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鄭德慶落·馬後,陳副經理成功上·位,成了新的客房部經理。不用唐湛吩咐,他就向郁濘川重新發出了任職邀請,安排了比較輕松的工作,可謂十分會揣摩聖心了。
唐湛在諾亞國際住了快一個月,有些樂不思蜀。只是他的衣服庫存即将告罄,再不洗,恐怕就要衤果`奔出門。
他一個電話打到客房部,讓人來收髒衣服。
就算他不是諾亞的少東家,金牌VIP的身份,也足夠讓酒店為他洗衣晾曬。接線員讓他等一下,說很快安排服務生來取。
五分鐘後,門鈴聲響,唐湛一開門,郁濘川站在門外。
打電話的時候唐湛就想過來的會不會是郁濘川,結果真的是他,唐湛心裏就有種正中下懷的暗喜。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樂什麽。
“哎呦,這麽巧啊。”唐湛側過身讓對方進門。
“衣服呢?”郁濘川問。
唐湛指了指浴室道:“都丢在髒衣簍裏了,你整個端走吧。”
他這房間每天都有專人打掃,并不髒亂,郁濘川沒有心理準備,就有些輕敵。當他進到浴室,看到那滿滿一簍的髒衣服時,着實震驚了下。
裏面少說也有二三十件T恤,而且很多款式都是重複的。也就是說,在郁濘川以為唐湛連着兩天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時,它們很可能是兩件獨立的新衣服。
郁濘川翻了翻上面的幾件衣服,回頭看向倚在浴室門邊的唐湛,不用說話,表情已經代表了一切。
唐湛沖他堆起一抹眉眼彎彎的假笑:“你就直接說我四體不勤、好吃懶做吧。實話告訴你,為了不洗內褲,一到這裏我就去買了一個月的消耗,穿一條扔一條。現在庫存已經沒剩幾條了,過兩天我又要去補貨了。”
郁濘川拎起沉甸甸的髒衣簍,用膝蓋頂了下,抱在胸前。
“你怎麽這麽聰明呢。”要不是空不出手,他簡直想給唐湛鼓鼓掌。
唐湛跑到門口給他開門:“我聽出來了,你這是話裏有話,明褒實貶。”髒衣簍有點擋視線,他不忘叮囑對方,“你當心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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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還好,一說郁濘川就被地毯的接縫處絆了一跤,向前倒去。唐湛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扶住,姿勢關系,郁濘川幾乎被他側身抱在懷裏。
唐湛摟着人家,還有些心有餘悸:“我說讓你當心當心吧,差點出事。”
郁濘川整個左肩撞進他懷裏,肩背處很快傳來對方的體溫,隔着兩層衣料猶覺灼熱。
“你也是個烏鴉嘴。”他站直身體,自然地脫離唐湛的摟抱。
他這樣一說,唐湛立馬想起上次踩牛糞的經歷,那時候他發短信說郁濘川是烏鴉嘴,這會兒對方是将這句話還給他了。
然而唐少爺也是個很會接梗的人,冷笑着“哈”了一聲,多餘一個“哈”都沒有。充滿着對世事無常、命運反複的嘲諷。
郁濘川頗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好笑地微微上揚。
“走了。”他重新掂了掂懷裏的衣簍,離開了唐湛的房間。
唐山海有個妹妹,叫唐玉芬,從親緣關系上來說,也就是唐湛的姑姑。
唐玉芬的丈夫在海城體`育`局任職,與林雪瑩同是上流社會的guan`太太,兩人年輕時沒什麽交情,年紀大了反而因為各種交`際場合熟悉起來。
唐玉芬自己沒有孩子,卻是個疼愛孩子的長輩,唐湛嘴甜又機靈,尤其得她喜愛。
知道林雪瑩退回了唐湛送的生日禮物,她心裏不是很舒服,但礙于身份不好直接找林雪瑩算賬。本想找個機會打電話給唐湛,沒想到這時候唐千雲竟然檢查出來懷孕了。對方母親早逝,後媽又是個大她沒幾歲的女人,唐玉芬放心不過,頭三個月硬是要親自照看。
好不容易該買的買齊了,要準備的也都準備好了,她才想到坐下來,安安靜靜給唐湛挂個電話。
經過一個月的沉澱,唐湛早已将黑名單裏的電話號碼都放了出來。他一看是唐玉芬打來的,很快就接了電話。
唐玉芬在電話那頭事無巨細地問了他這些日子的生活狀況,未了還要抱怨他不說一聲就去了那麽遠的地方。
“現在千雲懷孕了,公司許多事都力不從心,你不要再往外跑了,趕快回來幫幫你爸爸吧。”
唐湛聽聞唐千雲懷孕,就算心裏已經釋懷,仍然有一瞬感覺到了苦澀。
畢竟那麽多年的暗戀,不可能說沒感覺就沒感覺了,這樣的後遺症,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消失。
不過,唐湛還是很為唐千雲高興的:“這麽快呀,我還以為她會先以事業為重,最近不是貴禾天怡在計劃上市嗎?”
