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有勇無謀,裝給他看

聽到沈映寒這有些可怕的回答,氣氛瞬間冷了下來,宴會陷入一片寂靜。

沈映寒則是一臉氣氛,無所畏懼的看着顧承铉,說道:“大伯是什麽樣的人,皇上應該很清楚。僅有皮相,毫無風骨,哪裏像我大伯?”

聞言,顧承铉大笑起來,松開懷裏的如意,“你說的很對,他一點都不像沈華卿,沈華卿要比他更驕傲,更加不可一世。”他對着沈映寒,舉起酒杯,随後一飲而盡。

沈映寒見狀,只是冷哼一聲,說道:“大伯已經去世,舅舅這般作為,又有什麽意義?”

顧承铉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沈映寒繼續說道:“舅舅每日對着他這張臉,午夜夢回,想起故人,難道不會害怕嗎?”

當着這麽多的人面,沈映寒便這樣問出來,宋思君急忙拉扯,想要制止對方,可是沈映寒的反應就如同被氣瘋了一般,完全不知道收斂為何物,就這樣當着衆人的面質問顧承铉。

衆人紛紛看向顧承铉,吸了口冷氣,覺得沈映寒必死無疑。

就在衆人覺得顧承铉會大發雷霆的時候,對方去只是嘆氣,說道:“映寒,舅舅知道你大伯去世,你心裏難過,可是也不能這樣胡鬧。”

沈映寒怒視顧承铉。

而顧承铉看見沈映寒這樣,臉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明顯,他端起酒杯,對身旁的太監說道:“長安侯醉了,送他們回去吧。”

太監聞言,立刻心領神會的走到沈映寒面前,說道:“侯爺,老奴送你和夫人回去。”

沈映寒咬牙,滿臉不服的看了眼主位的顧承铉,随後便被皇帝身邊的太監強行退走。

宋思君見狀,也只好急忙追過去。

皇帝身邊的公公将沈映寒推出來後,說道:“侯爺,皇帝向來寵愛侯爺,所以今日侯爺冒犯,并未處罰你,不過侯爺以後說話,還是要小心為上,莫要在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沈映寒板着臉,一臉不悅,沒有搭理對方。

那公公見狀,無奈嘆氣,然後對宋思君說道:“侯爺就交給夫人了,老奴還要回去伺候皇上。”

宋思君點頭,對那公公道了聲謝,随後看着對方離去。

等公公帶着人離開後,宋思君才走到沈映寒面前,說道:“你今天怎麽了?”這麽沖動愚蠢,一點都不像沈映寒。

沈映寒掃了眼周圍,低聲說道:“回去再說。”

兩人到家之後,關了門,宋思君便說道:“你今天太沖動了!我拉了你好幾次,可是你卻越說越沉不住氣。”

沈映寒起身,說道:“顧承铉今天演這麽一出,就是想看我沉不住氣的樣子。我自然要滿足他。”

宋思君不解,“什麽意思?”

沈映寒解釋道:“如果今天我看見那樣的場景,還能裝作無動于衷,顧承铉只會覺得我城府深,他只會更加忌憚我。但是如果我表現出憤怒,他便會覺得我有勇無謀,不足為懼。”

“是所以你今天是故意表現出來的?”

沈映寒點頭,吸了口氣,“不過我也是真的生氣。大伯雖然和他有仇,可是這幾十年來,也是輔佐他的功臣,即便無情,也該有義,他卻做出這樣的事情羞辱大伯,着實讓人心寒。”

宋思君說:“他這事做的确實不地道,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心寒,有些人也心寒。大伯在朝為官多年,功績卓然,真心追随他的人也不少,這些人恐怕對顧承铉,也有不滿。”

沈映寒點頭,“而且他對大伯都能如此,便不要說其他人了。兔死狐悲,估計這樣下去,也沒幾個人會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可惜這樣簡單的道理,此時的顧承铉卻因為對沈家的畏懼,而忽視了這個問題。

宋思君坐下,嘆氣道:“可惜了我的水晶鴨和蠶豆,沒打包回來。”

沈映寒看了他一眼,随後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下次有機會在弄。”

宋思君點頭,打着哈欠,準備洗洗睡覺。

萬壽節之後,沈映寒便對外稱病。

與此同時,坊間關于皇帝身邊的如意貴人的事情也傳開了,還都說沈映寒因為這件事被氣病了。

很多人都覺得皇帝顧承铉這事做的不太好看,多少有些羞辱功臣的意思。

而這些留言,都是宋思君利用沈華卿之前留下的眼線傳出去的。

都是普通人,說幾句閑話,在添油加醋的說一遍,一傳十,十傳百,便讓顧承铉失去不少民心。

等顧承铉發現時候,這些事情已經被添油加醋很多,直接把他說成一個殘害重臣,侮辱功臣,忘恩負義的昏君了。

入冬,初學落。

宋思君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落雪,知道今年又是一年寒冬。回頭想要和沈映寒說外面下雪了,卻看見對方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侯爺?”宋思君好了對方一聲,卻并未得到回應。

宋思君起身,走到他面前,又叫了兩聲。

此時,沈映寒才回過神,吐了口氣問道:“什麽事?”

