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日同房,明日同棺

沈映寒暈倒之後,整個将軍府的人都開始圍着他轉,喊大夫,準備湯藥。

每個人都在擔心沈映寒,忽視了剛嫁進門成為侯爺夫人的宋思君。

宋思君也不想引人注目,默默無聲的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沈映寒。

想起剛才對方那只言片語。

對方應該是個溫柔的人,只是命不長。

大夫診脈後嘆息搖頭,只能叮囑好生休養。

長公主聽着大夫一如既往的結論,看着躺在床上的沈映寒,最後也有些無力道:“你們都退下吧,讓映寒好好休息。”

大夫和丫鬟都離開了,宋思君猶豫了一下,留在了屋內。

長公主為沈映寒蓋好被褥後,轉身看見留在屋內的宋思君,這才想到這個幾乎被衆人遺忘的兒媳婦。

十五歲的少年人并不高,還穿着大紅色的喜服,瘦弱乖巧,看起來那樣惹人憐。

長公主招手,示意宋思君上前。

宋思君恭恭敬敬的走上前,低着頭,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謙順。他現在的身份,可惹不起長公主。

長公主見他這番姿态,倒是滿意,随後伸手捏住宋思君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仔細端詳對方的臉後,“倒是長得标志,算是個美人胚子,勉強配得上硯寒。”

宋思君有些尴尬,“謝公主誇獎。”

長公主嗯了一聲,簡單的一個音節,滿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她松開手,目光落在了宋思君身上的婚服。

廉價的布料,拙劣的繡工,和沈映寒身上那件比起來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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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道:“你知道本宮為何沒有讓将軍府給你準備婚服嗎?”

按理說,若是門當戶對,新娘的嫁衣自然就是家裏準備的。可是像宋思君這種“嫁入豪門”的,夫家為了不丢臉,一般都為對方準備一套和自家身份相配的婚服。

一件婚服的錢,對于将軍府和長公主而言,可能就是一頓飯的錢,九牛一毛。

而婚服這種事,即便長公主沒想到,家裏的管事也會提醒。

思來想去,将軍府沒給宋思君準備婚服,只有可能是長公主故意為之。

宋思君低頭,說道:“長公主殿下,是想借此讓思君記住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個平民,即便嫁給侯爺,和他比起來,也是卑賤的。”

聽到這個回答,長公主滿意點頭,“你倒是個聰明的孩子。”她起身,儀态萬千雍容華貴,整理着自己的發髻,“你且記住,從今以後,映寒便是你的夫君,你要盡心照顧他。他生你生,他若是……你也一樣”不吉利的話,長公主說不出口。

她這寶貝兒子,就如同那易碎的泡沫,她生怕自己一句不吉利的話,便傷了對方性命。

宋思君心裏嘆息,覺得這生而為人,無論在哪個年代,都不容易。

宋思君低頭,“思君明白。”

長公主又看了眼依舊昏迷的沈映寒,對宋思君道:“今日你便留着這照顧映寒,也算是洞房花燭夜了。”

這樣的洞房花燭夜,倒是稀奇。

長公主離開後,宋思君也松了口氣。走到床邊看着昏睡的沈映寒,伸手撐開了沈映寒的眼皮。

他穿越之前是學醫的,但是他是主攻婦産科的。

現在自己的命和沈映寒捆綁在一起了,為了活命,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看看自己能不能治好沈映寒的病。

沒有現代化的檢查設備,宋思君只能利用最基礎的望聞問切。

看看眼皮,看看舌苔,摸摸脈,一番檢查下來,具體病情沒看出多少,但是可以肯定對方身體真的很差,以及長得真的挺帥的。

沒有設備,真的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宋思君嘆氣,給沈映寒治病這事,也只能從長計議。

實在治不好,就找個機會跑路好了。

宋思君正在腦海裏計劃着逃跑的事情,床上的沈映寒醒了,聲音有些嘶啞,“水……”

聞言,宋思君起身去倒水,這才發現沈映寒房間裏的茶水是紅棗枸杞茶。

還真的養生……

将紅棗枸杞茶端到床邊,有些吃力的将沈映寒扶起,“給。”

沈映寒看見是宋思君微愣一下,随後接過茶水,喝了兩口後,才說道:“怎麽是你?”