唐玉芬道:“婚禮前就有了,只不過前兩天才查出來。應該是意外,但有都有了,也不可能不要。她已經三十多了,也是考慮要孩子的年紀了,再大了生對身體不好。”
“那真是恭喜她了。”唐湛說,“姑姑,公司的事不是我不想幫忙,而是爸爸不讓我插手。貴禾天怡要上市這麽大的事,他都沒有告訴我,他根本不想我進公司,我又何必到他跟前去惹嫌。”
唐玉芬一時靜下來,似乎也被這個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過了半晌,她說:“你不要瞎想,他是看重你的,他之前還跟我說要收收你的心,讓你進公司歷練歷練呢。你也是奔三的人了,總是沒個定型,他自然不高興。你趕快回來吧,其他的我去跟他講。”
唐湛總有種背着唐山海打小報告的錯覺,不過唐玉芬說得對,他老是待在溫鎮也不是個辦法,就算今天不回,明天也是要回的。
這裏是他暫歇的港灣,卻不是他最終的歸宿。
“我知道了,過一陣子就回去,您放心吧。”
“過一陣是多久?你給我具體定個時間。”唐玉芬不依不饒。
唐湛想了下:“就下個月吧。”
“什麽?還要下個月……”
唐湛拿開手機:“欸?我聽不到聲音了……姑姑你還在嗎?這信號不好……喂?”
他喂了兩聲,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掐斷了通話。
嘆了口氣,唐湛再次把姑姑的電話關進了小黑屋。雖然知道對方是為了他好,但唠叨也是真唠叨。
郁濘川手背撐在臉側,正一邊值班一邊看書。他重新回到諾亞後,由于唐湛和陳經理的關系,徹底坐實了關系戶,再也沒有人敢為難他,得到的工作也是最清閑不過的。
夜班雖然要熬夜,但一般沒什麽事,他還能利用這個時間多看會兒書。
他在讀川端康成的《千只鶴》,書是他從學校那間不大不小的圖書室裏借的,暑假結束,他就要把它還回去。
書中有位女性,胸`口長着一塊紫黑色的、帶毛的痣,年輕的男主人公自幼年看過這塊痣,便無法将它從腦海裏剔除,每每想起,都十分厭惡和嫌棄。
郁濘川到底年紀還輕,并不能很準确的理解,為何男主人公要對一塊厭惡的痣念念不忘,這又是怎樣一種複雜的感情。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唐湛打來的。
“請問有什麽能幫您嗎?”
對面傳來一陣輕笑:“你幹嗎這麽客套?”
“公事公辦。”
“那你給我送碗泡面來,我餓了。”
“吧臺上有。”
“吃完了。”
郁濘川合上書,确定自己事不得不走這趟了。
“要什麽口味的?”他問。
唐湛發出心滿意足的爽朗笑聲:“紅燒牛肉的就行。你餓嗎?餓就帶兩桶,我請你。”
郁濘川不餓,也不喜歡吃方便面,所以就帶了一桶上去。
他走到唐湛房門前,發現門用一只拖鞋卡着,他推門而入,聽到了隐隐水聲。
“唐湛?”
就這麽會兒功夫,他竟然就去洗澡了。
唐湛聽到聲音,透過水幕和關攏的浴室門,和郁濘川悶悶打了個招呼。
“不好意思你給我泡一下!”
郁濘川沒見他有哪裏不好意思的,使喚地可順手了。
他撕開塑料包裝,倒好調料包,剛要拿起水壺倒水,發現唐湛連水都沒燒。
嘆口氣,他只好拿着水壺去敲門。
“做什麽?”唐湛問。
“盛水。”
“沒鎖,你進來。”
郁濘川拉開門走進去,被迎面的霧氣撞了一臉。空氣中含着大量的水汽,透出檸檬的清爽香氣。
他目不斜視地走到洗手臺前接水,一轉身,不小心就将唐湛噴淋下的背影納入了眼底。
唐湛的臀·部,竟然有塊紅色的胎記。
半個巴掌那樣大,明晃晃地盤踞在他的左·臀,像是一株開得正盛的紫薇花。
郁濘川連忙收回了視線,壺中的水都潑灑了出來,可那塊胎記的印象卻已在他腦海牢牢生根。
他有些不自在地走出浴室,随後燒水泡面。
等一碗面泡好,唐湛十分會選時間的裹着浴袍從浴室出來了,頭發只是擦了半幹,還在往下滴水。
沒了發膠定型,他的頭發柔軟地垂在臉側,瞧着有幾分生嫩。
“謝謝。”他讨好地沖郁濘川笑了笑,捧起方便面就迫不及待地吸溜起來。
郁濘川想給他倒杯水,剛到好了想要端過去,就聽坐在沙發上狼吞虎咽的人含糊不清道:“你要不要考慮賣`身給我?”
郁濘川手一滑,杯子打翻在地,還燙到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