宋思君看着他,仔仔細細觀察對方的臉色,沒看出病态,“你怎麽了?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的。”

沈映寒搖頭,說道:“不知為何,這幾日總是心慌,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但是怎麽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或許你不去想,就能想起來了。”

這邏輯……倒是讓沈映寒不知道該從何辯解。

宋思君說:“外面下雪了。”

“是嗎?”沈映寒往門外看去,看着飄落的雪花,說道:“這幾年,落雪都很早。”

“瑞雪兆豐年,是好事。”

沈映寒回答:“下雪是好事,可是太冷了,就是雪災。往年有大伯處理,今年……”

“朝廷又不是只有大伯一個官。”宋思君将火盆搬到沈映寒身邊,“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今年過年,你父親回來嗎?”

“戰事未平,恐怕回不來。”

“這一戰,打了快一年吧?”

沈映寒點頭,将書桌上的廢紙扔進了火盆。

一年前,大峪國侵占慶國旁邊的匈奴部族,随後利用匈奴部族作為後備補給,開始攻打慶國。

這一打,就是一年。

慶國周邊的城鎮,毀的毀,丢的丢,即便沈家軍戰力兇勐,數量也是有限的,面對從四面八方攻過來的大峪軍隊,也是擋了東邊,丢了西邊。拿回西邊,又丢了東邊。

勞民傷財,卻無法阻止大峪對慶國的蠶食。

也正是因為這場戰争,沈華陽這個将軍也變得更加重要。

顧承铉也因此沒有再次對沈家下手。而沈映寒也是因此,沒有動顧承铉,以免動搖慶國根基。

只是這場戰争之後,關于沈華卿的死,沈華陽必然要和顧承铉算一筆賬。

可是,這場戰争什麽時候結束,還是個未知數。

今年,沈華陽是不可能回來過年了。除了他,追随他的那些将士,也不能和家人團聚。

以身許國,何以謂家。

“長公主呢?”

“母親估計也不回來了。”沈映寒苦笑,“估計今年,家裏就我們兩個了。”

如此想想,倒是落寞。

宋思君說道:“不如我們去霍西城過年吧?”

沈映寒一愣,看向宋思君。

宋思君滿臉期待:“去找思思和念念,還順便看看林長旭那老頭兒在幹嘛?我給他寫信,他都不回我。”

沈映寒聽了,覺得這個想法似乎不錯。

在這京城過年,想的最多的,是過往種種,思及沈華卿,總是傷心的。

倒不如辛苦一番,去霍西城,看看故人和孩子,也能陪孩子過個團圓年。

沈映寒點頭,“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明日我去和母親說一下。”

宋思君高興起身,打算現在就收拾東西,随後又勐然回頭問道:“皇帝會允許我們走嗎?”

沈映寒說:“他不允許又如何,我們偷偷走。你我又不是罪人,他總不能下海捕文書抓我們。”

倒是這個道理。

于是宋思君便去準備行李。

外面的地面已經有了積雪,沈映寒看着外面的雪景,直到管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侯爺,八百裏加急,大将軍戰死堯城!”

“你……”沈映寒手中的暖爐滑落,“說什麽?”

管家跪在沈映寒面前,哭訴道:“大将軍戰死堯城。”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讓這初雪天更加寒冷。

沈映寒癱坐在火爐旁,臉上卻沒有任何血色。

世事無常,生死難料。

宋思君放下手中衣物,走向沈映寒,滿臉擔憂,“侯爺?”

沈映寒緩了許久,才擡頭看向宋思君,聲音顫抖:“陪我進宮。”

沈映寒不相信沈華陽戰死,所以要進宮确認一下。

如果沈華陽死了,便是大事,必然會有軍中士官回來親自面聖禀報。

不看向那個人,沈映寒絕對不相信沈華陽死了。

然而,這份希望,還是被打破了。

回來禀報皇帝的士官沈映寒也認識,是他父親身邊的副将蔣上元,他見過很多次。

蔣上元看見沈映寒後,也是一臉悲傷,說道:“小侯爺,你節哀。”

沈映寒問道:“他怎麽死的?”

蔣上元滿回答:“與大峪四王爺梁緒邑苦戰,斬殺大峪四王爺梁緒邑後,重傷不治身亡。”

那一刻,沈映寒的耳朵在發鳴,心中的某處又坍塌了。

喉頭一甜,便吐了一地的血。

衆人大驚,唯獨顧承铉冷漠的坐在皇帝的寶座,看着他。

沈映寒嘴角挂血,擡頭,對上了顧承铉的雙眼。

冷漠,算計,甚至還有得意。

沈映寒心中一片凄涼。

他們沈家,到底在扶持一個什麽東西?

馬革裹屍,就換來這麽一個眼神嗎?

沈華卿也好,沈華陽也罷,沈映寒此時都覺得不值得。

有怒有悲,五味雜陳,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郁結于心,無法疏解。

沈映寒兩眼一黑,便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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