宋思君看着他。

沈映寒見狀,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照顧我的事,讓下人做就行了。”

宋思君道:“長公主說,今日是洞房花燭夜,讓我留在這。”他睜大眼睛,一臉單純的看向沈映寒。

見狀,沈映寒蒼白的臉上生出幾分羞紅,本就虛弱的聲音有低了幾分,呢喃般的說道:“也是……不過我這身子……”恐怕今日同房,明日同棺。

宋思君聽得清楚,卻假裝沒聽見,“你說什麽?”

沈映寒看着宋思君一臉單純的模樣,也不好再說一遍,便順勢岔開話題,搖頭道:“沒什麽。”随後他看着尚顯稚嫩的宋思君,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宋思君。”可憐的盲婚啞嫁,對方竟然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就稀裏煳塗的拜堂成親了。

沈映寒微微點頭,“很詩意的名字。”

“才沒有詩意呢。”宋思君解釋道,“爹娘想要男兒,所以才給我起名思君的。聽說本來想叫盼男的,可是村裏叫盼男的女孩和哥兒有好幾個,後來村裏一個秀才說了話,便用了這個好聽但是意思一樣的名字。”

“這……”沈映寒一時無話。

宋思君拿走他手中的空杯子,問道:“還要一杯嗎?”

沈映寒搖頭,看着起身将杯子放回桌子的宋思君,見他身材矮小,又長相稚嫩,便問道“你如今幾歲?”

“三十二。”宋思君脫口而出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年齡,轉身看沈映寒愣在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宋偉是三十二,可是宋思君才十五。

沈映寒道:“你看起來不太像三十二。”

宋思君撓頭,笑道:“我開玩笑的,十五。”

“才十五?”這個回答依舊讓沈映寒驚訝。

宋思君點頭,走到沈映寒旁邊,伸手将一旁的枕頭放在沈映寒身後,讓對方靠坐更加舒服。

沈映寒道:“你還這般小,怎麽就……許了人家?可是母親逼迫你們?”

宋思君道:“窮人家的哥兒都是十四五歲就嫁人了,你不知道嗎?”

這個回答,顯然是超出了沈映寒這個少爺的認知範圍。

他常年卧病在床,能接觸外面的機會很少,而能接觸他的都是非富即貴。

哥兒在窮人家不被重視,可是在富人家都是當寶貝養着的,即便嫁人,也不會這麽早。

明白這點後,沈映寒看向宋思君,憐惜道:“倒是苦了你。”

聽他這番話,宋思君心中有些震撼。

這小少爺雖然嬌生慣養的,但是确實是個心善的人。

此時沈映寒又道:“我這身體,我也明白,撐不了太久,我也明白娶你進門,就是害了你,只是實在拗不過母親。”他輕聲嘆息,“我從小就讓母親操碎了心,如今我走到盡頭,看她日日為我以淚洗面,因道士幾句話,執着于此,苦苦哀求。我順了她的心,卻苦了你。”

這番話,字字句句讓人動容。甚至讓宋思君不願去責備對方所作所為。

說到底,他也是個無奈的孝順兒子。

宋思君道:“沒什麽的,即便你不娶我,父親還是會把我嫁給一個老酒鬼。”進退都是地獄罷了,相比之下,沈映寒起碼長得帥還有錢。而且身體不好,嫁過來他的屁股也是安全的。

沈映寒伸手,握住宋思君的手腕,柔聲道:“我雖身體不好,但好歹有個不錯的家世,皇帝舅舅又封了我侯爺的爵位,你我拜堂後便是夫妻,你也就是名正言順侯爺夫人,我走後,你守着這份名號,也能衣食無憂。我走之前,也會叮囑母親他們多多照顧你的。”

對方的手有些涼,體虛之人的特征。

沈映寒又說:“只是苦了你,下半輩子要守着孤寂,度過青春年華。”

看樣子,這小侯爺還不知道他死了,宋思君也要殉葬。

宋思君想把這件事說出來,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他覺得沈映寒這人挺好的,還病成這樣子,他說這話,不就是給對方添堵嗎?

而且如果沈映寒知道這件事,難免會和長公主有所争執,若是因此郁結于心,一命歸西了,那長公主更不會饒了他。

就算說,也要等沈映寒的情況好一些才說。

此時,宋思君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從早上出門到現在,宋思君滴水未進。

宋思君有些尴尬看向沈映寒,“有吃的嗎?”

沈映寒溫柔的笑着問,“夫人想吃什麽?”

這聲夫人,又讓宋思君老臉一紅,“你可以叫我名字……”

沈映寒道:“可是你好像并不喜歡這個名字。而且,我對你表現的多幾分親昵喜愛,母親便會因為,對你多幾分照顧。”

這個人怎麽就這麽好?像個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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