們去了客棧,巫靖很自然的要掏腰包,埼玉卻一手按住了他摸錢袋的動作,看向祝青簪道:“祝兄,我給。”說完就掏出了一顆血紅的寶石扔在櫃臺上。

祝青簪:????

這個人腦子不太對勁,他拽着宮軒冥疏離地朝埼玉道了聲謝,跟着店小二上了樓。

然後,埼玉就眼睜睜地看着兩人進了同一個房間。

埼玉:????

他轉頭視線陰冷地盯着巫靖,“他們倆為什麽一個房間?”

巫靖還在揉自己的後腰,“從我認識他們開始,這兩人就一個房間,沒分開過!”

埼玉的視線逐漸陰暗,腦子裏給宮軒冥那張俊美的臉上畫了個濃墨重彩的一個“死”字。

巫靖原本選的祝青簪他們隔壁的房間,卻被埼玉強勢霸占,巫靖只好去了另一間。

隔壁,埼玉也不知道姓宮的是不是故意的,并沒有用隔絕陣法,隔壁的聲音清晰地傳進埼玉耳中。

“師兄,要沐浴嗎?”他們雖然一路上都在用清塵訣,可宮軒冥知道祝青簪喜歡泡在水裏。

“要!”祝青簪有些疲憊,回答得頭也不擡,整個人都趴在床上不想動彈。

“好,我去讓店小二送水來!”宮軒冥臉上的表情是藏都藏不住的寵溺,只是祝青簪趴在床上沒看到。

另一邊的埼玉聞言,立即殷勤的下樓叫了店小二,還親自提桶,他的速度之快,回來的時候宮軒冥正在關門。

兩人在門口相遇,空氣中都好似冒着滋滋電光,宮軒冥的目光依舊沉靜,埼玉就不一樣了,他臉上是藏都藏不住的挑釁,客氣了一句,“哦,宮兄巧啊!”

宮軒冥沒理他,徑直越過他下了樓,直到宮軒冥的背影消失,埼玉直接敲響了祝青簪所在房間的門。

“進來!”祝青簪有氣無力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像是敲擊在埼玉的心尖上。

這聲音,一模一樣,跟他一模一樣。

埼玉收斂了心情,提着桶進去了。

祝青簪可憐兮兮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師弟,能幫我寬衣嗎?我現在累得全身都想散架了一樣。”

埼玉一聽這話,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寬衣?

這兩師兄弟居然還會做寬衣這行當?

可是一想到宮軒冥那張臉,埼玉內心就升騰起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暴戾來。

他那麽敬重崇拜的一個人,竟然讓那個邪修寬衣?

他碰過祝青簪多少次?他應該剮他多少次?

埼玉氣得整個人都快炸了,可是看到祝青簪實在動都不想動的模樣,卻又不太敢過去,方才在街上遇見,那樣近的距離于他而言已經算是恩賜了。

埼玉整個人都僵在那裏,能近身伺候,對他來說是何等的榮幸,可是,他卻不敢。

那個人,從來不會用這種軟軟的語氣與人說話。

祝青簪等了半天都沒感覺到他小師弟過來,當即把眼皮掀開了一條縫,在看到一身紅衣的埼玉就立在浴桶旁的時候,吓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祝青簪翻身而起,指着埼玉,“你你你你你你怎麽在這裏?”

“哦,那個,我那個……”埼玉少見的露出了幾分腼腆,像是一個少年人,接着埼玉指着浴桶道:“祝兄,我來送水!”

埼玉跟祝青簪說話的時候是緊張的,不過他混世魔王混慣了,很好的掩飾了下來。

祝青簪:……

“我小師弟呢?”祝青簪有點怕這個被雷劈得骨頭架子都發光的人,感覺這個人非常抗揍。

一聽到祝青簪問宮軒冥,埼玉的臉色微不可見地沉了沉,“樓下。”

祝青簪聽完,就跟埼玉大眼瞪小眼,埼玉的目光先是閃躲,随後又透着幾分小心翼翼。

他打量着祝青簪,一身青色衣衫将他整個人襯得非常白淨,琥珀色的瞳眸裏透着幾分防備,不笑的時候顯得有幾分沉凝,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散發着慈悲的光芒。

