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級的場所限制了消費檔次,卻不能篩選顧客素質。
唐湛有些日子沒去酒吧,這天心情好,就想小酌一杯。一進酒吧門,他就注意到不遠處一桌顧客正在喝酒劃拳,聲音非常大,以致其餘顧客對他們頻頻側目。
唐湛皺了皺眉,來到吧臺,跟郁麗打了聲招呼。
“唐先生。”郁麗看到他有些驚喜,“您好久沒來了,怎麽樣,還是老樣子嗎?”
唐湛點頭道:“老樣子。”
郁麗給他倒了酒,與之前一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
“小川的事我聽說了,多虧了您,沒想到鄭經理竟然是那樣的人。”鄭德慶性騷擾員工的事雖說酒店裏做了上下封口,不讓多提,但天下間哪有不透風的牆。
郁麗是真心覺得唐湛不錯,可勁的誇他,說他人帥心善,敢替他們這些底層員工發聲,把唐湛誇得飄飄然,仿佛成了什麽大英雄。
“應該的應該的。”唐湛呷了口酒,滿臉受之有愧。
“小川那孩子也是命苦,老子死了,老娘改嫁了,大伯還又傻又病。”郁麗手裏擦着杯子,嘆了口氣,“不過還好,吉吉雖然皮了些,但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知道心疼哥哥。”
唐湛輕笑:“的确,吉吉是個小機靈鬼。”
這時,他手機震了下,拿起來一看,是郁濘川發來的信息。
“你是不是忘拿房卡了?”
唐湛的衣服洗好熨好後,郁濘川又給他送去了房裏,走時看到桌上擺了兩張房卡。
每位客人入住時前臺都會給兩張房卡,這會兒全都在這,那必然就是唐湛一張沒拿。
唐湛摸了摸身上口袋,還真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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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送來吧,我在酒吧呢。”
唐湛行使着少爺的權利,使喚的得心應手。
“怎麽了怎麽了?有什麽意見啊?”
突然,唐湛身後響起争執聲,他回頭看去,就見先前那桌劃拳的幾個男的和旁邊一桌女客起了沖突。
“這裏是公衆場合能不能請你們輕一點?”
“老子又不是沒付錢,關你們屁事,臭老娘們!”
“你怎麽還罵人,有沒有素質了!”
“罵的就是你,老子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別他媽逼老子動手!”
那桌喝酒劃拳的一共四個大老爺們,各個蠻橫不已,對着兩個瘦弱的年輕女孩子一通嚷嚷,兇神惡煞。
唐湛見情況不對,讓郁麗馬上打電話讓酒店保安上來,随後起身幾步擋在了兩個女孩身前,将她們與醉酒男隔了開來。
“有話好好說。”
與女孩們吵得最兇的是個板寸頭的小眼睛,四方臉,皮膚喝得醺紅,身材高壯。
他正伸着手指罵人,下一刻卻點在一堵肉牆上。
他一愣,醉醺醺地晃了晃身子,視線逐漸向上,對上了唐湛英俊的面孔。
“你這小白臉,誰啊?”他滿身酒氣,說着還打了個酒嗝。
唐湛搭上他的手,緩緩推開:“這位先生,你喝醉了,不如我讓人送你回房吧。”
板寸頭一把揮開他的手:“回房?憑什麽我要回房?”他回頭問自家兄弟,“這小白臉要我們走,我們走嗎?”
其他三人坐在座椅裏,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擲:“不走!走他個龜兒子!”
不知哪個還用力踹了下桌子,致使桌上的酒瓶紛紛翻倒,碎了滿地。
女孩們被這動靜吓得不輕,驚呼着往唐湛身後躲。
“你們已經影響到別人了,再這樣我們要報警了。”唐湛嚴肅着臉警告他們。
然而醉酒的人并不存在理智,酒精刺激着他們的大腦,讓他們一夕間仿佛成了世界的王,對所有人都肆無忌憚起開。
“報警?哦喲我們好怕啊。”板寸頭怪模怪樣做出誇張的表情,下一秒從桌上拎起一個完好的酒瓶,兇神惡煞指着唐湛,“你他媽有本事報警啊!”
唐湛護着身後的女孩退後幾步,眼角餘光瞥到郁麗在朝他們招手,偏頭對女孩們說:“你們躲到吧臺那邊去。”
酒吧白日裏本就沒幾個人,又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争執,能走的都走了個幹淨。
“躲什麽?剛剛不是挺牛逼的嗎?”板寸頭作勢要追,唐湛哪裏會讓他過去,兩人推推搡搡,眼看要打起來。
其他幾個板寸頭的同伴見要動手,也紛紛不甘示弱地站起來。
唐湛其實沒想打架,但就在他被板寸頭推個趔趄時,郁濘川來了。他一進門看到這架勢,別說猶豫,連勸架都不帶的,上去就對着板寸頭後腰一腳,将人踹了個大馬趴。可謂身手了得,迅捷如風。
唐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撸起袖子,得,開打吧。對着撲上來的人就是一記左勾拳。
兩人也算合作無間,兩對四也沒落了下風。
郁濘川下手賊狠,從他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手這麽黑的人。
唐湛看他幹淨利落将人撂倒,眼都不帶眨地一腳踩在對方胸口,都怕他把人肋骨踩斷了。
唐湛到底是公子哥,仗着對方幾人喝醉酒行動遲緩淘到不少便宜,但終究缺乏群架經驗,手段不夠龌龊。
打架不是以武會友,逼急了,随便抄起一樣都能往對方身上招呼。
唐湛都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郁濘川突然驚恐地瞪大了眼,沖他張開嘴要喊什麽,下一秒頭上一陣劇痛,耳鳴得厲害。
他感到有液體順着頭頂流下來,遮擋了他的視線,讓他搖搖欲墜。
女孩的尖叫隔着層棉花一樣傳到他耳朵裏,他往地上倒去,意識逐漸模糊。
“唐湛!”郁濘川慌張地沖過來将他一把抱住,而在這時他的身後,幾名穿着制服的保安也湧了進來。
四名醉酒鬧事的客人最終被制伏在地,警車與救護車同時趕到,該進局子的進,該送醫院送。
唐湛腦袋開花,縫了八針,還剃掉一塊頭發。
郁濘川陪了他一夜,注意他吊的點滴,還要定時給他量體溫看他有沒有發燒。
唐湛中途迷迷糊糊睜了次眼,看到床邊坐了個人,他還沒開口,對方就将手掌溫柔地探上了他的額頭,還用沾水的棉簽潤濕他的下唇。
“沒事了,還難不難受?”
那只手掌涼涼的,貼着他微熱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要發出滿足的喟嘆。
“嗯……”他含糊着,拖長了音回了一聲,想要借此得到更多的安撫。
果然,下一秒那只手摸了摸他的頭發,用着輕哄的語氣道:“沒事了,很快就沒事了,醒了就不難受了。”
唐湛再次睜開雙眼徹底清醒時,天已經亮了。床邊站着兩個人,一個是王經理,還有一個竟然是方澤寧。
他的頭還隐隐作痛,猶在夢裏。
“你……”
他見鬼似的盯着方澤寧,被對方強勢又不失溫柔地按了回去。
“別起來,小心你的傷口。”
唐湛只好躺回去:“你怎麽來了?”
方澤寧高大俊朗,可能因為職業的關系,責備起人來,總有種訓學生的感覺。
“你出了這麽大的事,王經理怎麽可能不告訴爸爸。”方澤寧替他掖了掖被子,“爸爸讓我來把你帶回去,我昨晚連夜就趕來了。”
唐湛一聽要強制帶他走,不是很樂意:“我沒事……”
方澤寧神情還是很溫和,聲音卻有些冷:“你縫了八針,這不叫沒事。”
唐湛最怕他這樣,每次方澤寧生氣,他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大氣不敢喘。
王總趁機也勸他:“青山綠水再好,海市才是你的家,你要是實在喜歡這裏,幾個月來一次當度假就是。”
唐湛嗫嚅着,想說自己還有好多事沒辦呢,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在溫鎮,并沒有不得不留下來的理由。
幾人說話間,病房門口又進來一個人。
郁濘川守了唐湛一夜,怕唐湛醒了會餓,特地去外面買了些早點回來。他才離開二十分鐘,想不到唐湛就醒了,病房裏還多了一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
“小川!”唐湛第一時間注意到對方,忍不住雙眸一亮。
傷痛和見到方澤寧後形成的沉郁心情,仿佛也在瞬間恢複了鮮活。
方澤寧順着他視線看向來人,見一個長相驚豔的少年人拎着個塑料袋就進來了,不由疑惑道:“這位是?”
王總給他介紹:“這位是小湛在這裏交的小朋友,叫郁濘川。”他又指着方澤寧對郁濘川道,“這位是小湛的姐夫,聽說他受傷了,特地從海市趕過來的。”
郁濘川這時也正好走到他們跟前,他朝兩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轉身将手裏袋子放在了床頭櫃上。
“這什麽啊?”唐湛問。
“粥。”他剛松開手,方澤寧就接替了他,将塑料袋打開,把裏面的粥取了出來。
“我喂你吃吧。”方澤寧掀開蓋子,對着還很燙的粥吹了吹,“不過要等涼一點才行。”
唐湛撐着半坐起來,伸手道:“阿寧,不用了,你給我我自己吃吧。”
在聽到唐湛叫對方“阿寧”時,郁濘川的睫毛不可抑制地輕顫了下。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兩眼方澤寧,又去看唐湛。看唐湛時,他可能太過入神,以致被對方發現了。
“你是不是有話說?”唐湛被他盯視的怪怪的,擡眼問道。
郁濘川絲毫破綻不露,淡定地和他道了別:“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上班了。”
王總正好也要走,兩人便一同走了。