埼玉的內心顫了顫,初見祝青簪時的那股震撼在這一刻驟然煙消雲散。

他一直不相信那個人死了,可是渾身染血又一身殺伐之氣的祝青簪,在那一刻幾乎與他崇拜、尊敬卻又懼怕的人一模一樣。

“吱嘎”一聲,房門再次被打開,宮軒冥一進來就察覺到了房間裏有些詭異的氣氛,看向埼玉的視線微眯。

“操!”埼玉一見宮軒冥這模樣就想揍他,當即“兩人睡一個屋”的憤怒甚嚣塵上,他身形一動,渾身似火般朝着宮軒冥就攻了過去。

“小師弟!”祝青簪一驚,猛地抽出腰間笛劍,朝着埼玉就要落下的爪子攔了過去。

“锵”地一聲巨響傳來,無形的氣浪穿過客棧,直接将對面的酒樓震塌了,驚叫四起,無數修士驟然掠空,将這個客棧猛地包圍了起來。

修真界現今魔物跟邪修肆虐,人人自危,有一點不同尋常都提着膽子。

不遠處一行人掠空爾來,宗門服飾之上繡着彎月宗徽,為首的人轉頭看了一眼出事的方向,其中一人道:“大師兄!”

“不要多管閑事!”應缺在靠近鎮口位置的客棧住下了。

這段時間他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有找到落雪宗,聽說這附近有落雪宗的人,他不願放過這個機會,所以來碰碰運氣。

聞聲的人垂了頭,對于他們大師兄的話有些不服氣,現今正是亂世,一幫少年人都想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展風姿,奈何他們家大師兄像是變成了一個縮頭烏龜。

應缺知道的遠比自己帶出來的弟子多得多,自然也知道他們這些築基弟子的想法,可修為沒有提上去,這個節骨眼上出風頭,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玄月館的人沒再多言,就算再怎麽不服氣,卻也莫可奈何,這次帶頭的是他們外門弟子的大師兄,如果他們大師兄當一回小人,憑玄月館森嚴的門規,夠他們被逐出師門的了。

進了客棧,應缺才朝出事那邊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落雪宗的人應該就在這個鎮上。

畢竟仙都出事之後,魂靈出事的消息幾乎已經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想到當初大鬧他們玄月館的那兩人,應缺的一對劍眉就狠狠地皺了起來。

而祝青簪他們這邊,正裝備沐浴的巫靖被他股氣勁掠過,渾身的涼了一下,不由得趕緊出來當和事佬,“埼玉,你能不能別鬧了!”

“我鬧?”埼玉指着自己的鼻子,“憑什麽你覺得是我再鬧,而不是這個下三濫?”

聽到埼玉叫宮軒冥下三濫,祝青簪向來柔和的臉變得冷硬了起來,“下三濫說誰?”

“當然是他。”埼玉像只被惹急了的狼狗,指着宮軒冥吼道。

巫靖:……

他瞄了祝青簪一眼,好奇這人怎麽幾天不見就學壞了呢,趕緊把埼玉推了出去,不聽話就擰他一把,氣得埼玉整個人“哇哇”亂叫又耍賴。

巫靖:……

“人家師兄弟你湊什麽熱鬧?”巫靖道:“別怪我沒提醒你,祝青簪這人看着軟弱好欺,其實護短得很,你別沒事兒找事兒,不然到時候吃虧的可是你!”

回到房間,埼玉就雙手抱胸,生氣地霸占了巫靖的床,氣得臉都紅了。

巫靖覺得埼玉就算修為元嬰也沒長大,這都什麽臭毛病。

埼玉聞言還是不服氣,可也不敢再沖過去了,他并不怕宮軒冥,他只是怕祝青簪生氣。

巫靖倒了一杯茶,好奇地打量着埼玉,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對祝青簪這麽執著,按他對埼玉的了解,這人心比天高,人人都觊觎的魂靈,他只是不屑地冷哼,以前巫靖說魂靈的時候,埼玉很不屑的回了他一句,“靠外力算什麽本事。”然後一拳打碎了一座山,“靠自己練出來的才是真本事。”

那時候的埼玉,還是一個小孩模樣。

隔壁的隔壁,祝青簪關切的看着宮軒冥,“師弟,沒事兒吧!”

宮軒冥自然沒事,只是眉眼沉得厲害。

祝青簪有些不解,卻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接着就見宮軒冥拉下了衣襟,露出一個淺粉色的疤。

那疤講真的,像僵屍咬得一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